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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听说家中生意每况愈下,母亲身体也不好,他却是马上就赶回了家。
他在泉州城南书院里做训导,为了家里的生意,他也没有多犹豫,万里渡海到唐坊卖身求亲。
他也算是报了父母的养育之恩。
所以陈家二房老爷听陈洪说着婚事不顺,又心疼起这小儿子,死活不想让他娶夷女了。
宁可让他娶个穷老婆。
这回,孙家的女儿早出嫁了,陈文昌也并没有要另订婚事的打算,他只是见着恩师有了孙子,想起当初自己父母拒婚的事,当然就想替恩师争口气。
他想把自家的侄女儿嫁过去了。
亲事虽然简单,但他一和孙家联姻,楼云对陈文昌的好感可就全没有了。
“我听说,文昌公子的侄女儿身子不太好?”
季青辰努力回忆着。
她不论是为了自已,还是为了唐坊,当然还是要想办法说服陈文昌,不要如此明摆着和孙家走到一起去。
楼云也不动声色,顺着她的话头,点头道:
“那位娘子在家里是用贵重药材养着,虽然没有什么症得出的大病,十一岁也没有说婆家。”
虽然是低嫁,陈文昌为侄女儿寻的却也是一门恰好匹配的亲事。
门当户对的人家里,因为她这弱症,恐怕是不容易议亲的。
只是她身子既弱,要嫁到孙家这样的清苦学官人家去,不带足嫁妆那是绝不可行。
天下的学官人家,能像纪府这样世代与宗室联姻,又有大儿子做市舶司监官的富贵双全,那是少之又少的。
而他离开唐坊时为两家说定的聘礼嫁妆,那是一份唐坊河道股份对着一份八珍斋股份。
陈文昌回家去,本来是要让家里加聘礼的,季青辰如今降住了陈洪,并不一定非添聘礼不可。
但如果二房里的八珍斋股份还要分出一部让侄女儿带走做嫁妆,唐坊就吃亏了。
季青辰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坊主。陈纲首是愿意为文昌公子,从陈家大房里为向唐坊多补一份聘礼的。”
楼云虽然不想说这话,但陈洪明日请她去晓园时当然会说。
他也想看看季青辰的心思。
“……”
季青辰回看着楼云。“我记得陈纲首自己还有两个嫡女,一个庶子吧?”
他的庶女至少就有七八个。
这份人情可不好欠。
她也不可能多拿陈洪大房里的聘礼,让自己束手束脚。
“还请坊主借一步说话。”
楼云心中欢喜,既然都已经来了,他不把话和她说清,他是不打算离开了。
更何况,陈文昌在这件事上。从十年前开始就太偏袒他那恩师了。
“……”
时辰已经过了午,涂氏湖面水波折射金光,春日里的暖风吹在了季青辰的春衫子间。
她皱眉看着他。
如果只是为了说陈文昌家的聘礼。他没有必要和她私下说话。
她还在思索他来意的时候,旁边那认定了楼云有情于她的劳氏心里就倒了戈,陪笑道:
“大娘子,把季姑娘留着。我和乌姐姐到亭子外面等着可好?”
季蕊娘睁着大眼睛。牵着季青辰的衣袖,看看她,又转头看看楼云,没有出声。
乌氏在办事上精明,在人情上却是一塌糊涂。
这妇人是个寡妇,往日里在金国帮着丈夫开了个小煤窑子,专和金**械司衙门打交道。
她带着个女儿,最看不上劳四娘这样二婚另嫁的人。偏偏因为女儿看上了姬墨,她就敢逼着坊主的心腹人做她家的上门女婿。
结果惹怒了季青辰。连女儿一起被赶到了泉州。
她看着楼云就两眼放光,只觉得他活生生就是一座日进万金的寄舶港,别说是借一步说话,借一万步说话那都要马上答应才对。
楼云看着季青辰,耐心等她决定。
他从在蕃商大会上见过她之后,到如今快是两年,直到今日才算是真正和她说话。
以前是订错了人——订了亲的男子只要开口就要完蛋。
后来是念着陈家的交情,还有陈文昌在他安排下渡海求情的辛苦和诚意。
现他要和孙家结亲就结,他自然不会去为难陈文昌,但婚事他不会再让了。
“我让骏墨在梅林路口上看着,有人来他会马上禀告的。我有话要和坊主私下说……”
“……”
季青辰已经清楚知道他不是来说生意的。
她总算也是看明白了楼云看着她的眼神。
他望着她的神色,就和他在月光树林的泉边,突然向她伸手,几乎让她以为他要带着她离开时的眼光一样。
但她一时也拿不定主意,是和他说,陈文昌不在她不能和他私下说话?
还是直接和他把话说清:
他要是后悔和赵德媛退了亲,她有办法帮他挽回。
而且她也会想办法,说服陈文昌不结这门亲事,至少,金山银山都随便就是不要拿八珍斋的股份去当侄女儿的嫁妆。
“大人,想必能够说服陈纲首,让他出面劝二房老爷不要和孙家结亲?”
“……这事是陈文昌决定的。他的性子坊主应该明白。陈纲首和他是说不通的。只怕还越说越糟。”
“……”
季青辰并没有忘记陈文昌在这大半年一直维护着她,和他叔叔对着干的的事情。
反过头来,她要是拦着孙家的亲事,说不定陈文昌就要和她对着干了。
“大人,要说服文昌公子不结这门亲,实在不容易。”
她当然要和陈文昌商量这事,不仅是聘礼不能减,还有孙家那样的清流人家,她实在也不觉得现在是结亲的时候。
缓上一两年都好。
“……我来找坊主,不是为了这件事。”
“……”(未完待续。。)
163 情意难述
眼前他独自一个人走出来,到了亭子下面说了半会的话,仍然不见他有一个随从。
她毕竟有些吃惊了。
除了在月光树林和鼓楼上,他见她时,还从没有不在身边放人的时候。
季青辰看着楼云,心里也忍不住在想,他也许是真的很喜欢她?
所以趁着她和陈文昌亲事出差子的时候,来找她说话?
不提劳四娘在旁边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她自己几乎都要相信五六分了……
但她刚才可亲眼看到了,楼云呆呆看着赵德媛的模样。
“楼大人有什么话,现在就说吧。”
她左思右想,觉得自己对陈文昌有几分真心的喜欢,陈文昌也没有半点对不起她的地方,她实在没有理由要和楼云私下说话。
这要是传到了陈文昌耳朵里,她想和他好好商量的努力,根本就不可能了。
而楼云如果还想挽回赵德媛这门退过的亲事,也是少一些闲话比较好。
“……”
楼云见得她一心为陈文昌着想,心里自然就有了嫉恼交织的酸意。
然而想着刚才在紫竹林子里他确实多看了赵德媛几眼,他难免心虚,只能忍着没有直接问她——难不成她没有半点喜欢他楼云的意思?
月光树林里,他们那算是什么?
他遇上她,喜欢她,这可都比陈文昌要早!
要不是他心里确实也觉得陈文昌是个良配,又不远万里地向她求亲。现在他就算不来找她说私话,他不是可以明着请官媒去季园提亲吗?
好女多家求,他求个亲有问题吗?
“我因为在蕃坊大会上看到了坊主。就有了求慕之心。让身边的小厮骏墨跟着坊主去了祟义坊的首饰铺子。没料就因为这样的差错,让我以为坊主是宗女,这才有了后来的误会——”
他索性也直接开口,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劳四娘听得他这样胆大直白的话,当然是心花怒放,也不等季表辰吩咐,她一手拉着乌氏。一手拉着季蕊娘。连忙就要告退离开。
季蕊娘却不肯动,她抬头看着季青辰——大娘子可没有叫她走。
乌氏也知道这些话不能听了,丢下季蕊娘就和劳四娘一起退出去亭子。打算为坊主去看守路口了。
然而她们施礼的时候,被季青辰冷冷看了一眼,顿时就受了吓。
劳四娘站在亭子下面不敢走。
她虽然吃惊坊主半点也不怕被人听到她和楼云的私情,比乌氏那女儿秦饽饽脸皮还要厚。
但她也明白。只要她和乌氏两个中年仆妇都在场。这事情传到陈文昌耳朵里,季青辰怎么着都能说得清。
她没有马上掩耳不听,转头离开,就已经是给了楼云面子了。
楼云只看季青辰的神色,就知道她刚才在紫竹院子果然是疑心他了。
她要不是拿定了他随便说什么,她都能笑着提起赵德媛,笑着喷回去让他滚蛋,她也不会如此气定神闲。
他虽然急着要解释。嘴里却忍不住道:
“后来我们那晚在树林里子相见,我拨了刀放在坊主的膝上。当时的心思,我只怕坊主不明白。”
他忍不住就要先提醒她,他和她不论是从蕃商大会开始算,还是从月光树林开始算,他都比陈文昌占了先。
孤男寡女的时候,被算计上了恶当的是他楼云不是她,她怎么防他跟防贼似的。
他可不信陈文昌在那样的情形下,会比他楼云做得更好!
“……”
季青辰瞥他一眼,索性坐了下来,随他怎么说。
这亭子里的都是她的人,他那怕胡编他们早就一夜…风…流了,她也能笑着听。
楼云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脸色,刚涌起的难过和怒气顿时又缩了头。
“……以前的事,我本是不应该提。”
他也不是不明白她的心思。
那怕明知道和陈文昌商量孙家亲事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她也不肯叫自己理亏。
他看明白了,她在男女之情上就和他一样,绝不肯叫人着实抓到她失礼的样子,叫别人骂她是个夷女。
她现在的样子,和月光树林里撒娇耍手腕把他骗上手的夷女,何尝不是判若两人。
“赵县主我是从没有见过的。因为她的长相有点像我在夷山里的一位故人,所以我刚才多看了他两眼。”
当着仆妇和小养女的面,他不怕多受一些气。
这样才叫她知道他确是真心,也好把刚才的误会解开。
“我和赵县主的退婚书已经在官衙里用过印了。我也和赵老爵爷商量了,拜他做义父,也算是有个名份为赵县主打理这门亲事。
“……”
季青辰总算也听出来,他从紫竹院子追过来,就是为了解释他对赵德媛绝对没有别的心思。
那怕他站在那里看得发呆呢,那也完全是因为赵德媛长得像他的某位故人。
——如果她还是四五年前和王世强的初恋时候,她说不定就信了。
但如今的她可没当初那样傻。
她刚才在紫竹院,发现他楼云情形不对后,她马上就观察了他身边家将的神色。
楼叶和楼春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另外,她太清楚楼云的底细了。
他也不是没听说过,他以前养在泉州楼府中的夷女,现在虽然都打发了出府,但她们的容貌都是偏圆的脸庞,和赵德媛那样的大眼睛。
她当初在唐坊里,还曾经让人挑选了类似的美人。准备送给他的。
她站了起来,摸了摸蕊娘的头,让她自己去玩。
季蕊娘和劳氏、乌氏擦身而过。见她跑远了,季青辰才请了楼云进亭子,让他坐下,她在一边站着。
楼云自然不会坐,而是耐心等着听她说什么。
季青辰却是先看了乌氏一眼,问道:
“文昌公子的船到哪里了?”
从泉州到明州城,沿着大宋海岸线。这个季节只有三四天的海路。
“……昨天应该出发回来了,明天就能到宝应县一带。”
乌氏小声回答,季青辰这才看向了楼云。避开和他眼睛对视,笑道:
“大人,我听说陈纲首本来也有意请楼大人明日去晓园赴宴。但听说楼大人却是有事出城,所以不能去?”
楼云微怔。直视于她。看了半晌后,才点头道:
“陈公子的船快要到宝应县了,我打算快马去迎住他。和他说一些话。”
楼云心中隐约不安了起来。
“坊主……”
他想看清她眼中的神色,然后她却明显在回避。
他本是一门心思地相信,她心里是有他的,完全是因为他订了亲才入不了她的眼。
他在鼓楼上和她说话时,她分明没有忘记旧祭场那晚的事。
这些日子,她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