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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铭说道:“小的立时从郡主那领了钥匙开了府库将围墙修建起来。”将这话说出去,头伏在在上仰着脖子去看,只见石清妍高高地坐在椅子上一双眸子得意又平静,似是将方才从鬼门关擦身而过的事浑不在意正得意地摇晃着簪子笑,“王妃是第二个拿着性命威胁小的人。”
“头一个是先王妃?”石清妍不在意地说道,由着沉水擦去血迹,暮烟来上药。
赵铭就似被人看穿心思一般,又将头臣服地底下,先王妃兴许是早料到锦王在她后依旧对后院之事漠不关心,才会以死逼着他关照楚静乔;只是先王妃纵使聪慧,也没料到今时今日,会有一人将自己的死跟楚静乔的名声拴在一处。
石清妍笑道:“赵总管可要知道,本王妃不死,日后本王妃的性命可就交托到你手上了,若是乔郡主不懂事,你这长辈的当劝着她一些。”
赵铭握着拳头,那会子先王妃重病在身以死相逼的时候手下尚且留有不忍,这石王妃风华正茂扎着自己脖子的时候却是眼皮子也不眨一下,两下相较,石王妃更狠辣一些,连他这七尺男儿瞧见了都忍不住胆寒,这日后但凡是与石王妃有关的事,当要更加用心。
“……是。”赵铭回道。
“托了先王妃的福,咱们王府的布局最是工整,四四方方的,后头的院子排的也整齐。如今先叫人拿了麻绳将院子分成八块,再弄了渔网又或者霉坏的缎子将要用土石封上的穿堂巷子都围上。如此不需费多少力气,这院子自然就分成了八块。叫二姑娘、三姑娘都随着乔郡主去住,总归郡主没两年就嫁人了,她在王府里也住不了多少时候了。”
赵铭深知楚静乔那般骄傲的人定不会乐意跟楚静迁、楚静徙两个庶妹一同居住,但才被石清妍那寻短见的架势吓住,此时也不敢多加辩驳,于是虽不答话,却是默认地答应了。
沉水小心地吹着是石清妍脖子上的伤药,心疼地红了眼,狠狠地瞪了眼地上跪着的赵铭。
石清妍不在意地转动着手上的簪子,笑道:“那日后就拜托赵总管了,围墙不用花哨,只要实用就好。还有那丫头降了月钱的事也拜托赵总管了。”
赵铭低头问道:“敢问王妃可给这八处起了名字没有?”
石清妍蹙了蹙眉头,随即漫不经心地说道:“侍寝的那四块就叫做第一组,第二组,第三组,第四组,至于其他地方,随便吧,总归说起来,大家伙都知道是什么地方。再说便是要节俭持家,也要先花了一些才能够省下大笔的银子,不然斤斤计较那一角一厘,就显得太过小家子气了。”
赵铭嘴里答应着是,久久不见石清妍再吩咐旁的,才要起身,又听石清妍的声音响起来了。
“本王妃身子已经痊愈,后儿个就能见家臣家将并益阳府的夫人们了。”
赵铭眼角青筋跳了跳,心知要说服楚静乔按着石清妍的话办事比登天还难,但这会子撞上一个不怕死的,就是刀山火海也要挺身下去,听到石清妍准了他退出去,便起身慢慢地退了出去,临绕过屏风的时候用眼角的余光微微看了石清妍一眼,恰看见石清妍望着他,那眼神就如两年前王妃过世后锦王看他的眼神一般,心里一慌,就觉额头、膝盖都痛了起来。
赵铭出去后,祈年还没醒过神来,就听石清妍开口了。
“告诉广陵侯夫人,我这边一寻短见,那边赵总管就服软了。只说这些,其他的要不要多嘴再说一些,你斟酌着办。”石清妍淡淡地说道,伸手摸了下脖子上的伤口,暗道自己流了这么多血,也算是加了本钱进去,算不得空手套白狼了。
祈年年忙答应了,虽说是实情,但将这实情经了这么一总结,未免太让人浮想联翩了。
祈年虽不多看石清妍,但这两日里所瞧见的石清妍的行事风范,还是让她决定“斟酌”着办的时候依着石清妍的意思让这次石清妍与赵铭见面的事引人“浮想联翩”一些。
秋日的骄阳高照,远处闲话了半日的孙兰芝、窦玉芬瞧见赵铭落败了一般从蒲荣院里走出,彼此看了一眼,便忙乖觉地赶了丫头回去收拾行李,然后双双奔到蒲荣告诉石清妍她们准备好搬家了。
☆、11
侍寝周期表十一
从石清妍房里出来,赵铭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不该在石清妍病重之时心软由着她与石家少爷见面。但后悔已经没用,他一没胆量赌石家少爷不依着石清妍的话做,二不敢派了人将石家少爷追回来,这会子只能赶着一边叫人去找渔网,一边赶紧与楚静乔说话。
楚静乔听闻赵铭将石清妍之死对锦王府的利害分析一通,不由地柳眉倒竖,她并不疑心赵铭对先王妃的忠心,但此时若由着石清妍将围墙竖起来,她的颜面便荡然无存了。
赵铭见楚静乔不言语,便又开口道:“郡主,如今敌暗我明,先不说石少爷送给王妃的信里写的是什么,只说王妃那折子……况且广陵侯夫人又与王妃同气同声,郡主且忍一时,待王爷回来,只将万事推脱到王妃身上,且看王爷如此处置此事。”
楚静乔闻言,冷笑道:“赵总管,既然石家少爷敢拿了那折子走,就存了防范咱们锦王府的心,难不成咱们锦王府就怕了她石家了,余家麾下也有无数勇士,比石家还要长进一些,又对锦王府忠心不二,不似石家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竟然还妄想拿了莫须有的事做了锦王府的把柄。退一步讲,我就不信皇祖母、皇帝叔叔为了这么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要拿我问罪。”说完,便恨赵铭心软,竟然被个女人给糊弄了。
这几年楚静乔紧贴着余将军府的心思越发明显,赵铭怎会看不出来,原本也曾劝过,奈何楚静乔的性子拧得很,就似吃了余家的迷魂药一般。
赵铭忙道:“郡主不可冒险,便忍了一时又何妨?余家虽不比石家差,但眼下陛下的心思尚不明了,王爷的行踪又不定,若是打乱了王爷的计划,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到时候郡主也会被连累。退一万步讲,据小的看来,这余家比之石家虽不差,但余家人太过钻营……”
楚静乔听赵铭看低余家,不禁火烧三丈,冷笑道:“那女人虽不是倾城国色,但也是一等一的美人,赵总管定是瞧见她娇娇弱弱地要寻死就动了恻隐之心,枉费母妃在世时还说赵总管定会对本郡主忠心不二,如今母妃尸骨未寒,赵总管就又寻了新主子。”
赵铭见楚静乔提起余家便不似平素那般冷静,心里叹道楚静乔毕竟不过是个豆蔻少女,于是便低了头,不与楚静乔争辩。
楚静乔脱口说出那气话,未免寒了赵铭的心,便又哽咽地惺惺作态道:“母妃过世了,父亲又不管内宅之事,万幸我还有赵总管相助,不想赵总管又要气我而去……”
赵铭忙道:“郡主,小的权衡再三才来此劝着郡主忍一忍,整个锦王府中,小的只对郡主一人忠心。还请郡主冷静下来细细想一想此事。”
楚静乔眯了下眼,颇为懊恼地想赵铭忠心的不过是她母妃罢了,略想了想,便破涕为笑地说道:“不如请了余将军帮忙,将石家少爷手上的折子截下来……”
“郡主不可,王妃既然敢以死相逼,便是做了万全的准备,甭管谁去,这罪名总会算到咱们锦王府头上。再者说,若是连累了余家也不好。”
楚静乔拧眉道:“难道就动不得那女人了?”
赵铭听楚静乔连“母妃”也不叫了,便说道:“郡主且忍一忍。”
楚静乔鼻子里哼了一声,随后手上捏着一枚李子,笑道:“那女人说她自己个身子骨好了,能见夫人们了?”
赵铭答道:“是,王妃是这样说的。”
楚静乔笑道:“既然如此,就叫夫人们来请安吧。若是益阳府的夫人们瞧见王妃没有规矩地称呼侧妃们为姨娘,又听说王妃拿了‘有后娘就有后爹’这话威胁本郡主,夫人们当是如何想的?倘若见到了那侍寝表……”
赵铭忙道:“郡主不可,若如此,岂不是叫整个益阳府的人笑话了?先王妃兢兢业业,在益阳府内留下个锦王府规矩严整的美名,倘若如今叫人看了笑话,岂不是要引得旁人嘲弄王妃白辛苦一场。若是多嘴之人造谣说新王妃进府半年便在王爷心里将王爷的原配比下去……王妃泉下有知,定然心中不悦。”
楚静乔见赵铭拿了耿氏来劝她,便笑道:“那依赵总管说该当如何?”
赵铭斟酌着说道:“不如且敷衍了她,毕竟外头的夫人有没有递了帖子想进府请安的事,只有小的与郡主知道。只要拖到王爷回来了,郡主将王妃做下的事一一说给王爷看,王爷自会处置了王妃。虽说没有不透风的墙,但眼下小的与郡主还是能够合力叫府里这些荒唐事不传出去。”
虽知赵铭的话有道理,且楚静乔早先自己也有这打算,但此一时彼一时,早先要用拖字,乃是因觉得锦王不会轻易地与石将军府断了姻亲关系,此时从石清妍嘴里的话隐约听出石家跟锦王的关系有了裂缝,不然石家少爷也不会答应了石清妍给太后递折子的事。因此,她就舍不得不借了这时机彻底地令锦王与石家决裂。毕竟眼下看来这石家与余家,锦王是只能二者选其一的。
楚静乔叹道:“赵总管的话有道理的很,但赵总管只想着这锦王府曾是母妃的,却没想到,如今在世人眼中,这锦王府的主母早已经姓石了。赵总管全心全意维护锦王府的名望,在他人眼中,便是对石王妃尽忠了。”
赵铭忙要答话,嘴里一痛,竟是不小心咬到了嘴里的嫩肉。
“据本郡主说,石母妃定是也料到咱们要拦着她不见来请安的夫人们,才特意对赵总管说那话,倘若当真叫她不见,她又寻死了呢?如此,反倒不如就叫她见了,也让益阳府的人瞧一瞧,没了母妃,这锦王府的规矩会沦丧到什么地步。况且赵叔已经说服了本郡主忍一忍,本郡主既然要‘忍’,赵总管就让我忍得彻底一些吧。父王回来之前,那女人交代的话咱们全照办了。”
赵铭隐隐地察觉出楚静乔的兴奋,忽地醒悟到楚静乔自幼随着先皇住在上京,虽与耿氏母女情深,但终究不似耿王妃那般在意锦王府的声誉,在楚静乔眼中,这王府的名誉必要之时也是能够舍去的。
楚静乔敏感地察觉出赵铭在暗中打量她,心里有两分不耐,便催问道:“赵总管意下如何?母妃过世后,本郡主虽管着后院,父王对此也没有异议,但父王不曾亲口提起过这后宅之事由着本郡主来操持。此次本郡主放手,叫父王瞧见本郡主稍稍放手之后这后院乱成什么情形,想来父王明白王府非本郡主掌管不可,又知道了那女人苛待我们姐妹的事,定会亲口下令这后院由着本郡主掌管,毕竟父王只有三个女儿,这三个女儿还被挤在一个小院子里养着,这事父王知道了,他如何不气恼?对,等会子就叫静迁、静徙搬过来。”因想到锦王会在石清妍胡闹之后看清楚她这女儿的能耐,楚静乔脸上又流露出一些激动。
虽自幼便得先皇宠爱且又将锦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条,但这么些年,楚静乔却不曾听到过锦王的称赞,锦王就似对她的一身才华满身气度视而不见一般。
赵铭忙道:“郡主不可……”
“母妃已经去世,赵总管再拿了锦王府规矩乱了会坏了母妃的名声说话,未免就有些太可笑了。抑或者,赵总管当真如石王妃所说,将本郡主当做赵总管的晚辈了?”楚静乔斜睨向赵铭,眉宇间颇有些锦王年轻时的风范。
赵铭忙道:“小的不敢。”
“先由着她,她爱如何就如何吧。且看她能得意到几时。”楚静乔静静地说道。
赵铭说道:“小的遵命。”缩在袖子的双手忍不住握紧拳头,气恼自己早先太纵着楚静乔了,以至于会叫她这般不知轻重,拿了先王妃十分珍惜的锦王府的名誉来拖石清妍下水。
赵铭虽竭力压抑,但楚静乔还是从赵铭脸上看到了一丝不认同。
楚静乔心里不屑地冷笑,暗道这赵铭就不似祈年识时务,她母妃已经故去了,赵铭还只认她母妃做主子,此时竟敢质疑她的决定;若不是此时她离不得赵铭,不然她怎会许自己在赵铭手下受了委屈;细想想,自她管家之后,多少事,她都是由着赵铭摆布做的……
“赵总管赶紧地去替母妃办事吧,不然,母妃又要自裁了。”楚静乔含笑说道。
赵铭说了声是,便慢慢退了出去。
楚静乔在赵铭出去后,脸上的笑意淡了又淡,虽有赵铭劝阻,还是忍不住写了一封给余思渡的姑姑余君言,信中言辞恳切地求余君言请了余家人务必将石家少爷手中的折子截下来。
待写了信,便叫人立时送出去。
随后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