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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到这话感觉甚稀奇,风流倜傥的汉武帝心里有了除陈阿娇以外的别人,这难道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吗?再说他心里不是一直有韩嫣吗?卫子夫和李夫人这几位主力大将都还没出来,其余的莺虫鸟雀什么的统统一切都算不得数。
“好啊,有的话你记得告诉我一声,我去恭喜他。”
我夺了被子蒙头把脸盖住,打算继续睡个回笼觉。却忽然有刘春噔噔跑过来道:“娘娘!刘姈公主求见,见是不见?”
刘姈?我在被窝里回味了一下这个名字,忽然清醒过来,被子一拂把脸露出:“她怎么来了?”自她回来后直到现在我都还没见过她面,事实上也忘了这回事。眼下这不见倒不好了,便就撑着枕头坐起。
刘春道:“公主听说娘娘前儿跌伤了脚,特地拿了些参药来给娘娘呢。”
我甚不满地蹙眉:“必是她哥说的,真是多嘴。”
晓雪拿了衣服来给我穿上,口里说:“皇上这几日都忙得不见人影,哪有空说去?你就这么没头没脑地乱怪人吧。”
我无可奈何下了地,闭嘴梳洗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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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 恩怨是这样结下的
片刻后出了前殿,刘姈正端坐在案旁喝茶。
早说过王太后是个艳冠群芳的大美人,她这几个子女无论是平阳还是刘彻又或其他,无不是一等一的好相貌,刘姈身为她最小的女儿,自从出生起便得尽了先帝的宠爱,不像几个姐姐幼时还得看别的妃嫔脸色,举止神态之间更是雍容淡定不少。才不过十四五岁,举止间就有大人的气派,不但坐姿纹丝不茍,便连端杯时五指的位置都放得标准无误,显见是个有主意的。
晓风打了珠帘,我抬步走过去,“刘姈。”
“皇嫂!”
她跟我伏地行礼,素质比起她大姐来简直高了不止一个档次。我这个人平时虽然礼数不周,但也还是喜欢人家对我表示尊敬,于是我立即弯腰,亲手把她扶起:“妹妹别多礼。”
不可否认,至今为止我对于“皇嫂”这样的称呼仍有些不适应,于是尽管她叫得自然,我应得却不是那么顺口。见礼之后她回身从宫女手里接过来两个小锦匣,双手十分平稳地递交给我,“这里是此番出京途中寻到的参药,当时舅舅驯马时蹭伤了手臂,下面有官员进献此药上来,不料却是极有用的。便是身上无事,每月服上一次半次也有强身健体的效果,嫂嫂不嫌弃的话便收下罢。”
我料想这药这么珍贵,必不是专为带进宫献给我的,便就伸手推辞:“我这点小伤算得什么,还是拿去给老太后与太后服用的好。”
她道:“哪消嫂嫂说?太后们那里早就拿了去了。”
我一听这话便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让晓风拿了进殿,又让晓雪去准备午膳。
“你出京这一趟,可遇着什么新鲜事?”因为以往接触不多,实在没什么好说,我便只有回想起素日母亲待客时的情景,搜肠刮肚地寻些场面上的话来问。
这姑娘倒实在,一问她她就叹起气来,“本来倒还好,金俗姐姐家里也宽敞,在那里住了两个月人也变胖了些。可是嫂嫂你不知道,那乡野里的人竟然十分粗野无礼,寻常的百姓家也就罢了,没见过世面的,猛地见着个京中来的望族打量一番我也不会放在心上。但却有那看起来有些家底的,却是更加无礼,真真让人恼火!”
小姑娘说着说着便真生起气来,粉白的两颊变得绯红,手指头绞着绢子,仿佛要把它那粗人来撕扯。
我得了这八卦便好奇起来,“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怎么招惹你了?”
“就是——”她绷着小脸面向我,手里绢子裹着手指在案面上摩娑,只是才说了两个字便就住了口,而后泄气地一嘟嘴道:“不说了!反正就是没教养的野小子!”
“说嘛说嘛!”我摇着她手掌:“你说出来是谁,下回等我跟你哥哥也去的时候,咱们就好好把他教训一顿!打得他连他娘都不认得他!”
我是个多么精力充沛的人,尤其在这样该煽风点火的时候更是不遗余力。刘姈绷着小红脸看了看我,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我说出来你可不能说出去。”我连忙拍胸脯保证:“放心好了,我要是说了就烂舌头。”
她这才稍稍放了心,微顿了顿之后小声道:“也就是上个月的事,我们正从金俗姐姐家打道回宫,到了洛阳时因为舅舅跟城里的官员们约好呆上几天,便就暂且住了下来。我因为烦闷就独自带着侍卫去了城郊的道观里烧香,回来就住在当地一间客栈里。我有择席的毛病嫂嫂你应是听说过的,我半夜睡不着便就坐在外头喝酒,这时候——”
说到这里她的脸变得更红了些,看上去已不知是恼怒还是恼怒还是恼怒。
我咽了口口水,讷讷道:“这时候怎么了?”
“这时候,”她低头望着地下,“楼下突然来了个少年,邀我跟他一起喝酒,我当时一冲动就——我就下去了。本来就是坐在店堂里喝酒解闷,连话也没说几句,什么事也不该有的,可没想到第二天早上——”
“第二天早上,你醒来就发现被那少年抱在怀里?”我屏住呼吸把她的话接着往下说完。
“嫂嫂怎么知道?”她惊讶地眨巴着眼睛看向我。
我好半天才把嘴巴合上,再问:“你们,你们喝酒的客栈叫什么名字?时间是哪一天?”
“洛阳城东的御香苑,时间我是再也不能忘记的,正是上个月廿八,离今天刚好半月。”
我再次咽了口口水,身子坐得笔直,脑子也顿时变得像浆糊一样运作不得。我想老天爷究竟要有怎么样一颗天真烂漫的小心肝才能做出这样的安排!陈桥“非礼”的人居然是刘姈,而现如今两家大人又在暗中给他们攀亲,我想问,这情节还能再狗血些吗?
我张大嘴巴坐在那里半天言语不能,心底七上八下,已经不知如何是好。这件事要是浮出水面,首先且不说这婚事还能不能结下去,就算能结下去,凭着刘姈对陈桥这般的恨之入骨,太主殿下的如意算盘还能打得那么啪啪响吗?而且最重要的是,太后以此事占了理去,作为陈桥姐姐的我,往后还能在她面前更硬气些吗?
“嫂嫂,你怎么了?”
刘姈倾身来碰我,我如梦初醒回了神,哈哈干笑着给她添茶。却根本没留意她茶杯根本没动,壶里水倒下去,立即引得刘春忙不迭地找抹布前来吸水。
我窘得无地自容,口里哈哈越发打得响亮,刘姈跟刘春皆狐疑地看着我,直看到我背脊也冒了汗。我微转过身子望着身后屏风,以有限的智慧对这件事进行无限的琢磨,妄图从中寻找出一丝可能的转机。我想眼下只要这两个事主还没有真正碰面,那么事情还是有转寰的余地的。以太主殿下的智慧和精明,天底下似乎没有她们办不到的事。
想到这里我稍稍放了些心,抚掌转回身子,努力把脸上笑容调回正常:“刘姈啊,这个——”
“姐!姐!快给我收拾东西,我要回京城去!”
我正打算与她继续周旋,门外却突然喊丧似的响起陈桥的声音!
我几乎是随着那声音同时站起,门前一黯,那天煞星似的死小子就这么大喇喇冲进了殿里……
“是你!”
地面上砰啷一声脆响,我的玉琉璃杯子干脆爽利的掉在地上,顿时化为一摊碎片,刘姈咬着银牙站起,手指就跟枪手瞄准了猎物般指向同时也傻在了五步外的陈桥,带着那么一股打心底里透出来的愤恨:
“你竟还有胆子在我跟前出现!——我要杀了你!”
此时,殿里哪里还有什么淡定优雅的小公主?门口的侍卫腰上可都是挎着剑的,她不由分说跑出去抽出一把来,如同复仇使者般向陈桥砍去。
这位跟平阳果然都属同胞一母生的两姐妹,就连生起气来时的反应都如出一辙。那侍卫本来在门口站得好好的,这时突然被人缴了械,当即愣在那里不知所措。陈桥见状不妙早已经拔腿冲出了门槛,那脚步简直要多快有多快。我愣了半会儿被晓风晓雪惊叫着一推,便也立即提着裙摆追了出去:
“你们都给我站住!”
我的人生似乎都跟奔跑脱不了干系,无论是之前闯祸还是捣蛋,无不是需要随时做好逃亡的准备,此番为了陈桥我已经是第二次这样不顾仪态地在宫里奔跑,沿途宫人们见我掠过不知是先行礼还是先惊讶,纷纷把两条腿弯在半路,抬眼看着我们仨儿飞奔。
可怜我膝盖上的痂痕还没完全脱落,这么一追,便就觉得有些隐隐作痛。但他们哪里肯停?一路狂奔箭也似的一直追到了御花园,我跟在后面气喘嘘嘘,连在廊下打盹的掉了牙的老太监也看不过眼地上前来扶我。
好在侍卫们都不是吃素的,见状便瞅了空子站成一排挡在陈桥与刘姈之间,跟上前的太监宫女们纷纷劝道:“公主请息怒!隆虑侯是宫里的客人,太皇太后和太主殿下知道了怕是不好。”
刘姈其实也已经喘息不止,这时听了便愣了愣,将剑一扔冷笑道:“原来你就是堂邑侯府的隆虑侯!冤有头债有主,这笔帐我算是记下了!”
陈桥隔着侍卫向这边喊话:“记什么记?我还没跟你记呢!我守身如玉十六载,想不到一夜之间被你玷污了清白,我该问谁讨公道去!”
“你!”刘姈怒指过去,两只眼瞪得通红:“亏你还是世家名门所出的小侯爷!粗鄙如斯简直有辱我皇室家声!”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整个一个泼妇样!”陈桥恨恨拂袖,看模样也是真怒了。
我许久没见过人打架,眼下正看得来劲,可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这样子不出面已经是不行了,于是跨前几步,站在中间沉脸喝道:“有什么话回去再说,像什么样子!——来人,请公主回宫,再把隆虑侯给我拖回宫去!”
刘姈尚好,绷着脸只不再做声了,陈桥却梗着脖子冲我顶道:“凭什么只拖我?”
到现在这一刻我才知道自己这皇后和长姐做得有多没尊严,居然也句怒斥都取不到半点该有的效果。
我气得牙痒,大声道:“刘春!棍杖伺侯!”
刘春不敢怠慢,正要走时,廊下却突然传来一声更为威严的喝声:
“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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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 老太后的疲惫
来的这个人银眉鹤发,虽则是双目不便年迈不堪,脸上那股气威震四方的气势却是显露无遗,当然正是窦老太后。她不知怎么这么快得到了消息,手里一根龙头拐杖乌油发亮,笃笃支着青石砖被太监们扶着往这边走来。
母亲及太后都不在侧,我赶紧屁颠屁颠地迎上去:“您老人家怎么来了?”搀着她到了庭前,刘春余英已经极有眼力劲儿地在身后打起了扇,晓风晓雪接过太监们的手搀在她左右,陈桥跟刘姈立即伏地跪下,而我是头一回看着别人闯祸等着挨训,加上刚才陈桥又顶撞过我,眼下便就愈加得意地瞄着他们。
旁边立即有宫人上前附耳告诉老太后来龙去脉,她沉脸站了半刻,拿起拐杖顿地斥道:“都给我回宫去!”
懿旨一下,我们一路人不敢怠慢,立即分前后赶往长信宫。
路途虽然不远,但老太后眼神不好,行动皆是有御辇的,我也顾不上再琢磨这事到底会有个什么结局,脚不沾地地随着辇驾进了宫。进了门槛之后,我方发现太后也正巧赶了过来,正站在门槛处朝着前面沉着脸跨门的老太后作标准的儿媳妇礼。
太后的女儿跟太主的公子居然在宫里喊打喊杀,这的确不能算是小事,往小了说是姑表亲戚之间的摩擦,往大了说则是两派势力的碰撞,不要说是这深宫里,就是平常百姓家亲家们之间出了这样事,双方家长也不能回避。作为其中一方掌握着手下所有兵丁的王太后,怎么可能不出面来过问过问。
我只略顿了顿便就迎上前去,不等我开口太后就道:“皇后,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想是刚听到这事有些心急,她蹙眉望着随着老太后进了殿门的那对宝贝,声音也不似往日温柔。
我不甚在意,却又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于是斟酌之下以十分莫测高深的态试摇了摇头,叹气进了门。
老太后肃颜端坐在上首榻上,陈桥及刘姈跪在下方,个个皆是屏息凝气不敢做声。我看着这模样也忽觉有些烦恼,便静悄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