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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维系着艰难的平衡。然而就在这个夜晚,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失控了。
唯一的理智只足够她摸出床头柜里的东西,用嘴撕开。他动作急切,先前忍耐了太久,这个插曲并没有耽搁他多少时间,便没身而入。明笙轻哼一声,五指没入他发茬刺手的短发,像摸着一只刺猬。为什么偏偏是他,收起满身锋利,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
该怎么祷告?
——“天上的父,
愿你赐下平安喜乐的源泉,如鹿渴慕溪水;
愿国度权柄荣耀全属于你,直到永远……”
夏夜温燥,男人的喘息声环绕在她耳边,两具身躯的湿汗黏在一块儿,每一次接近都带有不甘于分离的轻响。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会永远属于他,不然为何贴合这样轻易而紧密,离分却会有皮肤撕下贴纸时的痛响。
她的意识渐渐昏沉。
“愿你的国降临;
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世界仿佛只剩下一艘飘摇的船。她在风浪间,不由自主地抱着他,抚过他凸起的脊椎,和微凹的腰窝,汲取他身上温和的体香,和炙热的情潮。仿佛只有这样,才足以在天地间安身立命。
——“阿笙,你怎么会这么可怕?”
我不知道。
“愿您原谅我的罪,
阿门。”
☆、第29章
九月结束了。
无数烟火一齐升腾,高塔景观灯上,五彩的火光迸裂,整座城市流光四溢。他这才意识到,第二天除了她的生日,还是一个举国欢庆的节日。
一过零点,窗外被礼炮和烟花的声音占据,而室内也响起好死不死的手机铃。江淮易掌心湿润,按了几下才按掉,低叹一声。然而对方锲而不舍地打来。他才终于想起,这是他订的外送蛋糕。
明笙睁开眼,摸了摸他汗湿的发,说:“接呀。”
“……”他觉得订这个蛋糕可能是他有生以来最愚蠢的决定,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不想听见蛋糕这两个字。
终于,他接起来,面色阴沉地“嗯”了几下,挂断电话。
明笙又唯恐天下不乱地笑起来,身子花枝乱颤。江淮易恶狠狠地瞪她一眼,被□□熏染的面容气恼起来,让她觉得很可爱,双手去捧他汗涔涔的脸颊。
“去领蛋糕呀。”她眼眸流转着狡黠的辉光。
他狠狠地抵撞。
明笙张着口,忍不住轻吟一声,五官有一瞬间的迷乱,很快又恢复神智,笑得更艳丽,轻轻推他:“去啊……”
这情势实在骑虎难下。他只有速战速决,潦草收场,再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最后开门拿蛋糕的时候,头发还是乱的。
推着蛋糕车进门,明笙还躺在床上,笑个不停。她点了一根烟,抽一口看见他,又忍不住笑,一下呛出眼泪。
江淮易面若寒霜,扑上去劈头把烟夺了,掐灭。
“抽什么烟,过来吹蜡烛。”
她笑得拿枕巾遮住自己的脸,好像把一辈子的笑料都在这晚上用尽了,笑得滚进堆在床沿的被子里。
江淮易捉着她的脚腕把她拖出来,粗暴地把人抱坐到床沿,像训小孩一样,伸手命令:“打火机交出来。”
明笙乖乖把打火机放进他手心。
她真不老实,手指离开的时候还用指尖轻刮了一下他掌心。他痒得下意识一缩,她就装模作样地担忧:“当心点啊,别砸了。”
江淮易气得牙痒。时间倒流十分钟,他一定好好收拾她。
他忍耐到深呼吸,才终于平复心绪,帮她把蜡烛点上,说:“快点,许愿。”
“许什么愿?”
“心想事成万事如意,随便许一个。”江淮易催促,“快点,许个愿提醒我今天是你生日。不然我都不想理你了。”
他又羞恼又愤恨,对她这样的态度更是不满意,干脆别开脸自己生闷气。
明笙终于笑完了,敛容道:“这些愿望都太虚无了,许了也没用。”
“愿望不都是这样的么?”
她不说话。
眼看着蜡烛都烧一半了,江淮易忽然说:“那就许让我永远不要离开你。”
明笙一怔,“为什么是这个?”
“这个我能帮你实现啊。”他把她的肩膀拗回去,不耐烦地催促,“傻瓜快许,蜡烛烧没了。”
明笙顽固地扭着头,看了他两秒。也不知有没有真的许愿,再扭头的时候直接把蜡烛吹灭了。
室内的温度骤降。
他好像终于松了一口气,然而随之而来的不是释怀,而是颓然。他有些颓废地在她身边坐下,懊悔道:“我是不是搞砸了?”
“哪有?”
这个夜晚手忙脚乱的,一团糟,他刚刚还因为对自己生气,控制不住地发了脾气。念及此处,江淮易忽然转身抱住她,承诺:“明年。明年一定不这样了,好好帮你准备。你别生气。”他在她耳际体贴地亲了一口安抚。
男人身上的体香随着汗液蒸发,热气环绕着她。房间里萦绕着蜡烛燃烧后的蜡油味,辛辣地盖过方才留下的腥膻气。这些真实的气味里,他的心也变得无比真实。这拥抱这样紧密,满是能将她溺死的温柔爱意。她毫不怀疑,现在紧抱着她的这个人会爱她一生一世。
明笙感觉到自己眼眶发热,也许已经泛红。幸好他看不见。
她说:“我没有生气。”
“真的?”
“嗯。”她合上眼,小声说,“这辈子都不会生你气。”
也不知他听见没有,江淮易眼角漾开笑,在她耳边低念:“那你早点睡。”
***
十月的第一天,全国都沉浸在长假的喜悦中。
江淮易夜里失眠,不知几点才睡着。明笙醒来的时候,他还像个八爪鱼一样抱着她不动。他睡着的模样很香甜,让人觉得他的梦也一定是美好的。
为了不惊醒他,她起床得很小心,洗漱完就去医院接护工的班。
江淮易醒来的时候,日头已然很毒,他是被黏腻的热汗弄醒的。这感受十分令人不悦,但他表情还是微笑着,手掌下意识摸了摸。
空的。她那边的床单已经凉了。
他这才皱着眉头坐起来,发现已经十点多了,手机上有几条周俊的未读消息。他去浴室冲了个澡,出来回他电话。
周俊一接通就八卦起来:“戒指送出去了吗?”
“没。”
“什么?”周俊大失所望,“你之前不计划得好好的么,事到临头又怂了?”
江淮易从蛋糕车底下把戒指盒子拿出来,放在手心里摩挲。本来确实计划得很周密,筹备了很久的生日会,以及买了更久的礼物。可是昨夜的气氛太差了。氛围不对,许多话也说不出口。
他挑了个简单的理由解释,把蛋糕事件跟周俊一说,对方果然笑得前仰后合。
周俊笑得声音都岔气了:“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窝囊的。”
他无语凝噎,脸颊微红,嘟哝:“那不然怎么办。今天是她生日,肯定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也太迂了吧。”周俊恨铁不成钢似的,用过来人的经验教育他,“开点窍好不好。男人这么听话很没情趣的。你笙又不是没见过风浪的小女孩,该卖的力要卖啊,啧啧。”
“……”他被调侃得哑口无言,郁闷地接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昨晚一动没动的蛋糕就在眼前。虽然一口没吃,然而被蜡烛滴下来的油融化出好几个窟窿,纯白的奶油上红红绿绿一大圈,看起来斑驳不堪。
他并不是明笙的第一个男人。
她会把他跟那些人作比较吗,在这种事上?
想到这里,心脏就被排山倒海的嫉妒揪紧了,又酸又涩,胸口异常地热,好像有什么东西想把他的胸膛也腐蚀出一个窟窿。
这时,房门突然开了。
明笙把门卡放进插口,说:“你醒了?”
江淮易洗完澡之后只穿了裤子,光着上身坐在床边,神情委顿。明笙看了忍俊不禁:“我走的时候带走了门卡,空调应该没在制冷。是不是很热?”她走过去,在他背后摸了一把,故意调戏,“你这皮肤细得跟小姑娘一样。”
谁知手来不及抽回来,就被他扣住。
江淮易把她拉进怀里,吻她的嘴唇。男人刚刚沐浴过的身体散发着柔和的体香,氤氤氲氲的很好闻。明笙渐渐入迷地回应他,唇瓣却突然一痛,是他离开前惩戒地咬了她一下。她错愕地睁圆了眼。
他得逞似的一笑,三根手指在她下巴轻挠一下:“早上不吭一声就走,睡牛郎呢?”
这都能生气?
江淮易在她面前披上衬衣,微昂着下巴把最上面那粒扣上,然后捉住她的手放在下一粒纽扣上,眉毛一挑,斜睨她:“自己脱的自己扣回去。”
吃错什么药了,这和平时的他很不一样。
明笙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手弄得五迷三道的,果真帮他一枚枚扣了回去。
扣到最后一颗,她都快蹲下去了,姿态顺从得像个小丫鬟。江淮易扶着她的胳膊把她拎起来,这一顿欺负令他心情又灿烂起来,附在她耳边沉沉地笑:“奖励你。午饭想吃什么?带你去吃。”
明笙呵地一笑,说:“我现在想吃人。”
☆、第30章
江淮易把这句话往淫‘糜的方向联想了下,但令人失望的是,他只从她眼睛里看出想杀人的*。他终于意识到她刚刚那样任他摆弄,差不多已经是以她的脾气能做到的极限,再过分就要踩雷了。
这么一想……莫名还有点开心。
他在她颈上蹭了蹭脑袋,低柔地说:“生日快乐,笙宝宝。”
“叫谁呢。”她冷声道,“你就送我这么个生日礼物?”
“穿个衣服怎么了。”江淮易无赖地撇撇嘴,趾高气扬的样子,“你不乐意的话晚上再给你扒下来啊。”
“反正都是你的。”他轻佻地笑。
明笙郁结:“你……”
“笙宝宝,笙大人,笙殿下,笙女王。”他连唤了好几声,在她脖颈上轻吮了一口,“我饿了。快带我去吃午饭。”
明笙彻底没办法了,带着这只巨婴出门。
爱干净的江少爷坚持要回公寓换衣服,明笙遂他的意。
江淮易换衣服比女人化妆还慢,明笙实在懒于出门,趁这时间用他冰箱里最后一点食材煮了两碗面。刚端出来,他穿着她给他挑的灰白细格子衬衣出来了。
衬衣是立领的,领子一反常态,用的是灰白宽条纹,纯白的边沿让他清秀如二八少年。江淮易嫌这一身太奶油了,说:“你这品味像给儿子买衣服一样。”
“哪有这么大的儿子。”明笙坐在餐桌边拌匀面汤,不假思索道,“最多是弟弟。”
江淮易自己有碗不拿,偏要抢她手里拌好的这一碗,慢动作舔了下筷子,眼睛眯起来:“弟弟你还睡,变不变态。”
明笙出神地看着他。
江淮易被她看得发毛:“你不会真有这种癖好吧?”
“……”
“不是只有男人才有喜欢幼女的变态爱好的么,女人也有?”
“……”
江淮易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来了,认真求教:“女人的那个幻想……是什么样的?”男人不都是制服控,喜欢女人在床上穿什么水手服,校服装。他置换了一下性别,感到一阵恶寒。
明笙猛弹了一下他额头:“别说了。”
江淮易揉着额,故意卖乖:“笙姐姐下手好重啊……”
明笙脸色骤沉,搁下碗筷:“我吃完了。”她拿起包,起身。
江淮易没想到她反应那么大,转过椅子挽留:“你去哪里?面才吃这么一点,不饿吗。”
“回医院。”
“阿笙……”
明笙在玄关换鞋,撑着墙回身,眸色沉暗:“我自己能去。你吃饭吧。”
出门前,他在背后叮嘱了句什么。但她已经听不清了。
***
医院。
明笙穿梭在走廊里,暗白的大理石瓷砖像一条生死之途,她在这条路上迎风而往,心跳快得仿佛按不住。她越走越快,可是心脏总是好像跳在她面前,必须加快脚步去追。
走到病房,胸口好像已经空了。
陆雅琴的门口人头攒动,医生和护士正把她的病床推往手术室。问护工才知道,陆雅琴趁她中午吃饭时不备,拔了管子。
为什么会这样?
护工说:“病人昨晚情绪就很不稳定。这种病很疼的,癌细胞进了脑子,很多病人都会出现幻觉。她老说梦话,讲她不是好人,害了很多人,翻来覆去地说‘你们让我去吧,让我死了干净’。”
明笙紧皱着眉,逼视着她:“她有自杀倾向,你怎么不早通知我?”
护工也被她这模样吓到了,愣愣地说:“得这种病的人到后头全都是这样的。我握着她的手安慰了她几句,她后来就睡着了……没有想到会这样。”
抢救一直持续到夜里。
入夜,她签下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