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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遇到-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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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已经发烧了,算起来,他烧了六天。
  刚过护士值班室,就看到高建瓴出来,我立马想到四个字冤家路窄。
  高建瓴并没有放弃走过她身旁却佯装视而不见的我,“你现在满意了,用你所为的爱情害的他烧了四天!”
  我看不到自己的脸是什么表情,可是心里却写了疼痛两个字。玄晋予走了出来,看见我,目光变幻几度,有意外,更多的是笃定。
  “你什么时候来的?”玄晋予嘴角勾出笑意。
  “你没事就好,”我随即想起什么,“对了,吴继琛向你问好,庭开完了,说等你回去请他吃饭。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
  我转身就走,忽视他在身后叫我的声音。双腿不听使唤的越走越快,总感觉身后有只手在拉着我,我怕那只拉着我的手,如果我停下来,他就会将我拉回去。
  “你来干什么?”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带着不符合音质的凛冽,我恍然回神,玄晋云正站在我面前,眼中的怒气显而易见,“我哥哪里不好,你就这么对他!”
  我愣了愣,避开她的目光,“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再出现了。”
  “晋云,”沈希袆微笑的制止道,“你跟你爸先上去,我跟岚子说几句话。”
  玄晋云嘟噜着嘴,不满的看着沈希袆,又看看我,挽着玄伯伯不情愿的离开。玄伯伯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随玄晋云离开。就这份淡漠的神态,玄晋予应该是得到了他的真传。
  沈希袆拉着我的手坐到草坪边的椅子上,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的看向远处。斜阳笼罩下的沈希袆更为温婉,什么样的生活才能让一个人女人如此从容自若,恬静淡然。
  “岚子,跟你说说我的故事吧,”沈希袆顿了顿,良久之后,缓缓开口,“我小的时候家里并不宽裕,有一个弟弟,高考落榜后便南下打工……在广州我认识了一个男人,大我两岁。聊了几次后,知道他与我竟是老乡,大家都是出来打工,便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就这样,接触几次后,我们就在一起了。我相信,那个时候,我们的爱是真实的,是完整的,也是纯粹的。背井离乡总觉得是无根的浮萍,我们挣到点钱后,就回到了Z。他忙着开店面,我忙着筹备婚礼。原以为生活就该这样,安安稳稳,平平静静,可是没想到我怀孕了……有慌乱,有惊喜,婚礼被迫延后,我快乐的等着小生命的来临……”
  我静静的听着她的叙述,在她停顿时,垂下的眼睛,我明白下面的故事应该开始向幸福的背面转折。
  

☆、如痴如醉

  “被幸福冲昏头脑的人总是会忘了居安思危,孩子的出生打乱了所有的计划,也告诉我幸福其实很短暂,”沈希袆嘴角划过一丝苦笑,“我生了一个女儿,可是他的父母不喜欢,老一辈的人总想着香火延续,他又挣了点钱,更需要一个男孩子来传承家业,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毕竟只要我愿意,还是可以再生一个,哪怕是罚款,最主要的是他在外面有了另外一个女人……”
  “你一定很恨吧?”
  沈希袆摇摇头,“爱的相对面不是恨,是绝望。于是我一个人南下打工,五年后才又回到Z,再回来时,才发现这里的一切早已面目全非。”
  “后来,你就来到了玄伯伯家?”
  “玄老爷子的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巧的是我打工的时候做过护工,接受过培训。那个时候老玄刚转业,还只是区分院的一个检察官,玄太太是大学里的讲师,都很忙,家里都扔给了我,包括晋予,”沈希袆仰起头,深深了呼了一口气,“照顾老人,孩子,还有一堆家务,可是我并不觉得厌烦,我喜欢这个家,每一个角落都能感觉到温馨。可惜幸福就像浪潮,一个浪尖打上来,总要落下去。玄太太怀上了晋云,政策上是不能再要孩子,可是玄家上下都想留下这个孩子。我就提醒玄太太,以前打工时,也遇到过这种事,只要医院出证明,打掉孩子母亲会有生命危险,政府也拿你没办法。没想到玄太太真的找了朋友拿到了证明,更没想到后来发生的事情,被我一语成谶……”
  我握住沈希袆的胳膊,安抚着她的回忆不要那么沉重,“这也不能怪你。”
  沈希袆平复着情绪,感激之余,轻轻的拍了我的手,“年轻的时候,我总认为只有爱的纯粹的两人才会幸福,其实这不过是幸福的一种。幸福是一种体会,是一种状态,你领悟到了,你就会觉得幸福。认识到这一点,我还要感谢玄老爷子。”
  “玄晋予的爷爷?”我疑惑的看着她。
  沈希袆点点头,“玄太太去世后,老玄一直沉浸在悲痛中。一天,我沏了一壶老玄平时爱喝的铁观音,送到老爷子和老玄面前。老爷子问老玄,你平时喜欢喝茶,说说你从壶里看到了什么?老玄当时有些莫名其妙。老爷子无奈的摇摇头,抬头问我。我也是一片茫然,愣愣的看着茶壶,那些舒展开的茶叶在上面浮动很久,才缓缓的沉下去,安静的躺在壶底。我忽然明白,人有的时候就如茶叶,挣扎在所难免,只有放下了,才会寻得平静。”
  “玄伯伯放下了吗?”我问。
  “放下不是彻底遗忘,只是放在心底,不刻意的去想起,也不会刻意的去忘记,老玄有没有放下我不知道,不过从那之后,他的状态倒是一天比一天好,”沈希袆微笑的看了我一眼,“后来,我嫁给了老玄。我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娶了我,我也不知道我在他的心里有多大的位置,我只知道我有了一个家。”
  “为什么?”我惊讶,“爱情不是婚姻的构成要件吗?”
  沈希袆笑了笑,“这个问题我还真不好说,是不是可以拆分开来讲,情是婚姻的构成要件,至少在我的婚姻里便是如此,老玄娶我一部分是因为情分。”
  “那你还嫁给他?”我无法理解这样的婚姻,对我而言,爱情是婚姻的必备条件,也是首要条件。
  “你的想法,我很能理解,”沈希袆笑笑,看着我道,“你到底跟她们不一样。当时在一个小区里,同我一样做家政的朋友也是这么问我,她们甚至劝我不要嫁给他,说什么的都有。”
  我蹙了蹙眉,旋即明白她的意思,“有些人是真的为你好,可有些人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了,还些人就是压根见不得你比她好。”
  人心有时就是这样,那些看似不错的朋友,只不过拿你当做自己高人一等的一个参照物,世事变化,当某一天,发现自己竟成了那个参照物时,怨恨也油然而生。
  “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只知道因为情分,我相信在他的心中有一个位置,我也相信在以后的来日方长中,这个位置会慢慢扩大,”沈希袆透彻的眼底沉淀着岁月的痕迹,“结婚之后,我总是想,幸福就跟时间一样,一个人一生的时间是固定的,所拥有的幸福也应该是固定的,你用一点,幸福就会少一点,所以我会慢慢的用掉他,这样我就会幸福很久。”
  长辈们总是喜欢用亲身经历来开导晚辈,以免晚辈少走弯路,我一直不喜欢这样的教育方式,以为人总要经历了才能领悟。但是沈希袆用她自己的故事来指引我时,我并不反感。混混沌沌中,我似乎看到一个裂口,只是那个裂口太狭细,我需要有一股力量来支撑我,成就我打开裂口,看见澄明的天空。
  “可是不平等的爱情会是一个负担,月亮是美,但总是仰着头,时间久了就会很累。”没有跟玄晋予在一起时,我不需要考虑这些。不考虑,刻意的回避不去想,并不代表不存在。我甚至感谢高建瓴,她时不时的出现,一步步警醒我的卑微,提醒我必须面对这个问题。
  “岚子,实不相瞒,在没有遇到你之前,我也觉得高建瓴和晋予很般配,”沈希袆斜视了我一眼,微有歉意的笑笑,“他们从小就认识,一直都是校友,才貌相当。两家又交好,若是能结为儿女亲家,当真是皆大欢喜。”
  “是啊,郎才女貌,才子佳人,”话一出口,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怎么酸味十足!随即讪讪道,“阿姨,您不用说的那么含蓄,就连玄晋予都说论外貌我跟她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沈希袆忍不住笑了出来,“是嘛,不过这倒像是晋予说话的风格。”
  我很赞同的点点头,颇有些告状的意味,说道,“玄晋予就是这副德行,一张嘴就像涂了□□似的,毒的很,只要他想损你,总能找到机会噎死你。”
  沈希袆也不生气,笑道,“你看,他遇到你,这就是缘分。”
  我愣了愣,道,“我只怕缘分太浅。”
  “若真的太浅,就更要把握,”沈希袆真挚道,“人的一生能活多少年,谁都说不准。从出生后的第一秒开始,生命就已经进入倒计时,你每走一步,就会离结束更近一步。换句话说,人活着在某种程度上就是等待死亡,所以得不到的千万不要强求,但是能拥有的就一定好好珍惜。错过了,就没有了,时间无法倒流,回不到过去。若果用以后的时间来后悔,那不是遗憾,那是错误。因为遗憾是天定,错误是人为!”
  遗憾是天定,错误是人为?若真是这样,我是不是错了?若我错了,是应该及时挽救,还是放任的错下去。
  我回神的时候,沈希袆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住院部大楼的门口。
  元宵佳节,张灯结彩。街道两边的高楼大厦门口都悬挂着大大的灯笼,拉着长长的条幅。可能是知道元宵的结束是对春节的终结,春节里剩余的欢庆气氛在元宵节这一天里不得不做最后的斗争。
  医院对面的巷子里,有许多小商户卖着灯笼,推车上满满都是。什么形状的都有,有小兔子,小鲤鱼,基本上都是卡通人物,喜羊羊家族的都全了,灰太狼一家三口也到齐了。
  我挑来挑去,总不能挑个小动物吧,只好挑了一个中规中矩的八角灯笼。我提着灯笼,等着老板找钱。旁边一个小男孩坐在地上,向身边一个年轻女子哭闹着着要买一个沸羊羊,大有买不到誓不罢休的气势。
  老板付钱给我,刚要跟我说什么,见被闹的不厌其烦的女子带着隐忍的怒火和尴尬掏钱时,匆匆的收钱找钱。
  天已经黑了,灯笼本身的职责似乎被人们发觉,买的人越来越多,老板也顾不上跟我说话,估计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话,我提着灯笼转身离开。
  玄晋予是万万想不到我会回来,所以当我推开病房的门,站在他面前时,他愣愣的看着我足足有十秒,随即冲下床。在我一个冷光扫向他没有来得及穿鞋,就落在地上的光脚时。玄晋予蹭的一下又回到了床上,跟条件反射一般,引得玄晋云在一旁咯咯直笑。
  这个房间里,对于我会回来,除了沈希袆没有太多的意外,其余的个人都很意外,最意外的莫过于高建瓴,除了意外,她的心里应该还有不愿和不甘。当我碰到她的视线,就一秒的时间,她目光下隐藏不住的内容确实有惊到我。
  我从没想过见玄晋予的父母,我更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买好灯笼过来的路上,也只是想着来看他,忘了他父母这茬,。
  我向玄伯伯问好,又向沈希袆问好。玄伯伯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只是目光中闪过一丝沉思。沈希袆对我微微一笑,弯起的嘴角在我看来竟像是对某种事情的一种鼓励。
  病房不大,在我问过好之后陷入安静,不是空旷的寂静,而是压抑的沉默,有点诡异。我看向玄晋予,这家伙在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说些什么吗?
  玄晋予看着我,又好像不是看着我,飘忽的目光在我身边流连。他应该是在看我手上的灯笼,灯笼有什么可看的,还看得如痴如醉似的。
  

☆、劳动人民

  玄晋云似乎发现了我手中的灯笼,走了过来,“岚姐,这灯笼真漂亮,是送给我的吗?”
  玄晋云自见我回来,之前护哥心切的敌意顿时消失不见,爱憎分明的个性还真的让我有些措手不及。我心中有些犹豫,但手还是送了过去。
  “玄晋云,你接一下试试,你要是敢接,我就敢打断你的手。”玄晋予躺在床上,神态悠然,像似在赏风论景,就像在说:玄晋云,你看,今天是元宵节,难怪月亮这么圆。
  “我不是没接嘛!”玄晋云努努嘴,强提着声音,不甘道,“才不稀罕!外面满街都是,你看你这个土里土气的,不过跟你倒是挺配。”
  我相信玄晋云没有针对我的意思,但这句话听的怎么那么别扭。不愧是玄晋予的妹妹,说话都不用顾及别人的感受。这兄妹俩平时交流居然这么特别,针尖对麦芒,似乎每个字都透着火药味。我跟岩子也会争论,但语言上向来是有理说理,到最后我都能以理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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