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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认识?”魏紫道:“那你背上的纹身是怎么回事?”
“我的纹身,是被卖进梦仙楼的时候纹上的。”夏翠微道:“江之咏将我送给公子之前,命令我想办法让你们知道我背上有纹身,我知道,他这是想引你们去博州调查我,然后对你们下手。”
“夏姑娘,你真的不认识芳卿?”李蕤再一次确认。
“翠微确实从未听说过此人。”夏翠微想了想,又道:“大公子,芳卿是她的真名么?或许,翠微曾经见过,只是名字不同罢了。”
“我也不知道芳卿是不是她的真名。”李蕤道:“她的容貌也毁了,唯一知道的,就是她背上纹的月下美人图里的美人,长得极像姑娘。”
夏翠微听到芳卿容貌已毁时,脸色微变,但很快便平静下来,待他说完,脸色露出迷惑的神色:“大公子,其实翠微背上的纹身,也是月下美人。这美人,就是按照翠微的模样画的——照公子所说,我和这个芳卿,背上的纹身应该是一样的。但纹身师傅说,这个纹身是专为我一人设计,天下绝不会有第二个人有同样的纹身……”
李蕤魏紫听了,脸上也露出迷惑的神色。
“大公子,魏姑娘,”夏翠微正色道:“翠微所言,句句属实,我是真的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请你们相信我吧!”
“夏姑娘,”李蕤道:“李蕤并非不相信姑娘,只是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不用问,这一定是江之咏的诡计。”李藩道:“翠微,我们相信你。”
夏翠微点点头,感激的神色中,还带了几分惭愧。
“大公子,”魏紫说道:“现在夏姑娘已将真相告诉我们了,我们是不是应该想办法通知公主和哥哥,叫他们赶快回来,不用再冒险调查了?”
“魏姑娘……”李蕤未及答,夏翠微便急唤魏紫,神色紧张。
“翠微,怎么了?”李藩忙问。
“我……我怕……”夏翠微欲言又止。
“别怕,有我在。”李藩道:“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
“我怕——”夏翠微说道,仍带几分犹豫:“江之咏发现你们去通知公主他们,就会想到是我把真相告诉你们的,他一定会……会杀掉我的。”
“没事,”魏紫道:“公子拍心腹前往,一定会将信送到而不被江之咏发现的。”
“姑娘有所不知,”夏翠微道:“江之咏对公子心腹的情况,早已了若指掌。而且还会派人盯着他们。公子只要一与他们相见,江之咏就知道公子会有重大举措了。而目前的大事,也只有这一桩而已。所以,公子公子若派心腹前去,则被江之咏所知而恐生他变,若派一般人,又不甚可靠……一想到此,翠微就忍不住担心,却又不能看着公主他们身处险境而无所作为……”
李藩握住她的手,示意她放松下来,并问李蕤道:“哥,翠微的处境,确实危险,你看……”
“我呢可以先想想看,或许有两全的办法呢?”魏紫道。
于是大家开始思索两全之策,苦思良久,也没有什么好主意,最后,李蕤姑且道:“还是不要给他们送信了。夏姑娘顾虑的是,我派人送信,就是在告诉江之咏夏姑娘已经反正了。我们不能让夏姑娘处于险境,而且,我相信以公主和魏暮之智,必能平安无事。”
魏紫、李藩亦点头同意。夏翠微道了一声“多谢公子体谅”,便低下头去,心情无比复杂。
☆、求为可知
自那日夏翠微向众人“坦白”之后,李蕤便撤回了暗中监视她的人,李藩与夏翠微的关系,也愈发亲密。而此时,赵熹与魏暮已在回京的路上。
却说这一日,李藩休沐,便与夏翠微同登云叶阁,赏花看水,品茗论诗。说了一回,夏翠微却忽然叹起气来。
“翠微,怎么了?不开心么?”
夏翠微摇摇头:“有公子陪我,翠微怎么会不开心呢。只是适才听公子说起京城胜景玉落池,称其‘大都为水也风流’,不由想起翠微来京一年有余,却还没机会亲眼去看一看,有点遗憾罢了。”
“原来是这样。”李藩道:“趁今日无事,你我前去游览一番,如何?”
夏翠微听他如此说,倒有些不好意思:“这……还是别麻烦了。”
“没什么麻烦的。”李藩道:“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我,我让他们去办就是。”
夏翠微一笑:“没什么需要,只想和你并肩走走,就足够了。”
李藩听了,心中一暖。
于是二人轻车简从,来到玉落池边。下了车,李藩打发随从去休息,牵起夏翠微,一同在池边漫步,看那湖光山色,游人往来;听那丝竹弹唱,欢声笑语。
走着走着,二人来到一座巍峨的高楼之前,高楼有匾,上书“无心阁”三个大字,笔力遒劲,正合此殿雄伟壮丽气象。
“来到玉落池,无心阁不可不上。”李藩道:“从无心阁最高处俯瞰,京城景象,尽收眼底,令人胸襟开阔。我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上去看看,就会好很多。”
“是么?”夏翠微道:“那我可要好好看看呢。”说着,笑盈盈地拉着李藩,上了无心阁。
然而,上去之后,却不见二人下来,同来的随从们眼见天黑,却不见二人,都着了慌,四下寻找,不见踪影,最后来到无心阁,还是没有发现二人。正在大家忧心忡忡,手足无措之际,却见李蕤满面忧急地跑了过来,手里还攥着一张纸条。
“大公子,您怎么来了?”车夫见了他,忙上前询问。
“藩弟呢?”李蕤劈头便问。
“您也在找二公子?”
李蕤叹了口气,语气略微缓和了些:“你先把今天的事,详详细细,从头到尾跟我说一遍。”
车夫将今日李藩与夏翠微临时起意来此游览,李藩如何将大家打发走,以及后来众人如何四处寻找,终于打听出二人最后出现在无心阁,来到此处,里里外外翻个遍,上上下下问个遍,最终却毫无结果的情形,一一向李蕤说了。
李蕤听罢,沉吟不语,将手中的纸条攥得更紧。良久,吩咐众人道:“留两个人在这儿等消息,其余的都跟我回去。”
李蕤离开无心阁,并未回府,而是来到公主府上,去见魏紫。
魏紫见他夜间来访,很是意外,又见他面色不善,心下极是关切,连忙问道:“公子,出什么事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李蕤叹气,将手中一直攥着的字条递给她。
魏紫接过一看,大惊失色。原来,上面写的是:欲见李藩,三日内带离忧公主到无心阁。
没有落款,但字迹秀丽,一看便是出自女子之手。能够不声不响带走李藩,还会提这种条件的,除了夏翠微,魏紫想不出第二个人了。
“好个夏翠微,把我们骗得好惨!”魏紫咬牙道。
“假意反正,使我们放松警惕,撤回监视之人,再趁机骗藩弟出去,设计将他掳走,好高明的计谋,好精彩的表演!”李蕤说着,再也克制不住,狠狠一拍桌子。
“公子,事已至此,再恨再骂也于事无补,”魏紫劝道:“还是赶紧想想办法,救救二公子吧。”
“我已派出人去寻找藩弟,也托了一些朋友帮忙,只是……”李蕤眉头紧锁:“夏翠微背后有江之咏操控,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他想藏人,我们怕是找不到的。”
魏紫闻言,不禁叹道:“要是哥哥在就好了。”
“是啊,”李蕤亦道:“当今天下,能与江之咏抗衡的,唯有魏暮。”
二人沉默一阵,李蕤忽然道:“要是赵姑娘在也好……”
魏紫不解地看着李蕤:“公子的意思是?”
“我想派人去把赵姑娘接回来……”
“什么?”李蕤话未说完,魏紫便惊呼起来:“公子!你不会……不会想把赵姑娘交出去吧?”
“并不是真的交出去。”李蕤道:“我与赵姑娘去无心阁,他们必定将我们带至夏翠微藏匿藩弟之所见面,我命人暗中跟着,便可找到此处。赵姑娘机敏有辩才,必能与夏翠微多方周旋以拖延时间,跟踪之人趁机回去请援,如此,或可救出藩弟。”
“公子,”魏紫想了一想,道:“魏紫觉得此计太过冒险,万一,那夏翠微见了赵姑娘不由分说便要动手,公子能应付得来么?”
“夏翠微不会单独和我见面,一定带足了帮手,一旦动起手来,我一个人,恐怕真的难以应付。”
“所以啊,”魏紫道:“此计过于冒险,一旦赵姑娘有个三长两短,公子必将悔恨终生。何况,赵姑娘现在是公主,父亲临刑前,嘱咐我和哥哥要保护公主,我又怎能置她于险境呢?”
李蕤闻听此言,赞同之外,不禁对魏紫生出几分钦佩之意:原以为魏紫只是个单纯的女孩,想不到竟能如此识大体,有忠义之气。于是改容向魏紫拱手道:“姑娘说得极是,此事是我欠考虑了,我实不该让赵姑娘冒此奇险。”
魏紫见他如此,反倒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道:“公子别这么说,魏紫……”说着,叹了口气,有些自责地道:“魏紫不让公子这样做,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真是一点忙也帮不上……”
“快别这么说,”李蕤道:“我知道,姑娘是真心为李蕤着急,这份情意,比什么都珍贵。”
情意……魏紫听到此二字,不禁柔肠百转:公子,你可知道,我对你的情意,从来不止是朋友之情啊!唉,若是你知道,我对你还有那番情意,你会接受么?
“魏紫,你怎么了?”李蕤见她神情有异,关切询问。
“没什么……”魏紫冲他一笑:“我是在想,还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既能救二公子,又没有危险。”
“是么?那魏紫可想到什么好主意了?”李蕤亦冲她一笑,心中却已明了,魏紫有别的心事,她的神情,与生日那晚在门外时,一模一样。
魏紫沉吟半晌,说道:“公子,你找一个武功高强的朋友,把她易容成公主的样子,与她一起去见夏翠微,如何?”
“这倒是个办法。”李蕤依旧愁眉不展:“只是眼下没有合适的人选。”
“公子请稍待片刻。”魏紫微笑道:“魏紫去去就来。”
李蕤看着魏紫款款离去的背影,心里竟生出几分别样的情愫……
“公子?你看谁回来了?”过了好一会儿,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赵熹?李蕤大惊,回头一看,没错,站在自己眼前的正是赵熹!
“赵姑娘?”李蕤看了一眼她的笑容,心下恍然:“原来是你啊!魏紫,你的易容术,愈发出神入化了,连我都差点认不出来。”
“那……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魏紫满心期待地望着李蕤。
“不行,我不能让你冒险。”李蕤十分坚决地摇了摇头。
“公子,”魏紫正色道:“一直以来,在公子心中,是如何看待魏紫的?”
李蕤一愣,道:“在我心里,你就如我的妹妹一般。”
意料之中的答案。魏紫心里无比惆怅,面上却还带着笑容:“公子视我如妹,我亦视公子如兄,世上岂有兄长有难,而妹妹袖手旁观之理?”
李蕤心中一热,道:“姑娘高义,李蕤感佩。但此事危险,一旦……一旦你有什么意外,让我如何向你亲哥交代?”
“公子,”魏紫说道:“哥哥说,士为知己者死。我知道,哥哥所说的知己,就是公子。我兄妹身处下贱,公子却视哥哥为国士,视魏紫如亲妹;如此情意,若不能报,魏紫将何以为人,哥哥又岂会允许?我明白,魏紫的才德,远不及哥哥,所以不敢妄称知己,只愿求为可知。”
说出“求为可知”的那一刻,魏紫微笑着,她终于明白了这四个字的含义。
李蕤再次拱手:“有姑娘这样的知己,是我李蕤之幸。”
“那公子是答应我了?”魏紫一脸兴奋。
李蕤点了点头,又道:“此事我们还得从长计议一番。你可千万不能有事,不然,李蕤可就没有机会为知己者死了。”
“瞧公子说的。”魏紫心中既欢喜,又苦涩:“有你在,我怎么会有事……”
李蕤面带微笑,语气温柔:“先把易容卸了吧,我还是喜欢你原本的样子。”
当夜,二人定下计划,先和朋友们一起打探寻找,若无线索,则第三日前去赴约。考虑到对手狡猾,会发现有人跟踪并想办法将其甩掉,这样一来,二人便将陷入孤立无援之境,故而李蕤又具书一封,写明事情原委,交给余草庐,一旦跟踪之计不成,则立即赶往桐花驿,将信带给赵魏二人,请他们设法营救。
余草庐既已来到桐花驿,自然是跟踪失败了。却说余草庐来驿站见二人之日,正是约定的第三天。这一天,李蕤带着易容后的魏紫,来到了无心阁。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