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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让寻苏谨戎了?从今天起所有的人都去找印尤裳,再找不到就提着脑袋来!”刘承训的声音铿锵有力,坚决的语气震得士兵不住哆嗦起来。
白夜只怕再说下去刘承训会动剑,他便和声和气的补充道:“行了,先将苏将军的尸首安置好,明日派人连夜兼程送回苏府,印姑娘还须全力去找,快去吧。”士兵领了命便慌拔腿逃下了山。
刘承训从怀中掏出一枚碧玉耳坠,精巧的坠子翠如碧,透过圆润的坠子可窥见一方净如琉璃澄碧的天空,他的心却仿佛碎成了无数片,痛得难以愈合。
其实白夜明白,已经五天了,发动全军顺着下流去寻人,可好不容易打捞到的苏谨戎尸体都泡烂了,只怕印尤裳早已是尸骨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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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的光线如同一片朦胧的光圈,印尤裳的手指稍稍颤了下,隐约中似乎有些只觉,“姑娘?姑娘?”
光线有些刺眼,印尤裳就像初出洞穴的土拨鼠,她费了很大力气才勉强睁开了眼,视线里也变得越发清晰。
“姑娘,你醒了?”印尤裳只觉浑身都在痛苦,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要将她的身体撕裂一般。
“你没事吧?”印尤裳终于艰难的坐了起来,始终在询问她的是位长袍长者,他眉宇间透着稳练和亲切,唇下的山羊胡已略微发白。
印尤裳莫名的环顾四周,房间简陋而破旧不堪,几缕阳光顺着房顶茅草间的缝隙投在印尤裳身上,屋内到处摆有熬中药的黑瓦罐,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直呛得人难以呼吸。
“老婆子快来看啊,这姑娘醒了。”长者冲门外嚷了声,屋外立刻奔来一位和蔼的农妇,她朴实的露出一排牙齿冲印尤裳笑了,“姑娘,你好些没,身上还痛不?”
“我,我这是在哪儿?”印尤裳这才张口问。
长者指了指门外依稀可见的青山,“这是我家,我是村子里有名的大夫,大家都叫我陈老伯,她是孩子的娘。”
印尤裳看自己身上已换成了破旧却洗得发白的农妇装,想必是他妻子所为,“陈老伯,我怎么会在这儿?”
陈老伯笑起来,满脸皆是条条纹路,“姑娘,你忘了,你掉进山崖下的河里,那水湍流不息,我发现你的时候,你都快没气了,你可足足睡了几天啦,我还真担心救不活了。”
印尤裳望着窗外连绵的青山,才慢慢记起自己竟被苏谨戎拽下了山崖,她坠入水中的一刻,以为自己已到了阴间轮回的忘川,不想却能真正的醒了过来。
印尤裳掀开被子正要动,却发现整条腿都痛得难以动弹,“我的腿怎么了?”印尤裳紧张的去摸毫无知觉的腿,可裙下似乎包裹着厚实的纱布,竟连皮肤也无法触到。
陈老伯慌按住她的手,“别动了,放心吧,你从那山崖掉下来,能活都算是从阎王那抢了一条命回来,腿自然是断了。”“断了?”印尤裳吓得不住的发抖,陈夫人却将手搭在她的肩上,“放心吧,没事的,我家老头子已经给你接过骨了,估计要几个月才能恢复。”
印尤裳听罢才缓缓喘了口气,“真是多谢您了,不过,”她略微迟疑了下,“有什么话,你就说,别怕!”陈夫人和蔼的开口道,印尤裳才勉强继续说:“我现在不能动,能不能麻烦您帮我给刘军营地送封信?到时他们就会派人来接我,而且绝不会亏待您。”
陈夫人惶恐的捂住她的嘴,“姑娘,千万别说了,再说可是要命的!”
印尤裳奇怪的问:“为何?”陈夫人还未张口,印尤裳已突然悟了过来,她诧异的问:“这里可是晋帝的范围?已不在北平王管辖之内?”
老伯和他夫人对视了眼,小心翼翼的答:“姑娘,这河是划界的标志,我本因采药才冒险到河边山崖下,可我们这村子位于河流上游,乃是晋帝至关重要的边境区域,你所说的刘军营地,那是北平王的军队,是在河对岸的中游,我们这儿可没人敢去。”
印尤裳一惊,“这可如何是好。”
她只担心刘承训顺着下游找不到她,又想不到她未顺流而下,竟已被人救到了上游,而且居然到了晋帝的范围。
“姑娘,你现在专心养伤才是,等腿好了,不就能自己偷偷去了吗?”刘老伯劝着印尤裳,他的手却背在身后挡住了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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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你这个糟老头子,你还拦着不让我说,咱们这花钱花功夫的救了她,你可倒好,还说让她好好养伤,她养好伤拍屁股走人了,那怎么行?”陈妻不住的怒骂道,陈老伯慌将手覆在了她的嘴上,“行了吧,老婆子,你少说两句,小心让她听见!”
陈老伯赶紧将磨房的门关严,他走到火冒三丈的妻子身旁,压低声音的说:“你想啊,现在谁敢帮她送信,都不要命了,就算等她腿好了,那伤筋动骨也得大半年,到时候她还不早是咱儿子的媳妇了。”
陈妻却又疑惑的问:“那要是到时候她腿好了,非要跑可咋办?”陈老伯却胜算在握的笑道:“你傻啊,她的腿啥时候好还不是我说了算,我不想让她好,那一辈子都别指望恢复!”
“你让她的腿一直不能动,那咱儿子以后谁照顾啊?”陈老伯揽过自己妻子的肩膀,“等那时候再让她腿好呗,反正用药全在我,到时候她已经给咱儿子生了一群娃啦,你说她还舍得扔下孩子跑吗?”
“老头子,可真有你的!”陈妻不亦乐乎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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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尤裳坐在床上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之时,不大的茅草屋里却进来了一人,那人瞧见印尤裳坐了起来,竟吓得立在门口一动不动,印尤裳看到他开口问:“你是谁?”
那人有些胆怯的走了进来,“我,我叫拴魁,不过他们都喊我傻蛋,你也可以喊。”印尤裳瞧这男子如牦牛一般壮实,可一对眸子里的目光似乎有些呆滞,年龄约比印尤裳大几岁,他的麻布衣服更是邋遢不堪。
印尤裳推测他多半是陈老伯的儿子,“不,我就叫你拴魁吧。”
陈拴魁看着印尤裳傻笑道:“我看你一直在睡,我爹说要是还睡就把你扔到乱坟岗去,我可怕了,我说你长得这么好看,扔到那儿多吓人。”
陈拴魁说话时有些口齿不清,印尤裳却满不在乎的微微一笑,“我现在不是醒了吗?”
陈老伯和他的妻子合计一番,正讨论如何慢慢制服印尤裳,却瞧见屋内的儿子已坐在了印尤裳的床边,他和印尤裳聊得极其认真,不时爆出一阵傻笑。
陈妻乐得在旁边使劲掐自己的丈夫,她笑得花枝乱颤,“看来咱们儿子还没傻到家,有戏有戏!”
“尤裳,你在看什么呢?”栓魁为印尤裳端来饭,印尤裳只是淡然的望了眼窗外,天色逐渐转寒,外面风刮得呼呼作响,印尤裳拿火钳拨了下火盆,一盆炭火立刻哔剥有声,“过去看书上说度日如年,可真是轮到了自己,每日简直比一年还长。”
她每日除了坐在床上,便是练习走路,可这些时日却从未走出过这方寸之间,腿总是不停的作痛。
拴魁傻愣愣的挠了头,似乎听不明白印尤裳的话。
印尤裳也不再同他讲,她只是微微的笑着接过拴魁递来的稀饭,她拿筷子搅了几下只觉毫无胃口,印尤裳将碗放在了旁边桌子上,“咦,你怎么不吃?”印尤裳摇了摇头,“我不饿。”
“那我吃吧,我每天都饿!”拴魁说着已捧起碗,狼吞虎咽的将碗舔得干净。
天色已有些晦暗,低垂的铅云弥漫在苍穹,印尤裳坐在床上靠着墙,她痴痴的道:“快下雪了吧?”
第47章 天长路远魂飞苦
“快下雪了吧?”风吹动刘承训的黑披风,他望着河水心里冰得难以喘息,他的印尤裳还在水中,下雪之后河水很快就会结冰,到时她被困在冰下,该有多冷。
刘承训不敢再想下去,他伸出一只手,天终于落下了雪珠子,像无数只晶莹剔透的蝴蝶,翩翩飞舞着落在了他的掌心上,刘承训的手异常冷,他丝毫感觉不到雪的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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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布帘一动,门外是陈老伯进来了,他抖落一身的白雪,慌走到炭火盆上去烘烤手,“外面的雪可真大啊,再下大点就好了。”雪打在窗棂上飒飒轻响,茅草屋在下雪前专门经过了一番修葺,才免遭受冰雪的威胁。
陈妻正在教印尤裳绣花,她挑起针在发丝间抿了下,“下大干啥,再下又该花钱买碳了。”陈老伯身上的残雪顺着他的肩化为水滴落入火盆内,“下大点得风寒的人就多了,到时可以多赚些银子。”
印尤裳对此并不认可,但她却不接话,她旁边坐着的拴魁看了眼母亲和印尤裳绣的花,在旁边傻乎乎的拍手叫好,“尤裳绣的可真好看。”
陈妻看了眼也称赞道:“呦,别说,尤裳学的还真快,瞧这牡丹绣的跟江南女子一样手巧,看这做工细腻精巧的。”印尤裳接过自己的布料,“其实我娘本就是江南人。”
陈妻立刻高兴的笑道:“是吗,那你父亲呢?”印尤裳的手一滑,针尖险些刺到自己的手,她迅速转移了话题,“外面的雪好像又大了。”
“还真是呢。”陈妻连连叫道,外面的雪声又密又急,雪霰子像盐粒一般,已将门前的青石砖铺上了一层白,院子里种了棵梅树,寒风中梅花含苞欲放。
印尤裳还记得曾经刘承训拿极上等的大红袍给印尤裳品,印尤裳说茶是顶好的武夷山大红袍,可惜水有些美中不足。刘承训反驳说这水是清晨采来的甘露,如何有不好之理,印尤裳却笑对,甘露固然清纯微甜,却不如冬日梅花上的落雪,若取每朵怒放梅花上的雪来烹茶,不仅能保留大红袍的浓郁,同时又透着幽幽的梅香,当真是风雅之事。
刘承训伸手捏她的鼻子,直喊她嘴刁,印尤裳却不服的拽住刘承训的衣裳,“你若不信,等冬天采了给你尝尝。”刘承训说:“好,就等着你的茶!”
可不知何时才能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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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裳,你看你看,我抓了麻雀,一会做给你吃。”拴魁攥着一只小麻雀跑了进来,印尤裳瞧着他手里的麻雀问道:“这大冬天,哪来的?”
拴魁口无遮拦的说:“天冷麻雀没东西吃,我就在外面洒了谷子,用筷子插在雪里支起簸箕,它们一来,我拽绳子就逮住了!”
印尤裳瞧见那麻雀被拴魁握得异常紧,只担心小东西会没了气,“放了吧,这么小,吃了多可怜。”“可好吃了,我每年冬天都吃!”拴魁有些依依不舍的攥着不放。
印尤裳脑中忽闪过一个想法,她接过拴魁手中的麻雀,小鸟在她的手里异常温顺,印尤裳又惊又喜的道:“拴魁,你能帮我多逮几只小鸟吗,不管是不是麻雀,什么鸟都可以!”
拴魁瞧见印尤裳如此期待就乐呵呵的笑了,“当然行,我逮鸟最厉害啦!”印尤裳伸出大拇指像对孩子般夸奖道:“拴魁,真聪明!”拴魁初次听到有人夸他聪明,竟不是骂他傻子,他立刻不亦乐乎的冲到院子里为印尤裳抓鸟。
印尤裳艰难的挪了下身体,她伸长手臂终于拿到拴魁为她准备的笔墨,印尤裳将自己原先穿的纱衣一条条撕下,她将每条写了字的纱布紧绑在麻雀的细腿上,才终于松了手,麻雀瞬间沿着窗户飞向了天空。
印尤裳仰望着无垠的天际,只是默默祈求,只要一只,只要有一只能被刘承训发现就够了。
“尤裳,看我又抓了两只麻雀。”拴魁一手各握只麻雀走过来,印尤裳听到他说话,才忽然回过了神,她轻拭去脸颊上蠕动的泪,拴魁奇怪的瞅向她,“尤裳,你哭了?”
印尤裳却强笑着,“才没呢,眼有点酸而已。”印尤裳将写好的纸条熟练的缠在鸟腿上,从麻雀到各种叫不上名字的鸟,印尤裳皆将它们当做传信的使者,可整件纱衣都撕光了,鸟也不知放走了多少只,却仍不见半点消息。
“你怎么把它放飞了?”拴魁看印尤裳绑好纸条就放飞了鸟,他颇生气的问,印尤裳却耐心的说:“拴魁别生气,你想啊,这只鸟飞走了,它才能去通知伙伴这里有很多谷子可以吃,然后鸟就会越来越多,你说对吗?”
拴魁愣了下,傻笑起来,“对,对,尤裳比我还聪明。”印尤裳勉强扯了下嘴角,拴魁也起身出去,“那我继续去抓鸟,等它带更多鸟来。”
印尤裳却忽然叫住他,“拴魁,你能,”印尤裳顿了下,但她瞧着这徒有四壁的屋子,她也偷听到了陈老伯与他妻子的谈话,他们一门心思想要让她嫁给傻乎乎的拴魁,若是她不想法子逃走,难保他们不会害她……想到这里,印尤裳咬了咬牙,转而露出一脸温婉的笑,“拴魁,你帮我端盆炭火过来吧,这屋里实在太冷了,我坐在被窝里都冻得慌。”
“可,可我娘说不要往这里放炭火,连蜡烛都不让。”拴魁说着挠了挠头皮,印尤裳垂下修长的眼睫,用手背轻轻擦拭着眼角,“可,可这屋里实在太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