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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日,金军火箭进攻,靠水门的大片房屋烧毁,无家可归的居民再增。
青龙寺住不下了。
她独居着一个精舍似乎不太好。
楼云突然派了人,把她们接到军衙门后宅。
听说强弓已经由军营发放到了民壮健妇营里。季青辰马上背上了弩机。
劳四娘跟着她从军衙门走到了城南季府,又叫上许淑卿身边的七名唐坊仆妇、再加上束袖扎衣的万娘子。
她们一队娘子军在城内城外走了一圈。
因为听说楼云在城西的水门前召集大户们商量捐粮草、借调各家私船之事。
她果断转向了城西水门。
“季娘子。”
“迟夫人。”
她毫不意外地在城西大街上遇上了迟氏。
在她身后,还在那日在席上见到的小官、武官们的夫人。
她们同样是健妇的打扮,厚布袖子束起来,裙摆扎起来,脚上套着薄皮靴子。
她们背上背的不是强弓,就是常弓。
因为大半是北方渡江逃民的后代,她们的个子和骨架都比季青辰高大。
听说她们也是在上两代,就有家人加入了飞云社。
两拨人遇上时,都是笑容满面,互相拍着马屁,把对方比成了楚州巾帼。
迟氏本来觉得,合家商议让女眷加入健妇营,在楼大人面前搏好感的计划是万无一失。
她还亲自上门,找了和雄风帮生意最密切的五六户人家女眷商议。
凡是有数的大户,都捐了家丁、捐了粮草,捐了筑城的砖石、常用的布帛财物。
谁也不比谁家强。
为了不叫兴盛船帮再踩到头上来,抢了生意,她们一起从后备营转入了健妇营。各人的丈夫都觉得是一个好办法。
楼大人已经打退金军水师三次攻城了。
前天金军转攻宿州时,本城水师还追上去偷袭了一把。
虽然这样的战果不够气势堂堂,但至少让人看到了守住的希望。
乐观一些的,还要考虑一下万一是大胜,东河道的码头岂不就是楼大人说了算?
——必须要巴结上去。
守城什么的,完全不是问题。(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未完待续。。)
243 老婆争功
迟氏几人商量后,还把各府里的壮年仆妇带在了身边。
就算是五十岁的心腹老养娘,腰间挂了把短刀那也能愣充健妇。
雌纠纠地只比季青辰的人多。
迟氏只是没料到,季家主母怀了胎,这位大娘子仍是一副不甘示弱的模样。
“姐姐,这季娘子会不会来坏事?”
同行的一位夫人站在了大街边,悄声说着。
西大街上不时有巡查的民壮,无家可归的逃民成千上万住在了屋檐下。
城里有十数个施粮点,药堂也安排了看诊。
好在眼下是九月,天气冻不死人。
迟氏等人当然也听说了,楼云在城西四安船行总栈召集大户们议事。
她们才到这边来。
既然要争功搏出位,不叫节度使大人看到,这还有意义吗?
迟氏叫来的女眷,本身也就是小户出身,有人看着季青辰就嘀咕着,道:
“至于和咱们抢着来见官吗?她如今住在军衙,不早就和楼大人成双成对了?”
“别胡说!”
迟氏连忙喝止,恨铁不成钢的,
“你们家姨侄女儿前几日从淮阴来投靠你,和家里失散,两夜不见人影,后来还是城北的德义坊壮丁队送回来的。街坊四邻谁没看到。你要怎么说?我去年好不容易为她说了那门好亲。和四安船行作了亲戚。你要弄砸了还是怎样?”
“……”
夫人们相顾无言。
迟氏果然自有主意,道:
“咱们几家是武职官。小县职官,不是读书的书香人家。咱们可不是京城里那什么孙昭,什么陈文昌的。他们要饿死事小,失节事大,那是他们男人不应该贪财卖官、不应该惜命投降的事。咱们战时要打战,平常难道不和金人做生意?”
“那是,高宗皇帝的韦太后还给金人生了孩子呢。他们敢叫她殉节吗——”
“闭嘴吧!”
她觉得不应该再胡扯了,压低声音叮嘱:
“不管怎么样,咱们一定要和四安船行捆在一起。去争东河道上的码头!除了这件事是大事,其他的都是小事。”
这边还在互相叮嘱,一切都是金人的错。一切都是保家卫国。
不远处,季青辰看到楼云骑了马过来了。
他身边并骑的是本城的官员,身后策马相随的是大户们的家主。
她马上使了个眼色。
万娘子等人按她的计划,向迟夫人那边挤了过去。
迟氏早有准备。哪里肯被挤到后面去。她们自然拼命向前挤。
没料到万娘子居然要把她们挤向前,迟氏和身边的夫人立脚不稳,被自己的冲劲带着向前扑倒。
这时,季青辰也把一个季府的壮妇推到了她们的面前。
迟夫人控制不住,把这妇人推了出去。
楼云本还在和知州大人说话,经了张学礼小声地提醒,他转眼看去。
他正看到了季青辰在人群里。
她不知在忙什么,一伸臂。和迟氏一起把一个背弓的壮妇人堆里直接推了出来。
眼看着这壮妇倒在了他的行列之前,开路的家将显然认得是季府的人。客客气气地领了过来。
他一勒马,似笑非笑地瞟了人堆里的季青辰一眼。
她正忙着扶迟氏,互相表着歉意。
尽管她的脸色有够虚伪,迟夫人的脸色有够扭曲。
“你是哪一府的仆妇?参加了城里的后备还是健妇营?
满大街的逃民都在看着,楼云在马背上低头,和蔼可亲地垂问着背弓的良民壮妇。
那妇人早被季青辰教过,连忙站起行了礼。
她用这两年刚学会的楚州话道:
“妇人是城南季家的家仆。我家主母让我投效了健妇二营。”
知州大人一听,就知道是楼大人的姻亲之家,马上识趣地笑道:
“城南季府,果然是一门忠勇。”
楼云笑着点头,自然也听到了背后大户们的议论声。
他瞥到了人群里一脸怒色的迟氏,虽然不认得是哪家的女眷。
但敢和季青辰争抢的,差不离就是雄风帮那一伙人。
眼看着季府已经抢了头筹,他正寻个借口,安抚这迟氏,却又碍于男女之别。
这时,季青辰背着脸,给他丢了个眼色。
他心中一琢磨,笑着继续垂问那季府的壮妇,问她来此所为何事。
果然,那壮妇就说道:
“大人,我随健妇营的姐妹们到此,学着巡查街道,看看有没有坏人捣乱。”
马背上的官员、大户家主们都是男人,一时间都笑了起来。
楼云自然就要问一问她的姐妹,看看人群里还有多少健妇营的人。
迟氏没料到还有这样的机会,顿时喜不自禁,连忙一起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楼云一一问过了她们夫家的名字,这时有后面的大户催马上前,谦逊地表示这
是我那不知礼数的老婆,然后再补上几句:
军国重事有楼大人决断,万无一失。
我等本乡富户,多年受惠于乡土,在此危难之际,不分男女都要为朝廷尽忠。为乡邻们保境护土。
——楼大人你战后议功时,千万别忘了我们家。
“楚州富室,果然不负乡望之名。”
楼云把迟氏等女好一顿夸赞后,又在大街上劝说两边的逃民们,让他们暂忍一时,
不要因饥寒而在城中抢劫、伤人,到衙门外闹事。
徒劳无益。
虽然一天一碗的稀饭吃不饱,但也能勉强维持。到了冬天淮水上作战不利,金军必定要退兵。
大伙儿还是应该上下一心,共渡时艰。
“否则,终不免亲痛仇快,让城外的金人得逞。”
迟氏在大街上得了节度使的夸赞,不到一天就满城都知。
丈夫在马背上丢过来的眼色得意洋洋,娘家也是与有荣焉。
她不免就觉得季青辰会做人。
她隐约听闻过,西河道的捐功本来就有季大娘子的份。
但因为河口的功德石碑上只有黄氏货栈的名字,她并不能肯定。
于是她再一次在大街上和季青辰遇上时,不免就笑着上前,和季青辰说了半会的话。
这季娘子精明狡猾,半点口风不透。
但她也没有架子大,仗着将来夫家的势目无余子的样子。
迟氏觉得,两浙人虽然死要钱,也不是不能交。
如果能抢到东河道的码头,说不定还要和季家一起做生意。
眼看着河道接连开通,水运生意势不可挡,雄风帮如果再死撑下去,在楚州就要无立足之地了。(未完待续。。)
244 情深情浅
围城日久,天气渐寒。
等得某一日巡街回来,劳四娘悄悄问了季青辰。
“大娘子,要是楼大人这回败了。三郎的船帮在这里可就立不了足了。”
“楚州城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我自然就不担心这事。”
季青辰的弩机压根没有用过,她坐在后宅里的雕窗前看落叶。
“……被围了反而不担心?”
劳四娘简直无话可说。
她可不觉得大娘子是为了战事,就不管日后怎么赚钱立业的。
她要再问时,二个多月没回军衙后宅的楼云回来了。
季青辰欢喜不尽,劳四娘也识趣地退了出去。
只是,这一回她出房前壮胆悄悄地瞅了楼云的脸色。
看不出外面的局势是不是更不行了。
——要逃就趁早吧。
“这些日子,果然是瘦了。”
楼云看着她的脸,有些心疼。
从八月围到了十一月,粮食不够还好说,再简陋还是不至于饿到季青辰。
但越到了天气冷的时候,金军还没有退兵的迹像。
大街上除了冻死了一批批的逃民。楼云还得下令斩杀了两批乡民。
天气更冷,而稀粥更薄,没办法叫人活下去。
除了死亡的恐惧,他们眼睁睁看着家人死去的怨恨让他们攻击衙门。
还有榷场里的大户暗中商议开城投降。
两批首级悬挂出来,才压住了城中的内乱。
这样的局面。谁都难撑。
楼云没提,她也没问。
但她听说了,宿州那边。李全已经失守败退了。
金军正在围剿青州义军的十八连环寨。
朝廷的兵马去救援长江上的三处要害,阻止金军渡江,哪里还能分兵顾上楚州。
官家再三下旨,就是让楚州坚守。
“我不用大胜,就已经升了品级,这就是要让我尽忠死节在山阳城。”
楼云淡淡笑着。
她靠在他怀中,眼睛看着窗外的落叶。下巴尖随意搁在了他的胳膊上。
听得到院外的仆妇轻轻踏碎了落叶,姬墨他们也被调去守城了。
她想着最坏的打算,竟也不觉得死在这城里有什么大不了。
偏偏她嘴上要问。道:
“李昭容的堂兄就在河那一边,要投降我们家也能找到关系,说不定还能给你官职。”
榷场大户不怕死地为金人开城,不就是因为在金国有人脉。能保住家业?
楼云只是笑着。轻轻抚着她的头发。
他甚至都没把她的脸转过来,看着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在埋怨他。
季青辰却深知,她要真敢这样干,楼云真会宰了她。
到了这时候,她很想和楼云说一句:
当初她为了嫁不嫁到明州城,为了回不回大宋等着被蒙古灭国,可是和王世强吵了好几回。
但她和楼云在一起时。却完全没考虑过这些。
当然,也许不是因为情深情浅。
如今的毫不迟疑。是因为当初她为了王世强早就考虑得很清楚了。
现在面对楼云时,她已经不需要花时间再去互相折磨。
说不定,她应该多谢王世强。
她抬了头,伸出了手,指尖轻划过他的长眉俊目。
“咱们俩都是大宋的边夷人,所以就更不能投降?也不能逃?”
她轻声问着,其实也只是在苦笑。
假装投降,再和二郎一起把宿州拿下来,这也不是很好的事情吗?
他不肯逃,而且他现在也没打算让她逃了。
她准备逃走的船和马车都拿去守城了。
楼云凝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