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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先用晚膳,皇帝不使饿兵,吃饱再说。”
听出他话里的暗示,胭脂红着脸啐道:“无赖!”
骆子言毫不在意地哈哈一笑,帮她整理凌乱的衣裙,突然凑到她耳边低语:“洞房花烛夜,你欠我的,今晚我一定要加倍讨还。”说完,他趁势在胭脂烧红的小巧耳垂上轻轻舔吻,换来她止不住的轻颤。
“来吧,去用晚膳。”
骆子言拉起胭脂的小手就往外带,对她满脸久久不褪的红晕得意至极。
胭脂望着摆满一桌的精致酒食,突然发现自己完全没了食欲。
确实,如果被一双眼目不转睛地瞧着,再美味的佳肴也难以下咽!
她不安地挪挪身子,瞄了眼坐在她对面笑得正乐的骆子言。
奇怪,她吃饭的样子很好看吗?还是很好笑?要不他怎么对面前的精致美食毫无兴趣,光是盯着她瞧。
“我吃饭的样子很粗鲁吗?还是我脸上粘了饭粒?”她终于忍不住问。
骆子言闲逸地啜了口茶,微笑道:“都不是。”
“那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你不饿吗?”
“你太瘦了,我想看你多吃点。这道‘掌上明珠’可是我家厨子的拿手绝活,你尝尝。”他夹了一筷子菜肴放进她碗中。
“掌上明珠?这菜名好别致。”
“是啊,这道菜以鹅掌作底,每只鹅掌上都有一颗洁白如玉的鱼丸,鹅掌酥嫩,鱼丸鲜香,是杭州城的美味名肴,最有趣的是,它还有着一个有关西湖的神话。”
“神话?是什么呢?”
骆子言微笑道:“传说,古时候天河两边各住着一条玉龙和一只彩凤,一天,他们在一起玩耍,无意间见到一块璞玉,他们便用嘴啄、用爪磨,经年累月,璞玉终于成了一颗璀璨的珠子。不料这事让王母娘娘知道了,便把珠子抢了去。
玉龙、彩凤循着珠子射出的光芒找到天宫,但王母娘娘硬是不给。玉龙、彩凤盛怒之下,掀翻了放着珠子的金盘,珠子掉到人间,一落地,便成了晶莹透彻的西湖。从此,美丽的西子湖便成了大地上镶嵌着的一颗明珠。‘掌上明珠’就是根据这段传说而来的。”
“那这鱼呢?有没什么特别的典故?”胭脂指着面前的一碟鱼问。
骆子言闲适地靠进椅背,如数家珍。
“这鱼名叫西湖醋鱼,古时有个名字叫‘叔嫂传珍’。说的是南宋时,有对宋姓兄弟,以在西湖上捕鱼为生。当地一恶霸企图强占宋妻,害死了宋兄。宋氏叔嫂告状未成,又遭恶霸报复。宋嫂让小叔出走避难,临别前烧了一碗糖醋鱼饯行。
小叔诧异,就问:‘为何把鱼烧成又酸又甜?’宋嫂说:‘是让你不要忘记你哥是怎样死的,以后日子过得好时,不要忘记嫂嫂饮恨的辛酸。’
后来宋弟做了官,报了杀兄之仇,却一直不知嫂嫂的下落。一次,宋弟外出赴宴,吃到了醋鱼,方知这家酒楼的厨娘正是嫂嫂。这醋鱼的烹制方法也就流传了下来,西湖醋鱼也成为我们杭州的名菜。
对了,素梅,你知道杭州西湖第一景是指哪里吗?”
胭脂避开他睇过来的视线,眼波流转,轻笑道:“我虽平日三步不出闺门,但总也还知道杭州西湖第一景,是指西子湖畔的苏堤春晓,是也不是?”
骆子言点头笑道:“没错。不过你晓得这苏堤的由来吗?”
“听说是苏东坡任杭州知州时,西湖湖水干涸,快变成杂草丛生的葑田。于是,苏东坡就呈奏朝廷,组织了二十多万民工疏浚西湖,还把挖出来的淤泥就地筑成一条长堤,这就是现在的苏堤了,对吗?”
骆子言击掌赞叹,“素梅,果然见闻广博,令人好生佩服,那你一定也知道面前这道佳肴的典故了?”说着,他又指向另一碟菜肴。
胭脂看向那碟菜肴,皱起了一对秀眉。
“这是什么?”
骆子言故作一副惊讶的表情。“素梅,你知道苏堤的由来,又怎么会不知道这道因东坡居士而来的西湖名肴——东坡肉?”
胭脂惊呼一声:“东坡肉?闻名已久了,我知道这是杭州的老百姓,为了表达他们对苏东坡的敬意而烹煮,用以纪念为民造福的东坡居士。”
“不错,那你知道这东坡肉的作法?”
胭脂眼光一转,索性碗筷一放,直看向坐在对面的骆子言。
“你是在考验我是吗?如果有什么怀疑,你直接问我好了,用不着旁敲侧击地考验我。”
骆子言微笑,一副无辜的模样。“你误会了,大概是我太想卖弄胸中这点不值一哂的小典故,所以才连连追问。”
胭脂咬住下唇,心头忐忑地看着面前这个深不可测的男子。
她不懂他,他淡漠、他狂热、他似冰也如火,一时残酷一时温情,何种才是他的真面目呢?他是否相信她是“阮素梅”呢?他是否在怀疑着什么,所以试探她?
算了,那又何妨呢?反正一夕欢悦在手,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朝醉何方?即使是虚无的情爱,拥有过已足够。
她私心只希望待她埋身荒野,变作一抔土后,在这滚滚红尘中仍有人能偶尔念及她,那才不枉她来这世间走过一遭。
胭脂微微一笑,嫣然如花,令人如沐春风,道:“那好啊,小女子洗耳恭听,请公子不吝赐教。”
“传说杭州的老百姓为了表达他们对苏东坡的敬意,送了许多猪肉、绍酒给他。苏东坡决定与疏浚西湖的民工共用,于是吩咐家人把肉切成方形小块,用‘慢着火、少着水、火候足’的秘诀,加以绍酒煮至熟烂。而这种红烧猪肉吃起来格外香嫩肥美,为了纪念东坡居士,人们就把这肉叫作‘东坡肉’。”
胭脂点点头,尝了一口东坡肉,果然如他所言肉质香嫩,肥而不腻。
骆子言接着道:“而这掌上明珠、西湖醋鱼和东坡肉,就合称西子湖畔三佳肴。”
“确是名不虚传埃”
他笑着催促:“快吃,吃完我带你到宅子后面去走走。”
胭脂闻言站起,兴致极高。“那还等什么?现在就走吧。”
“吃饱了吗?难怪你那么瘦,一大桌子菜就用了那么一丁点,猫儿都吃的比你多。”
吩咐小雨拿出一件披风,骆子言轻轻为她披上,手臂自然地揽住她的肩,让她娇小的身子倚在自己胸前。
“外面天冷,小心着凉。”
胭脂垂下眼,迷失在他温暖的怀抱中,恍惚觉得她不只身子倚赖这怀抱,就连神魂也眷恋于他不经意的温柔。
两人缓步而行,一路来到骆府后院。蓦地,胭脂被眼前壮丽的美景给深深震撼了。
十里梅林,数千株梅树,漫天遍野,似乎直延伸到天边,枝头开满了朵朵娇艳欲滴的梅花,玉白、粉红、萼绿、淡黄,美得叫人屏息。空气中飘着梅花的香气,馥郁浓烈得叫人心醉。
第四章
作者:林千色
“好美埃”胭脂疾步入林,向骆子言回眸一笑,满脸惊叹。
骆子言跟在她身后,欣喜于她显而易见的开怀。奇异地,他只想见到她开怀的笑颜,不愿在她身上看见一丝一毫的忧伤。
她应该是属于快乐的,天生就应该被人护在手心里呵疼。
从身后拥她入怀,下颚支在她的香肩,嘴唇凑上她的耳垂,轻声问道:“喜欢吗?”
感受着他亲昵的对待,胭脂没有闪躲地偎进他宽阔温暖的胸膛,纤纤素手覆上交缠在她胸前的温暖大掌,她无法欺骗自己,她是期待他的温柔相待的。
“来,带你去个地方。”他牵着她的手,朝她一笑,领着她朝梅林深处走去。
胭脂任他牵着自己的手,也不问他要带她去哪儿,心里是全然的信任。只要他牵着她,海角天涯都是天堂。
“看!”骆子言指着前面的一个幽蓝湖泊。
幽蓝的湖水被一圈绿草红花包围着,湖面烟雾袅袅,一切美得像一幅画。
胭脂好奇地走过去,跪坐在湖边,掬起一捧湖水,惊喜轻呼:“水是温的,是温泉呢,难怪这个季节这里还能有花草。”
骆子言随意靠着一株梅树坐下,脸上的表情复杂,似是怀念,似是怅惘。
他在想什么呢?胭脂注意到了,但她什么也没问,只静静坐在湖边,拨打着湖水。
耳中突然传来他略微低沉的声音。
“我很喜欢这里,几年前爹娘想把这片梅林砍掉,建屋造房,但在我极力阻止下被搁置。”
胭脂安静地倾听他低沉的近似在压抑着什么的诉说,有一下没一下的拨打着湖水,看着一圈圈的涟漪荡漾开去。
“这片梅林在十几年前开始栽植,有几十个品种,但最多的还是她最钟爱的素心腊梅和铁骨红梅。十数年来,我一直痴心期待她魂兮归来时,能从这一片梅林中看出我的愧疚,知晓我并非她以为的无情,可惜遥山隐隐,远水粼粼,魂魄却从来不曾入梦。”
胭脂怔住了,为他脸上明显的痛苦压抑之色。原来他植下千株梅树,是为苦待“她”的芳魂翩然归来,没想到在他淡然冷漠的外表下,竟是如此情深。
那个令他一往情深的女子是谁呢?“她”是何其有幸,得他痴心以对;“她”又是何其不幸,天妒红颜,薄命至斯。
她的心酸酸楚楚的,心口仿佛被利刃刺伤,痛得彻骨。
原来活着的人还比不上一缕幽魂!
胭脂凄楚的笑了,恍惚想着,若有一天她死了,化作天地间的浮尘,会有一个人也这么惦记着她吗?若有的话,那么就算她化作幽魂,也会在他身边眷恋不去吧?
“过来陪陪我好吗?”骆子言望着她,向她伸出手臂。
胭脂犹豫了片刻,但在见到他略微寂寞的表情时,仍是心软的走了过去,把纤手交到他的手掌中。
她站着,他坐着,她垂首看向他,他默默回视,视线交缠,暧昧难明的气氛凝结出一个只有他们的天地。
骆子言猛然用力一扯,胭脂惊呼着跌倒在他身上,颓然落寞的神色从他身上悄然而退,换上狂妄潇洒的笑容。
胭脂花容失色的想离开他的怀抱,却被他更快地牢牢压制在身下。
凝望着躺在他身下的胭脂,骆子言露出魅惑人心的笑容。
“你注定是我的人,逃不了的。”温热的吐息比他的笑容更加撩人。
胭脂咬着下唇,又羞又怕,急遽起伏的胸口泄露了她的情绪。
“忘了吗?洞房花烛夜,你欠我的。”
听着他暧昧露骨的话语,胭脂羞红了一张俏脸,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
邪肆的笑着,他迫不及待的拉扯她身上的衣裳,香肌乍露,赛雪欺霜。
肌肤暴露在空气中,胭脂感到一阵寒意,但体内却又仿似被撩起了一把火,在在燃烧着她的神魂。
可是,这里是野外啊,即使她愿意做他的“妻子”,也不能在这种地方啊,那会让她觉得自己很轻贱。
想及此,她不安的挣扎。
“怎么了?”骆子言看着身下的她,一双大掌仍是不安分地游移着。
“你怎么能在这儿,要是被人看见……”她伸出双手想抵御他的侵袭,却乍然发现,不一会儿工夫,双手竟在不知不觉中被他扣到了身后,无法动弹。
“这片梅林是府里的禁地,不得我传唤,下人是不敢到这里来的。放心,不会有人来杀风景的,你只要放松、尽情享受就好,其他的交给我。”
“可是我不要在这里……”她又羞又急,整张脸涨得通红,几乎忍不住垂下泪来。
“可是,小妖精,我忍不住了。”他的双唇贴上了她娇挺的鼻尖。
她的呼吸越趋急促,眼神迷蒙。骆子言邪肆的笑容在她眼里不断扩大,像是幻化成无数个……
良久,骆子言低吼一声后,软伏在她身上,静静感受着彼此依然激狂的心跳与炽热的体温。
胭脂知道一切已静止下来,就像恢复了天地最初的沉寂,但她体内却仍是余波荡漾,缭绕不绝。
骆子言紧紧握住她的手,十指交缠,恍如紧紧相扣的天与地。
手指轻轻抚上他的额头,被他一把抓住,放在脸上轻柔的摩挲,胭脂抬眼望他,目光交会,相视一笑,温馨无限。
拉着她的手在唇边印上一吻,他淡淡交代:“对了,忘了告诉你,府里你哪儿都可以去,只除了那间小木屋。”他指向湖边半隐在梅树间的屋子。
她好奇地望过去。“那间屋子里藏了什么秘密吗?”
那间小木屋没有秘密,装得满满的只有他的愧疚,对绛雪的愧疚,可惜此生此世他都没有赎罪的机会了。
他轻抚她的秀发,藏起心中翻涌的悔疚,神色平静道:“知道那么多对你没什么好处,你只要记住就好。”
她柔媚地偎进他的怀中,不再追问。
真正住进吟风阁,开始扮演骆家少夫人的角色,胭脂慢慢体会到了“商人妇”的寂寞心酸。
他太忙了,忙得根本没有时间理会她的寂寞、孤单。接近年关的骆府,到处是忙得人仰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