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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贺兰大人。”水几因磕头说道。
何必问、石漠风、贺兰淳出了这船舱,又看太医领着小厮提着药箱进去,便都唏嘘嗟叹起来。
石漠风叹道:“他们水家多才俊,如今……”瞧见耿篾片凑了过来,就忙住了口。
贺兰淳、何必问都心道这大抵便是天妒英才了。
何必问叫人将两船凑近,便要爬到石清妍船上将此事告诉她,待船凑近了,看着那搭在两船间的木板,又不敢爬上去。
“何公子,卑职抱你跳过去吧。”一西院猛士提议道。
何必问冷笑道:“胡言乱语,必问岂会叫你这男子抱过去?”看着那搭在两船间颤巍巍的三尺长悬空的木板,却又不禁吓得腿抖,犹犹豫豫间,却见自己个的身子忽地离开船板,却是当真被一西院猛士抱起,唯恐自己被人丢下运河,只能老实地僵着身子任人抱着。
西院猛士脚下踩着凳子,一用力,就跃到了围栏上,然后沉稳地抱着何必问跃到隔壁石清妍等女子所在的船上。
何必问吸了一口气,又听身后身前都是嗤嗤笑声,就连贺兰淳也忍俊不禁,不由地涨红了脸,从西院猛士怀中跳下,冷冷地打量着这西院猛士,因胡子挡了猛士大半张脸,何必问怎么也分辨不出他是猛士中的哪一个,“恩将仇报”地冷笑道:“报上你的名字!”
“何公子不必客气,直呼卑职西院猛士就够了。”西院猛士说道,言语里,对石清妍送给他们的西院猛士的称呼十分满意。
何必问一怔,便见沉水走来娇嗔道:“死蕴庭,吓死个人了,离着这么老远你也敢跳,叫何公子自己爬过来就是了。”
何必问嘶地一声长长地抽了一口冷气,一时也不知自己是吃惊沉水对他这美男视而不见反倒对个满脸大胡子的粗汉动心,还是吃惊于这粗汉有个十分斯文儒雅的名字。
被称为死蕴庭的西院猛士将下巴上的胡子向肩头甩去,有些不屑地看向大惊小怪的沉水。
何必问又在心里嘶了一声,心道原来还是沉水这娇娇俏俏的锦王府第一大丫头倒贴上去的。
“呶,昨儿个停船买的。”西院猛士从怀中掏出一用丝帕层层包裹住的东西,连个笑脸也不“露”地将东西丢到沉水怀中后,便又翻身跃上围栏,跳回对面船上去。
沉水满心欢喜地拿了这精心包裹住的东西回房里看,一时忘了她是出来领着何必问、石漠风去见石清妍的。
何必问正腹诽这西院猛士哪里好了,隐约就听这艘满是女人的船里随风飘来一个女人艳羡地幽幽诉说的一句“好潇洒”,不由地心道这群女人都疯了吗。向前走了一步,忽地听到咚的一声,便见石漠风也学着西院猛士跳过来。
石漠风嗤嗤笑着嘲讽地看向何必问。
“莽夫两个!”何必问鄙夷地说道,就跟石漠风两个随着因沉水渎职出来的祈年去见石清妍。
石清妍此时人在一楼厅中跟窦玉芬学着在小儿肚兜上绣鸳鸯,见何必问、石漠风进来,示意窦玉芬等人退下后,又见沉水总算想起自己的职责跟着祈年进来了,便调笑道:“西院猛士送了你什么?”说话间,将手上的东西交给祈年放回针线筐里。
沉水脸上一红,原本干脆的人扭捏道:“就是个珍珠攒的蝴蝶簪子,不值个什么。”
何必问哼了一声,心说眼皮子浅的小丫头就是好糊弄,稍稍正色之后,便将水几因所说的告诉了石清妍一通。
“水家跟瑞王妃是断不了干系的,知己看那水公子像是背着瑞王妃来求咱们的吗?”石清妍问。
“水几因的活头有限了,他为子侄的心是真的,但背着瑞王妃?这却不像。只怕是瑞王妃人在京中,料到太后病重你也要进京,唯恐你进京之后因白菜的事怀恨在心提起水家的事,于是先叫水几因来求和。”
“求和?”石清妍略想了想,眼下楚律与楚恒是盟友,断然不能此时断了楚恒一臂,“那就和了吧,大家一团和气的,日子才有趣。”
“就怕瑞王妃的心思不光是求和这么简单,咱们家妯娌间不也经常有个‘你帮我对付她’的事嘛。就怕瑞王妃人在京城,对瑞王府的事使不上劲,想叫妹妹你压制住瑞王府钟侧妃呢。”石漠风家中嫂子众多,他要么对这些女人间的事漫不经心,要么就对那些事了如指掌。
石清妍点了点头,石漠风这话也不是杞人忧天,这钟侧妃之所以成为侧妃,乃是因为她是钟家之女,若是锦王府跟钟家出了什么事,钟侧妃难免不跟楚恒吹吹耳边风,这耳边风大了,定会叫楚恒这枕边人伤风感冒,如此瑞王妃就迂回曲折地离间了楚恒、钟侧妃,“此事不得不防,但也不能因此事就先跟瑞王妃撕破脸。船到桥头自然直,至少眼下京里欢迎我过去的人又多了一个。”
何必问、石漠风双双点头,随即石漠风犹犹豫豫地说道:“你莫将京城想的太好,益阳府的人提起你这妒妇悍妇是苦笑不得,越往南边,这提起你的人越咬牙切齿。据说因为你,咱们家的姑娘都不好嫁了呢。”
“胡说,贺兰大人提过几次了,要咱们石家的姑娘嫁到他们家去。”石清妍对石漠风后头一句显然不信。
“……不能只嫁到贺兰家吧?”石漠风抱怨道,随即顺着石清妍的目光,瞅向了何必问,心道难不成不嫁贺兰家就嫁何家?忙道:“他们家人嫌弃咱们家姑娘矮来着,万万嫁不得。”
“真的?咱们家姑娘都跟我一样矮?”
“你在咱们家女儿中算高个了。”
“真的?”石清妍又惊又喜地说道,头回子急切地想去见一见石家的众姐妹们。
☆、128冠盖满京华二
石清妍盘算着她那点子小心思的时候;何必问就在盘算着如何回到自己歇息的那船上去。
与石清妍又说了几句,随即石漠风、贺兰辞就跟石清妍道别;然后他们这支船队的所有人,都拣好了位置等着看何必问如何回去。
何必问到了围栏边;见石漠风不跟他打声招呼;就手按在围栏上一旋,撑着身子就潇洒地越过了三尺有余的水面,跳到隔壁船上。心里为难了半日;何必问终归不敢冒险跳过去,就叫下人们将木板搭在两只船的围栏上;然后踩着凳子,慢慢地走上去;脚下才踩到那颤巍巍的木板,身子不禁就矮了下来,眼睛盯着那因日暮越发幽暗的水面,只觉得自己就要栽下去了。
因四面八方都有嗤嗤的嘲笑声传来,何必问咬了咬牙,试探着爬动了一下,随即暗道自己是风流不羁的第一才子,第一才子行事不按常理出牌,何曾被人言左右过?这般想着,就张嘴喊道:“死蕴庭!死蕴庭!”喊了两声没人答应,只能改了口:“西院猛士!西院猛士!”
听到召唤,甲板上就跳出一西院猛士,也不知此人是不是那位死蕴庭,但此西院猛士也如方才那个一般,轻轻巧巧地就将何必问抱了过去。
何必问脚下沾地后,极有风度地道了一声“多谢”,此西院猛士漫不经心地一点头,就又消失在围观的人群中。
耿篾片等人看够了笑话就散了,何必问去见依旧被针灸的水几因,见他满头冷汗却神态尚算安详,便说道:“你且放心留在这船上吧,锦王妃答应不再提起水家之事。”
“……多谢锦王妃,多谢何公子。”水几因一张口,泻了一口气,眉头不禁皱起。
“你可有功名?”何必问抱着手臂问,这样的人,看起来不像是浑浑噩噩无所事事的人。
“水某不敢与寻常士子争名额,又听祖父的话厚积薄发,是以原等着过两年靠祖父荫庇得个功名。”
何必问了然了,心说水相那厚积薄发的话有道理,可惜水几因没那时运;若是当初他们家探花郎也能等几年再去考科举……想着,便退出来叫太医专心给水几因针灸。
何必问被猛士抱着过船的笑话,足足被锦王府船队咀嚼了好几日,每每有人觉得这笑话过时了,一问耿篾片,耿篾片又能舌灿莲花地绘声绘色地描绘那日的情景,当真叫人百听不厌。
再向南边一些,待瞧见岸上有许多被抓的逃兵,众人一时笑不出,就将这事忘了。
就这般船队终于到了繁华兴盛的上京。
船只停下后,就见岸上等着许多人。
石清妍在船上瞭望了一下,笑道:“不是说南边人不喜欢我吗?这来迎接的人比送行的人还多。”
窦玉芬、董淑君、萧纤妤三人凑在窗边也望了一下,心里都狐疑这是怎地了,又听人来报能下船了,石清妍便领着众人下船。
楼晚华立在码头上等着,看见船靠岸了,石清妍便领着窦玉芬三个下来,深深地打量了石清妍许久,见一别一年有余,这石王妃除了丰腴一些,再无旁的变化,又赶紧去打量窦玉芬三个,见这三人气色很好,脸上并无怨气,暗道这三人莫非心甘情愿地在锦王府守活寡不成?这般想着,就忙迎了上去,迎上去了,才留意到还有个没梳妇人头的姑娘也跟着,暗道这当是石漠风的未婚妻古暮月了。
“婢妾见过王妃,王妃万福。”楼晚华行了个万福,身后的流云、朝露、雅琴、素琴,随着楼晚华弯□子。
“在家等着就是了,何必亲自来迎?”石清妍虚扶了一把。
“婢妾心中欢喜,是以在家坐不住。”楼晚华真真假假地说道,垂着的眸子扫到石清妍四女精美的裙幅,不由地吸了口气,心想石清妍果然会笼络人心,这窦玉芬三人定是每常得了她的好处。
“王妃,贺兰大人、何公子、小舅爷、耿公子、胡云大师、水公子前来告辞。”祈年将人名一一报了一遍,随即又道:“贺兰家、何家、石家来接人了,耿家当是不知道耿公子回来,没人来接。”
“既然如此,那就叫胡云大师随着何公子去,耿公子、水公子,随着咱们回锦王府去吧。”
“是。”
祈年才答应了,耿业忙笑嘻嘻地出来,说道:“姑姑,侄子自己回家就行了。”
“不行,公主可是把你送给本王妃了。”
耿业笑容一滞,心想耿奇声要是知道了,定要打死他!
楼晚华心道石清妍怎出来这么一个不像石家人的侄子,且这侄子怎地还是公主送的?又瞥了眼水几因,心说锦王妃当真大胆,这一行带了这么些俊秀少年来。
“王妃,老夫先回贺兰家去,过两日叫人登门拜访。”贺兰淳说道。
“知己,家中有人来接,必问先领着胡云大师回家去了。”
“阿弥陀佛,小僧回上国寺便可。”
“不可。胡云大师请吧。”何必问压低了声音说道,便强带了胡云大师走。
“妹妹,我也回家去了,古姑娘,咱们走吧。”石漠风说道。
石清妍心道好啊,这石家果然跟锦王府避嫌呢,这石家来人接石漠风都不见过她,笑道:“古姑娘留在我这,过两日我领了她上门,免得她一个人领着两个小丫头去,叫母亲嫂子们看轻了。”
“妹妹,不用了。我还急着回益阳府呢,那些装模作样的事,便省了吧。”说完,石漠风便对古暮月道:“咱们走吧。”
古暮月对着石清妍深深一拜,然后就随着石漠风走了。
贺兰淳、何必问、石漠风三个先后离去,就见方才还人满为患的码头上稀稀拉拉地就剩下锦王府侍妾跟楼晚华主仆了。
“我果然不受待见。”石清妍笃定地说道。
楼晚华心说亏得石清妍还有些自知之明,“……王妃,也并非如此……”
“王妃英明。”窦玉芬三人随口称赞道。
楼晚华吃了一惊,心说这样拍马屁也行?“王妃赶紧回王府歇一歇吧。”说着,搀扶了石清妍进了轿子,又瞥了眼窦玉芬三人,见三人与她寒暄,却并不行礼,暗道这三人也反了?
窦玉芬三个原是在锦王府里就将什么侧妃孺人的身份抛了的,此时见着楼晚华,也没想起楼晚华的侧妃身份,笑着寒暄两句,只觉得身子还跟在船上一般摇晃,未免出丑,就赶紧上了轿子,哪里顾得去看楼晚华的脸色。
“楼侧妃……”流云注意到沉水、祈年、醉月、福年四人的衣裳首饰远比自己的精致,暗道当真是一不错步步错,石清妍如今生下三子,当是再无人能抢了她的风头的。
“走吧。”楼晚华眉尾一扬,心知如今不是跟石清妍计较的时候,眼下她们可都是一体的,却不知等会子的变故石清妍要如何应对。
十几顶轿子慢慢向城中抬去,后头又跟着延绵不绝的车队,队伍很是庞大。
大抵是都听惯了旁人说益阳府的夜晚如何热闹,又有一些矜持,窦玉芬、萧纤妤、董淑君三人也不向轿子外看,心里笃定了这京城没有益阳府热闹。
石清妍略向外瞥了眼,心道这京城这样繁华,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