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作者有话要说:
☆、第27话:礼物(2)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酒吧领班闻声也赶了过来,伸手架在肥佬和Jake之间赔笑,“这位老板,您大人大量,别跟黄毛小子一般见识,您到咱们这儿来消费图的就是个乐呵,犯不着跟小孩子置气不是?J,快给老板道歉,人家老板什么身份,跟你开玩笑呢你还当真了!赶紧说几句好话!”
“光说好话就行了吗?”冲过来的那几人中的一个喷着满嘴的酒气叫道,“让他跪下给哥儿几个磕仨头,哥儿几个就饶他这一回!”
Jake站着没动,冷冷看着这几人。
肥佬的肿泡眼里闪动着不依不饶的凶光,骤然一笑,抬高肥重的下巴,神情鄙夷,语气下流:“不愿磕头也行,只要他肯陪老子睡一觉,老子就大人不计人小过,当今天这事儿没发生过。”
领班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客人,相反,比之更龌龊的行径在酒吧这样的地方根本就是屡见不鲜,“顾客就是上帝”这句话他一直嗤之以鼻,他们的客人,从来就只有魔鬼。
领班继续赔笑:“别介啊,这不是太委屈您了吗?咱们这儿有专门的‘少爷’,各种类型都齐全,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乖顺活儿好,包您满意,我给您把他们叫过来,随您挑,今晚免单!怎么样?”
肥佬扬起肥厚的手掌:“少来这套!老子就他妈要这个!看我弄不死他!”见Jake哂视着他,肥佬恶狠狠地又补了一句,“老子就他妈在这儿办了他!”
“哥儿几个把他摁住!”酒醉的人早没了耐心,冲着Jake一拥而上。
Jake挥拳撩翻了扑在最前面的那一个,然而双拳难敌四手,混乱中被谁抡起酒瓶砸在眉骨上,鲜血登时如柱。
“保安!保安!”领班大喝着。
Leo、Jo和大键被几个侍者拦住,侍者比他们见识过更多的仗势欺人,也更明白什么样的人不能惹,什么样的乱子不能掺和。
还没有离去的客人在各自的座位上袖手旁观,明哲保身,隔岸观火,这是几千年传下来的劣根性。
Jake被血糊住了视线,琴盒掉在地上,拳脚落在胸腹,他被打得不断向后趔趄,直到脚下一绊,摔在了坐着的谁的身上。他被扶了一把,踉跄着往旁边躲,免得这人被殃及池鱼,耳朵里却听见这人笑着说话:“弄脏了我新买的鞋。”
这样的暴力事件,别人看得心惊肉跳,这人却还有心思聊自己的鞋。
Jake并不记得踩到了他,此刻他只顾得上远离无辜,自己挨打不要紧,他没打算为了这个纠缠不清,打完了,这事也就了结了,可如果伤了客人,很可能引发没完没了的官司,他没精力也没耐心去应付。
“把他弹吉他那只手给我废了!”肥佬恶狠狠的声音夹杂在混乱的击打声中,“老子要让他这辈子除了吃软饭什么也干不成!”
有人薅住了Jake的右臂,手里剩下的半个破碎的瓶身照着Jake的手背扎过去,没等挨着皮肤,去势就突然卡在半空,紧接着连人带瓶子就向后飞了出去,摔在三米开外的地板上。
“嗬!还真有不知好歹多管闲事的!”Jake听见肥佬凶狠的声音厉喝着,“给我连这小子一起废了!真他妈的是——”
话音戛然而止,取代它的是轰然落地声,Jake避开迎面打来的一拳偏头看过去,一名穿着黑衬衫的年轻男人正抬着一只脚检查自己锃亮的皮鞋,肥佬在他面前的地上痛苦翻滚。
“找死!”一伙人丢下Jake掉转矛头扑向黑衬衫,一只酒瓶脱手而出,正砸在黑衬衫的额角,鲜血涌出来,黑衬衫居然还在笑:“又弄脏了我新买的衣服。”
酒吧的保安赶来拉架,领班给Jake使眼色示意他趁乱先走,他一走,肥佬再怎么闹也没了目标,闹累了估计也就歇菜了。
Jake弯腰去拣掉在地上的琴盒,却被肥佬一眼瞅见,抄起滚倒在地上的酒瓶爬起来照着Jake的后脑勺狠狠砸下,这一记是用了全力的,粗肥的手臂卯足劲儿抡圆了,着了这一下非死即伤。
惨呼声随即响起,Jake直起身来的时候,正看到肥佬被黑衬衫拽着胳膊扔出去,中间夹着“嘎叭”一声脆响,来自骨头断裂的声音。
“谢了。”Jake明白了原由,向着黑衬衫点头致意,黑衬衫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冲他笑笑,身后几步处突然出现了一只抡着椅子的胳膊,Jake冲上前去,一把推开黑衬衫,举起手臂挡在头前,硬生生地挨了这一下。
保安控制住局面已经是十几分钟之后的事情了,Jake背着琴盒,一手用餐巾捂着眉骨处的伤口离开了酒吧。今晚这样的闹剧不是他第一次经历,比这次还惨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习惯了就没了所谓,谈不上埋怨或是愤怒,他热爱摇滚,但早已被现实磨尽了摇滚的反抗精神。
距酒吧最近的医院步行需要四十分钟,Jake想今晚大概是没有什么时间睡觉了,明天还有一整天的课,眉骨的伤看样子不轻,不缝针恐怕是不行的……
Jake在路边等了一阵,没有等到跑夜活的的士,倒从路灯的暗影处等来了一个人,和他一样用餐巾捂着额头,黑衬衫上的血迹像是蜡染上去的罂粟花纹。
“HI!搭不上车?”黑衬衫笑着打招呼,像早起晨练的时候碰见了熟人一样放松自然,“要不要一起去医院?”
就算说“不要”好像也得顺路一起去吧?!Jake就没拒绝,沿着马路牙子往医院的方向走,黑衬衫跟上来,两人动作划一地捂着头。
“刚才的事多谢了。”Jake知道黑衬衫其实完全可以不卷进今晚的事件中来。
“哦,怎么个谢法儿?”黑衬衫笑着问。
“你的医药费和误工费我出,”Jake说,“如果你需要营养品,也由我来买。”
“那就这样吧。”黑衬衫十分不客气地接受了Jake的“提议”。
两个人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多钟了,水杉市安静得像是冰冷沉寂的沙漠,夜风从远处印着高耸楼群黢黑影子的天空冲下来,掀起了浓密的发丝,露出两颗白纱布包裹的脑袋。
“说好的营养品呢?”黑衬衫在穿过一片草坪的时候问Jake。
“你想吃什么?”Jake问。
黑衬衫忽然一蹲身坐到草坪上,仰起脸来冲着Jake笑:“你给我唱首歌,营养品就可以免掉了。”
“现在?”Jake觉得这人被酒瓶敲坏了脑子。
“对啊,就现在,你不是带着吉他呢?边弹边唱吧。”坏了脑子的人理直气壮地提着要求,并且伸展了长腿,摆出个郊游者的惬意架势。
Jake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阵,确定这人没有恶意也并非促狭之后,反而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只好摘下背上的琴盒,盘膝在他对面坐下来,“要是招来警察你要负全责。”
“放心,我确保整个城市都睡着了。”黑衬衫躺倒在草皮上,头枕着胳膊,并且闭上了眼睛,“就唱你最喜欢的那首歌吧。”
Jake觉得这人好像知道他最喜欢的是哪首歌一样。
“我喜欢很多歌。”Jake拨着弦,曲调轻浅。
“春风沉醉的晚上。”黑衬衫闭着眼睛说。
“没有这首歌。”Jake道。
“我是说你弹的这段调子,”黑衬衫咧开嘴,“像是春风沉醉的夜晚。”
Jake的手指顿了一顿,这段调子是他自己所作,在一个春风轻暖的夜晚,窗外街灯温柔,他刚洗过澡,干燥柔软的衣服贴在身上十分的舒服,头发上是洗发香波的味道,窗扇开着,风吹着纱制的窗帘在灯影下摇曳,他坐到窗前的写字台上,整个城市就在他的眼底熟睡。
可惜这支曲子他没有完成,灵感这种东西总是不请自来,不言即去。
Jake换了段调子,拨弦时快时慢,声声清淡。
“夏天午后的阳光雨。”黑衬衫道。
夏天的午后,偶然飘了一场太阳雨,他没有打伞,误入了蔷薇篱笆夹径的林间小路,满目绿意清透,鸟语嘀呖,他在一把旧漆剥落的长椅上消磨了整整一个下午,写下了这首曲子。
Jake调整指法,曲调又是一变,迷幻诡丽,跳脱灵动。
“一个女孩儿,”黑衬衫始终闭着眼睛,慢悠悠地说话,“有点儿神秘,还有点儿神经,唔……她很美艳,性感,脱线,懵懂……野蛮?有时候很想让人臭揍一顿……”
嗯,这是《燕彤之歌》,她逼他为她写的。
“你是妖怪吗?”Jake问。
黑衬衫终于睁开眼睛笑了:“你见过被人敲破头的妖怪?”
Jake看着他,手里拨着弦,黑衬衫“哈哈”了两声:“一个言行古怪的家伙,穿着黑衬衫,没心没肺,笑容泛滥——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Jake也笑了,停下手,语气比之前和缓了一些:“你挺让我惊讶的,我想很少有人能从别人的音乐里听出这么贴近对方心境的内容来。”
“这不是能不能的问题,”黑衬衫漫不经心地笑,“这个时代的人太浮躁,连身边亲近的人说话往往都没时间静下心来听,何况音乐?”
“你也玩儿音乐?”Jake问。
“我不玩儿,”黑衬衫继续笑,“我只是比较会听而已。比如你今天唱的《Lake of fire》,和你上星期三唱的这首就做了不同的处理,上星期三你大概心情不错,所以整首歌虽然沉浸在炼狱的煎熬里却带着那么一点儿希望,而今天整首歌的气氛都是无比压抑的,你故意用了破音,像把一件脆弱的艺术品狠狠摔在地上,极具破坏性,如果说电影有‘暴力美学’这种说法的话,你的这种演唱方式就是音乐中的暴力美,外行看热闹,尽管台下那帮人对音乐狗屁不通,可还是被你的暴力音乐虐爽了。”
Jake看了他好半天,然后“哼”地一声笑了:“你他妈就是个妖怪。”
*——*——*——*——*
第二天的课Jake还是没能上成,左臂肿了一圈,去医院拍了个片子,骨头有些轻微错位,吊了绷带,两周内没法再弹吉他,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接到了领班打来的电话:
“这两天你先别过来了,那胖子留了人,等着晚上堵你呢。”
“给你添麻烦了张哥。”
“我没事,关键是你,这几天小心着点儿吧,我看那胖子是真毛了,昨晚被那个穿黑衣服的小子弄折了胳膊,放话说再遇着非把那小子捅成蜂窝不可。那胖子我听说是个音乐制作公司的高层,潜过十几个小男星,有几个后来红透了,也没敢把他怎么着,他背景挺复杂,估摸着还沾着黑,你在学校也小心着点儿,就怕他真找人打听着你,实在不行你跟学校请个假去外地住一段时间,反正你家里也不是水衫的吧?”
“行,我知道了,谢谢你啊张哥,那就麻烦你跟厉总说一下这个情况吧,我过两天再去皇宫。”
Jake挂掉电话,从兜里摸出烟来衔在嘴上,沿着街心公园的甬路漫无目的地闲逛,经过昨晚的那片草坪,坐过的地方开着一片指甲盖大小的白色小花儿,晨风里微微摆动。
Jake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来,静静地吸烟,草坪的对面是高楼林立,灰蔼蔼的遮着天,天空因而小得可怜,然而更可怜的是鸽群,无论怎么飞,都飞不到灰楼之外的天空去。
Jake就这么坐在这里,吸着烟,看着天空,楼群,飞鸟,听着人们似远似近的怒笑痴嗔的喧嚣,想着过去,现在,未来,数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哼着零零散散的旋律,有时候所有的声音和思绪一下子涌过来,有时候又一下子散开,像包围着孤岛的海浪,反反复复地冲刷着寂寞的礁石,他几乎溺死在海浪里,沉沉浮浮,一整个白天。
作者有话要说:
☆、第27话:礼物(3)
“走不完的路,
望不尽的天涯。
在燃烧的岁月,
是漫长的等待。
当心中的欢乐,
在一瞬间开启。
我想有你在身边,
与你一起分享。……”
*——*——*——*——*
夜灯初上,Jake坐在长椅上不想动,他甚至想就这么死在这儿也好,让身上落满灰尘和鸽粪,身体里开出一朵纯白的花儿来,多讽刺,多和谐,多像这个世界。
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想象着自己已经死了。
死了不知多久,有人走过来坐在了旁边,一声不响地陪着他一起死。
这个人死得比他还沉,身上带着青草味儿。
尸体们的休闲时光被一阵来电铃声打断,Jake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眼号码,并不认识。
“霍杰!你小子给我乖乖儿等死!甭以为躲起来老子就找不着你!我告诉你——”
Jake两根手指捏着机身,淡淡地打断对方的咆哮:“我就在市六院对面的街心公园,你来吧。”
说完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