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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正准备猫腰仔细地看,忽然一阵沉闷的呼吸由脑后吹了过来,燕彤扭过头去,什么都没有。燕彤揉揉自己的鼻头,早上因误吃了万俟昭尚未配好的药剂而导致嗅觉暂时失灵,对于灵媒师来说,失去嗅觉有可能产生致命的后果。她翻了翻白眼,仍旧猫腰去检视那团黑东西,背后又是一阵寒风袭来,燕彤早有准备地跳起来,空中一个闪身,扒住身旁的石柱,面向着来者。
嗅觉失灵的确误事。燕彤看着面前这头周身溃烂的腐鹿,很快联想到刚才她用以下到地下室的长颈鹿滑梯,并且十分恼火自己竟然连如此低等级的怨灵所散发出的怨气都没能闻到。
鹿察觉出燕彤的与众不同,强烈的怨气支配着它去制造新的怨灵,它长而强悍的蹄子向燕彤踏过来,燕彤飞快地躲了开去,并且绕到它的身后饶有兴致地想找出鹿身上原该有的、爬上滑梯用的台阶。
“找什么,它已经具现化了,哪里还有台阶。”万俟昭来得迟了些,她不似燕彤那样的猴急,在房间里打坐时感应到了娃娃脸的梦之后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昭准备了些东西后才向桐山赶,她从天窗跃进来,并且在下落的途中踩中了鹿背做为缓冲,而后才落到地面。鹿被这冲劲儿踩得发出一声孩童似的惨叫,向旁边趔趄了一下,燕彤便替它抱不平:“这女人真够坏的,对吧?”
万俟昭不理会她(它)们,径直走向刚才燕彤看见的那一团黑黑的东西。她掏出一只青铜制的铃铛并且轻轻地摇它,只见那团东西上慢慢地升腾起一团半透明的灰影,灰影蠕动着,发出悉悉索索的衣服摩擦声,而后它们全部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矮矮的,小小的,静静的,没有头的,孩子们的灵魂。
万俟昭望着他们,牙缝里冷冷地吐出几个字:“事故死。人为恶于鬼祸!”不负责任的大人,不负责任的公共设施,疏忽的代价是人命。
身后的燕彤没说话,只有呯呯的、拳头击在鹿颈上的声音,万俟昭不用回头也想像得到燕彤此刻怒红的眸子,鹿嘶叫着,像孩子们的哭诉。
万俟昭推开地下室的门,有个坡道通往地面,她摇响手中的铜铃,孩子们小小的灵魂排成一排,静静地跟了她向外走。公园里的浓雾仍旧未散,然而在万俟昭所经之处,那雾就像有所知觉似的向两边退开,给孩子们让出一条通往极乐、没有恐惧与孤独的路来。
燕彤狠狠地一脚踢在鹿细细的腿上,鹿就失去了重心轰然倒地,激起满室的灰尘。她记得《动物世界》里曾经说过,长颈鹿一旦摔倒在地就很难再站起来,因为它们支持不了它们那沉重的长脖子。燕彤捏着鼻子,将全身的力气集中在脚上,而后重重地踏在了鹿的脖子上,“咔嚓”的声响伴着一阵凄厉的孩童啼叫过后,尘埃落定,几缕无形的气团由鹿的口中缓缓溢出,而后飘散。
万俟昭轻轻地摇着铜铃,带着孩子们穿过公园,在满山桐林间向北而行。初冬的寒冷似乎对桐山的影响还不怎么明显,蒲扇般大小的梧桐叶密密厚厚地交叠着,遮住了头顶的夜空,不留一丝缝隙。走在林间就像是踏入了幽冥,死气沉沉,没有光亮。忽儿在前方的不远处隐隐约约的露出光来,夹着团团的灰雾与寒意翻涌而至。
作者有话要说:
☆、第7话:桐山公园(3)
万俟昭停下脚步,孩子们也跟着立住,静静地等在一旁。灰雾深处慢慢地走来一行人,为首的一人头上戴着斗笠,将整张脸遮住,他的左手举着一只黄布幡,上面用朱砂写着咒文,右手拿着一只同万俟昭一样的铜铃,不断地摇出缓慢而单调的声音。他身后每个人的额头上都贴着一张咒符,咒符一直垂到下巴上,盖住了面孔。他们整齐地排成一行,就像万俟昭带领着的孩子们一样,静静地,跟着领路人去他们该去的地方。
万俟昭没有同领路人谈话,她只是摇起铃铛,低低地念着咒语,孩子们重新迈起步子,安静地站在队伍的后面,而后领路人重新摇铃上路,带着他的客人们走入雾霭深处。
万俟昭目送着孩子们离去,寒风吹落一片梧桐叶,上面爬着一只血蜗虫,她蓦地想起刚才那地下室里似乎有什么不对劲儿,燕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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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彤解决了这头令人反胃的鹿之后,蹲在它的身上略事休息。万俟昭带走了今天在这里出事的几个小孩子的灵魂,一会儿需要电话报警,在警察来之前她得把该处理的处理掉,所有不该存在的痕迹都得抹干净。
善后的工作她一向最不喜欢做,可是没办法,谁让昭那家伙那么狡猾,抢了轻松的活计干,燕彤拍拍屁股上的土站起身,弯腰去检查这头被强大的怨气赋予了可怕行动力的鹿,突然一道强劲而凛冽的寒气由身后疾刺而来,径直穿透了燕彤的左腿!
燕彤一个踉跄险些栽到地上,她忍着剧痛向身后望去,见那刺穿她腿的,竟是一只铜鹤的尖喙。燕彤笑起来,笑自己竟然没有看出这地下室里暗藏着的真正的元凶,而那鹤也笑着,细长的眼白上浮着死气沉沉的眼珠子。燕彤抓住穿出自己左腿的一截鲜血淋漓的鹤嘴,用力向回摁,并且身体猛地向前一跃,鹤嘴被推了出去,带出了一大溜血花。
铜鹤笑得更欢了,额的两侧几乎只剩下了两丝眼白,它抻直脖子向燕彤再一次刺过来,燕彤蹲身一记侧翻堪堪躲过。那鹤紧接着伸出一只细长的左爪抓向燕彤血流不止的伤口,燕彤顺手捞住,像撅木头似的两下里一掰,那鹤爪就被撅成了两段。
铜鹤发出凄厉的叫声,扑扇着翅膀不断用尖利的喙刺向燕彤,燕彤受伤的整条腿几乎已被血染红,腾挪闪躲间愈发地吃力,她看准空当,一拳狠狠地击在鹤的胸脯上,鹤被打得胃内一阵抽响,一团东西从喉咙里翻出来,它张开嘴吐出那东西,竟是一颗未消化完的孩童的头颅。
燕彤红了眼,她那猫样的瞳孔疾速地缩成一条黑线,她迎向铜鹤刺来的尖嘴,双手死死攫住它的上下喙并且用力地掰开它们,鹤嘴锋利的边缘划破了她的手掌,她不为所动,任由它冷硬的铜翅打在身上,牙缝里挤出几个冰冷的字:“把他们全给我吐出来!”
她攫着鹤的嘴,用那条没有受伤的腿的膝盖狠狠地撞击着鹤的胸腹,鹤的喉咙内一阵咕噜噜地响,滚出四五颗孩童的头颅来,他们有的血肉模糊,有的甚至还保留着惊恐的表情。燕彤拚命踢打着铜鹤,直到它再也吐不出头颅,直到它开始向外呕着肉麋一般的铜屑。
燕彤终于有些喘了,她用尽全力,将那铜鹤长长的脖子拧麻花一般缠成一团,狠狠地摔在地上,“当”地一声碎成了数块,那鹤挣扎着在地上扭动了几下,细长诡诈的眼睛慢慢眯成一条细缝,最终一动不动了。
万俟昭赶回来时,燕彤正坐在地上靠着柱子休息,左腿的伤口被简单地包扎了一下,燕彤就问她:“你又回来干什么?”
昭走过去扶她起来:“我还不想让你在这种地方睡一晚上。”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现场,两人准备离开,才刚转身,万俟昭忽然一个弯身抓住了什么,燕彤偏头看去,见她手里的是一截尖尖的鹤喙,而那鹤细长的眼睛里还浮着最后一抹诡谲的笑意。
“它想把我们两个穿成麻辣串。”燕彤说。
“怨气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强烈,”万俟昭道,“明天一早我就联系最正规的废品处理站,粉碎机会让这怨气消散无踪的。”
两个人在公园干涸的湖底发现了晕厥的珍妮,她的怀里紧紧搂着一个同样晕过去的孩子。把他们送到医院之后,万俟昭悄悄地放了两只织梦虫钻进他们的耳朵,当他们第二天醒来时,一切就只是一场恶梦而已。
“怎么不干脆把地下室那两个成了精的货拎出来烧了?不比扔废品站省事?”燕彤问。
“我联系了报社,”万俟昭说,“防微杜渐应该从事的根源解决,舆论的力量是强大的,堆满危险器材的地下室长久以来无人负责管理,这才导致了事故的发生,从而产生怨灵,希望能以此事的曝光而提起家长和相关部门的注意。”
“你是说,把事情往大了捅?”
“两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昭说,“我们要做的,不应该只是善后,我们应做的,是尽己所能,利用一切可用的力量,肃清邪怨。”
“至少我还可以放火,那多带劲儿……”燕彤嘟囔着,一瘸一拐地打破伤风针去了。
娃娃脸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急急忙忙把珍妮接回了公寓,不过是略略着了凉,有些微的感冒而已。他原以为珍妮又像偶尔那样跑到某间酒吧里通宵买醉,手机还关了机,谁想这丫头竟然是在公园里睡着了。
珍妮精神不错,早餐时给大家声情并茂地讲了一遍昨晚的恶梦,吓坏了家琪。冯太太也像是被勾起了某些回忆,无不怀念地说:“那座长颈鹿的滑梯在我小的时候就有了,我爷爷常常带我去桐山公园玩,不过我最喜欢的是喷泉池子边上的一只铜鹤,尖尖的嘴儿,身上光亮亮的,爷爷常常抱我坐到它的身上呢……”
娃娃脸问珍妮:“你怎么会跑到桐山去呢?而且还知道那儿有个公园?”
珍妮看向窗外:“我一直都觉得好熟悉这里,直到昨晚的梦让我终于想起来,原来小的时候我们家曾在这里住过,直到我九岁那年才举家搬迁到另一个城市……怪不得从家里逃出来后就想和你到这边来住……只是,九岁以前的记忆完全没有印象了,只记得我似乎有个朋友,外号叫‘鼻涕虫’……”
“他住在哪里?既然你又回来了,我们应该去探望探望他。”娃娃脸说。
“……不记得了,”珍妮皱着眉苦想,“好像离桐山公园很近,附近只有他们一家姓韩,应该能打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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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鼻涕虫!”大孩子在上面叫他,他想答应,可他刚才实在吓得不轻,甚至尿了裤子。他知道他又会被大家取笑了,所以他只好坐在原地,等大家从上面滑下来,下面黑,也许不会有人发现他湿湿的裤子。
他听到衣服和滑梯摩擦的声音,是大孩子滑下来了,他扭头往上看,大孩子坐在滑梯上伸展了双臂,做出飞翔的姿势。可是——可是他突然发现了一根尖尖的东西,那是水池边那只铜鹤的嘴,它被大人扔在了滑梯旁,它的尖嘴冲着滑梯,迎向滑下来的大孩子。
他实在很惊讶,但很快又想通了——他是闭着眼睛躺在滑梯上滑下来的,所以他刚才没有发现摆放在这里的铜鹤,他真的没有大家勇敢,他不敢睁开眼睛,不敢坐着滑下来,可他现在的眼睛可以睁得大大的,甚至想眨都不能眨地看着大家一个接一个地往下滑,他看到大孩子张开手臂滑下来,他看到尖尖的鹤嘴穿透了他的喉咙,他看到大孩子的脖子被鹤嘴割断,他看到他的脑袋滚落在他的身边。他想叫,想告诉伙伴们别下来,可他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他的嗓子像他的人一样胆小,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的伙伴们一个接一个地滑下来,一个接一个地被鹤嘴穿透喉咙或者身体,他们挂在鹤嘴上,鲜血顺着滑梯流下来,一直流到了他的身上,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伙伴们挣扎,扭动,断气。最后他看见了珍妮,他一直喜欢她,他想告诉她别下来,可他还是发不出声音,幸好,幸好珍妮站住了,她像他一样看着他们的伙伴们挂在鹤嘴上,两个人谁也没有动,谁也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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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韩的那个病人该打针了吧?”
“嗯。听说他很小就进来了,这个样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你别说笑了,在精神病院的病人还有什么盼头呢?进来了就是一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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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涕虫,你长大了想干什么?”
“我……我想制作玩具,做出好多既好看又好玩的玩具;旋转木马啦,碰碰车啦,长颈鹿滑梯啦,让所有的小朋友都来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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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灵:非出于本意的死亡者死后产生的灵体,多为事故死、怨死,因此灵体具攻击性,附于致其死亡的器物之上,以害人为目的,从而怨气越聚越多。当其所附着之器物损毁,其灵体即散,属中等灵。】
作者有话要说:
☆、第8话:夜游神
“郦歌,你为什么那么早谈朋友?”
“因为她就像个女神。”
现在是晚上八点多钟,天已全黑,教室的灯只开了前排的两盏,娃娃脸和李园坐在灯下抄物理讲义。灯光之外,像是无尽的黑洞。
李园停下笔,睨着娃娃脸的侧面:“女神?你真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