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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人一看到这样好的机会,马上就派人和吴曦接触,许诺:
只要投降就封王,让吴家永镇四川。
季青辰本来就决定去成都府看看风向,但她是打算以茶商东主的身份去,能随时逃回来。
秀王孙和端和郡主的身份不同,他们可不方便假扮,也未必就能逃回来。
而且季辰虎着急的时候,他只会带着亲姐姐跑,他才不会管别人。
季辰虎先出发,押着载茶的四十六条江船向成都府驶去。
季青辰去了秀王孙的船上,避开船队中的江操将官,暗中和他商量接下来的打算。
秀王孙一听吴家已经决定投降,他脸色发白,马上就要打道回京城。
季青辰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并没有深劝。
她也要担心赵德媛出事。
“宁王孙,马上回去却没有必要,毕竟吴家还没有传檄向金人称臣。四川兵船离江西还远着呢。王孙回京城了要怎么和官家交待?”
秀王孙赵端宁以前在主持郊礼的时候就和她打过交道。
而现在官家不能理事,谢皇后拉拢了阎淑妃和二皇子后,隐约有了在后宫涉政之势。
这才是这位文安山阴郡夫人冒险随船来到四川的原因。
秀王府并不想得罪皇后。
季青辰也知道,这人并不是饭桶,他只是更擅长做些大型皇家活动,安排各司局人员调配的工作。
平乱打反贼,甚至去探查敌情他完全不擅长。
她没指望秀王孙能去成都府,却希望他继续前进。
至少停在成都府外一百五十里的嘉陵江码头。
因为嘉陵江两岸莽岭林立,本地的土司和关记货栈有来往,平常和吴家关系不深,她有五六成的把握保证他们有机会逃回来。
秀王孙一听五六成的机会,把头摇得像货郎鼓。
季青辰还要再接再励,外面人影匆匆走动。
秀王孙身边的内官一反常态地飞跑了进来,不等赵端宁皱眉,就附耳说了几句话。
送亲船队停靠在了长江码头,王世强的暗中来到,不仅惊到了秀王孙也说服了他。
“王大人……”
季青辰对王世强半夜上了秀王孙的船,也吃惊得说不出话来。(未完待续。。)
273 旧爱重逢(下)
王世强一身普通玄色商人长衫,头戴黑幞帽,就像是以往在明州城做商人的模样。
王世强看了她一眼,眼神微微动了动。
他是早知道她在随行中。
现在她一个送婚命妇独自上了秀王孙的船,赵端宁风流之名在京城里也时有耳闻。
她三更半夜呆在他的舱房里不知谈论些什么,王世强却没有什么疑问。
他专一地集中精力劝说秀王孙。
他让赵端宁带着婚船继续前进,只要到了成都府的兴元县码头,不需要进府城,就足以取信吴家了。
赵端宁压根就不愿意来这里送婚,但他也不是废物。
王世强明明被扣压,还能提出诛杀吴曦的计划,现在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成都府到
了江西。
这就表示他是早有谋划才进入成都府。
“我被扣押后已经投降了吴家,得了他们利州路一个职位。这回出来是做迎接郡主的迎婚副使。正使已经被我说服做内应效忠官家。府城里愿意投降金人的大半是吴曦的亲信。”
王世强若无其事,赵端宁震惊之后佩服不已。
一直仔细听着的季青辰也笑了起来,道:
“王大人果然好谋略。”
她也就和楼云一个心思,这人人品不乍的,一起办起事来还是能顶用。
“郡夫人夸赞了。”
王世强谦虚地拱手。
成都府来迎亲的正使不是别人,是吴曦的嫡亲堂兄弟吴柏。
王世强能说服一个吴家人支持他。赵端宁终于也相信四川府官大半不愿意投降金人。
他咬牙决定,带着船队继续沿江而上。
“要不要把端和郡主留下来,换个宫女顶替?”
季青辰微一犹豫。小声说着。
端和郡主留下,赵德媛就八成能留下,这样大家都能安心,至少逃的时候更容易逃。
赵端宁显然也想到了这个好处,马上就看向了王世强。
“不行,迎接使里有吴家的内管事,她们以前进京城时见过端和郡主。”
王世强时间不多。达到目的就要上岸离去。
赵端宁一个眼色递了过来,季青辰知道他是让她再去打探一下。
免得王世强是个诱饵,把他们一船队的人全都引进了火坑。
她送了王世强出来。
她在下船船板边暗中告诉王世强。让他危机时去找府城里的关记货栈。
至少他一个人可以保住命逃回来。
十月上弦的月光洒在了长江水畔的芦苇丛上,白茫茫的一片。
王世强知道关记货栈和土司们有关,也就和楼云关系不浅。
他侧目看她,见得她半夜里还是发冠正装。头上是“补天工”青心白瓣玉发冠子。一身郡夫人品级的淡青蓝锦罗裙。
在月光里,这裙色就像是水畔芦苇的颜色。
她应该是为了来拜见秀王孙,才换了一身对大宾的正装。
“楼云呢?”
他容长的脸庞在月光下有些透明,仿佛是十年前年少时的模样,突然开口,“他怎么不去向官家求个情。你何必来?”
“他去山东了。”
她顿了顿,“皇后让我来的。”
“……”
淡云横过了夜月,王世强的脸庞蒙上阴影。
官家现在病重。唯二的两名皇子虽然都封了王,却都是需要母亲保护的婴儿。
官家暗中支持自己的老婆谢皇后在后宫涉政了。
否则。难道要让韩宰相卷土重来?
甘老大人太不给力了。
“谢老大人是外戚,皇后的权重又不能过大了……”
王世强叹了口气,能体谅官家现在在病中还要殚精竭虑。
至少,没有马上封贾贵妃的大皇子为太子,这就是官家的态度了。
“阎嫔呢?”
“……赐了御酒。”
季青辰和王世强都沉默了一瞬。
该下的狠手绝不心软,官家毕竟是逼宫登基的君主。
“也对。这样,反倒能叫朝中稳住。”
夜晚的河风吹响了芦苇。
在望不尽的芦苇丛里似乎有私语声声。
他平目远望着芦苇丛后的浅银江面,孤高的身影站在下船板边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
江风吹起他玄色大衫外的绯红色罗绢披风,季青辰瞥了他一眼。
这些年这去,他果然如愿以偿由一名商人变成了高居四品的升朝官。
“如果这一次,王大人能再立殊功,诛杀叛臣。想来四明王家在明州城也会被称为世宦之族,与明州楼氏并肩了……”
为人为已,她都不希望他投降金人,她忍不住就要提醒一句:
想想你家里和你姻亲家里吧,老兄!
他感觉到了她的视线,侧过头凝视她,突然一笑,道:
“我家里有人来吗?”
“有,楼夫人派了左成来接你了。”
季青辰连忙回答。
王世强失笑道:
“不是鸾佩,是左平吧?”
“……”
她哑然没接话。
她隐约记得王世强的庶长子生了病不在了,他自己却还在外面冒风险奔走说服叛臣。
他一点也不知道。
想到这里她更是想起了楼云在山东的危险。
她心里不忍,眼见着他在岸上有马匹等着,知道他走得急。
她深知王世强的“上进”之心,知道他绝不可能会投降金人,但在这节骨眼上也觉得需要试探一下。
“王大人,你等一下。”
说罢,她转身就捻唇吹了一声绵长而清冷的口哨。
远远的,她船上的姬墨听得那口哨声,指挥着船丁把她的船驶了过来。
秀王船上,不仅船边两个内官吃惊地看着她,就连闻声而出的秀王孙也一脸意外。
王世强反倒是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郡夫人?”
她回头见着秀王孙也是吃了一惊,知道自己文安山阴郡夫人的形象全毁了,索性就大方一笑,谦虚道:
“献丑了。”
吹得还不够委婉动听,她以后会努力改进。
“郡夫人师从何人……”
眼看着赵王孙一脸八卦地诡笑着要和季青辰说话,王世强出声解围道:
“赵王孙还有话吩咐臣下?”
秀王孙脸色一正,咳了咳,和王世强商量了在嘉陵江码头会和的事。
接着他告了罪,匆匆回了船,暗中去叫了随行四名江操兵里的团练使商量。
临走前,他继续给季青辰丢了眼色,催促她一定要试探明白。
否则大家都完蛋。(未完待续。。)
274 鸳梦重温
季青城也庆幸,这回来的是谨慎的秀王孙,不是别的无能宗室子弟。
王世强在船头,看着黑暗中驶过来的船影,侧目凝视着她。
“很久没见你吹过哨子了。这还是我教你的……”
他忍住没有说这一句。
他只是和她一样,冲着船影吹出了一声极相似的唿哨。
哨声刚落,就听得季青辰的船上脚步声乱,船头上跑出来的是左成。
他伸着脖子一个劲地向这边看着。
王世强没有出声,还是笑着和季青辰说话,道:
“我来时在江上看到三郎的船了。”
季青辰点了头,悄声把她打算潜进成都府探看情况的计划说了。
“三郎是准备去接应我的。”
“你到了兴元县,如果还打算进成都府,就知会我一声吧。”
王世强没有意外她的打算,反倒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他在成都府毕竟是外来人,极需要帮手。
船已驶近,左成见着了他,激动得喜极而泣,道:
“老爷,你没事就好!家里都急坏了——”
王世强心知他来是家里出了事,点了头道:
“你辛苦了。我那边不方便你跟着,你跟着季娘子。”
“是,老爷。”
左成连忙把密信送到了他手上,当着季青辰的面隐晦道:
“是大管事和姨娘的信。”
季青辰听到姨娘两个字,以为信里必是写了他庶子病逝的事。
她也没在意。看了王世强收了信,上岸骑了马飞驰而去了。
她避开左成,马上就吩咐了姬墨。道:
“我把三郎他们先进成都府的事透露了给他,你马上传信给三郎,让他们换个泊船的地点。然后看看是不是有吴家的人去搜拿他们。”
如果有吴家的搜拿,王世强就不可信。
送婚船队缓慢行驶,等过了十天,季辰虎一直报平安。
她这才觉得可以尝试加快前进。
然后她又和关记货栈联系,打探吴家人是不是开始加紧游说土司们。
“我告诉王世强。关记货栈可以接应他逃走。这表示土司们就是偏向大宋。吴家在这个时候是不敢杀土司的。他要是投靠吴家,就应该让吴家更紧游说才对。”
秀王孙知道她那层层的试探,对吴家完全没有反应的结果表示满意。
船队加快前进。他还在她面前叹了气,夸赞着道:
“王祭酒果然是有德的忠臣。”
王世强这人算是有德?
季青辰本能要反驳,想了一想,还是没有出声。
无论如何。人家拿命拼地希望能有一番功业。希望能做高官,他也是求仁得仁。
至于他自家内宅里的生活,只要楼鸾佩满意就好了。
那天她去他家探望楼鸾佩,并不是没察觉到,他内宅里闹得很。
有一两个丫头看她这个客人的脸色都不对劲……
……
王世强跟着正使吴柏停驻在嘉陵江码头,在驿馆里迎接朝廷送婚船。
尽管是简体杂着繁体,再杂着大食字的密信,他已经看完了左平写来的家信内容。
长子的去逝让他半晚上都没能睡着。
要说他不怀疑楼鸾佩。那是假的。
但他的脑子告诉他,楼鸾佩不会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做这样的事。
他好几年没进她的房。钱氏其实是她的心腹,她保住这个庶长子对她更有利。
而楼云和楼鸾佩的旧事,在他意料之外,却也是意料之中。
这件事对他最大的改变,是他在反复看完信后,迎着晨光躺在了床上。
他平静地睡了一个长长的觉。
进了成都府,他已经太久没好好睡过一觉了。
梦里,他虽然没看到季青辰,但他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