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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野里突然有什么微微一动,宫小蝉一惊,立刻望过去,然后她呆住了,回过神后她猛地朝那人冲过去——
【师父!】
气流冲过喉咙,却没能激起一丝声音,就连身体也是,仿佛被什么禁锢着,仅仅向前飘出了几尺就硬生生停住……
南珂就在她的前方不远处,就在神殿尽头的石台上,他闭着眼,长发披散,一些垂落在他盘膝而坐的膝盖,更多的散落在了石台上,一缕缕青丝像某种沉睡的植物。
一种非常的奇妙感觉击中了她,仿佛脑里忽然响起某个来自时空深处的声音,陡然之间,宫小蝉就明白这个南珂不是她要找的南珂,这个神殿也不是她要找的神殿……
这个时空……
“今天是第三天了。”一道女音突然响起,伴随着衣带摩擦的悉索声。
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神殿中的,是身着霜白霓裳的章海雪。
——是的,这个时空,是十年前的时空,现在坐在那里的南珂,是十年前的师父……
或者该说是心魔,还没被蓝衣小蝉封印的心魔。
石台上的心魔睁开了眼。宫小蝉心跳猛地加快,接着鼻子发酸。
……不是心魔,坐在那里的,还是南珂。
他的眼神清明;和从前毫无二致。
宫小蝉垂着眼,有些酸楚地看着他。蓝衣小蝉说过,被心魔控制的人,起初还能控制自己的思想,但最终都会完全失去意识,而这整个过程中,心魔牢牢把控着宿主的身体,被心魔附身的人,连自我了断都做不到……
章海雪朝南珂走去,南珂在石台上,一动不动。宫小蝉明白他的境况:将心魔困在身体里就已经费尽了他所有的意志力,他现在,恐怕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了。
对一个这样的人,章海雪,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再等了。”章海雪停在南珂面前,看着他,抬手褪下了外裳,露出里面的中衣,接着中衣也解开了,轻薄的桃色肚兜探出来……
“我会让你忘了她。”她绯红着脸,将自己的身体偎向南珂,手指抚上他的衣襟。
宫小蝉死死瞪着章海雪,她在空里又跳又骂,可石台上的两个人都听不到,她眼睁睁看着章海雪解开了第一个盘扣,含羞带怯地探向第二颗。
“滚下去。”低低说话的是南珂,不知他用了怎样的毅力才从唇间迸出这三个字,眼底聚起晦色风雨。
章海雪表情一僵,她停下了动作,咬着牙,似怨似恨:“你总是这个样子……”
仿佛酝酿到极点的暴风雨骤然爆发,她用力扯开盘扣,尖声道:“十年了!我等了你十年!为什么你不能回头看看我?!她已经爱上别人了,就算你不在意你们的师徒名分,你们也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
她突然扑到他身上,将自己挤进他怀里,双手紧紧地抱着他,面容扭曲,声音却凄楚:“忘了她吧,忘了宫小蝉……我在这里,你看看我,看看我……”
忘了宫小蝉。
忘了宫小蝉。
漂浮在半空的青衣少女,呆在原地。
☆、心魔
一秒以前,宫小蝉还满心怒火,恨不得替南珂抽飞章海雪,可下一秒她听到了章海雪喊的那句话,整个人像被按进了海水里,紧握的拳头茫然地松开,视线向着石台上的两个人,眼神却是发虚的。
“忘了宫小蝉”,方才章海雪喊的确实是这几个字吧?不是“龚晓禅”不是“贡筱婵”,而是……
这辈子她只认识一个叫“宫小蝉”的人,那就是她自己。
所以说……师父喜欢的人是她?
……开什么玩笑!
这个世界……绝对哪里坏掉了!荆戈不正常,单潺潺也不正常,就连师父都坏掉了!
这真的是她的未来吗?是不是她一开始就陷入了什么奇怪的幻象?莫非其实她一直都困在那些灵术师布下的阵法里?燕朝虚丁婵迭鸢什么的都是幻觉吧!直到现在为止发生的都是幻觉!
宫小蝉僵在半空,脑海里疯狂地给眼前的荒谬寻找理由,呆滞了许久,回过神时再看向石台,顿时倒抽一口气。
章海雪还挤在南珂怀里,但她那张令人生憎的嘴里已经吐不出半个字了。颈动脉被人划了一道口子,热血正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她的脸原本就偏向苍白,如今只能用毫无人色来形容,眼睛瞪到极点,神情惊恐。
她原本紧搂着南珂的手抽搐着,胳膊的位置微妙……
宫小蝉突然意识到,章海雪那个姿势并不是要拥抱南珂,而是要从他身上逃离。
南珂轻轻将她往自己身上一带,她就像条被抽掉脊椎的鱼,委顿地瘫在他怀里。
他垂着眼,宫小蝉看不见他眼中的情绪,但她能感到一股森冷寒意,弥漫在这空荡的神殿中,透进她骨髓里,她打了个寒颤,心里的愕然渐渐变成了一个模糊的预感……
“你做得很好。”南珂在章海雪耳边轻笑,“现在你可以闭眼了。”
章海雪的瞳孔缩成一个恐惧的点,嘴唇颤抖着,眼里溢出大滴的泪,她大约是想乞求什么,但南珂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不知何时变得尖利的指甲凑近了她的颈动脉,手势称得上温柔的,轻轻一划……
猩红溅上了男人的侧脸,他微微扬头,深深吸了一口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
他睁开了眼,宫小蝉浑身发凉地看着那双曾经清明凝定的瞳仁,此刻只剩下一片极致的黑。
一丝亮光都没有的,极地深渊般的眼瞳。
妖魔的眼瞳。
宫小蝉张了张唇,却没能发出半点声音,她僵硬地看着南珂推开章海雪,尸体撞上青砖地面发出闷响,仿佛撞在她心上。
南珂站起身,他身上沾着章海雪的血,脸上兴致盎然,打量起这个破败的神殿。
宫小蝉悬在半空,忘了自己的存在,只呆呆地望着他。
突然耳边又响起蓝衣小蝉的声音——
【魔嗜杀,我不杀他,他就会杀人,杀很多很多的人。】
……魔。
站在那里的不是南珂,不是她的师父,而是魔。
除了眼瞳,他看起来与从前别无二致,甚至面庞上还带了些孩子气,但他刚刚确实杀了一个人,一个“南珂”绝不会杀的人……
魔突然偏过头,向着她的方向,微微眯起了眼……
战栗感从足底蹿起,一瞬间她有种被水面下的凶兽盯住的错觉。
他看得到她?
没等她确认这个讯息,魔的神色陡然改变,他面无表情,眼睛的颜色却剧烈变幻,瞳仁忽而扩大忽而收缩,右手颤抖着抬起,然后垂下,接着又缓缓抬起……直到他终于握住了腰间绶带上的金色铃铛,用力一攥……
金铃碎成了粉末,从指缝漏下。神殿里陡然响起了清脆的金属相撞声:“叮!——”
宫小蝉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仿佛又回到了被卷入恍惚隧道的时候,胸闷气促,无法思考,不知过了多久,耳中飘进一个熟悉的女音——
“你要怎样才肯回去?”
宫小蝉一惊,睁开眼,发现自己依旧漂浮在半空中,不过这次地面上的人换成了荆戈和……“宫小蝉”。
是十年前“宫小蝉”,没来由的,宫小蝉确信这一点。
这里是一片杂树林,十年前的宫小蝉身着便于行动的蓝色裙衫,荆戈在她对面,两人仿佛刚刚吵了一架,现在正僵持着……自然,从荆戈那张万年面瘫脸上是看不出这一点的,重点在于蓝衣小蝉的表情……忧虑,焦躁,隐忍,像一只困兽。
她质问荆戈怎样才肯回去,荆戈的回答是:“你在害怕什么?怕我发现你的小秘密?”
“你说什么……”
“那个金铃铛是南珂给你的吧,本来是一对的,现在你这只突然碎了,是南珂那边出事了吧。”荆戈双手环胸,微微冷笑,“遮遮掩掩,把别人都当傻瓜吗?”
“……”
“放心,我不会跟他们说。”荆戈眼睛有些冷,“你和你师父的那点小秘密,我没兴趣大肆宣扬。”
蓝衣小蝉的表情复杂得难以言喻,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愧疚,她咬咬唇,低声说:“我只是去看看他怎么样了……我不会……”微微一顿,“……我会回来的。”
荆戈勾勾唇,笑意没到眼底:“是一个人回来,还是两个人回来?”
“……”
“我不管你当年是怎么想的,但现在,不可能。”在蓝衣小蝉微微慌乱的视线里,荆戈一字字道,“再告诉你一件事,我这次出来是为了什么,燕朝虚和单潺潺都知道。”
蓝衣小蝉倒抽口气:“你明明说过不会告诉他们——”
“我也说过,别把人当傻瓜!”荆戈冷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真以为这些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你……”
“玲珑居里没有他的位置,你最好认清这点——”
“够了!”蓝衣小蝉低吼,然后她狠狠吸口气,再出声时,嗓音干冷得像冬天结冰的河,“……他的心魔因我而起,我这次去,就是要把事情做个了断,这么说你满意了?让开。”
“……”
蓝衣小蝉也不和他废话,径自绕过他,大步向前。
走出五步的时候,她身后的荆戈淡淡道:“燕朝虚说你是个胆小鬼,看来他说得不错。”
疾行的人微微一顿,荆戈的声音浮荡在树林里:“当年你本该直接去找南珂,可你却选择了燕朝虚。现在后悔了吗?”
蓝衣小蝉停下脚步,半侧过身望去。
碧衫青年的面孔被穿过树荫的晨光分割成数块光影,仿佛是光线造成的错觉,他的眼里有些什么明亮又易碎的东西。
慢慢地,蓝衣小蝉紧抿的唇柔和下来,某个瞬间她仿佛就要冲过去将他抱个满怀,可最终她还是停在原地,只定定地望着荆戈,双唇张开——
也许她想说“我不后悔”,也许她想说“我现在是喜欢你的”,也许她想说“别担心,我会好好的”。
但最后她却挑了挑眉,说:“醋坛子。”
没等某人爆发,她就迅速离开了,漂浮在半空的宫小蝉身不由己地跟着她一路向西,恍恍惚惚的,在半空里想着蓝衣小蝉和荆戈的对话。
……实在是太惊人了!
所以说……十年后的自己,真正爱慕的人是南珂,可正因为喜欢他,所以她彻底远离了他,转身和喜欢她的燕朝虚在一起了……
啊啊,她完全能明白未来的自己在想什么,不能和真心爱慕的人在一起,因为害怕将来总有一天会失去;既然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那就选择喜欢自己的人吧,虽然不能回报以同样的感情,但她会对他很好很好的……
以前觉得理所当然的事,可是现在站在旁观者角度,尤其是看完荆戈的反应后,宫小蝉深深地觉得……这样的自己,真的,太欠抽了……
但突然要她改变扎根了这么多年的观念,也确实困难……
所以说,她究竟该怎么办好?
宫小蝉没纠结太久,不是因为释怀了,而是一个念头轻而易举地压倒了所有的纠结:入魔的南珂,现在说不定正在大肆杀戮……
神殿里,南珂捏碎的金铃铛和蓝衣小蝉手里的铃铛是一对,两个铃铛之间有感应,所以那边南珂的铃铛一碎,蓝衣小蝉就立刻赶过来了。
南珂捏碎金铃铛,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控制心魔了。
心魔嗜杀。
……情况简直糟透了啊!
蓝衣小蝉大约也和她有着同样的想法,所以她御剑的速度越来越快,宫小蝉只觉得四周的流云宛如白色的风暴,拍打着她们,掠过她们,奔向远方。
不多时,她们来到了一座峡谷,蓝衣小蝉降低飞剑,接着跃下剑身。
黄昏。残阳如血。风声凄切。
宫小蝉悬在蓝衣小蝉上空两丈处,莫名地心悸。
蓝衣小蝉的脸色非常严肃,比起没有形体的宫小蝉,她能感受到的气息更多。她提着长剑,一步步朝峡谷内走去,每向前一步,鼻端的血腥味就浓重一分。
她们就这样,一点点地接近残阳映照下的村庄,直到村头的木质牌坊刺入眼帘,直到她们都看见了那个坐在牌坊下的男人,他抬起脸,瞳仁是深不见底的黑。
一片死寂。
宫小蝉突然想起了那座细雨蒙蒙的山,那座刻着南珂之名的坟墓,还有蓝衣小蝉的那句话——
【他坐在一座村庄的牌坊下,衣裳上全是血,村民的血。他身后的村庄里,没有一个活人。】
心魔露出笑容,向她伸出手:“小蝉,来师父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太困了先睡了,明天还要加班……周六晚修改本章细节,顺便改章节名,妹纸们可以无视。我其实就是细节强迫症……主线不会变的嗯……
久等了抱歉>_<
☆、须弥世界
三十八章
宫小蝉骤然醒来。
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