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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算把自己的床给她,让她睡个好觉。
勉力把一个大活人从车库扛进电梯,再扛上楼,推门进去——没走几步,明笙失重状态下揪着他的领子往下一拽,两个人一起扑到了沙发上。
他的沙发和她是两个极端,弹性好到把他们一起抛了两三下才停。
次卧方向传来一声稚嫩的呼唤:“小舅舅——”
纯洁的悠悠小朋友激动地跑出来迎接她家舅舅,然后目睹了沙发上两个正在上下做简谐共振的大活人,笑容一秒变成目瞪口呆。
根据她长达五年的人生经验,她家小舅舅现在应该在进行……某种犯罪。而且她还正好撞见了实施犯罪之前的场面。
情况陡然变得严峻起来了!
她幼小的内心一下就被正义与人身安全、亲情与大道的矛盾给占据了!
这时,摔得七荤八素的江淮易捂着头抬起来,冷冷乜她一眼:“回房间去。”
小悠悠几乎没有犹豫,抛弃了正义与大道,捂着耳朵像只兔子一样飞快地跑回了卧室,并果断关上了门!
太,太可怕了……
江淮易完全没意识到他在他外甥女心目中的形象已经上升到了淫丨魔的高度。他刚恢复点神智,身下的明笙不知何时忽然醒了,睁着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下一秒,江淮易嘴唇刚启开,就被她送上来的唇封住。
突如其来的温软牵得心脏咯噔一下,江淮易满脑子都是,靠,悠悠到底关上门没有。这要是晚一步,他姐会不会骂他教坏小孩子?
更温软的东西倏然滑入了他的齿隙。
她对他忽冷忽热,总是冰火两重天,偏偏热情起来总是让人猝不及防。
江淮易像一个长期糖分匮乏的食客,忽然吃到了重甜的糖果,一瞬间的措手不及过去之后,他开始迎合她。他自诩吻技并不差,但是这会儿全然忘记了章法,贪婪地与她交缠,喘息粗重,忍不住闭上眼,分享她唇齿之间那一点酒精的苦涩。
好像一场梦。
但他渐渐地沉沦在这场梦里,情不自禁地搂住她的腰肢,忘掉梦境带来的不真实感。
只有脸颊的细汗和微微的窒息感将人拉回现实。
才这么一会儿,屋里的空调好像成了摆设。
他慰足地抿一下唇,脸颊发热,笑着看徘徊在神志不清与意识模糊边缘的明笙。她微微往旁边蹭了下,眼角渗出一点不知何来的眼泪,说:“江淮易……”
“怎么了?”
她在他紧张的眼神里,喃喃地逸出一声:“头疼……”
她说头疼!
江淮易飞快起来,把人抱到主卧的床上,手忙脚乱盖好。床头柜里一堆药,治感冒的也说能治头痛,消炎的也说能治头痛,醒酒的也说能治头痛……
他干脆打了个电话给周俊,在对方不明状况的指导下挑了几种药,喂她和水吞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她看上去安静多了。他观察了会儿,总算暂时放心,扯开扣子,去洗澡。
一晚上累到灵魂出窍。
他边洗边留意着卧室里的动静。耳朵悉心听,屋子里很安静,只有水声沙沙地洒在皮肤上……听起来像小雨点。
这首魔音灌耳的歌只有三句词,循环往复在脑海里播放,又傻又蠢,还有她外甥女的缺牙漏风般演唱加成。
傻死算了。
但他抿抿唇,水温蒸得皮肤热腾腾的,所有细胞都被泡得软软的,柔软又富有回味,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觉得这么幸福。
他想起周俊看不惯他求而不得的模样,前几天对他说的话,“你以前不是挺风生水起的,怎么现在混得那么惨?”
哪里惨了?
……哪里他妈惨了?
再说惨他去抽死他。
江淮易咬着下唇,关掉水,对着花洒笑了一下。
镜子里的少年高瘦,管理得很好的身材有棱有角,擦头发的时候手臂的肌肉起伏,故意对镜子臭美的笑容邪气地俊朗,半湿的头发故意甩出一个弧度。
浓眉之下,线条流畅的丹凤眼蕴了笑,微微地眯起,柔和又好看。
他就说,他这么好,她怎么可能不喜欢他?
大晚上还给自己吹了个发型的江少爷穿着睡袍,从浴室走了出来。
现在的形象不太好,他不太愿意她见到。他小心地走到床边,她竟然还没睡,只是蜷缩在一起,模样就像睡着了一样。
江淮易弯起嘴角:“还不睡?”
她的枕头被眼泪浸湿,颜色比旁边深许多。
他看清了她在哭,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愕然地问:“要洗个澡吗……?”
“帮你去放水?”他以为她清醒,问完一声就很识趣地想走开。
谁知刚刚迈出一步,明笙蓦地带住他的手。她的动作不太稳,在半空中挥舞了下,不得不坐起来一些,才能够得着他。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那动作和表情,都还是醉醺醺的。
总是她嫌弃他,这会儿也轮到他说道:“你喝醉的时候怎么像个小朋友一样啊。”他干脆坐下来,捧着她的脸颊好玩地搓了两下,笑哼一声,“嗯?笙宝宝。”
江淮易一掀被子,翻身上床,故意逗她:“是不是想让我陪你睡?来啊。反正我姐的房间被悠悠占了,我也不想睡沙发。”
他有点委屈地望天:“自从睡完你家沙发,我背疼了两天了。你家沙发是钢筋做的吧,都给我睡出心理阴影来了,看见那个颜色的大块东西就想离远点。”
自言自语了老半天,明笙也不理他。
江淮易腰上微微一沉,低头发现是明笙的胳膊伸了过来。她把他当成一个巨型公仔般抱着,脑袋枕在他胸膛,眼角依然湿漉漉的。一开始画面还挺温馨,但是抱久了,他自己觉得不自在起来。
漏断人静,这么一通折腾到了凌晨,江淮易有点困了,掩口打了个呵欠。他觉得她这迷迷糊糊的状态有点不太像正常喝醉,鬼使神差一摸她额头,居然在发烫。
困倦于是也不重要了。他慢吞吞翻身下去,想找个温度计。才翻一半呢,明笙忽然一用力,直接给他翻了回去。
她居然趁着这力道翻了上来,骑跨在他腰上。
这又闹得是哪出?
江淮易倦意浓浓看着她,感觉到她的动作,困意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
她解开他睡袍的抽带,把手伸了下去。
江淮易全身紧绷,猛地弹起来,被她一巴掌推了下去。
这是要玩霸王硬上弓啊。但是主次是不是反了??
他的床垫比沙发弹性还要好,他再度被迫做了一次振幅较大的简谐共振,被这床抛得七荤八素,刚刚的想法全没了。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个箭在弦上的格局。
他诧然张着嘴,眼神里是大开眼界的意味。下一秒,瞳仁骤缩——
明笙义无返顾坐了下去。
她的眼泪比他的呼吸更滚烫。
痛分很多种。原来每一个器官供给的痛苦,涌到心头都是一样。她醉眼朦胧地看着他:“你不就是想要这个么?”如果不是她的声音沙哑,说话都在走调,明笙的模样就像平日里的她一样,对他一如既往地冷淡,说,“我给你啊。”
容不得他说话,她摇摇晃晃地俯下身,缠绵的吻和她的身体一同起落,像不死的火焰,在他心上跳动,灼烧。
似烈酒入喉,奉肝胆浸酒。
她暴戾而浓烈。
“明笙……”江淮易开口才发觉声线被烧过一般变哑,急促地喊她,“阿笙。”
她亲到他眉心,低低地说:“不要走。”
江淮易脑子里一片空白,一切发生得都很突然,门还只是虚掩着。悠悠她鬼精鬼精的,不知道睡了没有。万一听见什么动静,过来瞄一眼……这已经不是教坏小孩子能概括的了吧?
最后关头,这滋味让他想起第一回的那个吻。再迟钝的脑子也该意识到,她从来没有真心,像他一样,因为扼制不住喜悦和欢喜,想要拥抱他,想要亲吻他,想要……和他结为一体。
她总是用一种破碎的方式来达成挽留。而且,她了解什么样的方式,别人无法拒绝。
☆、第19章
晨光熹微。
明笙惺忪睁开眼的一瞬间,身边的人在她唇上飞快亲了一下,他的笑影在她面前一晃,飞快地下床去洗漱。
唇上还留有他的气息。没有情·欲的一个吻,全是少年真挚的情味。
是她承受不住的情。
她撑着头疼欲裂的脑子,破碎的记忆在脑海里炸开,让她想起自己做了多少荒唐的事。身体被低烧和宿醉钉在床上,沉重得起不来。
不知过了多久。
等到她走出房门,江淮易和悠悠已经坐在餐桌上。悠悠的眉目和顾千月长得很像,她大致一猜就能猜到她是谁家女儿。
江淮易拆开他买来的一桌子外送早点,招呼她:“过来吃啊。”
明笙果真坐过去了。
她脸色苍白,像是飘过来的一样。
悠悠已经吃得差不多,江淮易逼视她的目光越来越冷冽,她深感压力大。但她顽强不屈,在离席前鼓起勇气,嗓音嘹亮地问明笙:“这个姐姐,你是我舅妈吗?”
明笙蓦地抬头。
鬼精的小悠悠绽出一个天真的笑容:“老师教过,舅舅的女朋友就是舅妈!”
明笙忽而失笑,复又低头去舀粥,淡然地说:“那你大概有几十个舅妈了。”
江淮易听了,猛把孩子抢回去,皱眉:“别乱说。你把她教坏了,回头我姐知道了不揍死我。”
悠悠一到他身上就不老实,好像知道他拿她没办法,小小年纪就敢骑到他头上,信以为真地拧他的耳朵:“好呀舅舅!我都知道啦,你找了几十个小舅妈,回头我全告诉我妈妈!”
小孩子的报复欲太可怕了。她估计还在记他昨天随口说要把她卖掉的仇。
江淮易眸子凉暗,一脸生无可恋,“老子抽死你个小丫头片子信不。”
悠悠完全不怕他,嘿嘿道:“不信!”
要江淮易带孩子,怎么可能带得住。他自己就还是个孩子。
明笙看他耳朵都被悠悠拧红了,夹一个奶黄包过去解围:“要不要再吃点?”
“不用了,我吃饱了!”悠悠欢乐地跑走。
江淮易幽幽抬眼看她,有点做贼心虚。他抓过她的手,在手背上亲一下,冷静辩解:“没有几十个,真的。前女友加起来都没那么多。”
“那是多少?”
“就……十几个。”都是挂个名头而已,有些连手指头都没碰过一下。
明笙笑了。情势实在太糟糕,对错乱成一锅粥,她想不清也不再想了,由着自己的心去笑。
这笑声让江淮易猛松了一口气。
明笙冰凉的手指抚过他发烫的耳垂,像一剂温柔的镇静剂。沉默变得很舒适,刚刚被小丫头拧痛的地方都被她静悄悄地揉平,这一刻的温柔缱绻不免又让他又想起昨夜。
竟然就那样和她到了最后一步。
太猝不及防了。一晚上没睡好,要看着身边的人才有真实感。又有点忐忑,他……没什么经验。昨晚又是突如其来又有熊孩子埋伏,慌乱又紧张,他表现不太好。
她醉成那样之后会有记忆吗?最好什么也别记得……太丢脸了。
这样想着,他不由自主地别开脸,耳根更烫了。
明笙扫了眼一桌子的吃食,忽然说:“早上出去过?”
他突然回魂,晃了下神,说:“啊,嗯。”
“买药了吗?”
他懵懂:“什么药?”
江淮易是真没意识到,而明笙居然还在淡然地舀菜吃,良久没人说话,她才转过头看他的眼睛,用眼神提醒他。
“……”
他果然明白了。
江淮易面色有点尴尬,眼神飘移着,说:“吃那个对身体不太好吧,而且说不定还过敏什么的……”
“我不过敏。”
“那也……”
江淮易欲言又止了阵,“这中的几率挺低的,而且就算真的中了,那就……养呗。我又不是养不起。”他红着脸,半天憋出一句,“我过法定年龄了。只要你愿意,我现在就能跟你把证领了!”
但是明笙还是坚持,毫不松动。那眼神好像是他强·暴的她一样。
江淮易莫名发起小脾气:“你是不是根本不喜欢我啊。我都这么说了,你好歹表示一下。”
明笙放下勺子,起身道:“那我自己去吧。”
——“回来。”
他把她按下去,气道:“我去。”
明笙还在用肃然的眼神盯着他,桌下的手指已经拧在一起,嘴上依然却依然平静:“最好快点。”
江淮易搁下筷子,舒了两口气。他实在不懂她为什么这么坚持,而且刻不容缓。连悠悠都从餐厅外面探头探脑的,不明白两个大人之间的气氛为什么一下从温馨暧昧变得剑拔弩张。
她被江淮易扫来的目光逮个正着,背后倏地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