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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烨单膝跪地求情,“此人初进军营,军纪尚不严明,还请公主饶他一死。”
我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得意看他,“既然有大司马为他求情,那,死罪便免了吧。”
杨烨如释重负,“谢公主不罚之恩。”
我抿嘴笑,恣意刁蛮言语,“慢着,我还没说完呢!既然大司马如此紧张你的部下,那我便要你今日代其受罚。”我低头想了想,“幼时在宫中,师傅只教了琴棋书画,女诫女德,却从未教习我骑术射猎,我要,你教我骑马。”
他愕然看我,愣了半响才低头应是。
………
碧空无云,烈阳当头。
城郊马场上,军士们牵着一列列形色各异的马匹供我挑选。
刚入马场,脚步还未站定,便听到一阵喧闹声四起,“臭叫花子,快点滚开!”
我和杨烨齐齐回过头,便见一年迈的老道士道士衣衫褴褛,形容狼狈,却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在那里闲闲道:“本仙人五行八卦易经,星相占卜,无一不精,无一不晓。”
昔时在宫中,父皇笃信道教,亦经常邀道士入京讲道,我日日耳濡目染,亦有些记忆。
老道士远远看了我一眼,大声道:“铁口直断,不灵免卦金。这位姑娘是要卜卦还是测字?”
我问,“你自称仙人,有何本事?”
那老道士抚须而笑,“贫道能够预看穿一个人的心中所想,还能预知过去未来。”
“那你猜猜我现在心中想的是什么?”我脱口问,却又立刻后悔起来。
果然,他眨了眨眼,“小姐你瑶光聚顶,灵气逼人,实是世间少见。如今身份尊贵,吃穿不愁,现下心中所想不过是亲人平安,现世安稳,至于自身嘛——”他停了停,目光在杨烨身上一瞧,“你无非是希望能够有一位两情相悦的爱人与你长相厮守,共度余生罢了。”
我大是羞窘,道士的眼睛已经落至身后杨烨的身上,“让贫道来猜猜这位公子心中所愿。”
初情(下)
他停了停,“公子你亲缘极淡,自幼丧母,却年少得志,意气风发,如今心中似有诸多愁绪,又苦于现状,踌躇于宿命桎梏,无处向人倾诉心中烦恼。”
老道士又咕噜咕噜喝了几口酒,“不过公子须得好好把握住眼前的东西,否则他日失去之时,想要留住怕是再无机会了呢!”
杨烨眸中似有极大诧异,径直伸手奉上银锭置于那道士手中,“多谢道长指点,不知可有破解之法?”
我正兀自不解,老道士已经懒懒起身拍去身上的尘土,“天机不可泄露,天机不可泄露,似水流年等闲度,如花美眷何处寻,明天的酒钱已经赚够,我可以继续喝酒了,哈哈哈!”
老道士不再理会我们,径直起身走远。
我回身看了看杨烨,他的神色竟有些莫名的怪异。
气氛渐渐沉闷下来,我琢磨着方才老道士的话,杨烨虽是如旧的沉默,神情中却带了另一种深沉的晦涩。
身后的兵卫恭谨道:“启禀公主,马匹已经备好了,只等公主挑选。”
这匹是汗血马,皮薄毛细,步伐轻盈,力量大、速度快、耐力强。”
“这匹是伊犁马,体格高大,结构匀称,四肢强健。”
杨烨向我一一介绍各式马匹,我自挑了一匹通体雪白的大马,“就这匹了。”
杨烨阻止道:“这匹马颇为不驯,公主初学马术,恐是难以驾驭,不如另选一匹性情温顺的小马。”
我回头看他,我讨厌他这样自以为是的神情,“千里马即便难驯,亦总会有伯乐驯之,难道大司马就如此轻看女子,以为我没有那个本事?”
他恭身道:“属下并无此意,公主初学马术,谨慎为好。”
“不必了,我今日就要证明给你看,你的想法是错误的。”我挑衅一般仰头看他,回身轻轻朝那白马的耳边低语,“马儿啊马儿,今日我就要靠你为我出这一口气了。千万不要出岔子。”
兵士扶着我攀上马背,我抓紧缰绳小心翼翼试着溜了几步,马儿慢悠悠走了起来,我兴奋地大喊,“快看快看,我也可以骑马了。”
马儿似是了解我的心意,不紧不慢地缓缓前行,我回身得意看向远处的杨烨,一路林间落叶簌簌,马儿扬踢慢行,穿花逐柳。
蓦地,前头的丛林中忽地蹿出一只山鸡,嘎嘎叫着飞向高处,马儿乍然受惊,嘶叫一声,已然飞奔起来。心里分明怕得厉害,自尊心的作祟下,我硬是没有扬声求救,马背上颠得厉害,耳边风声呼呼掠过,发髻也被吹得散了,迎面的树木枝桠刮在脸上,生生的疼,我害怕的抱紧马背,紧紧贴在上面,只求奇迹出现,让这匹烈马快快停下来。
身后隐隐传来人声,那匹属于杨烨的枣红大马渐渐越过面前,他远远朝我伸出手来,“快把手给我。”书包 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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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怀(上)
我迟疑一刻,慢慢朝他伸出手去,身下的白马却又是嘶叫一声,越发癫狂地向前狂奔。
从未体验过这样快的速度,我只觉得身体一瞬间都不是自己的一般,五脏六腑都快要随之悬空起来。
一瞬间,手上一滑,我凌空自马上摔落,半空中,我惊得不敢睁开眼,腰间被人一揽,有陌生的男子气息凛然逼近,我已落入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
重重跌落在地上,我睁开眼,便看到一双深邃的眼眸,以及里面我惊慌失措的面孔,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张面孔啊,沉静的眉目间是一种清雅与温柔混合的一种俊美,眉锋隽秀,鼻梁挺拔,嘴角微微上扬,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底眉间似有淡淡地清贵光华流转,又似是包容了太多的东西,深邃的让人快要透不过气!
眼前纷乱的闪过一些画面,温言而笑的他,皱眉沉肃的他,云淡风轻的他……他的手还揽在我的腰间,这一刻,神志遽然清醒,我惊呼着坐起身,方才发觉脚踝剧烈疼痛,疼得几乎落下泪来。
察觉到我的异状,杨烨再无顾忌,将我一把搀住,低头仔细查看我的伤势,“是这里疼么?”
脚踝上的疼痛愈盛,我咬唇沮丧摇了摇头,“我是不是很没用?”
他哭笑不得微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回去找医官敷药吧。”
我试图挥开他的手,他却皱眉,微一思量,俯下身子说:“别乱动,我背你回去!”
语气分明平平淡淡,这一刻听来,却让人说不出的莫名感动,我点头,伸手扶着他的背便轻轻趴在他背上。
林间有风轻轻吹过,如幼时母亲的手,轻轻慢慢拂过面颊。刹那间,仿佛有什么什么,突然间就触及心底最深处的涟漪。
从未想过,终有一日,我和他也可以离得这样近,我靠在他宽阔的背脊上,心中一直困扰着我心结不断作祟,终使我轻声问,“杨烨,有一个问题,我一直便想问你。”
他的脚步停了停,“公主请问。”
“当初你为什么不愿意娶我?是因为你不喜欢我的任性刁蛮,还是因为你也如其他人一般不喜欢我的母后,不喜欢傅氏的人吗?”那日杨烨当街怒罚恶霸时,神情中的薄怒与厌恶一直被我铭记在心。
作者题外话:请支持新作:《两朝皇妃:凰歌》
两年前,她是江南王府被夫君刻意冷待的清冷女子,宠辱不惊,淡漠繁华。
那一夜,红鸾帐中奋力一刺,剑锋染血,前缘湮灭;
断肠崖上,情绝恩断,她决然纵身一跳,两颗心自此零落天涯两端;
再相见时,她是京都皇城身份神秘的绝色盲女,朱颜已改,生死茫茫,
纵是相逢却不识,曾经西窗共话的情谊不再,那段未了的情缘又该何去何从?
禽兽王朝中百折千回的阴谋与爱情,动荡乱世里矢志不逾的承诺与守护。
敬敏皇妃,身侍两帝,短暂相拥过后,又该执谁之手,与谁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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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怀(下)
静默了一瞬,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却听他道:“当日拒婚,并非因公主不够貌美,亦全非因为傅氏的跋扈,杨烨一心忠君报国,无心于儿女私情,大胤的好男儿不止杨烨一个,杨烨非公主良人,公主以后定会遇到更好的人,那日公主的解围之恩,今日杨烨在此谢过。”
如此,这个男人又一次的回绝,我又一次的受挫,我不怒反笑,有意消遣于他,“你不说我倒要忘记了,你上次欠了我一个人情,连一句道谢也没有,现在,又再一次回绝于我,那你可知道,自小身边的人无不对我奉承逢迎,从来没有人胆敢如你这样对待我。”
他依旧低头往前默默走着,“公主是明断是非的慧性女子,公主日后若有差遣,杨烨必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我不再刻意为难他,方寸之间,自己却忽地迷茫了,搭于他肩上的手微微蜷曲,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抓住什么。
…
回到驿馆时,已经是临近黄昏。
医官为我包扎好脚踝的伤口,澜衣静静上前扶过我,杨烨又叮嘱了一些事宜方才离去。
澜衣掌着灯烛进来,笑言道:“公主怎么还未歇着,公主的脚伤医官也说无大碍,不会耽误几日后的回程。”
我回身看她,“我睡不着,澜衣,你陪我说说话可以吗?”
澜衣恬静微笑,上前坐在我榻前,“公主从回来到现在,一直就未曾好生笑言过,是今天出门习马,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我点头,却又摇头,“算了,我这样只会是自寻烦恼而已。”
她笑了笑,“其实公主不说,奴婢也会明白,澜衣与将军一起长大,他上阵杀敌,攻城破池也从来都是指挥若定,澜衣只知道何谓关心则乱,因为,我从未感觉过他如今天这样失态的样子。”
我愕然抬头看她,这一刻她的目光澄明,似有夺目的光芒顿现。
“是吗?但是他……”我欲言又止。
澜衣摇了摇头,“在外人看来,沂水杨氏是名门贵阀,风光无限,他从小本可以拥有小侯爷的身份锦衣玉食,毋须从军杀敌这般辛苦。”
“这样不是很好吗?”我忍不住问。
“原本的确是如此的,可是……”澜衣长长叹了口气,“可是就因为他出生的时候,侯爷请来一位相士为他卜卦测字,相士说他是命中带煞,注定会克身边的人,侯爷原本对此一笑置之,可是几个月后,侯爷夫人因为生产时落下病根逝去,侯爷伤心之下多年来一直寡居,未曾再纳妾室,他亦一直因此自责,十四岁那年,侯爷为他定了一门亲事,可是那位小姐在定亲的第二天就暴病身亡,于是相士预言的传言再一次兴起,这一次,连他自己也开始坚信不疑,不顾着侯爷的阻拦,毅然从军。”
澜衣静静说完,语气平静。
我一怔,忽然想起了白日那位乞丐一番言语之后杨烨怪异的眼神。
澜衣但笑,“今日是澜衣自作主张,说了这么多的话,还请公主不要怪罪澜衣失言。公主这一次应该会明白为何将军当日会当庭拒婚了吧。”
我道:“澜衣,同样身为女子,有你的这份心意,许是杨烨的毕生幸事。”
她怔愣片刻,却笑,“只可惜澜衣太有自知之明,知道什么会是自己的,什么不会是自己的。与其刻意强求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尚不如把这份心意藏在心中,看着他快乐,陪着他担忧,也未尝不是一件乐事。”
这一刻的澜衣,安静坐于烛光下,却美得绝伦绝焕,我感动于她这样的情感,如六月御苑墙角的蔷薇,安静的,恬淡的,默默的绽放,然后默默的枯萎。
一时间,二人相对无语,唯剩潋潋烛光映得满室生辉……
………
我被找到的消息传回京中,父皇大喜过望,当下密旨命杨烨即刻派人送我回京,临别再即,心里却忽然有了那样多的不舍。
临行前夜,却辗转难免,那日澜衣的话还犹自在耳,驿馆的夜,依旧的静谧,天边的雨不知何时已然停了,唯剩皎月朗朗,星辰漫天,原来快到十五了呵!
我正一面前行,一面哀声叹着,却见身后一盏朦胧的灯光,月色下杨烨仅着绛色衣袍,独立湖畔。
他朝我躬身,“明日就将回京,这么晚了公主还未歇息?”
我本就怀着少女心事,现下再一见他,越发的窘迫,“我习惯晚睡,一时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