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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晚上八点多钟,天已全黑,教室的灯只开了前排的两盏,娃娃脸和李园坐在灯下抄物理讲义。灯光之外,像是无尽的黑洞。
李园停下笔,睨着娃娃脸的侧面:“女神?你真搞笑。”
“起码我这么觉得。”娃娃脸像在说别人的女朋友,表情水一般的平静,笔尖下疾驰着一串串漂亮的草书。
李园开始收拾纸笔:“她好像不爱读书的样子。”
“是,她念书很白痴。但她做其他事都很有心。”娃娃脸唰地翻过一页笔记,继续抄写:”你等等我,我马上就好。”
“我只喜欢脑筋好使的女生。那才是我的女神。”李园现在已经将书包收拾好,坐等娃娃脸。
娃娃脸写下最后一个句号,抬起脸冲李园露出一个醇厚的笑容:“女神,这不属于你的字眼。”
“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神,也可以理解为一种信仰。”
……
校园里大概只剩娃娃脸和李园两个人,路灯几乎全灭掉了,空气中还起了一层似有似无的薄雾。两人选了一条小路,这里通向学校的侧门,是最近的一条路。这条路娃娃脸只走过一次,在白天的时候,很窄的鹅卵石路,路两旁种了高高的血榉,遮天蔽日。
“我实在不喜欢这些血榉的颜色,令人作呕。”李园说这话的同时加快了步伐。
夜色朦胧中,娃娃脸看到有两个穿旧式校服的女生,在血榉树间追逐嬉戏,每个人的校服上都沾满血迹。娃娃脸说:“李园,我们快点走。”
“你怕黑?”李园冷笑。
“嗯,怕。”
……
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娃娃脸仍能隐隐听到那两个女生的嬉笑,两个快乐的女鬼的嬉笑。娃娃脸发现夜里这些“东西”果然比较活跃,而且它们不是很惧怕灯光,比如在快餐店明亮的灯光下,有个衣着时尚但面目忧郁的女人在喝咖啡,坐在她对面的男人,不住地擦着从他口中溢出的安眠药的白沫。女人和他对视,不,女人是在独自出神,她大概在思念她已故的情人,而这个情人就坐在她的对面,泪光流离地望着她。
娃娃脸在窗外望着,突然很想帮他,哪怕替他传句话也好。
李园说:“我快到家了,我家就住绿萝道95号。”
“我住银杏叶街。”娃娃脸看着男人无奈地离开,女人的目光竟随着男人的离去在移动,直至男人消失在店门,才颓然收回目光。这或许就是所谓的第六感,娃娃脸想。
“你还有一段路,我可以送你回去。我从小在这里长大,熟悉路况。”李园难得说出这样的话,或许在他眼中娃娃脸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
“谢谢,我家就快到了,再说路灯也够亮。”
……
道别了李园,娃娃脸拐进了白桦皮路,这样走更快些。也许是因为前阵子陈丙寅事件,娃娃脸始终不喜欢走这条路,而现在,他发现路两旁白桦树干上的眼睛居然是发光的,这让他很不舒服,每一只眼睛都在雾气中闪着蒙蒙的亮光。娃娃脸很难在这些灼灼目光的注视下继续前行,只好又返回到绿萝道上。
雾气越来越重,绿萝道上行人稀少,娃娃脸能隐隐看到不远处李园的背影,以及走在李园身后的一个蹒跚老人的背影。娃娃脸本想叫住李园,但又怕他误会自己胆小,于是就不作声地走在后面。
娃娃脸也不晓得那个蹒跚的老人哪里奇怪,总之他周身的雾气好像格外浓重,使得他的背影有些模糊不清。他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来,拈出一支,并没有立即点上,而是空着衔在口上,那没有点燃的烟就自动冒出烟来。无火自燃?娃娃脸好奇的快走几步,欲看个究竟,他发现,在香烟的另一端冒出的不是烟,而是一股呵气!至于那支香烟也绝非什么香烟,而是一支白色的吸管!
老人的步伐不再蹒跚,他几乎是紧贴李园而行,然后动作纯熟地将这支白色吸管插入了李园的左肩!再将他那布满皱纹的脸凑上去,张开嘴巴吮吸!
娃娃脸在惊恐中有些瘫软,他现在没有力气去推开他,他只是高喊了一声:“住手!”他发现,自己在情急之下的嗓音竟如此尖细。
老人猛然回过头来,面孔逐渐模糊不清……
或许本就没有什么老人,只是过重的雾气使人产生了幻觉?娃娃脸这样想着,突然感觉身后一张脸凑近了自己,他猛然回头,是一个红眉毛的男人,个子奇高,正弯下腰俯视他。
娃娃脸尖叫一声,脚软软地跑出去两步,再次回头,不过是无尽的氤氲雾气。
李园回过头来:“郦歌?刚才是你在叫吗?”
娃娃脸的一张娃娃脸已被吓得惨白:“李园,你刚才感觉到什么了吗?”
“我只是猛然间有些头晕,大概是感冒突袭的症状。左太阳穴特别痛。”李园擦了擦朦胧的镜片:“郦歌,你怎么到这条路上来了?刚才是你在说话吗?”
“是,我只是,刚才被一个路人吓了一跳,雾太大了,容易产生幻觉……”娃娃脸走到李园身边,趁其不备拔下了那支插在他左肩的吸管,装进了口袋。
“这就是我家。”李园摁响了路边一户人家的门铃,“我现在冷得很,可能有些发烧,如果明天去不了学校,你就给我请个假。”
“你最好去医院瞧瞧。”
……
娃娃脸一路小跑着往家赶,并不住地拍拍自己的肩头,生怕受到什么东西的突袭。
在冯氏公寓的门口,娃娃脸遇到了Jake,他显然也是刚回来,娃娃脸问:“你今天不上班吗?”
“走到半路上又回来了,太阳穴疼得厉害,可能是一场病毒性感冒。”Jake像在说别人的身体,他对一切都那么不在乎。
客厅里,冯太太和燕彤家琪在看电视。冯太太朝楼上喊:“珍妮!你男朋友回来了!”
珍妮从楼上跑下来:“你怎么搞的?这么晚?”
娃娃脸抱了抱珍妮,而Jake早已回自己房间了。
娃娃脸掏出那支吸管给燕彤看:“你认识吗?”
燕彤拿着那支布满细刺的吸管,读出上面奇怪的标记:“缤森公司制造。”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向窗外走去:“怎么?外面雾气很大吗?”
“是,很大,有什么问题吗?”娃娃脸焦急地问:“Jake!我怀疑他被这种吸管袭击了。”
“不用大惊小怪,生一场病,输输液就好了。”燕彤耸耸肩膀:“没什么的,天不早了,大伙都早点睡吧!”
……
娃娃脸丝毫没有睡意,在珍妮入睡之后,他辗转反侧了一会儿,就起身来到走廊,轻轻敲了燕彤的门,里面没有人。于是他又去敲了万俟昭的,给他开门的正是燕彤,她抬抬嘴角:“猜到你会过来。”
万俟昭正在讲电话:“对,缤森公司,制造违禁品。我这里掌握的有白蝗虫的腿,应该是在黑市交易的。”
“白蝗虫的腿?”娃娃脸小声问。
“是的。”燕彤拿着那支吸管,“在高温下就可以吹塑成这样的吸管。”
“白色蝗虫?”
“确切说是透明的蝗虫,肉眼看不见,数量本来和普通蝗虫差不多,但经过大量猎杀,现在已经算是稀有昆虫了。”燕彤示意他坐下。
娃娃脸坐定之后,万俟昭也结束了那通电话,她端了杯姜丝红茶给他:“驱驱寒气。”
燕彤这回充当了讲师的角色:“你看到的拿吸管的人是个老人吧?”
“是的。但应该不是人吧?”
“恭喜你答对了!”燕彤自己笑了一阵:”是雾。”
“雾?”
“对,雾气凝结而成的人形。行话叫‘气鼠儿’。”
万俟昭打断了燕彤的话,以防她误导初学者:“学名是‘灰倮’,它们只有在雾气重的时候才能活动。它们的平均寿命不足一年,在每年雾气最重的那一天,它们会在树林开一个狂欢会,认识配偶,繁殖后代。所以它们必须在狂欢会到来之前,让自己显得更年轻一些,以求博得异性青睐。”
娃娃脸听得有些入神:“于是它们就吸收年轻人一些、一些年轻的能量?”
燕彤说:“也可以这么说,被吸的人会大病一场,对身体本身没有什么致命损伤。”
“可是,在我身后还有一个年轻的红眉毛的‘气鼠儿’!呃不,‘灰倮’。”
“难怪!”燕彤似是恍然大悟:”难怪那只‘气鼠儿’没有袭击你,要知道你根本奈何不了它,抓都抓不住,它只是一团雾气罢了。算你幸运,你遇见夜游神了!”
“那个红眉毛的高个子是夜游神?”
“对,你可以理解为巡夜的警察!而且红眉毛的那个是业内有名的帅哥!”燕彤冲万俟昭挤眼睛:“上期《降妖术》的封面人物就是他吧?”
娃娃脸喝着姜丝红茶,有些不可思议地笑着。
“娃娃,你继续努力的话,也许不久的将来,你也会登上杂志封面!”
燕彤的话令娃娃脸有几分兴奋,但他立即说:“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人。”
万俟昭微笑着说:“不要浪费了你与众不同的眼睛。”
*——*——*——*——*
回到自己的房间,娃娃脸走到窗边,发现白桦皮路是一条充满朦胧光芒的路。唔,是了,那是树干上发光的眼睛们。
是的,不要浪费了,这与众不同的眼睛。
*——*——*——*——*
【白色蝗虫:通体透明的蝗虫,周身是宝。视网膜较薄的人在夜间可捕捉到。一千对白色蝗虫翅膀配七百朵保加利亚玫瑰可以制造一盎司昂贵香水;腹部的液体可以黏结断肢,令肢体重生;腿部可制造吸收各样能量的吸管,多用于灵异实验室化学器材。】
作者有话要说:
☆、第9话:在夜晚相恋(1)
米奇一向讨厌自己的名字,他认为正是这名字令她永远也不可能爱上他。
米奇太瘦太小了,中式的深蓝色贴身校服穿在他身上显得衣袂飘飘,如果和她站在一起,他的身高也只够和她平视——尽管他从来没有勇气平视她。
米奇有时候很羡慕女人,因为又瘦又小的女人通常可以被称为“娇小玲珑”,可男人不行。瘦小的男人注定会被人看不起,受女人冷眼,遭男人捉弄。米奇没能逃脱“小男人”的悲惨命运,他的女同桌除了找他借过一支钢笔之外就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话,他甚至从来没有被女老师叫起来回答过问题——这些都无所谓,他本来就不爱说话,乐得悠闲。可班里的男生就没这么好心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喜欢折磨他、欺负他、玩弄他,他认为他们真的把他当成了活生生的那只出名的老鼠,而他甚至还不如它招人喜欢。
米奇叹了口气,收拾好书包,习惯性地往她的座位上看了一眼,她今天没有来上学,令他一整天都魂不守舍。他垂着头慢慢走出教室,然后像经常发生的那样被迎面狂奔过来的某个大块头撞得跌坐在地,他疼得直咧嘴,而那大块头压根连晃都没晃上一下仍旧带着滚滚飞尘狂奔而去。
“动物凶猛。”米奇暗自嘟囔着,慢慢地拍着屁股上的土,慢慢地站起身来,慢慢地继续沿着走廊右墙向外走。不知道谁打开了廊上的一扇窗户,嗖嗖的冷风呼啸着闯进楼来,冻得米奇打了几个寒颤。
“哟,米老鼠,这么早回家干嘛啊,吃妈妈的奶去吗?”几个同班的男生蹲在那窗户下面抽烟,声音发自其中一个脸上长满粉刺的家伙,他被自己说的这句“俏皮话”逗得大笑不止,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米奇早习惯了这等无聊之徒的冷嘲热讽,如今他可以轻易地把他们幻想成各式的猫狗鸟虫,见了人总要吵闹个两声。他不理会它们,低着头预备擦身过去,可那只长粉刺的显然无聊得发慌,硬是伸出夹着香烟的胖爪拦住了他:“汪!陪哥们儿玩会儿吧,难得老师们全都滚去别的学校开会,汪汪!”
米奇觉得吵耳,所以挥了挥手,粉刺就趁势抓住他的胳膊把烟头塞到了他的袖口里。米奇吓坏了,拚命甩着胳膊,他不是怕自己被烫着,而是他里面穿着的衬衣是最后一件完好无损的了,如果这件再被烧坏,他妈妈非揭了他的瘦皮不可。
“汪汪汪!”粉刺笑得犬牙外翻,米奇忙乱中看到它的口水滴在了前襟上。
“喳喳,不如跟我们到天台上玩玩,那儿可凉快着呢!”另外一个身形瘦削嘴巴尖尖的家伙扑扇着翅膀插嘴。
“喵——!”
“哼哼——”
“叽叽——”
“吱吱——”
牛鬼蛇神们一阵喧闹,七爪八蹄地架起米奇就往天台上走。米奇开始害怕了,他脆弱的小神经虽然经过无数次狂风暴雨的蹂。躏,却仍未能练到麻痹的境界。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