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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念念不甘心地又问道:“那我们还有很长的路,是吗?”
“嗯。”林君回点点头。
“就这样,我就很满足了。”
“想不通,你怎么会拒绝我呢,我可是靠着这张脸活过二十多年的。”林君回开玩笑的语气说。
“切~”杨念念翻了个大白眼。
大一下学期就这样过完了,期末考试前一切好的反常,在图书馆的复习特别顺利,爱情也很顺利,用李可的话说简直甜掉牙,太幸福反而让杨念念害怕这是屠宰场前的猪最后一顿饱饭。杨念念一度害怕时间,它太快了,快到好像抓不住什么,可是越是害怕它,它就越像一个咬着牙拼尽全力的跨栏选手,你在它眼前连一块绊脚石的功能都起不到,只能看着它窜过去。她就是这样,每逢考试便感叹时间的飞速,不过也只是徒增恐慌。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杨念念吗?”今天她在图书馆复习的时候左看右看,就是看不进去书,于是找话题,小声地问对面的周霖。
“不知道。”
“因为我爸高考那年的座右铭就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他说看到这句话特别感动,能激励他好好学习,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后来你爸考的好吗?”
“当然好。”
“那你现在真应该在手背上也写上这句话,学不进去的时候就看看,也激励一下你。”
“谁说我学不进去,我只是给你普及一下我的名字。”杨念念坐直了盯着书。
今天好像特别吵,墙上钟走字的声音都清晰入耳,五分钟后,她又跑到窗边把那盆文竹搬到自己桌子上,两手叠着垫在下巴下,看看这盆绿植,又看向周霖,“嗳,我说,你有喜欢的人吗?”
“能不能认真看会书,你名字是白起的吗?”周霖皱着眉不耐烦地说。
“生什么气嘛,原本还想给你介绍一下我室友,她可是又贤惠又漂亮,哼,就你现在这表现,算了。”她嘟着嘴,眼睛往下瞥。
“你怎么这么瞎操心,管好你自己吧。”
杨念念眯着眼看着他,“我好着呢。”
过了一会儿,周霖烦躁地合上书,对杨念念说:“都是你,我被你弄得心浮气躁,你陪我出去走走。”
杨念念眼睛一张:“好啊,我正愁没有借口结束这一上午的打坐。”边说边收拾书。
他们一起绕着学校散步。
“考完试你就回家吗?”他问。
“当然,家的诱惑太大了,不仅有爸爸妈妈,还有未来老公和未来婆婆。”杨念念得意地说。
“什么意思?”
“偷偷告诉你,林君回就住在我家对面,是不是上天眷顾我啊,哈哈。”
“哦……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十一放假回来他对你的态度就变好了,怪不得寒假放假回来你们就在一起了,每次转折都是在假期。”周霖淡淡地说。
“咦,你怎么对我们的关系进展这么清楚,真变态。”她撇着嘴说。
“我……你不怕我们现在被君回看见误会吗?”周霖问。
“有什么误会的,我和你还能发生点什么吗,再说有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杨念念脱口而出。
“为什么你觉得和我不能发生点什么呢?”
杨念念听到这句话后仔细地想了想和周霖的接触,并且在心中强行配对,看着旁边这个男生的侧脸,也是朗眉星目,轮廓清晰,干净的好像一轮皎月。可是爱情哪有这样的假设,她深吸了一口气说:“我们?我从来没有想过,再说我可是崇尚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观,只会对林君回死心塌地。”
“刚才的时间你不是已经在大脑里快速想了一下吗?”
“我,我,要不是你问我我根本不会想。”
周霖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他们走过操场,高大的梧桐树下有一对情侣正在拥抱进而接吻,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照到他们脸上。杨念念唏嘘了一下说:“这副场景怎么是和你一起看到,明明应该和他一起看的。”
“看他们甜蜜的。”周霖抱着胳膊站定,不搭理她的话。
“你这样会把他们看不好意思的。”她拉起周霖往前跑。
周霖突然停下接了个电话,挂掉之后就着急地让杨念念去吃饭,说他有事要出去。尽管百般阻拦,杨念念还是软磨硬泡地跟着他去了。
坐在出租车上,杨念念瞥见旁边僵硬奇怪的周霖,问他:“什么事,你怎么了?”
周霖目光呆滞:“咱们导员的老婆,病的很严重,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咱们导?鲁导?老婆?”
“嗯,说来话长了,我们现在去医院。”
“说来话长你就快点说,要不到了医院我一头雾水像个傻子一样不知道怎么安慰别人,万一说错话了呢?”
“鲁导的老婆两年前检查出乳腺癌,病情恶化的很厉害,我那时候大一刚开学申请了勤工俭学,在鲁导办公室帮忙,他有时候忙不过来就让我去医院送个饭顺便帮忙照看一下,直到现在快两年了,和鲁导他们一家也熟悉起来。”周霖神色忧郁,“没想到今天早晨下了病危通知书。”
杨念念好像恍然大悟一般,她回忆起大学一年里见到的鲁导,总是匆匆,匆匆开会,匆匆讲话,匆匆行走,她还和李可在下面议论说他肯定经常尿频尿急才那么快。
“师母化疗得面部有些扭曲了,你一会不要吓到。见到鲁导也不要说太多话,默默陪着就好。”周霖叮嘱着些什么,声音很低,却让人安心。
又是医院,上次这么紧张还是林君回妈妈心脏病犯了的时候,她想起了林君回,出来也没跟他说一声,就掏出手机想打电话。
“君回在医院,就是他给我打的电话。”周霖总是知道她要干什么,“早上鲁导和班干部开会的时候医院打来电话,他们一起赶去了医院。”
“你不用给我解释这么多的,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也不好受。”杨念念看着他,又低下头。
到了医院门口,他们慌慌张张地下车往里跑。
她看到周围也有很多人坐着出租车来到医院门口慌慌张张往里跑,他们害怕又不得不往里冲,等待命运的宣判,很多时候它一锤定音不容抵抗,即使侥幸逃脱,余下的日子里,它也总是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教训着我们,想到这里,杨念念觉得人生暗淡。
上了三楼,远远看到林君回和另一个眼熟的学长站在门口,林君回也看到了她,又看了看旁边的周霖,招了招手。
“你怎么也来了?”林君回问她。
“哦,我来的路上碰到她,正好你也在这里,就把她带来了。”杨念念刚想着要怎么说,周霖就替她回答了,这样说她很满意,因为医院的气氛实在让她不想解释怎么一起自习怎么一起接到电话怎么一起过来——撒谎的成本就低很多。
周霖和杨念念进了病房,鲁导站在一张床前注视着床上的那个人,她好像初中生物书上吸毒的人,浑身干瘪,面目苍白,杨念念心里一惊。
“阿姨睡得很安详。”周霖轻声说。
就这样一句话,杨念念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安详,对家属是多么有效的安慰——病人至少不痛苦。
鲁导看看他们,眼睛上罩上了一层雾,点点头,对周霖说:“她昨天还说想见见你,今天就把你喊来了。”
“嗯,最近好久没来了。”周霖熟练地拨开众多管子,给王阿姨擦了擦嘴角流出的口水。“然然呢?”
“医生刚才过来说度过了这一劫,还好她自己坚强,现在没事了,我就没有告诉然然。”鲁导好像在对着儿子说。
鲁导走向门外,朝着林君回他们说,你们回学校把那些事帮我传达给同学们就行了。又转身对病房里面说,你们俩看着她一下,我去下面找医生问问情况。他可能把杨念念当做周霖的女朋友了。
杨念念回头看着林君回脸上的表情——很坦然,不尴尬。她想出去对林君回说,我和你们一起走,但是又看看周霖,“我在这里帮忙,一会就回去。”她说。
周霖没有看她,林君回也没有看她。她看着床上的人,不一会听到门外的人离开的脚步声。
“你应该和他一块走。”周霖说。
“就许你关心师母不许我关心吗?”
“你有这份心就够了。”周霖像个长辈一样,“鲁导真的不容易,这两年鬓角都白了,还得了胃病,但也从不懈怠,几年如一日地过来了,两个人都熬成这个样子。”
杨念念双手托着下巴,一心一意地盯着地板,“爱情会一直伴随勇气,心动,和幸福吗?”
“痛苦,怨恨,伤痛,绝望,甚至还有不幸。能克服这些,才算是爱情。”周霖看着她说。
杨念念抬起头好奇地看着他,“你呢?你爱过人吗?。”
“以前以为不会爱,至少大学不会爱,可是真的动心就控制不了了。”他的目光移向她T恤右下角的图案,不看她的眼睛。
“她知道吗?”
“……我爱她,她知道。”半晌周霖才说。
“原来心里早已有主了啊,我白在心里盘算着当月老了。”杨念念心中有些泛酸,林君回从来不说爱,只说喜欢。喜欢的范畴多广啊,朋友、老师、小猫小狗都可以说喜欢。喜欢是什么呢,喜欢是对你有兴趣,而爱是心灵的契合。
“也许看起来不像,不过我意外的专一和痴心。”周霖看了看杨念念,勾起一边的嘴角。
这时病床上传来一个慢吞吞的声音:“我,看,你,像。”
周霖和杨念念惊讶地发现师母醒了,眼皮使劲撑开,嘴皮干的起皮。周霖赶紧给导员打电话。
“鲁导一会就和医生上来。”周霖兴冲冲地对王阿姨说。
“姑娘,霖霖,是个好孩子,他刚才说的,很真诚。”王阿姨很慢很吃力地说。
“就他?一看就是一个小白脸,以后不知道祸害多少人,肯定大多数都是富婆。”杨念念说完哈哈大笑。
“滚。”
“你专一也说明你一个人太久没有人追,也就没有别的选择,还不如说自己已经心有所属非她不娶,这个托辞让你看上去就没有那么惨了,哈哈。”杨念念尽力调侃着,她想在这个压抑着悲痛的病房里带来一点欢乐,一点点就够了,即使不堪一击,索然无味,除此之外她也有心无力,她知道,周霖也这样想。
“你在君回面前是尾巴也垂了,毛也顺了,也一脸三从四德像了,怎么就对我这么尖酸刻薄呢?”周霖耸耸肩问。
王阿姨想尽力咧开嘴笑,嗓子里发出嘿嘿的声音,终于缓缓说了一句:“这姑娘,和你亲近……”
“我才不和他亲近。”杨念念感觉整个头都在发烧。
“耳朵红什么?”
周霖刚想接着说,鲁导和一个医生回来了。
医生对病人和家属说着病情,都是一些很有希望的话。鲁导脸上浮现起不自然的微笑,师母也费力地弯着嘴巴,一切都看似那么放心,好像明天都会好起来。
刚刚在医院重症监护室的走廊里走过的时候,她分明感觉到,有几位刚刚去世的灵魂和自己擦肩而过,他们急急地走着自己的路,赶去奈何桥喝一碗忘记前世今生的汤。死亡,我们可以嘴上说着殊途同归,在心里把它想象的很淡,甚至很美,却总抵不过对生的热爱。
杨念念知道,癌症是一种绝症,鲁导自己心里也清楚。
可是希望,希望很重要。
病房里很多从来没见过看上去复杂精密的高科技医疗仪器,这些铁疙瘩是病人的希望,我们的生命就和毫无温度的它们紧密相连。
这是杨念念第一次仔细审视医院这座冰冷的城。林君回妈妈生病的时候她没来得及去病房探望,这一次,她终于开始明白,病痛,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病,你对它哭没有用,生气没有用,大骂没有用,发誓自己以后怎样怎样更是没有用。它始终保持着无辜的模样,平静地看着你,不说抱歉。
出了医院,如释重负,整个人好像从水底潜上来一样,“师母真的会慢慢好吗?”她明知故问,仰着脸问周霖,好像他说会就会。
“有一次鲁导在办公室哭着对我说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不知道。”周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从没有过的慌张。
杨念念回头望了望背后的医院,它承载的何止几个人的悲伤,千锤百炼的医生总是可以平静地谈论一个个病人的生死,在病人眼中救世主一样的存在也使得他们必须说谎,她突然明白,人不是变得漠然,而是必须漠然。
医院外面的第一缕阳光照到身上,大街上的行人谈笑风生,她开始意识到,世上的一切都会随时向你诀别,开始对生命怀有真实的敬畏。
有那么一瞬,她想抓住周霖的手,“身体多么脆弱,要自己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