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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借尸还魂引发的血案-水月长空-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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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昶低头凝视掌中印信,缓缓收拢五指,负手身后:“就这么信我?”
  有一瞬间,云初几乎看痴了,像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江昶,唇畔的浅笑蕴含太多太多的东西,雍容神秘而,遥远。
  云初晃晃脑袋,转过身,向着曲折坎坷的山路行去,而江昶默默站在原地,目送着她渐行渐远——直至身影消失,她都只专注前行,没有回头。
  

  ☆、异变突生

  
  西南山势险要,栈道狭窄,大多还贴着峭壁蜿蜒而去,稍有不慎便是跌落悬崖尸骨无存。云初不敢大意,一路走走停停,不敢施用法术,唯恐一个气没济上便摔了下去。
  山路崎岖,加之草木莽莽,亦是凶禽猛兽栖居之地。云初一路披荆斩棘,待兜兜转转越过最后一道峭壁,已是第四十八日了。
  眼前赫然是一座规模不小的城池。
  显然西南分支比岭南分支要大上许多,也富庶许多。此处四面环山,唯中间一方平原,气候湿润草木繁盛,又易守难攻,除却与外界交流不便外,相较于长胥族其他的栖身之处确实优渥不少。
  时机难得,不容有失,为免意外,云初刻意给自己施了咒隐藏灵力气息,虽不耐久,好歹能瞒过一时助她打探消息。
  城中太大,长胥族人众多,一路走去,未隔多远就能看到长胥族的守卫长老,一切井然有序,不逊国都空明城分毫。云初在城中逛了一阵,心中有了些大概。既生魄是西南圣物,必定保管严密,普通人应当不会知晓藏在何处,而她的时间不多,明日子时二刻便是动手之机,若混在人群中慢慢打探没有个三五日难以确定。要速战速决,必须兵行险招了。
  是夜,城中布榜的墙上、各大小祭殿门墙上均被人贴了张字条,更有守夜人亲眼看到,有支箭携着凌厉风声,将一块黄帛钉在城门墙上。
  所有字条上都只有一句话:明夜子时,借圣物一观。没有任何落款,字迹狂放潦草,似是出自男子之手。
  翌日,谣言四起,云初欣慰地看到半个城的人都在议论此事。
  “听说今晚会有人来偷圣物?”有人窃窃私语。
  “啥子圣物在我们这?我咋不晓得!”有人后知后觉。
  更有人一脸神秘的推测:“怕是已经被偷了吧?说不定是长老们发现丢了圣物,先放些传言出来让我们有个数,不然哪个小偷偷东西前还知会一声的哦?”
  茶馆之内,人声鼎沸。有人摇头摆脑,连连否定:“未必未必,听闻有些大盗惯于如此,以显示自己本事超群。”
  有人皱着眉细细分析:“圣物之事也就我们长胥族人知晓,西南地势素来闭塞,与外界往来不多,莫非是城中族人所为?”
  “我长胥圣物哪是这么容易被偷的?来来来,不服来赌!”
  “赌便赌,赔率如何?”
  凑热闹的人本就不嫌多,不多时,便有人开局下注。
  云初大摇大摆坐在一边,呷了口茶,环视四周。
  。
  夜色有些阴郁,重云一层一层地往下压,若大畜台在此处,恐怕能顺之触及天顶。西南气候并不如别处那般冷,但夜风吹来,刺在身上也凉入骨髓,叫人忍不住一个寒战。云初潜在草丛之中,小心蜷起身子,抬头看了看天色。
  既然有人嚣张至此扬言盗宝,若真被得手长胥一族颜面何存?无论是为了抚慰民心还是防患于未然,即便明知今夜有要事待命,西南分支的长老还是下令,抽调出人手守卫圣物。只是,毕竟今夜大事在前,不可能抽调出太多人力来虚晃一招分散盗宝之人的注意力,只能将所有可用资源尽数用在刀刃上。
  正合云初心意。
  在决定兵行险招的时候云初便做好了苦战的准备,便赌上一把,看看在如此紧要关头,长胥族会分出多少兵力来守护这个并无大用的圣物。
  刻漏声声,似是落在心头。子时已到,云初的神情越发紧绷,若成,江昶的危险便去九分,她也有机会回到空明城向师父尽忠尽孝;若败,她便日后再想其他办法,即便强抢也要抢到手,在她身死之前,绝不放弃。
  在此一举。
  眼前是城中众多祭殿之一,靠北,人称玄武殿,并不常用。此刻,殿前的守卫也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一个个握紧兵刃,而在沉寂夜色之中,青黑屋墙之下,有防护法阵闪现着微弱的幽光,一下一下映在云初眼底。
  子时二刻前的最后一滴水滴摇曳着落下,在云初眼中拉出漫长弧线,就如同她一路踽踽独行而来的逼仄长路。
  一瞬间,玄武殿内外所有法阵同时启动,属于长胥族的六芒星华光大盛,耀眼得叫人无法逼视。
  “就是现在!”借着强烈光幕的掩护,云初一跃而起,踏霜御风一头钻进六芒星之中。
  感受到不速之客的闯入,六芒星缓缓转动起来,原本散发的柔和光芒顿时变得凌厉万分,光束交错成天罗地网,挡住来路归途,又两两绞在一起,变作无数道光鞭,一下下抽在胆大妄为的来人身上。而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似乎感觉不到疼痛,速度丝毫没有减弱,薄薄一层护身结界已被打得千疮百孔。
  刺目光芒正在褪去,云初抓住最后时机,就地一滚,一脚踹上屋柱,借着力斜斜滑入保存圣物的后殿。
  “哧——”像是有一道滚烫热水浇在身上,云初一下子摔倒在地。既生魄就在身前的案台之上,云初咬着牙伸过手去,案台上灵力炸开,探出的手就如同浸入熔岩之内,蚀肉腐骨的灼烧之痛让她忍不住闷哼出声,唇角一丝鲜血蜿蜒而下。
  指尖触到存放既生魄的白玉盒,那盒子竟像有了意识一般,一下滑入她掌中。
  如同一声令下,转动的六芒星突然停止,强烈到逼人窒息的光芒也在眨眼间消散不见。待云初反应过来,才发现整个大殿已然空无一人。
  “这是怎么回事……”云初喃喃。
  整个玄武殿内外俱是空空荡荡,片刻之前尚且严密的守卫也像是无故蒸发。殿外平静得古怪,叫人无端心里发毛。隐约有道星光划破天幕,云初揉揉眼,是流星么?
  然而下一刻,她看到成千上万的“流星”纷纷汇向中天,整个天空龟裂如干旱已久的土地,破碎得不堪一击,连星辰都摇摇欲坠。
  仿若神明暴喝,一声巨响之下,大地开始剧烈震动,有火光由远及近,怒号着焚毁天地。灼热气流燃至眼前,身边的水分正在迅速地枯竭下去。云初本能祭出水咒,却在水火相接的一刹那所有一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怎么了?”云初努力稳住身形,向远方望去,那里神祇还在震怒,阴云翻滚业火熊熊。有个念头闪电一般劈入脑海,让她浑身都难以抑制地战栗起来:
  你一定要平安无事。
  。
  白玉盒贴在心口,云初浑身是伤,跌跌撞撞地向城外冲去,甚至顾不得掩去身上的灵力气息。
  然而,整个城池也似是陷入了极大的疯狂之中,她一路横冲直撞,竟然也无人拦阻。云初扶着树喘息片刻,回头望去,火光染透了整个城池,所有的长胥族人手持兵器或法杖,正纷纷向着一个方向汇聚而去,站在高处回望,就如眼见着百川归海,震撼非常。云初无暇□□他顾,只能以全身灵力护住心脉,逃离此处为上。
  冥冥之中,她没来由地感觉到,好像整个真如界,都不一样了。
  云初心急如焚,却因伤在身无法施用疾行之术,只得与来时一般一步一步在悬空的栈道上缓慢挪动。与江昶的约定之期已不远,以她这般伤势,这短短几日,恐怕已无法赶回原地。
  方才的变故像极了曾经在典籍中见过的大地动,不知牵连几许,也不知江昶是否安全。背上的伤痛入筋脉,云初努力运行着灵力,手中一点一点凝聚出一个传讯符咒。
  “江昶……”云初断断续续说着,猛然间一阵咳嗽,吐出零星血沫,“我尚且平安,你先寻个安全之地藏身,我……此地地动,山路愈发难走难辨,我兴许晚到几日,你……你不必担心,千万莫要进山,免得错过……”
  话还未说完,那刚刚凝成的传讯符竟一下子迸散了。气力不济,再凝已然有心无力。云初望着沉沉夜幕,前路茫茫,望不见方向。四野之中,只剩下山风喑喑,与极远处的呼声震天。
  云初靠着树干,一点点瘫软倒地,眼皮也沉重非常,意识混沌之中,明知此处并不安全,明知无论如何都应保证清醒,却仍然抵挡不住如潮而来的困倦,一头栽了下去。
  迷蒙之中,她看到,眼前有高台拔地而起,形若典籍所记之人间泰岳,高余百丈,直冲天际。而那高台之上,有人蓝衣款款,负手独立与寒空之中,身形时远时近,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云初揉了揉眼,向着那个方向定睛看去。
  那人回头,一双眼冰冷似铁,全无笑容,只剩下无尽的痛苦与恨意。那人用她最熟悉却又最陌生的声音质问她,那声音悠扬若祭典编钟,一重一重从那高台之巅传来,传入耳中更为震人心魄,震得她一时竟分不清那人是谁。
  他说:“云初,你为什么害我?”

  ☆、故人何在

  
  忽而天崩地裂,百尺高台呼喇喇倾塌,连同那抹蓝色身影一并埋入废墟。
  云初挣扎着醒来,清晨的露水自叶上划落,正落入她眼里,继而淌过眼角。昨夜伤重,又透支了体力,竟毫无防备地靠在树下睡着了。
  背上、手上的伤尚未处理,连滴落的露水都钻心地疼。云初冷静下来,撕下尚且干净的衣裳,粗粗包扎了一下手,背上的伤也不知多重,更够不着无法包扎,干脆简单施了个疗愈之术,用布条将自己缠了几圈,权作包扎。
  梦境里,又是江昶。
  云初本以为先前自己害死江昶的梦是警示他们小心长胥族,故而她执意孤身盗宝,要江昶留在外面等。如今既生魄分明已经得手,为何又梦见这样的景象?甚至,从梦境看来,这次比上次更为严重,那样充满恨意的眼神她从未在江昶眼中看到过,也从未想过会看到。那样的眼神……让她不寒而栗。
  心中焦躁起来,云初拿山涧凉水拍了拍脸,强打起精神,仔细辨认了一番方向,加快脚步。
  。
  之前走过一次,加之此次心急火燎,竟比来时顺利许多。然而即便如此,云初赶到当初分别之处时,也比约定时间晚了三日。
  短短十八日,此处与分别之时并无太大不同,只是萧萧条条,似乎更显清寂了些。当初约定在这等,江昶绝不会弃她不顾,只是眼下天色不算早,怎么不见他人影?难道他已被人发现,捉了去?
  云初晃晃脑袋,努力把那些隐约探头的不好预想赶出去。江昶不是笨蛋,即便不慎被人发现也不会乖乖坐以待毙,或许是逃了。云初蹲下身,捡了根树枝,在地上一下一下划拉起来。
  此处距长胥分支城池约有二百里山路,山中多岔路多悬空栈道,又有密林瘴气遮蔽,寻路尚且不易更何况寻人,江昶应当不会进去;村镇离得更远,来时他们便多是露宿野外,且最近的几个村镇都是零星分布,究竟往哪一个方向并不好确定;而这里地势虽没前方那般险峻,到底也算是山野,避敌藏身应当还算合适。画着地图的手一顿,云初丢开树枝,仔细找起可能留下的记号。
  从前一起试炼或是执行师父交代的任务时,二人也不是没有失散过。多年默契下来,云初对江昶惯用的暗号标记、标刻的位置选择都了如指掌,江昶更是深知此事,若他有心提醒云初,云初就必定能找到。
  所以当她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把所有可能的地方都翻了个底朝天还是没有任何线索后,云初真正开始怀疑他是否真遇到了什么意外。
  多日前的梦境再一次浮现脑海,云初攥了攥袖子,调转方向,向着来时的路寻觅而去。
  乡野小道,平日往来之人不多,入冬之后行人更少,道旁矮草却像是被人踩踏过,都恹恹地贴在地上,上还有些许痕迹。云初顿步,一点点皱起眉:“怎么像是有不少人成群而过的样子……”痕迹尚新,应是这两天的事。
  “附近只有长胥族的人,若是他们……我也刚从那里出来,若有大批人离开,不可能没有发觉……”九日前那夜所见情景挥之不去,全城的长胥族人一夜集结,也不知是要做什么……
  云初正思量着,冷不防身侧不远,有拨林之声忽入耳中。
  那是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圆鼓鼓的脸微微仰着,一步步后退。而他身前不远,是一头抖擞着墨黑鬃毛的野猪。
  那个方向是山阳面,冬日少食,野猪惯于在山阳之处寻找果子充作口粮。这孩子闯了它的地盘,又正好给它撞见,多日未曾尝过肉味的野猪此刻凶光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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