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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怔立在原处,半空中的辰南枝宛如俯视着蝼蚁般,神色中尽是冰冷漠然。这样的辰南枝,让他满心发寒。
杀气肆虐中,数不清的早已人经受不住纷纷倒地,血色将三生堂前染成了一片红,忘川阁真成了地狱般的存在。而那半空中的人,仿若也早已成了修罗。
风渐渐停息,漫天树叶缓缓飘落,落在一泊一泊的血中,瞬间被染成了殷红。然而一切还没有停止,辰南枝依旧立在半空之中,发丝与衣袂在风中翻飞,青灰色的一抹宛如天外飞仙,却是一身死亡般令人恐惧的气息。
只见他猛然翻身向地面坠来,剑气带起地面的风尘,树叶再次飘飞而起。漫天落叶中,辰南枝旋身落下,触及地面的一瞬间,一个旋身,横剑扫出一个圆,银色的剑光漫散开来,漫天树叶在一刹那皆尽化作尘埃随风散去。
而他身周二十步以内,已没有能再站起来的人。
“南枝……”
安然隔着倒了一地的尸体,也不管脚下的鲜血浸染了衣摆,一步一个蹒跚的向那立在空旷之地的人走去。辰南枝拄着剑,满身杀气依旧未曾淡去,粗喘的气息却已经暴露,他早已力竭。
“安公子,快些过去,阁主快不行了。”萧玉衍横剑挡在安然身后,为他架住了一个人的剑,“不论您看到什么,都请您相信自己心中的想法!”
安然猛然浑身一震,捏紧了拳头踉踉跄跄的开始跑起来,眼睛紧紧盯着那人,仿佛这样就不会弄丢了。当初他的话犹在耳边,一遍遍回响,一次次惊心。
——当年母亲之所以起名忘川阁,是因为她师承一位游散侠士,那人自称冥师,一身武功杀气过重,所过之处宛如堕入阿鼻地狱,她曾告诫我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动用。于是,这把剑便一直尘封。
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动用,那动用了呢?动用了又如何?
“南枝,你怎么样?”
安然的手刚扶上辰南枝的肩,便觉身上一沉,那人已经倚在自己身上昏了过去。安然浑身一僵,猛地抱住怀里的人,手臂越勒越紧。
“南枝,你醒醒。”安然将脸埋进辰南枝的颈窝,“这是不是就是动用的代价?”
“你……胡说什么呢?”
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安然欣喜地抬起脸,入眼便是辰南枝苍白的脸色。
“不过是这招杀孽太重,徒增一身戾气,折寿罢了。”辰南枝说着说着,竟低声笑起来。
“你吓死我了!”
“哈哈,”辰南枝闻言反倒笑得更厉害了,捏了捏手里的剑,继续道,“不过一时脱力罢了,扶着我,让我歇息片刻。”
两人不过说话的功夫,身周的人再次围了上来,正待辰南枝又一次举剑之时,却被安然一把夺了过来。安然闪身将辰南枝护在身后:“如果我们没有等到,记得我们在三生堂下说的话!”
“当然。不过,一切还不能太早下定论。”辰南枝缓缓调息,忍着一身伤痛,眼看着包围圈渐渐缩小,蓦地转身与安然背靠背,却是转头对他低吼道,“无论如何,杀出去!我们一起杀出去!”
“妖孽!大逆不道!”一掌门打扮的老者蓦地举起手中的剑痛斥,接着纷杂的人声响起。
“看看你的剑下亡灵,这些人还能安息吗?”
“辰大阁主,如今你已是孤身一人,如此,还值得吗?”
“认命吧,还要继续蒙蔽下去吗?忘川阁本就是不该存在的存在!”
“离经叛道,轮回报应,造孽啊!”在嘈杂声中,一声浑厚之音破空而来,沧桑的叹息着。
众人纷纷回头,只见忘川阁的牌坊上立着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苍白的长长须发随风而舞。武林盟的人已经纷纷跪下,恭迎着长老飘然而来。
“离经叛道?轮回报应?”安然冷笑着重复,“不知长老所说,是谁的离经叛道,是谁的轮回报应?”
“遍地杀戮,究竟为何。”
“为何?长老可曾尝过失去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的滋味?于黑豹而言,杀戮,即为守护。”
辰南枝闻言,猛地回过头,眼中是纠缠在一起的复杂神色,手却是依然紧紧握住了安然的手。
“那么,于长老而言,杀戮,是什么?”是掠夺,是贪婪,亦或是奸邪?
武林盟见长老已陷入沉吟,自觉放下手中武器,默默退到了长老身后。忘川阁一众见状,已有人不安起来,更有甚者直接举剑嚎叫着冲杀过来,一人出头,便是一群人的冲杀。辰南枝已无力再战,安然提剑便上,双手握着剑毫无章法可言,见人便砍,身上挨了别人的刀子也不管不顾,不过片刻,一身黑袍已被鲜血染透。
“安然!!!”
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辰南枝还无力去做些什么,快到他只能这般眼睁睁看着安然在自己眼前倒下,快到他来不及说出一声道别。
第二十七章
众目睽睽之下,安然的身形渐渐变化着,黑色衣袍慢慢消失,长发也在消失,俊秀的脸渐渐变得陌生,不过片刻,一头玄黑的豹子倒在众人眼前。
山风吹过狼藉的忘川阁,拂起无数残破的树叶,三生堂立在辰南枝身后,却是那么孤寂。辰南枝蹒跚着走到黑豹的身边,缓缓蹲下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黑豹滑亮的毛发,抚过头顶,抚过眼睛,抚过背脊,极尽温柔。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你又如何忍心让我独守其欢?至少过奈何桥前,在三生石旁回个头吧……”
辰南枝轻轻梳理着黑豹的毛发,指尖停留在它耳后轻轻刮搔着,这是玄最难耐的动作,每次刮搔这里它都会痒得在他身上打滚,而这次却毫无动静。辰南枝俯下身在那双让他经验的金眸子上轻轻一吻,然后抓起落在它身侧的长剑,踉跄着起身。
“何为正义?何为奸邪?”辰南眯着眼扫过一圈众人,却是扬天癫狂大笑起来,笑罢眼中漫上血红的杀气,低沉的声音带着阵阵阴寒,“杀!”
一声清脆的剑吟仿若凤鸣,刹那间剑气四起,剑芒宛如实质向四周扩散开去,众人皆慌忙后退,堪堪躲过辰南枝的一击。
他们着实被辰南枝这宛如堕魔般的样子骇得心里发寒,不禁向后缓缓退去,已无人再敢对视他的眼睛,那邪肆的眼神如今只剩下疯狂的杀意,长发与衣袂无风自动,在空中飘飞,更添修罗之气。
“忘川阁上下听令!杀!”萧玉衍也跟着辰南枝嘶吼起来。
刹那间,幽冥山间喊杀声此起彼伏。众舵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只见自己的众手下中,一群人缓缓走出残兵败将的队列,浑身神清气爽,站到了萧玉衍身后。
“萧玉衍,你不得好死!!!”舵主们的怒吼在山林间回荡。
安然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剑似乎还在手中,却又仿佛已经掉落。眼前的景象越来越乱,纷乱的人声,攒动的人头,甚至还有车流与灯光。两个风格迥异的画面纠缠在一起,撕扯着,难舍难分。
“吼!!!!”
一声豹吼骤然在耳边炸开,眼前的景致一瞬间全部分崩离析,只剩沉沉的黑暗。
玄,是不是你?
“吼!!!”
又是一声豹吼,耳边纷杂的声音也归于寂静。
玄!
安然挣扎着想要寻找,却只觉身陷混沌之中,看不见,听不见,意识也在慢慢的陷入一片混沌。
玄……保护忘川阁……保护他!
也许,他是真的要到离开的时候了,罢了,不如归去罢。
“唔……”
安然挣扎着坐起身,两指按压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睁眼茫然看着四周昏暗的房间,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下床走到窗边,一把拉开厚重的窗帘,此时的天空依旧黑沉,浓重的黑暗几乎吞没马路上成千上万的路灯,而天上的星子,已经没有了光芒,除了遥远的东方那颗明亮的启明星。
安然怔怔的看着这些忽明忽暗如星般的灯光,双手颤抖着抚上面前洁净的玻璃,不知不觉间已有泪水滚落了眼角。
猛然间,安然仿佛想起了什么,转身大步走到床头,拿起手机摁亮了屏幕。不过一眼,安然的手一松,手机坠落地毯。
竟然,还在那一天。那一天他在公司加班看文件到凌晨,回到家倒头便睡,醒来就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一头小豹子,在那个世界生活了五年之久,而现在再一睁眼竟然……
是梦?
安然再次走到落地窗前,星星点点的灯光映照着玻璃上模糊的倒影,却见那身形愈发模糊,隐约宛如变成了那人的身形,飘飞的衣袂,飘飞的长发。
真的是梦?
“呃……”安然突然捏着太阳穴痛苦的蹲下身,猛然地头疼让他几乎昏厥。脑中划过无数个纷乱的画面,满地的鲜血,满地的尸体,千奇百怪的表情,嘈杂的人声,呼啸的山风,还有漫天的残叶,以及那人的衣角。
到底,是不是梦?
“吼!!!”
震耳欲聋的豹吼猛然在耳边炸开,安然捂住耳朵疯狂甩着头,脑海中的画面却突然变得清晰。那人的一眉一眼,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深深刻进他的记忆之中,又怎么可能会是梦?那五年的一切如潮水般涌来,一幕幕在眼前滚过,每一个离别都是带刺的荆棘捆在身上,而每一个温存都成了醇香的毒酒,明知毒之深却依旧沉溺其中。
如果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梦,是不是那个世界的就会变成真实?
脑中的画面突然定格,辰南枝持剑立在尸堆之上,山风拂过,仿佛浴血修罗,萧玉衍身后站着众多忘川阁弟子,簇拥在辰南枝身后。
——安插在众舵主手下的人不要轻举妄动,策反之前就随着舵主们狠狠打压我们的人,哪怕是带头拆了我与南枝布下的机关都行,不到最后的关头不要轻易策反。
——可是阁主那边若是……
——只有极度的信任与狠狠的背叛才会让他们癫狂而自乱阵脚。南枝这边有我,你且放心
——是,安公子。
他怎么会忘了这是他亲手布下的一切,想必在这个时候,潜伏在各地商行里的人手也该行动了。
“吼!!!”
玄,我宁愿现实与梦境颠倒,你是通灵神物,既然可以为我重塑肉身,又可保我灵魂安然,那便定可以送我回去罢。
第二十八章
南枝,你可知,我为何留在忘川?
那场战事到最后也只能用两败俱伤来形容。也许是再次亲眼目睹了灵物黑豹的死,武林盟长老只是一声长叹,当即便带领武林盟所剩无几的人离开了幽冥山,丢下忘川阁那几个已成孤立无援的舵主,也不再管什么联手不联手的问题。
历经了一场浩劫,忘川阁只剩下满目疮痍,分舵的人几乎死伤殆尽,总舵的人也所剩无几。萧玉衍听从安公子的安排,在一开始便一直保持着与分舵主们的联系,并没有暴露自己的意图,取得了各方的无比信任。然后安排好了各方商行的人手,将早就埋藏进去的棋子能调动的全部调动出来,在那一天一举反吞了分舵,让他们彻底的有来无回。
“这就是两月前,安公子让属下转手接管轮回是所布置下的一切,他没有让属下把这一切告诉阁主。”
辰南枝横在榻上疲惫的摆摆手:“罢了,能明白他的用意,那天倒是错怪你了。”
“属下惶恐,这是属下应做的事,起初属下生有异心,已是对不住阁主,得阁主宽恕,属下感激不尽。”
“你下去吧,我想陪陪他。”
萧玉衍抬头,却只能看到那扇用玉石镶嵌的忘川屏风,嘴唇翕动却说不出一个字,只得告退躬身离开了奈何轩。
辰南枝起身下榻,玉足踩着雪豹的毛皮走到矮几旁,玄那庞大的身躯就这般横卧在那,闭着眼如此安静。辰南枝趴伏下来,伸手逗弄着玄的耳朵,见它毫无反应,便向前挪了挪,将脸埋进了它胸前厚厚的毛发里。静默了片刻,仍觉不够,双手环住豹子的身子,整个人都蜷进了豹子的怀中。
“安然,你可别等不及了啊,再过几日,我将忘川阁的事全部脱手了,便陪你一起去。”
一人一豹就这样静默着,辰南枝贪婪的蜷着身子享受着这自欺欺人的宁静,直到渐渐沉睡过去。
“安然,你什么时候回来?”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无论你在哪里,我会一直陪着你……
“安然!”
——君安然,吾安然,安然归来。
“安然……”
——安然归来,以我赠予。
“唔……”辰南枝嘤咛一声,蹙着眉下意识的往身旁的热源靠了靠,却蓦然感觉到有人在抚弄自己的头发。
“安然……别动……”
“你醒了?”
声音太过熟悉,以至于辰南枝早已习以为常,却也不过一瞬的功夫,辰南枝蓦地起身,眼神瞬间清明。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