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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笑了,原话奉还:“能确证是个女人?”
“好了,傻瓜都知道,叫‘诸葛胜男’的,百分之一百二都是女的。你说,会不会是‘欧阳’?”黄诗怡半带调笑,半带试探地看着关键。
“欧阳”是指欧阳姗,是关键的青梅竹马。关键和黄诗怡相恋后,她曾经“无理取闹”过。
想到欧阳姗,不知为什么,关键有些心惊——他突然记起高中时,欧阳姗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他之所以能看见“它们”,是因为他能和“鬼”沟通,就像美国电影《第六感》里那个小孩儿。
节气跳至深秋,天黑得越来越早,加之乌云四合,才勉强到了晚饭时间,江京第二医科大学的校园已涂满了浓浓暮色。关键走向食堂的时候,被“山雨欲来”之前的风儿迎面撞了一下,这本不该惊天动地。
“小键,你真是图有其表,太弱了!一阵风居然能把饭盆吹到地上!”和关键一起往食堂走的同寝室好友褚文光看着关键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饭碗,不由得暗暗佩服造物的偏袒:这个关键,挺拔俊朗不说,那副做派更可圈可点,即便从地上捡饭盆这么个狼狈的动作,他也不急不慢,好像在高尔夫球场,从容地拾起一枚小球。
只有关键自己知道,就在风扑面来的一刹那,他又看见了“它们”。
关键以为,这些年来,自己对“它们”的坚持回避、对“它们”所带来的苦痛的选择性遗忘终于有了成效,驱走了童年的噩梦。他显然错了,“它们”蓦然出现,和过去一样,没有任何征兆地出现,以那种模糊的、狰狞的面目出现。
他的皮肤在无可救药地发麻、发紧,他乌黑头发的发根在抑制不住地往外渗汗,汗珠很细小,风一吹也许就不见了,但“它们”却如同一个紧箍,压迫着他的头颅,胀痛欲裂。
因为“它们”,他几乎完全失去了美好的童年。“它们”的出现,总伴随着身边人意外和不意外的死亡。他的特异功能引起了一些科学家的兴趣。死亡、实验、死亡、实验、死亡、实验,留在他记忆里的,除了惊惧,就是悲伤。好在从十七岁那年起,他再也没有自主地看见“它们”,只有在催眠的状态下,才能看见一些影像——许多专家因此嘲笑孜孜不倦的任教授——任何人,哪怕智障者,催眠后都能看见所谓“幻像”。
关键失去了看见“它们”的能力,也失去了被研究的价值。
他终于可以安静地学习、玩乐、运动,考上了一流名校江京第二医科大学,开始了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虽然隔三差五地还要到任教授那里做次实验,但负担并不算太重。
可是,在这个风雨前的傍晚,没有任何催眠,他的眼前又出现了“它们”。而这次,正是催眠实验里那反复出现的恐怖场景。
会发生什么?但凡“它们”出现,都是和自己相识的人有关。
他立刻拿出手机。
“它们”消失了,黄诗怡的声音比刮在脸上的风还真切。关键舒了口气。
“什么事这么紧张?才三个小时不见,你就想我了?”黄诗怡在电话的那头笑着说。
“没……当然是啊?你吃了吗?”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时候,问“吃了吗”总不会错。对浪漫聪颖如诗怡的女孩子,一样适用。
“你怎么整天就想着吃呀?我可是在辛勤工作中。”
“你回来吧,咱们同吃。”
“我就在研究所里的食堂吃吧,饭菜都买好了。”
“实验室里不会只有你一个人吧?”
“当然不是,一屋子人呢。”
关键放了心:“那我就一个人先去食堂了。”
“真的只是一个人吗?”黄诗怡调笑道。
“当然……不是,我有美人相陪。”关键瞟了一眼褚文光,褚文光摸着嘴唇上的小胡子,故意竖起兰花指。
黄诗怡扑哧笑出了声:“你和褚文光要规矩些哟。”
关键心满意足地笑了。他有时候觉得,一定是老天为了补偿他在郁郁中接受那些实验的“悲惨童年”经历,在大学里给他送来了黄诗怡。
刚认识黄诗怡的时候,关键是个沉默的少年——童年的经历,使他一直困惑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人在这样的困惑中,自然会选择沉默——有些同学甚至认为他的沉默是一种“装酷”的做作。正是黄诗怡的一颦一笑、款款温存,渗透了关键看似冷漠的外壳。不久,人们发现,关键已经和开朗结缘,“人气指数”直线上升,更让女生们对黄诗怡咬牙切齿地羡慕不已。黄诗怡的父亲英年早逝,她和母亲相依为命,这大概养成了她独立成熟又温柔的个性,令关键仰慕的个性。
转眼,两人已相恋近三年,乍一看,只是从青涩到“有点青涩”,但在校园里,绝对已够得上“老夫老妻”。感情的深浅,永远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在关键的情感土壤下,黄诗怡已经像参天树的根,不但深,而且蔓延不绝。
关键坚信不疑:黄诗怡是他生命中的一部分,注定好的,任何的偏差,都将是对生命历程的颠覆。
褚文光总说,太夸张了
2
晚上9:15的时候,雨已经下了有一阵。
关键走出实习所在的江京第二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内科病房。他穿了一身防雨的运动套装,将连衣的帽子往头上一拉,省了雨具。
穿过两条街,就是江京大学的大门。江京大学和江京第二医科大学比邻,医学院的学生一直将江京大学校园当成“前花园”,充分利用综合性大学更丰富的课余生活和更有情趣的风景。关键进了江大校门后,快步走向有名的景点之一“紫竹林”。连江大校门口超市里打扫卫生的阿姨都知道,这片竹林是经典的恋爱场所,林间有方荷花池,“月莲塘”,池边的一堆太湖石假山,是著名的“忘情谷”。
他很好奇来接头的人选这么个地方,甚至怀疑是欧阳姗的恶作剧、抑或是哪位暗恋他的女生——不是他自我感觉太良好,虽然“名草有主”,Email里和QQ上,不时有别系女生送来的玫瑰花。
这次约会,源于关键在江医和江大校内网上求购原装头版《名侦探柯南》的广告。从中学起,关键就是个“柯南”迷,无可救药,最近突发奇想,要收藏青山刚昌的漫画版《名侦探柯南》第一版全套。褚文光一直觉得他是痴人说梦:莫说江医和江大,即便整个江京,也不见得有人会拥有这套在日本出版的原始版漫画。但不知为什么,关键感觉他的奢望并非全然虚无,这种模糊又真切的感觉,就和看见了“它们”一样。试试看总不犯法吧?
想到了“它们”,关键的心略略一沉。
广告登出去一周,石沉大海。就在他已经灰心的时候,一封Email表明了卖主的出现。卖主竟是江大的,自称诸葛胜男。
假名,可能是女子。这是关键最初的分析。
随信来的有扫描的图片,是原书版本、书号等记录页,还有封面,无一不充满诱惑。
两人在Email里讨价还价,一来一往十几封信,用的惊叹号越来越大,越来越多,越来越红,险些谈崩,两人都恢复平静后,这才讲定了价钱。诸葛胜男提出要在晚上9:30紫竹林月莲塘边见面成交。
怪怪的提议,又不是准备谈恋爱。
第一次约黄诗怡出来就是在月莲塘,他特地听好的气象预报,那晚下雨,这样紫竹林里就没有别的“小男女”。
诸葛胜男是否也是这个意思?
关键摸了摸额头,他感觉有汗水微微渗出,但也可能是飘来的雨水。
月莲塘边,只有他自己。
电子表夜光显示,9:27。再等等吧,毕竟还有三分钟。
三分钟,足够给黄诗怡打个电话吗?
“诗诗。”
“吓了我一跳,看见是你的手机号,我才敢接的。”黄诗怡的声音里的确透了些恐惧。
“诗诗,发生什么事了吗?你的声音听上去不大对头。”
“没……没什么事。”
“你在病房?”
“……是。”
“那有什么可怕的?你的胆子好像越来越小了。”
“你在哪里?”
“紫竹林,月莲塘边。等着约会。”
“真浪漫死了,下着个大雨……怎么这一幕那么熟啊?诸葛姑娘不会涮你吧?”
“真让你说准了,我不想再等了。”
“关键……”
“怎么了?”
“没……没什么。”
又聊了一会儿,关键又看了一眼手表,9:34。什么狗屁诸葛胜男,神神秘秘的,耍我吗?
“不傻等了,我这就回病房去。”关键看了一眼灰蒙蒙的池面、黑黢黢的太湖石,仍是空无一人,于是转身准备出紫竹林而去。
这时候,他又看见了“它们”。
和灾难、死亡紧密相连的不速之客。
医生叔叔,为什么呀?
一些不幸的巧合而已。
一切只是无依据的猜测、没道理的逻辑、伪科学的规律。
长长的、黑黑的走廊,一些模糊不清的人影,狰狞的眼,甚至那飘飘悠悠的一星萤火虫,都闪电般掠过眼前,又一遍一遍地去而复返,令他头晕目眩。
终于,“它们”不再晃动不定,似乎在逐渐定格。
这是一张台子,台上一个人,或者说,只是一具躯体,纹丝不动。
确切说,只有垂下台沿的一缕长长的黑发,在微微晃动。
长长的黑发。
像黄诗怡的头发那么长。
是她!
黄诗怡!
娇柔的脸,愤怒的眼神。
他的呼吸骤然加快。曾几何时,他习惯了“它们”的造访,已经麻木,不再尖叫,不再恐惧。但此刻,在紫竹林边的阴影里,他的心口如被插入了一柄利刃。
这种被插入利刃的感觉,也如此真实。
他感觉到了真切的剧痛!
但他站在雨里,毫发未伤。这利刃穿心的感觉从何而来?
他忍着剧痛,给黄诗怡打去电话。
没有人接。就在几分钟前,她还和自己通过手机。
他又拨通了黄诗怡实习所在的二附院产科病房,接电话的护士告诉他,黄诗怡大概在二十分钟前离开了病房,还没有返回。
她去了哪里?
他开始飞跑,不久就钻出了紫竹林,走上江大的主道——行知路。
给黄诗怡打去的电话还是没有人接。
“它们”又在眼前晃过。关键忽然觉得那长而阴森的走廊并非只是在幻觉中出现过,这甚至是个他熟悉的地方。是在哪儿呢?
头痛……头痛欲裂……头痛着,已经裂开!一阵裂骨的痛自头顶处传来,他竟痛得叫出了声。
随即,裂痛感到了额头、眉间、鼻梁,仿佛有把无形的锯子在切开自己的颅骨。
可他的脸上,只有雨水、痛出来的汗水和泪水,他保持着完整的头脸。
诗诗!
关键又拨了一次手机,还是没有人接。
疼痛感顿了顿,似乎在让他回味,但他只勉强调整了呼吸,那种被切割的钝痛和刺痛又交集着袭来,这次,却是从锁骨开始,他甚至能感觉到钢锯和锁骨之间的摩擦。
他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痛不欲生”,前胸的肌肤仿佛被一双手强硬地撕开,然后是肋骨,那一根根肋骨,正被一根根剪断。
与此同时,他看见了一星亮光,跳跃飞舞。
萤火虫!
飞舞的萤火虫渐渐化成了一双眼睛,在黑暗里,却很清晰,那是一双他熟悉的眼睛。
让他揪心阵阵的是那眼神,那种揉杂着惊惧、愤怒和难以置信的眼神。
刹那间,眼睛又消失了。那眼神似乎只是在他的脑中闪现了一下,立刻被汹涌而至的疼痛感冲走。
他再也无法支撑,无法平衡,跌坐在湿滑的路边,对强烈无比的疼痛感彻底放弃了抵抗。
黄诗怡放下手机,觉得有些后悔。恐惧这种情绪,不去想它,不去说它,自然就无存身之处,而一旦被提起,就会像肿瘤,在心里、思绪里,毫无节制地蔓延开。刚走进旧解剖楼时,黄诗怡并没有觉得什么——前两年上解剖课的时候,经常半夜三更在这里看标本——但刚才被关键关切地问起,反让她有些惴惴起来。
这座据说已有近百年历史的解剖楼,大概是江京最具“鬼气”的场所之一。以此楼为背景的恐怖小说《碎脸》家喻户晓之后,那层恐怖而神秘的面纱也不知是被揭开了,还是加厚了——似乎每年都有人在这儿“撞鬼”,看见白衣女人,甚至看见水晶棺材。
其实又有什么可害怕的!新的基础医学教学楼去年投入使用,尸库和实验室、准备室都已经从这座解剖楼里搬走,历年来一直令人“恐惧”的源泉已经不在。
真正后悔的原因大概是对关键的隐瞒吧,欺骗他自己还在病房值班。她在心里轻轻一叹:过去这段日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