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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师父,她真的只是个小丫头,什么都不懂,身上也没有功夫。那群人抓不到我们,就把她当成了杀死许轻尘的凶手,一路追杀……”
他把之前自己和夏岚被锦衣卫追赶的过程描述给逍遥子,想要打消他的疑虑。
“一群高手犯得着去追杀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丫头吗?熊琱,你还真是幼稚啊。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你岂不是随随便便就被别人耍得团团转?真是不敢想,亏我还自诩为是个聪明人,怎么会收下了你这个蠢徒弟……”
逍遥子无奈地摇头,咂咂嘴,不再说话了。
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熊琱对于这些话已经感到习以为常了,师父骂自己蠢,他不觉得生气,反倒觉得十分的亲切,每次听他念叨这一句,心里都有几分好笑。
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师父今晚上的话,好像比平时多了很多。
以前在九华山上,他可以一整天不跟自己说一个字,只是发呆,睡觉,好像心里藏着很多很多的秘密。
“师父,你了了心里的这桩心事,以后有什么打算?”
熊琱一边问,一边掰断了手里抓着的几根干草,把它扔进火中,让火堆烧得更旺一些。
第149章 霹雳堂
听了熊琱的问话,靠着墙角端坐着的逍遥子依旧一动不动,他微微阖上双眼,似乎叹息了一声。
心事已了了吗?
不,他还有一桩更大的心事。
而且,还是难解的心事。
一桩比杀人难得多的心事。
逍遥子几次把视线落在蜷缩在火堆旁的夏岚身上,她睡得很香,暖暖的火光把她的小脸照得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熊琱见他这样,还以为他是动了杀机,不由得全身戒备起来,生怕师父会等自己睡了之后,对夏岚下狠手。
他嘴上不敢问,只好坐得笔直,用内力烘干自己身上湿透了的衣服。
破庙之中,只是偶尔能听见火苗吞噬干柴的噼啪声音,以及哗啦啦的大雨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熊琱也终于有了一丝困意。
可他不敢睡。
靠在角落里的逍遥子忽然睁开双眼,目光看起来有些骇人。
“怎么了,师父?你要喝水吗?”
熊琱以为他口渴,连忙起身要去烧水。
“等等!别说话!注意听!”
逍遥子形容肃穆,伸手阻止了熊琱的动作。
熊琱一脸狐疑地看着他,浓眉一皱,侧耳细听了片刻,不解道:“我并没有听见什么啊?师父,你是不是听错了?那些人已经走了,估计是连夜回颖城复命去了。许轻尘和许绍都死了,他们肯定要回去禀告太后……”
不待熊琱说完,逍遥子慢慢站起身,一直走到了破庙的门口,站住了。
从杀死许绍的那一刻起,他就察觉到一股说不出来的浓浓危机感,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甚至让他有一种陷入陷阱之中的恐惧。
难道,是有人算准了,自己一定会来清丰县,一定会杀掉许绍,所以一直在这里等着自己自投罗网吗?!
想到这个可能,逍遥子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细密的雨丝被风吹斜,一阵阵落在他的前襟和下摆上。
熊琱快步上前,急忙冲上前,一把把破庙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关上,关切地说道:“师父,风大雨大,你快进去,别站在这里……”
他的话,忽然被一簇爆炸在空中的烟花打断。
那朵烟花硕大而灿烂,在黑漆漆的夜空之中绽放开来,爆发出五颜六色的花瓣,火星四溅,连空气中似乎都多了一股火药的味道。
奇怪,爆竹烟花遇水必湿,无法点燃,为何这一朵却燃得如此夸张盛大?!
熊琱仰着头,眼睁睁地看着被烟花照耀得亮如白昼般的夜空,嘴都快合不上了。他看了一会儿,喃喃自语道:“师父,好奇怪,今日既不是除夕,又不是十五,为什么有人会冒着大雨放烟花……”
说完,他一回头,却惊愕地发现逍遥子不在了,熊琱再一看,原本睡在火堆旁的夏岚居然也不见了!
熊琱吓得不轻,急忙插好门闩,转身去找他们二人。
绕过案几,原来在佛像的后面还有个一人见方的小空间。逍遥子一手拎着夏岚,一手飞快地在她身上点了几下。
“师父!不要啊!”
熊琱以为他要对夏岚下狠手,飞身而去,就要拦下逍遥子的手。
“你以为我在做什么?有人来了,把她藏在这里好了!点住哑穴,免得她一会儿醒过来大喊大叫,被人发现!”
逍遥子压低声音,飞快地说道。
熊琱的脸上立即一红,讪讪地应了一句。
不过,他立即反应过来,师父刚才说,有人来了?什么人?是敌是友?
安顿好夏岚,两人从佛像后面一跃而出。
他们的眼前,还是那扇摇摇晃晃的木门。
熊琱轻轻地把惯常使用的那只右手按在剑柄上,双眼进盯着门板。而逍遥子站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神情凝重。
他的剑还在背上。
从九华山下来之后,熊琱还没见过他把剑握在手里过。
一个剑客,却很少握剑。
这是为什么?
因为在他看来,他的手就是他的剑。
一个人出门在外,行走江湖,可能会没有剑,也可能会来不及拔出剑,但他不可能没有手,除非他的敌人抢先一步,割掉了他的手。
所以,逍遥子根本不在乎拔剑还是不拔剑。
相反的,如果不拘泥于手中的武器,反而能够在电光石火之间,抢得先机,先发制人,获得一招毙敌的可能!
只不过,关于这些,逍遥子暂时并没有传授给熊琱。因为,这就好比是面对一个刚学走路的孩童。跑,固然要比走更快一些,可是,对于一个连走都没有学会的人来说,让他跑,无疑是害了他。
“你不是问我,今晚外面怎么会有烟花吗?那就要问问外面的人了!”
最后一句话,逍遥子运足了气,大喝一声,整座破庙似乎都跟着摇晃了起来!
熊琱已然反应过来,有敌人在暗中接近着这座破庙。刚才那一串烟花,很有可能就是他们接头的信号!
正想着,面前的木门“吱嘎”一声,缓缓打开了,而门后,却并没有一个人影。
“有本事就出来,何必偷偷摸摸,装神弄鬼!”
熊琱大怒,双眼紧盯着前方,已经唰的一声将背后的剑抽了出来。
“哈哈,说得好!我也好生奇怪,堂堂江南霹雳堂,怎么说也是一门宗派,做事怎么会如此的鬼鬼祟祟?还是说,自从雷厉行死了之后,霹雳堂就全是一窝鼠辈了么!”
逍遥子背着双手,朗声说道。
大雨倾盆,然而雨声却丝毫无法遮盖住他的声音,如此洪亮,震人发聩。
“住口!我们霹雳堂也是你这种将死之人能够妄加评论的吗?今夜,就让我们雷家人送你上西天!”
“还和他费什么口水!杀进去,炸平这座小破庙!”
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打断之前那个人的话,紧接着,一声爆破巨响从门口传来,将地上的泥水全都炸起,四处飞溅!
“哈哈哈哈哈!就让你们两个乡巴佬尝尝我们雷氏火药的威力!弟兄们,再来一个!”
一阵狂妄的笑声从头顶传来。
熊琱一惊,他光顾着盯着前面那扇破碎的木门,却忽略了破庙的屋顶上也早已潜伏了霹雳堂的人!
幸好,逍遥子一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早就看出来,破庙门前只是佯攻,而霹雳堂真正的几个高手却是趁着雨声遮掩,悄悄地落在了他们的头顶上。
“砰砰砰!啪!”
一阵火药味道弥漫开来,烟尘阵阵,浓雾滚滚。
“雷氏火药,当然举世无双。只不过,到了你们这一辈,只学到了皮毛,等你们死了,还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逍遥子毫无惧色,哈哈大笑地嘲讽道。
“敢瞧不起我们雷家?”
“找死!”
“上!送他见祖宗!”
雨夜之中,愤怒的咆哮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声势逼人。
“单凭你们这几个毛头小儿,就想来取我逍遥子的性命,痴人说梦!”
逍遥子面不改色,挥手一扬,带起一圈滚滚剑气,剑气如同有形一般,呈波浪状,一波波从破庙的地中央向前推动,至庙前空地,大股大股的剑气“呼”的一声叠成一面滔天的大网,向几个霹雳堂的高手裹挟而去!
剑气兜头而下,无形之中又有形,有形之中又无形,漫无边际,无头无尾,一波之后还有一波,好似绵延不绝,又好似天罗地网。
几个手持雷管火药的雷氏门徒不禁大惊失色,霹雳堂乃是以火药火器见长,身上的功夫却不见得出类拔萃,眼见着逍遥子的剑气朝自己逼来,几个人顿时慌张无比,下意识地想要向后逃开。
“轰!”
“砰!砰!砰!”
“轰!”
然而他们却慢了一步,剑气穿透他们的身体,又引爆了他们手中的雷管火药,几具身体霎时被炸飞,成为齑粉,肉酱,魂飞魄散。
痛苦的呻吟和尖利的嘶吼从爆炸声中隐隐透出,彻底撕裂了寂静的雨夜。
原本还志得意满的雷家人,顿时不敢再靠近破庙一步,他们身着黑色的统一服装,头戴斗笠,雨滴沿着斗笠纷纷落下。他们站在远处,手握火器,双目咄咄地看着逍遥子和熊琱二人。
“前辈如此看不起我们霹雳堂的后人,难道是和霹雳堂有旧识不成?”
血雾纷飞之中,一个高大的年轻人缓缓走了过来。
说来也奇怪,他并没有戴着斗笠,但雨水落在脸上,却令他丝毫不见狼狈之色,只见他悠然走来,犹如在阳光明媚的春日郊野上散着步,满是闲情逸致的味道。
逍遥子眯眼看去,他没见过这个人,不过见他气度不凡,所到之处,雷家弟子均低下头无声行礼,便断定此人便是霹雳堂的现任堂主雷慎行。
雷慎行今年不过三十岁出头,乃是上一任霹雳堂堂主雷厉行同父异母的弟弟,二人相差近三十岁。原本,雷厉行故去之后,本该由他的嫡子来接手霹雳堂,但因为雷慎行野心勃勃,一口气杀了兄长的三个儿子,又铲除了几个长老任务,终于坐上了堂主之位。
正因为如此,他虽然行事果敢,一手重振了霹雳堂的声威,可是又因为他手刃亲人,只为一己私利,而一再被江湖之人诟病。
所以,逍遥子极为不屑此人,连带着,他觉得霹雳堂也不过是个藏污纳垢之所,如有机会,必定让它消失!
第150章 暴雨惊雷
逍遥子负手而立,冷笑一声,依旧满脸平静地看着从远处缓缓走过来的雷慎行。
江南霹雳堂雷家,精制炸药和擅于指法,几百年来都屹立不倒,虽然也偶有衰颓之势,不过一直不可小觑,同秦岭苏家堡、蜀中唐门等,并列为泰岚大陆之上,赫赫有名的三大家族式帮派。
没想到,霹雳堂的堂主居然会亲自来到县城郊外,一座罕有人至的小破庙前。
见状,熊琱不禁握着剑,快步走到了逍遥子的身畔。
“师父,霹雳堂是什么?”
他初涉江湖,对于所谓的各大门派知之甚少,“霹雳堂”这名字一出现,熊琱只觉得耳生得紧,更不知道,眼前的这一群人又是从哪里忽然之间冒出来的!
逍遥子扭过头来,对这个无知无畏的徒儿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怎么了,师父?他们怎么手上既没有刀,也没有剑?难道……他们擅长的是拳脚方面的功夫?”
熊琱一副敏而好学的表情,拧着眉,继续问道。
逍遥子只好循循善诱:“江南雷家建立了霹雳堂之后,子弟辈出,人才济济,他们精修指法,又将祖宗留下来的炼制炸药的方法予以拓展创新。现在,霹雳堂横行江湖靠的就是这两样,指法,火药。”
熊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过,他仍旧不敢懈怠,手握利刃,眉目凝重。
“哈哈哈哈!前辈知道的果然不少!晚辈雷某在此有礼了。”
雷慎行的笑声穿过一阵阵雨声,清晰地传了过来,足可见此人的功力,与他的年纪相比,十分深厚惊人。
果然,他一出口,熊琱就知道,自己今天晚上,应该是遇到了一个罕有的旗鼓相当的对手,这个叫做雷什么的家伙,可要比那个许轻尘厉害多了。
“我怎么敢受你雷堂主的礼?不敢当。据说,雷堂主的兄长就是在受了你的一个大礼之后,命断黄泉,我逍遥子可还没活够。”
逍遥子把双手藏在袖子里,笑吟吟地说道。
熊琱本以为,听了这话的雷慎行会勃然大怒,当场发火,但他没想到的是,雷慎行居然哈哈大笑起来。
“前辈真是幽默风趣,把雷某听得好生想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