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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里忽然间就静了下来,院子里树梢上的积雪不时簌簌落下,这样的寒夜,依稀可见远处的西院微朦烛光,是淡薄的暖红,犹记当日楚煊大婚时,建章宫的上空也被这样的红色笼罩,那一夜的自己,独自一人在那高台上站了很久很久,而又是这样一个夜晚,我却已是身在异国他乡!
坐得久了,背心处漫起一股寒意,蓉儿试探着问道:“夜深了,不如奴婢服侍王妃就寝吧!”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先下去睡吧!”我揉揉额头,又道:“夜里凉,把房里的手炉给茗烟送去一个罢!不要对她说是我的意思,你可明白了?”
蓉儿闻言虽是面色甚奇,却也不敢多问,便躬身退下。
灯火摇曳,我摊开手心,静静看着自己白皙的肌肤,上面犹带着白天梅林中男子的淡薄气息,他是谁?他是谁?是上天派来让我为子墨赎罪的使者吗?
天际的明月此刻不知躲到了那片云层中,一片混混蒙蒙的黑暗,只剩下那落雪的簌簌声,手指悄然握紧,却信步推门而出。一路缓步行至花园中的九曲回廊,檐下垂有紫铜祥兽,夜风吹来,有玎玲之声响起,和着落雪之声很是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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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田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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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今夕何夕(七)
星辰暗淡,寒意凛冽,四下万籁俱寂,青白的雪光映得人面庞也似被染上了一层莹白,思及往事,当初,是多么美好的年华啊,而今,到底是时光不再了,前尘既已成过去,我今后的岁月,便是要在这异国都城陌生人事中好好地活下去,而我的人生,只是要延着这样一条漫漫长路破荆斩棘一路前行,直至生命凋零、直至老去……
天际忽有焰火凌空绽放,已至年关,京中商贾贵阀素喜放焰火庆祝新年,那烟花在空中绚烂绽放,如霞似锦,很是绚烂。
心头忽地一丝悸动,我倚着廊柱仰头看向漫天的焰火,食指在朱红的柱头间叩响,以此为节拍,借着酒劲轻声和唱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一曲唱罢,心念早已随着思绪飘移至遥远的记忆中,快要过年了,帝都的宫中定是很热闹罢!方才的宴席上酒饮得有些多了,额头此际阵阵晕沉,蹙眉的扶住额,正欲转身,就察觉到身后一阵细碎的脚步。
茗烟此刻还在外头的耳房罚跪,蓉儿已经被我遣下,心头一警觉,我忽地转身,果然是他,他一袭墨色风氅踏着满地雪光向我走来,天际的焰火映在他坚毅的面庞上,素日淡薄的神情间竟也有了些许的温柔之色。
“前头的宴席结束了?怎么不去西院歇着?”念起方才自己的吟唱定是被他听了去,面上倒也无羞窘之色。
他笑了笑,却自顾自一掀衣摆坐于檐下的回廊围阑上,“方才路过,见这边还有灯火,就顺带过来瞧瞧了,果然是你!”
我亦笑笑坐于原地,低头不语。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他低低念了一遍,眉头间若有所思般恍惚了一下,却又念道:“花萼楼前雨露新,长安城里太平人。龙衔火树千灯艳,鸡踏莲花万岁春,帝宫三五戏春台,行雨流风莫妒来。西域灯轮千影合,东华金阙万重开。”
心头极是诧异,不想他竟有了这般的雅兴,唇角不自觉间已带了笑意,“好一句‘长安城里太平人’,只不过现今正值乱世,各国各自分据一方,连年的战火,又有谁能够是那真正的太平人呢?”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幼时上书房的师傅常常这样谆谆教导,我等即逢此乱世,黎民百姓颠沛流离,身为皇子更是义不容辞要为众兄弟乃至朝臣典范,为国分忧方是男儿所为!”胤城的眉目亦是随着他此刻的话语而渐渐变得肃穆起来,映着漫天的璀璨焰火,带着一种笃定与执着。
天上的烟花正苒苒绽放,檐下的我与他并肩而立,这样的夜,这样的男子立于身旁,心头忽地漾起莫名情怀,我抬头静静看了看天际,笑着说了一句,“你看这天上的烟花,虽是短暂,却总算能够拥有一瞬间的绚烂,如果换作你,是要选择做平平淡淡默默无闻,还是要像这焰火一般总算拥有一刻的风华,虽是很快就将消失?”
“如若是我——”他低头看了看我,眼光里有些许暖意,却忽然间沉默了,天际璀璨的焰火映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明明灭灭。
我抬头与他对视,仿若想要就此砍头他心底最为隐秘的角落,火树银花,璀璨如霞,檐角悬着的羊角灯的光芒却渐渐昏暗了下去,一片昏暗中,我仿佛看见他眼眸的深处,燃烧着一抹淡淡却耀目的光亮,这是一种奇异的神采,却是我从未曾见过的,不是楚煊眼底的那种澄明清朗,不是属于子墨的脱俗的高贵与轻盈,亦不是父皇神情中的那股不可测的深沉孤冷……出了片刻的神,忽然又察觉到他略带探究的目光,我赶忙收回眼神。
心头一窘,他的眼却含了丝丝笑意,语声中带了关切,“夜里凉,这外头还在下雪,总是湿冷了些,早些歇息罢!父皇今日吩咐了差事,我这就走了!”
他顿了顿,又似想起了什么一般,低头附在我耳边,心头懵然间,却闻他压低声音道 “京中人事复杂,这府里的人万万不可全信!切记!”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他就转身便走。
“今夜,你,不去若菡那里?”见他就要离去,我站起身对着他的背影诧异问。
胤城转身,抬眉看了我一眼,却说:“于若菡,我不曾有过男女之情。”
只这样简单明了的一句,他就已不再多言负手走远,直至远处浓黑的夜色将他挺直的身影吞没。
我站于原地,抬手轻倚着廊柱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唇角也扬起一丝清浅笑意,霜寒凛冽,夜风扑簌着吹在脸颊,带着奇异的凉寒,我不再多做停留,转身回房。
第五章 初见机锋(一)
这一夜,竟睡的异样踏实,就连清晨茗烟进房为香炉里加香料我也未曾惊醒,直至窗外天光大盛,方才悠悠转醒。乍一睁开眼见到的就是和暖的阳光照得屋子通透明亮,帐顶的繁复的如意和合祥云纹亦被那光亮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暖色,有风从微开的门缝中吹了过来,窗前那一株六月雪迎风独立,因气候严寒,那于温室中烘培而开的花朵早已凋谢,剩下的碧绿叶片簌簌摇曳着,如青黛含翠,莹然生光。
茗烟与蓉儿挑帘进来为我梳洗,茗烟今日面色稍带了几分倦意,忆起昨夜罚跪之事,我虽有一时的赞叹,兴许自己果真是一时较真与她计较,稍有不平间,我正欲开口相询,外头就有仆妇进门叩礼道:“姚宣仪娘娘一早就侯在门外,等着给王妃请礼呢!”
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心下了然,若菡行事谨慎,自是不会让人落了口实,今日她一大早就过来向我请安,此番用意自是明了。
“让她进来罢!”
茗烟打起了帘子,外面一身烟色锦宽摆曳地长裙,上身着粉色貂裘小褂的若菡就已由侍女搀着低头而入,今日的她许是特意妆扮过,面上略施粉黛,绾的是雅致的螺髻,鬓上斜斜插着几只简易的珠钗,底下垂着颗颗圆润的珍珠,隐隐有萤光流转,领口雪白的长毛迎风微颤,衬得姿容甚是绝代。
“妾身若菡见过王妃,王妃安好!”她款款上前弯身对我福身请礼。
“宣仪多礼,起来罢!”我端坐于正厅主位,犹自把玩着手心的碧玉镯子,并不看她。
若菡问得我叫起,这才盈盈起身,见我不言语,她亦是沉默着躬身而立,安静等待。
“宣仪且入座吧!不必拘礼!”我抬头看她,语气淡淡,辨不出喜怒。
若菡笑着应了声是,神色依旧恭谦,顺着侍女的搀扶落了座。
一番客气寒暄之后,自有蓉儿捧了托盘上茶,若菡自若的以纤指托起茶盏轻抿浅饮,手势极其优雅,举手投足间莫不是翩翩风情,我一时间有了些许的出神,这样姿容曼妙的女子,又生得那番慎密的心思,想要取悦一个男人,得到一个男人的心兴许不是难事吧!
若菡浅饮了几口茶水,复又抬眸在房里四下的摆设略略一扫,遂嫣然笑着絮絮说道:“王妃这里果真是好东西甚多,价值连城的鲛绡纱,一两千金的雪山银芽!而今若菡有幸在王妃处品到,也算是沾了王妃的光了。”
见她的言语间貌似谦卑恭谨,却句句含意,字字有味,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之意,纤长的手指有意无意的轻拨钧窑瓷盖碗,心下倒也不急于于她计较,我淡然道:“宣仪昨日进门,一番繁文缛节下来,晚上又要侍奉殿下,必是辛苦了,难得今日还这么早过来请安,倒是让我过意不去了!”
第五章 初见机锋(二)
我明明知道胤城昨夜并未去她房中,却仍旧这样说,果然,若菡神色有些许的黯然颓意,却又很快被笑意掩去,“王妃哪里的话,王妃身居王妃嫡妃之位,身份自是尊贵,若菡理当如此!”她含笑将手中的茶盏置于案上,姿态间又见了几许恭谦。
茗烟挑帘而进,手中正端着药碗,轻轻放到案前,只道:“王妃今日该吃药了呢!”
黑苦的药烫散发着清苦之气,冉冉而升的热气氤氲在身畔,见我眉头微皱,茗烟亦是笑着道:“这药很苦呢,不如奴婢为王妃取蜜饯来吧!”
“罢了。”我略一摆手,自顾自似叹非叹道:“如今人道说是风光了,可偏生在命里的苦着,本是风华正茂的年纪,自己的身子到是越发的不济,整日里到要为喝下这满盅的药而苦恼,旁的事竟也无甚心思打理,更莫说这价值千金的雪山银芽了。”
若菡淡笑着看我言语,思忖了片刻,神色已然郑重了几分,亦道:“若王妃自认用不着这茶,妾身便厚着脸皮向王妃讨了可好?”
她言罢轻笑,抬起头与我对望。与我的视线相对霎那,有机锋似要破土而出!继续道:“王妃总道高处不胜寒,即是喝药的身子,用不着茶水,倒是可惜了这千金一两的好茶,不过这茶若菡心头倒是喜欢的紧,既然王妃现下用不着,何不就此借若菡一个人情?”
她言辞犀利张扬,厅内气氛也渐渐僵硬了几分,各人的神色皆被我尽收眼底,我做无意状托起手中的药碗,一口饮尽那热气腾腾的药汤,唇间一阵难言的苦涩,视线却不经意落至身旁一直静静站着的茗烟身上。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茗烟果然轻声开口,声音不大,正好让若菡可以听到,“恕奴婢逾越,奴婢不才,昔日曾在宫中教习嬷嬷麾下办过几日差事,对宫规虽算不上深谙,到底也略有所知,奴婢今日斗胆进言,宣仪方才的言辞,似有几分不当!”
若菡一时忽地怔住,细眉微颦道:“素闻茗烟姑娘能言善辩,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只是方才姑娘的一番谏言,可叹我生性愚笨,实在是不曾知晓,我姚若菡自问向来说话做事表里如一,尽守本分,怎么到姑娘这里倒都成了那不知礼数,忤逆王妃的恶妇了?敢问今日我哪里又有几分不当了?还请姑娘指点一二?”
“指点不敢,茗烟只是斗胆进言,并无其他心思,只是王妃身份尊贵,望宣仪在王妃身前说话亦要拿捏好分寸,不然让别人瞧见定会以为是是昔日皇后娘娘调教不当!”
“今日我不过是略略多问了几句,姑娘就顶撞到如此地步!看你这舌如那些巧言令色的妇人,真真是让我心痛不已!姑娘屡屡强辩,又该当何罪呢?”若菡从座位上站起身,横眸看向茗烟,眼光中已见几丝狠厉意味。
茗烟还欲再言,却被我挥手制止,只对着若菡闲闲道:“茗烟不过口齿伶俐了些,宣仪是皇母后身旁的器重之人,又是太子妃之义妹,亦是熟捻胤国宫中人事规矩,又怎会为了区区小事与茗烟一介婢子计较一番呢,这茶不过是昔日远嫁自大周带过来的,虽说只是区区茶叶,可到底也是来自故国,放在身边,一可慰藉我思乡之苦,二则——”
我注视着若菡的神情,淡笑着恍若无事一般缓缓道:“说来也是奇了,我自幼便落下个怪毛病,喜欢的东西总爱收着,就当是应个景的放着,即便是一年半载未必会用到,可到底是自己的东西,放在身边看着也还踏实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