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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昔岸还是跟着鹤齐去见了教主,然后又跟着鹤齐回了住地,他很好奇,怎么会有如此刻板又不苟言笑的孩子,而且也不过是比自己大一岁而已。
接下来的时日,他闲来无事便会去鹤齐那儿叨扰一下。其实话不见得说过多少,但是,没少捉弄过人,尤其鹤齐总是一副淡漠的样子,让他更想再好好捉弄捉弄。一个孩子能有多大的向往,不过是想看到鹤齐被惊吓到的表情然后再狠狠地嘲笑罢了。只是,鹤齐从来没有给过他惊喜,日子久了他也懒得再去戏弄鹤齐了。
再之后,因为教主发现昔岸的内功心法疏于练习,便亲自看着他练,久而久之,昔岸倒是把捉弄鹤齐这件事给忘得干干净净了。而另一方面,鹤齐也松了一口气,终是舒坦了。
有一日,昔岸又被月夜那个所谓的第一高手苏冠玉给叫去了,那人冷着一张脸,看起来完全不是个和蔼可亲的长辈……再之后,昔岸总觉得倒大霉了,因为平时最纵着他的教主,将他交给了苏冠玉来教养……他不高兴!
之前见过苏冠玉几次,那个人好像很有目的得样子,然后还时不时教训自己,昔岸心中就很不希望和那个人碰面,如今教主怎么能这么狠心?
于是昔岸就找到教主大闹了一场,不过……毕竟对方是教主,怎会容得他造次,真正作出决定的时候,哪里会听从一个孩子的话。
这下昔岸的心情不好了,非常的不好,所以他又忽然想起了鹤齐,这个唯一不怕他,又和自己年龄相近的人。
这日,他满怀心事的去找鹤齐了。
鹤齐正在院子里看书,昔岸不由翻了个白眼,这个蠢货……书有什么好看的……
于是,他晃晃悠悠的走到鹤齐的身后,本想故意吓他的,可谁知他发现有一条小蛇爬上了鹤齐的腿。
今日正逢昔岸心情不好,他还没跟鹤齐说上话,怎么出来这么个小畜生来捣乱,看着烦透了,于是,昔岸一个脾气上来就随手捡起了他唯一使得游刃有余的暗器——石子,一击便把那小蛇给打死了……
这时的鹤齐若是还不分神那才奇怪,他见小蛇死了,目光忽然慌乱起来。
昔岸见到这种表情高兴极了,他努力了三个月啊,终于看到鹤齐被捉弄到害怕的表情了。
于是,下一刻令昔岸万万没想到的是,鹤齐扭头过来就声色俱厉道:“你知道这条蛇我养了多少日子吗?他可是很难找到的!你知道他的蛇胆能救多少人吗!它还小,若是再养个几年……”鹤齐气的面色发青,事不宜迟,他也懒于和昔岸讲话,他赶紧将小蛇捧到手心里,然后去弄蛇胆了,否则,这蛇就真白死了!
昔岸愣在了原地,一条蛇而已,至于么,再者,凭什么要救人,还是谁对你有什么利益可言,可你一个人深居简出,和谁倒有过交情,外面的一些人还背后说你坏话呢,救人?可笑!
而且最可笑的是,你才几岁,会些医术的皮毛就真以为万能了?
虽是这样想,但是昔岸内心还是很不舒服,可又说不上是怎么回事。况且从小都没有谁敢说他的不是,除了那个讨厌的苏冠玉近日开始教他武功,还要各种德行教育……那也就算了,反正人家是长辈。可他被一个小不点给训了一通算是怎么回事?
昔岸气哄哄的走了,他却不知鹤齐难过了一夜,那条蛇是义父生前给他抓来的,还让他好好养着,不到危急之时,不可随便取出蛇胆,可如今却……
第二十九章 幼年的故事(下)
在昔岸的意识里,人与人之间都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没有谁会没来由的对谁好,仅此而已。
于是,苏冠玉带着他出行,他也总认为苏冠玉是图他什么,因为他可以用这个孩童的身份帮助苏冠玉顺利完成任务,所以苏冠玉保全自己的性命那是应该的。只不过,他想象的和实际发生的却是两回事,苏冠玉从未打算利用过他,而带着他的目的只是为了修正他对人对事的态度,挽回那颗被破碎的童心,也仅此而己。
再一次出行中,苏冠玉杀掉了一个十恶不赦的人贩子,当时昔岸很不明白为什么那人贩子身旁的小女孩一直哭,为什么会伤心呢……那可是人贩子啊。
苏冠玉看到昔岸冷漠的笑,便问他:“那个人是她的生父,对她来说,很重要。若砍断你的胳膊和腿脚,你会难过么?”
“啊?”昔岸忽然走神了……他想起了鹤齐,那条蛇许是在他的内心是很重要的吧,所以他很伤心?昔岸想了想说:“大概会不高兴的吧,至少这些对我很重要。”
苏冠玉目光里多了一抹欣慰,却又多了一丝不解,因为在昔岸的表情里,似乎藏着些愧疚……是为谁?不过,这并不是坏事啊。
结束了这次出行后,昔岸便漫山遍野地跑。三日后,他兴奋得抓着一条蛇冲进了鹤齐房里,他炫耀一般的将小蛇扔给鹤齐,满是得意道:“喏,赔你的。”
鹤齐愣了一愣,怎么有如此莽撞之人,可这……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这蛇是我义父抓给我的,如今那些喂养它的记忆还回的来么,你赔得起?”鹤齐虽是这般说着,但还是小心的将小蛇放在手心里,生怕它方才被昔岸一直捏着给弄死了,当然,他知道昔岸只是怕那蛇跑了……
昔岸怔住,他眨巴着眼,还是弄错了意思么?所以……很重要的东西,失去才会伤心?因为……再也回不来了。原来苏冠玉说的是这个意思啊,昔岸觉得似乎自己懂了一些,虽然还是不能全然理解。
“不过,算了,谢谢你。”鹤齐捧着小蛇面无表情地起身,这便要去后院,虽然与昔岸错身而过时,他悄悄笑了,心说:“他也不是很让人害怕啊,也不过是个傻乎乎的人。”
鹤齐走了,昔岸也回去了,好像心情不赖……
自那之后,昔岸便愈发喜欢从鹤齐身上找答案了,关于苏冠玉教他的各种世间道理,他懂得越多,便会产生更多的疑问,所以他才更喜欢找鹤齐印证一切。而且,这对他来说,效果出奇的好。
九岁那年,他和鹤齐的武功已经远远超过了那些和他们年纪相仿的孩子们了。他们喜欢一起切磋武功,一起和苏冠玉出行,然后一起分拣药材,喂养那只小蛇,还有其他的活物。
有一日,鹤齐去给教主送丹药,路过几个教里的小孩,他依旧如常静静地经过,未曾言语。
其实教里的孩子总有那么几个嫉妒他的,眼前这几个孩子便是如此。
他们见鹤齐走远了,有人就起头嬉笑着说:“那个鹤齐不就是仗着鹤长老的义子身份么,自己住那么大的房子,从不和我们这些教里的下等人练武,看看,人家只会跟昔岸练呢。”
身旁的另一个男孩附和道:“就是,那个昔岸可是教主亲手养大的,大红人啊,而且苏冠玉对他多好,咱们可羡慕不来。哎,咱们能不被那小子暗算都不错了,可别指着像人家鹤齐,身边没个依靠的人,就巴着昔岸保身呢。”
如此这般,其他的孩子们也都纷纷讥讽起来。
“啧啧,可惜昔岸不是女子啊,长得却比女子都好看,你说鹤齐不会是因为男女不分才巴望着吧。”
“哈哈哈哈,原来眼神不好啊!”
“对啊对啊,他这向来与闺中女子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当然不知道昔岸是男子了,而且昔岸在教里只跟他一起,他高兴得很呢。”
“是啊是啊,所以他才不和咱们练武。那这要是以后想娶昔岸发现是男子,那还不得哭着找爹么。不对不对,他反正和我们一样都没有爹,哼,还那么清高做什么。”
“就是!”
几个孩子越说越解气,如此趾高气昂得背地羞辱别人,那种快感是可以很大程度上弥补他们凡事都弱于他人的挫败感的。
正当他们笑作一团的时候,也巧在鹤齐想到另一件事,又给折回来了,偏偏听到了小孩们有一句没一句的污言秽语,然而他只是淡淡扫了那些孩子们一眼,便自顾自的走了。
“得意什么,看他那样子就讨人厌!”有人如是说道。
那声音虽然小,但鹤齐还是听到了,他转过头来,歪着头,莫名其妙道:“说我?”
……
众人面面相觑,竟然有人能如此迟钝,难怪方才没有反应啊。
“对,说的就是你,巴着昔岸,不要脸!”
鹤齐觉得很无力,他曾几何时去找过昔岸了……况且,和昔岸走得近,又如何丢脸面了?
“我……没有。”鹤齐苍白的解释。
大家都笑了,这简直太可笑,谁会承认这种事啊。
见那些人嘲讽地笑,鹤齐只是站着,莫名的,呆呆的。
“喂,你们几个在背后说鹤齐了好几年,就要脸面了?”昔岸靠躺在树上,懒懒道。
鹤齐向上望了望,没好气道:“你怎么又爬上树了,冠玉叔叔该骂你了。”
昔岸纵身一跃,跳下树来,然后走近鹤齐将胳膊搭在鹤齐肩膀上,笑嘻嘻道:“他才管不着我,不就上个树么,我保证在树上能睡得好好的,绝对摔不下来!”
见那人信誓旦旦的,鹤齐摇摇头,无奈道:“那走吧,我忘记拿教主要的孤本了,得回去一趟。”
“哦哦,走吧,不过……”昔岸忽然笑得极其灿烂,他对那几个孩子警告道:“若下次再被我听到你们说这些恶毒的话,小心从明日起,你们就见不着自己的舌头了。”语毕,昔岸咧嘴一笑,阴狠又愉悦,对面的孩子们脸都吓白了。
“你又吓唬人了。”鹤齐不满。昔岸这两年好不容易变得规矩了,如今又想伤害别人,这绝不是鹤齐想看到的。
此时,昔岸却是乐颠颠的充耳不闻,他搂着鹤齐肩膀,满是兴趣道:“哎哎,是什么孤本,给我先看看再说。”
鹤齐瞪他:“一本医书而已,你又不喜欢看。教主要的很着急,别胡闹。”
昔岸顿时无精打采:“哦。”
“冠玉叔叔给你带了东西,不过没找到你,就先交给我了。”鹤齐笑道。
昔岸瞬间好奇起来,他问道:“是么?那先去你那儿给我看看。”
“好。”鹤齐像哄婴孩一般应着。
昔岸弯起眼,笑得更加灿烂了,若那耀眼的阳光,灿然绽放着。
有鹤齐陪伴的日子里,昔岸渐渐改变着自己。这些年,苏冠玉就如同人生导师一般存在着,将昔岸一步一步引上正确的道路。而鹤齐,便是那个帮他敲开难题的敲门砖,为他打开一扇又一扇的不解之门。他们共同成长着,蜕变着。
只是,太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九岁的这一年,在鹤齐生辰那日,昔岸却听到了此生来最动听的夸赞,比苏冠玉和教主的夸赞更有力,更振奋的话。他曾一度认为鹤齐只是为了鼓励自己而已……
“其实我很羡慕你,一直很希望自己能像你一样肆意潇洒,可是我还做不到。”这句话,让昔岸觉得,自己应该再做的好一些,任务完成的更完满才可以,就为了这句嘉奖,为了配的上它。
直到后来,这句话却成了绝响。
那年鹤齐因为一次紧急的出行,和几个长老一起去办事,结果途中偶染恶疾,高烧不退,不过他吉人自有天相,最后居然捡回了一条小命,可惜记忆全部丧失。而在回程中,又因种种原因,不慎走失,至此音信全无。
自有意识以来,昔岸从未沮丧过,或者伤心过,可这一次,他狠狠哭了一天。从此,便像是换了个人一样,藏尽心机,算计人心。
十岁起,为苏冠玉掩藏行迹,去见姐姐。在他眼里,姐姐那纯真的笑容,是他之后唯一需要去守着的东西了,还有鹤齐的那片院子……
十岁至二十岁,昔岸想尽所有办法去找鹤齐,却不得任何消息,直到偶然的一次在丁白镇上,才看到了鹤齐,那个在他童年里唯一且最为重要的玩伴。
只是,时光飞逝,物是人非,那个人已经是叶家大少爷了。既然成为了另一个人的话,那么,就再见吧。
昔岸看得开,可是有另一个人却看不开,那便是雪幽若,她恋慕鹤天离多年,却未修成正果。所以,她唯一的祈愿便是让鹤齐能够过着完满的人生,于是,才有了胁迫苏冠玉之事。
再后来的后来,昔岸本想帮着姐姐逃开叶家,却不想与叶筠越是相处,就越是发现,自己还是那么喜欢捉弄那个人,也总是在那个人身上看到一些属于鹤齐幼年的影子。果然,有些记忆就算被人遗忘,却还是真实存在过的,谁也无法全然抹杀。根深蒂固骨子里的东西,即便历经种种,却依旧无法改变,不可抽离。
鹤齐,也就是如今的叶筠,看来这辈子都得多个玩伴了,昔岸如此想着。
第三十章 梦里寻他
从黑暗中渐渐转醒的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