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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奇的手表显示八点十五分。迪从外面用对讲机告诉他们,奈德正如所料地完成了他的任务。警车此时可能正在整个城里到处乱窜。他知道树丛里掩藏着摄像头,所以他们把帽子压低遮住脸。在橡木门前,他最后扫了一眼鲍比和巴尼,他们都已经蓄势待发。这一刻他们等待已久。
米奇按了按门铃,过了一分钟,一个拉美裔的女管家过来开门。
米奇知道屋里没有别的人。他向这位管家说明了情况,城里到处都是骚乱,这里也有警报,他们是接到警报才特地前来查看。或许她注意到了巴尼的背包,或许她纳闷他们把警车停在哪里,但不消一秒钟,鲍比就已经用他的镁光手电筒一记将她击倒,然后把她拖到橱柜里。她被打晕的样子挺惨。他回来时嘴角咧得比波士顿的杳尔斯河还要宽。那是百万微笑。
他们成功进入!
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关闭室内报警系统。油画和雕塑都用电线连着触点,要是有搬动,就会报警。还有移动探头。米奇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摊开。
他在数字键盘上按了这几个数字:10—02—85。
最好能成。所有一切都取决于……下……几……秒钟。
绿灯亮了。报警系统失灵了!米奇的胃这才放轻松了点儿,嘴角一翘,乐了。就要大功告成了!他朝鲍比和巴尼眨了眨眼。“搞定,伙计们,这地方现在就是我们的了。”
米奇把灯都打开。
一条雕有细致花纹的桃花心木拱道在他们面前延伸,一直通往无比宽敞的穹顶客厅,到处都是巧夺天工的艺术品。墙上挂满了名画。有一个巨大的石雕壁炉,悬挂在壁炉架上方的是一幅威尼斯风景的油画。这是卡纳莱托的作品,可是他事前被告诫,除了那三幅画,不要取别的东西。有中国古代的青花瓷瓶瓷瓮,还有数件雕塑大师布朗库西的青铜作品。一个像是来自沙皇宫廷的巨大枝形吊灯。
六扇落地大门通往可以俯瞰整个大海的天井露台。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那家伙说的这个阔佬和我们的不同之处,”巴尼说道,他简直已经看呆了,“可是,呃……真他妈的有钱。”
“省省吧。”米奇兴奋地笑着说,“这些和我们到这里来找的东西比,不过是打的钱!”
他知道要到哪里去找。那幅塞尚挂在餐厅,应该往右走。巴尼从黑口袋里取出一把锤子和一把锉刀,这些是用来把画布从它们厚重的古董画框里撬出来的工具。
餐厅墙上铺着红色的壁纸,中间是一张磨得锃亮的长餐桌,桌上摆着巨大的枝状烛台。看上去大得可以容纳半个地球的客人。
米奇的心怦怦地剧烈跳动着。寻找塞尚,他自言自语——那幅有苹果与梨的静物画。在右手一侧的墙上。
可是,代替他期待已久的那种五百万的兴奋感的是,他的心一下子凉到极点。他的胸口冰凉冰凉的。
墙上光秃秃的一片。没有静物画。没有塞尚。
画不在那儿!
米奇感到心脏被刺了一刀般的痛。三个人一下子都僵住了,呆呆地看着那空无一物的地方。于是,他迅速跑到房子的另一端。
藏书室。
那幅毕加索的画应该挂在壁炉上方的墙上。米奇热血沸腾。每一个环节都是已经详细部署的。他冲进这间汗牛充栋的私人书库。
又是一个冷战。不,更像是被泼了桶冰水。
没有毕加索!墙上又是空空如也!他突然感到想要呕吐一般的恶心。“到底见了什么鬼——?”
米奇疯了一般跑回到房子前部。他踩着宽大的楼梯疾步朝二楼奔去。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卧室。在卧室墙上应该有一幅波洛克的抽象画。他们不能再失手了。他干得那么辛苦。这是他们出人头地的一个绝佳机遇。可现在他怎么也捉摸不透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米奇先冲到了那里,鲍比和巴尼紧随其后。他们在墙壁前停了下来,盯着那面墙,三人脸上浮现出相同的几乎要呕吐出来的表情。
“狗娘养的!”米奇大声嚷嚷。他抡起拳头朝墙上挂画留下的印子处挥去,打得他的指关节上全都是血。
波洛克的画不见了。就像毕加索和塞尚的画。他真想杀了干这事的家伙——那个无耻窃取了他的梦想的人。
有人给他们设了圈套!
听上去有点傻……一杯橙色马提尼酒……一条帆船静静地漂浮在蓝蓝的加勒比海面上……
在我接到出事的消息时,脑海里正浮现着这些美事。
我把车停在市中心南路,对过就是棕榈滩消防局,看着一辆又一辆警车闪着警灯呼啸而过。我干得可真是太棒太棒了。
我试图想象着苔丝和我一起挨着躺在甲板上。她穿着紧身泳装,一身漂亮的古铜色,漂亮极了。我们正呷着马提尼酒。不知道是谁为我们调的酒。好吧,那就再加进一个船长和一些船员。不过还是在加勒比海上。这酒可真好喝啊——。
就在这时,迪的声音从劈啪作响的对讲机里传来。“奈德,你在哪里?奈德!”
一听到她的声音,我又浑身紧张起来。应该是到九点三十分我们返回沃思湖会合我才能听到她的声音啊。她听上去十分恐慌。就在那一刻,我突然预感到加勒比海的那一幕永远都不会发生了。
“奈德,出事了!”迪大声吼着,“快过来,马上!‘’
我拿起对讲机,按了一下“说”字键。“迪,你说‘出事了’是什么意思?”
“行动砸了,”她说,“都他妈完了,奈德。”
从孩提时起我就认识迪,她总是这么酷,但从她声音中还进发出无比的失望和愤怒。
“什么叫‘砸了’?”我说,“鲍比和米奇他们都没事吧?”
“快过来,”她说,“米奇正联……歇医生。这个畜生给我们设了圈套!”
那一刻,我的心脏几乎都要停止跳动了。迪说“给我们设了圈套”到底是指什么?
我脑袋耷拉着靠在方向盘上。我只知道那个名字——加歇。关于这个人,米奇从来没告诉我们更多的内容。不过眼下很清楚的是,这次行动玩完儿了。我的一百万也玩完儿了。我接着想到可能事情会更糟。糟得多。米奇、鲍比和巴尼可能被逮住了。
我挂上挡位,可是拿不准该往哪儿开。是去我们在沃思湖的藏身所呢?还是去我在索尔那儿的家,或者还是哪儿都不去?我突然感到一切都深处危险。我在索尔那儿的工作和住所。我的人生。我脑海中闪现出苔丝的身影……所有这一切!
我开着车向右拐进了皇家棕榈道,朝着通往西棕榈滩的渡桥驶去。
突然间我周围全都是警笛声。我僵住了。我回头一看,警车正朝我逼近。我的心脏就像触电般猛地一震。我被捕了!我放慢车速,等着他们过来。
可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们从我身边疾驰而过。两辆黑白相间的警车。他们找的不是我,甚至也不是朝着海之屋或我触响警报的任何一所房子的方向开去。真怪。
他们突然在椰林道转弯,那是离桥最近的一条大道。他们来了个急左转,警笛刺耳,警灯狂闪。根本搞不懂他们要干什么。
城里出了这么大乱子时,还有什么更重大的事情让他们奔赴前往?我跟着他们,至少跟了好几条街。警车拐进了澳洲大道。我看到他们在半路停了下来。
那里已经停有很多的警车,还有一辆运尸车。
他们把车开到巴西庭院酒店门口。我开始感到紧张不安。这是苔丝住的地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我把我的庞迪克停在街尾,慢慢步行靠近酒店。从酒店门口到街对面围着一大群人。我还从来没在棕榈滩见过这么多警车。真是疯了。我们才是他们该追捕的人。我想我最好还是赶紧回到沃思湖,但迪的话在我耳边回响。这畜生给我们设了圈套。圈套,怎么设的?
酒店门口围了一圈旁观者。我挤了进去。我迎面走向一个身穿白色线衫和背心裙、手里牵着个小男孩的女人。“出了什么事情?”
“出了起谋杀案,”她忧虑不安地回答道,“所以才有那么多警车。”
“哦。”我咕哝着。
现在我越发感到恐慌了。苔丝住在这儿。我推搡着人群往外冲去,全然不顾。身着黑色制服的酒店员工都站在外面待命。我一把抓住一个前台接待员,是我白天见过的一个金发女子。“能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吗?”
“有人被杀了。”她摇摇头,眼里一片茫然,“是个女的。在酒店里。”
“一个女的。”我盯着她的眼睛。此刻我的头已经开始要爆炸了,“你是说一个房客?”
“是的。”她看了看显得有点古怪的我。我不敢确定她是否还记得我。“121房。”她说。
我突然感到天旋地转。我整个人呆住了,嘴唇颤抖着,想说但什么都说不出来。
121 房就是鲍加套间。
苔丝死了,是吗?
我一直等在那里看担架抬上运尸车,直到我看到从裹尸布里垂下来的苔丝的手,她手腕上还套着那三个金手镯。
我从人群当中退了出来,感到我的胸口都要炸开一般的痛。我所能想到的就是我才刚刚离开她没多久,仅仅几个小时以前……
我得离开那儿。到处都是棕榈滩的警察。我担心他们还会来找我。
我浑身战栗着走到车前,喉咙口有什么在飞转一般地恶心,我在某户人家新修剪的草坪上呕吐起来。
苔丝死了。
怎么可能呢?我才刚刚离开她。我刚刚和她度过了我这辈子最美妙的一个下午。酒店女仆说是谋杀。是谁?为什么?怎么杀害了苔丝?
在一片晕眩中,我开始回忆我们最初相见相识的那些日子。我们是怎么相约再次碰面的,还有海之屋行动是怎么计划的。
一切都毫无关联。只是个巧合罢了。真是个可怕的巧合。我强忍着不哭出来。
可是,我实在是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像决了堤一般喷涌而出。
我耷拉着脑袋待在那儿,脸上泪痕斑斑。我意识到必须马上离开。可能下午见过我的人会认出我来。那个金发前台小姐!今晚发生了这一切,我无法去向警察澄清自己的清白。我把车从路边开出来。我不晓得我到底要去哪里。就是离开。
一个左拐弯,接着又一个左拐,我重又来到皇家棕榈道。我脑子一团乱麻,浑身都让汗给湿透了。我迷迷糊糊地一直开到沃思湖。
一切都变了。我生活中的一切。这样的巨变以前曾经发生过一次——在波士顿的时候。可是这次,我想我无法再重新振作了。
我从95号公路拐到第6 大道,苔丝晃荡着的手腕的可怕情景和迪报告坏消息的令人心悸的声音不停地在我脑海中交织。
米奇的房子离高速公路不远。这条路上没有顶级奢华的礁岛酒店,没有高档的碧丝餐厅,也没有特朗普的私人度假村。这条破烂不堪的路上只有箱式简易房和拖车式活动房,人们坐在折叠椅上喝着啤酒,可以看到他们的车库里停的是货车和哈雷摩托。
一辆警车从我身旁飞速开过,我的心又揪了一下。接着又是一辆巡逻警车。我在想是否有人认得我的车。也许在棕榈滩有人认得我的车。
我把车绕到西街,离米奇和鲍比租的黄色小屋没多远了。
我的心都快到嗓子眼儿了,一阵恶心。
就像刚才一样,到处都是灯光闪动的警车。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人们——穿着白背心和紧身上衣的人们——从屋前草坪聚拢过来,朝街上观望着。到底出了什么事?
米奇屋子所在的那条街上设了路障。到处是警察。闪动的警灯仿佛显示这里是交战地带。
一股强烈的恐怖感油然而生:警察发现了我们。一开始只是害怕。整件事情都会被暴露。我罪有应得,谁叫我白白卷入这种蠢事的。
不过紧接着就不光是害怕了,更像是一种情绪的突变。我看到闪动灯光的车辆中有些是急救车。
我从车里跳了出来,挤到人群前面。不会再次发生悲剧了吧。
决不会,决不会。
我从边上慢慢靠近一个穿着看门人衣服的黑人老头。我都没张口问,他就冲我说:“那所房子里发生了大屠杀。”他摇了摇头,“死的是几个白人,其中还有个女的。”
所有人都盯着米奇的屋子。
我像是犯了一次最严重的心脏病,胸口紧迫得让我无法呼吸。
我站在半昏暗的地方,嘴唇颤抖,泪水从我面颊淌下。他们刚才还活着啊。迪还叫我返回。米奇、巴尼、鲍比和迪。怎么可能就死了呢?就好像你从噩梦中惊醒,发现一切都没发生。
但这是真的。我注视着那所黄色小屋以及那些警察和急救人员。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