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偿我平生不足-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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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
  “叮嘱过你多少次了,男儿身残也该志坚!”钱阮儿扶着柱子,脸色苍白地肃穆道,“你方才为何做那下、贱的事?”
  “姐夫、公子他……”钱谦茫然不知所措地僵硬站着,好半晌,醒悟到是那宫刑的效果终于出来了,定是自己身上的男儿气概慢慢没了,才叫钱阮儿在他身上看出“下、贱”二字。体谅地拍了拍钱阮儿,喃喃地开口道:“姐姐,他想将你们母子撇下……”
  钱阮儿一怔,伸手摸向小腹。
  “姐姐,等我们走了,你千万保重。”钱谦低声地说。
  钱阮儿惶然地睁大眼睛:“你们要抛下我?”
  “姐姐,若有法子,公子一定会带你走,可,姐姐随着走,旁人一定会察觉,这岂不是打草惊蛇,叫公子也走不成?”
  “……你不能留下吗?”钱阮儿哀求地说。
  钱谦呵斥道:“姐姐,休要说这些没用的话!父亲还在京城里受苦,兴许,我跟着公子回去,能请公子将父亲放出来。至于姐姐,放心,姑姑会照料你的。”
  “你信姑姑?她可是为了不叫胡姨娘肚子里的孩子排到十一的齿序上,就逼着我给三老爷送药的人……她太可怕了,什么事都做得出。”钱阮儿推开钱谦的手,几不可闻地说:“你回麟台阁吧,有下人呢,日后不必低三下四伺候他。”
  钱谦闷声应着,就失魂落魄地进了花园向桃林中走去,坐在溪水边,望见洗漱里倒影出来的影子,想起钱阮儿竟会将“下贱”二字用在他身上,就抓了一块泥砸向倒影。
  “哎呦。”
  听见一声嗔叫,钱谦忙转过身来,见是梨梦,不由地防备起来,“水溅到你身上了?”站起身来,就要回麟台阁。
  梨梦蜷缩着身子坐在溪水边,望着水里的倒影,低声地说:“就连你这不男不女的,见了我,也要躲?”
  钱谦脸上羞恼地涨红,攥着拳头,冷笑道:“你这丫鬟,也来欺负我不成?”忽地疑惑起梨梦的话,又问:“谁躲着你?”
  “……听说京城那,乌烟瘴气的,男人玩弄男人的事,也屡见不鲜?”
  钱谦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京城那的人,疯了一样,花样百出地想着怎么醉生梦死呢。”
  “那可有女人喜欢女人的?”梨梦问。
  钱谦愣住,忙转过身来,狐疑地望着脸上几乎没了伤疤后臻首娥眉,越发出挑的梨梦,“你……喜欢谁?”
  梨梦坐在地上,手指烦躁不安地撕扯着岸边菖蒲,闻着菖蒲的气息,苦笑道:“喜欢谁又有什么要紧?如今她像是明白了,一直躲着我。”
  钱谦矮下身来,蹲在梨梦身边,蹙眉说:“是三晖院里的丫鬟?”心笑一个妙龄少女,竟会喜欢上另一个……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难怪会有人躲着她。
  梨梦忽然转身,一只手勾住钱谦的脖子,闭着眼睛向他面上探去。
  钱谦吓得赶紧后退,只当梨梦要讹他,站起身来,忙向周遭看去,只见此地被一层桃树、一层菖蒲遮住,除非站在麟台阁上不然瞧不见——可如今麟台阁只住着他,就连宋勇两口子也走了,那边显然是没人的。
  “你要做什么?”
  “试一试,我到底喜不喜欢男人。”
  男人——钱谦苦笑着,心道自己还算是男人吗?“你若要对我用什么美人计,趁早死心吧。”
  “美人计,对你?”梨梦嘲讽地一笑。
  钱谦浑身的血涌上脑门,心中一横,两只手抓着梨梦将她拖入岸边菖蒲中,手摁在她脑后,就向她唇上探去,毫无章法地试探一通,良久,离开了,见梨梦依旧神色清明。
  梨梦两只手勾在钱谦脑后,闭着眼拿着脸颊轻轻摩挲他的口鼻,苦笑道:“果然,该找个真正的男人来试。”
  真正的男人?钱谦心里越发恼怒,按住梨梦咬住她的脖子,身子下意识地在梨梦身上摩擦着耸动着,最后徒劳地翻身坐在一旁,望见梨梦衣领敞开露出一角白皙,却又忍不住伸手去摸。
  “太监也会喜欢女人?”梨梦嘲讽地按住钱谦的手,将他的手拿出来,站起身来,整理了衣衫,不屑地瞥了钱谦一眼,就整着头发向外走。
  逆着光,钱谦望见一根长发从梨梦指尖滑落到菖蒲,伸手夹起那根头发,轻轻地缠绕在手指上,狐疑地想,就那么走了,当真不是美人计?又有谁会对一个阉人用美人计?
  钱谦也糊涂了,但望见梨梦衣领里露出的女子隐秘肌肤,他确确实实,想要去摸一摸、揉一揉。
  忽地有听见呀的一声尖叫,钱谦忙快步赶了过去。
  “蛇,有蛇!”梨梦吓得躲到钱谦身后。
  钱谦嗅着她身上的菖蒲气息,忙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见草丛里果然露出一个碧绿的三角头颅,左右看过了,就拿着树枝将那条青蛇挑开。
  “梨梦姐姐?”元澄天、肖凤城闻声赶了过来。
  钱谦登时着急了,推了梨梦一下,“你快走?”
  梨梦狐疑地看他一眼。
  “孤男寡女……”
  噗嗤一声,梨梦笑了,向钱谦下身瞥了一眼。
  钱谦心里一凉,果然,元澄天、肖凤城两个赶了过来,问了一声“怎么了?”就又跑走了。
  “跟你还用避嫌?”
  不用避嫌,比避嫌,更叫钱谦心凉。
  梨梦嗤了一声,拿着帕子擦了擦脖子,将帕子往草丛里一丢,就毫不留恋地向外走,走远了侧身,依稀瞧见钱谦手上握着她的帕子,嘴角浮出一个得意的笑,除了她,谁还肯接近一个太监?钱谦迟早会主动来找她,想着,就从东北角门出来回了三晖院。
  “跑哪去了?方才问了一圈,也没人知道你去了哪。”凌雅峥坐在窗台前逗着相思鸟,就望向梨梦。
  “闷着了,去花园里转了转,”梨梦镇定自若地走到窗前,见凌雅峥还对着鸟笼发呆,神色却不像昨日那么欢喜,低声说:“小姐放心,总有一日,麟台阁里风吹草动,小姐都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做了什么?”凌雅峥纳闷地问。
  梨梦趴在窗台,拿了长梗银汤匙给笼中鸟喂食,笑道:“美人计,最怕的是别人没中计,自己先陷进去……我就好了,绝对不会陷进去。”
  “美人计?”凌雅峥一怔,忙道:“你可别糊涂了,若瞧上谁,我替你做主就好,别自作主张,万一遇上错的……”
  “都说了我不会陷进去。”梨梦嗔道,忙又问:“将莫二小姐代嫁的事,说给莫三少爷听了?”
  梨梦口中的“三”带出一个“儿”音,凌雅峥笑道:“三儿什么时候得罪你了?已经打发人给他送信去了。”
  “……就不怕他骗了你?”
  “骗就骗呗,能被他骗一辈子也好。”凌雅峥歪着头笑,再怎么被骗,也比关绍一边跟他们兄妹亦师亦友,一边跟凌雅嵘算计他们要强得多——上辈子的凌雅嵘也是傻了,做了秦征的太子妃又跟关绍牵扯不清,难道她以为,关绍还会叫她去做皇后不成?
  这就是梨梦说的,自作聪明地用美人计,反倒叫自己陷进去了。
  “小姐什么都不做,等三少爷来做?”
  凌雅峥摇了摇头,“舒姐姐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她若知道是馨姐姐代嫁,哪里肯依?不是馨姐姐,就算是旁人代嫁,舒姐姐心里也过意不去。所以代嫁这事,不论秦老爷、秦夫人怎么说,到了舒姐姐那,总是不成的。所以,太将这事当一回事,反倒上了当。说来,钱阮儿跟关绍才成亲几日就有了。比起代嫁的事,我更想没事就吓唬吓唬她,将矛头全对着她,看她能撑到几时。务必要叫她明白,关绍、钱谦走了,她的日子就越发不好过了。”
  “小姐是说,关绍、钱谦会拿着她做障眼法,离了雁州府?”梨梦眉头一蹙,虽凌雅峥不曾跟她仔细说过,但也依稀猜到了事情究竟,忽然就笑道:“小姐放心,等我去吓唬吓唬她去,反正是她先害了旁人骨肉。既然小姐、三少爷算计着叫钱阮儿嫁了关绍,那必定是早知道钱阮儿的短处了。”
  “小心别叫人抓了把柄。”凌雅峥嘱咐道,见念慈面上得意地过来,心知马佩文给了她体面,就笑着跟念慈说了几句话,次日一早,待凌韶吾陪着马佩文去马家回门后,就有意无意地趁着元晚秋跟钱阮儿说话时,别有深意地瞥她一眼,隔三差五地,就提起胡姨娘失子一事。
  梨梦更是拐着弯地领着府里婢女议论着钱阮儿此胎究竟会姓钱还是姓关。
  府里人,都盯着她的肚子看!不出小半月,钱阮儿就察觉到了这事,借着给关绍穿衣时,含含糊糊地说:“府里人都看着呢,公子,你说她们会不会对付我?”
  关绍望着镜子说:“她们动手了,咱们就能握着她们的把柄搬出致远侯府,巴不得她们动手呢。”
  钱阮儿下意识地摸了下肚子,随后忙收敛了神色。
  “……只要借着送亲离开雁州府,孤必不会叫凌雅峥、莫谦斋好过!”关绍冷笑一声,待钱阮儿给他腰上悬了玉佩,就立时去纡国公府寻秦征。
  “少夫人,吃饭吧。”
  钱阮儿闻见粥的味道,皱着鼻子嫌弃地转开脸,“拿开,我没胃口。”
  “好歹吃一点吧,昨晚上就没吃什么,身子怎么受得了?”翠芝好意地劝道。
  钱阮儿扭开脸,捂着嘴说:“快拿开。”待翠芝拿走了粥,就捂着脸趴在桌上,关绍是不在意她的死活了……倘若关绍走了,不管关绍放不放出她父亲,她跟肚子里的孩子,一辈子都要听一个不在意他们死活、不在他们身边的人摆布……
  “姐姐?”
  听见钱谦的声音,钱阮儿振作地抬起头来。
  “公子走了?”钱谦蹙眉问。
  钱阮儿忙问:“有什么事?他向纡国公府去了。”
  “我去寻他。”钱谦转身就要走。
  钱阮儿忙站起身来,拉住钱谦的手,低声问:“有什么事?你也不肯跟我说吗?难道你们要瞒着我,偷偷的走?”
  钱谦一怔,忙向外看了一眼,低声说:“姐姐多心了,我们就算走,也会告诉姐姐一声……是我跟朝廷的人接应上了,公子的舅舅柳豁然柳相爷偷偷地进了雁州府。”
  
  “是那贼子?”钱阮儿吓得心头直跳,此人可不就是查抄了他们钱家的人,捂着胸口,又轻声问:“你们,是如何接应着的?还是用宋勇两口子吗?”
  钱谦说道:“公子疑心宋勇两口子这么久还没说服宋止庵,不是可堪大用之人,另找了一个人传话。”
  “谁?”钱阮儿意识到自己问得急了,就笑盈盈地抓着钱谦的袖子,“你说给我听,我也能心安一些,不然,成日里提心吊胆的,只怕孩子也……”
  钱谦瞅了一眼钱阮儿小腹,喉咙哽住,只觉这就是他们钱家最后的骨血了,偏偏这骨血里又掺杂了他们钱家仇人的血,低声道:“是穆老姨娘的侄子,穆霖。”
  “他?他可可靠?”
  钱谦冷笑道:“那等见钱眼开的人,有什么可靠不可靠的?先前他跟着穆老姨娘风光,如今风光不再了,心里恨着呢!他可不管我们叫他做的是什么事,见了钱,就只管照办呢。”
  “不是说,要装作送亲离开雁州府吗?”
  钱谦摇了摇头,“要跟去送亲哪有那么容易?怕公子也不将送亲的事当一回事,还是要偷偷地离开。”
  “……你快些去跟公子说吧。”钱阮儿低声地说,见钱谦不疑有他地去了,就怔怔地坐在房里,思忖着,如今整个凌家、不、整个雁州府的奸细都被料理了,只要没了宋勇两口子、穆霖两口子,关绍、钱谦跟朝廷的人说不上话,他们就一定会留下……
  想到留下二字,钱阮儿心慌起来,犹豫着坐在房中,等黄昏时,翠芝说“关少爷留在纡国公府陪着大公子说话,不回来了,少夫人不必等他了”,就心慌起来,勉强睡下,梦里听见一阵风雨声后关绍说“若想叫你父亲、兄弟平安无事,就叫刺杀秦勉去……不然,揭穿他的身份,他一样活不成!”,猛然张开双眼,却见身边没人。依稀就觉那个他,必定是自己腹中骨肉。
  “是个男孩。”钱阮儿捂着脸坐在床上哭了起来,却因这胎梦欢喜不起来,睁大眼睛躺在床上熬到清晨,就觉不但脸颊肿了,就连脚踝也早早地浮肿了,不见关绍、钱谦回来,心里惶惶的,总担心他们就那么冷不丁地跟着柳豁然走了,终于挨到黄昏时分,期期艾艾地进了三晖院中。
  三晖院中人,似乎早等着她来一般,按部就班地请她落座,给她上茶。
  “八妹妹……”钱阮儿坐在窗下,望着对着窗口一只金丝鸟笼抹琴的凌雅峥。
  “姐姐有什么话,只管说吧。”凌雅峥手指抹过琴弦,听着那恍若流水的声音,并不去看钱阮儿。
  “你父亲那的药,是姑妈央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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