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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能回去?”
“看你能不能做到,能做到的话,我也有由头找人为你周旋。”
“到底是什么事。”
“就是这个,你可能将这其中的土给去掉?”
“黑沼泽,这是黑沼泽里面的。天,你们去了那边,还带了回来?赶紧烧掉,这里面可沾了冤魂。”
宜悠苦笑,她开始担忧,即便黑油能提出来,怕是这些人也不敢靠近。
“什么冤魂不冤魂的,活人还怕死鬼?依我看,北夷人比孤魂野鬼恐怖千倍万倍。事就摆在这,若是你能做到,定能回云林村。”
在穆然走前她早已问过,发配宁古塔的犯人还是有机会回去的。表现好,或是圣上高兴,或是逢太后整寿,都有可能被赦免回原籍。
“这个要怎么做?”
“就是榨油提纯,你按着试试?”
沈福爱收住激动,侄女说得对,鬼有什么可怕的。就是她亲眼见过白骨沉入黑沼泽,那也是死了的人,不会再爬起来掐丝她。如今机会摆在面前,没有什么比让她见到闺女更为重要。
“这东西味道大,我拿回去试试?”
“好,等会还有些黑泥,我让碧桃一并给你送过去。切记,此事要快。”
沈福爱忙不迭的应下,拿着荷包就往回走。她进过程家油坊,知道该怎么去榨油,也知道怎么去除渣滓,如今且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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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悠并没有把所有希望放在沈福爱身上,待廖其廷与穆然回来后,四人一同去查了档案。
听闻这主意后,裴家叔侄也十分意动,当即帮忙查起了卷宗。不查不知道,一查这能工巧匠还真不少,除去沈福爱,单单榨油的就有三人。还有其余木匠、烧瓷器的,林林总总的合计下来竟有上百人。
“让他们聚在一处,全去琢磨这个。”
囚犯是没有人身自由的,被发配宁古塔后,等待他们的就只有干活。如今换一份工,且做好了有可能回故土,众人顶起了干劲。到了天黑,甚至举着火把通宵达旦的忙碌。
隔了一日明远所在的商队也要启程,廖其廷和穆然本准备一并去往大军处,此时两人确是改了主意。
“等油出来,我等亲自驾着马车前去。”
宜悠当然也要留下来,嘱咐明远几句,她也留在了宁古塔。不过她并未闲着,而是为穆然改起了衣物。待她终于全部改完时,已经是五天后。放下针线,碧桃带着沈福爱进来。
“已经榨出来了。”
“哦?穆大哥他们可知道,我得过去看看。”
不用宜悠动腿,沈福爱提着一只木桶走进来。桶里面黑泥散发着刺鼻的气味,与先前挖出泥来时黑乎乎的模样不同,此刻它们散发着黑光。
宜悠接过来掂量下,而后皱眉:“怎么竟比先前还要沉。”
沈福爱比划着:”拳头这么大的一块,就顶先前这么半桶烧得时间长,而且烧完后还没渣滓。裴大人很高兴,说是往后咱们宁古塔冬天就烧这个。”
“原来如此,只是你们不怕鬼火了?”
“这边都是些什么人,哪有那么多人怕。”
放下心来,宜悠也来了兴致。拿着手臂粗细的柴火,她蘸点黑油扔到炉子里。出乎意料,火苗一窜老高,炉子里的火焰发出嗡嗡的声音。
“这东西好,烧这么快实在是太好了。对了,现在咱们一天能产多少?”
沈福爱有些气馁:“也就这么五桶,这东西很难弄。如果宁古塔的人都来,一天能出五大缸翁。”
一缸翁大概是十桶,宜悠想着穆然同她说过的左贤王部落,大概老弱妇孺有一万人。加上右贤王那些人,两万人居住在大概两千顶毛毡房里,混合成一个巨大的部落。
两千顶,如果要烧的话,可不止是五缸瓮黑油的事。
“我知道了,我这便去找穆大哥。姑姑你忙了这些天,也先歇息会,这盘点心你拿回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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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悠到达穆然所在的帐子时,四个男人也正围着一桶黑油。
“真是好东西。”
裴家叔侄脸上难掩愉悦:“我任职宁古塔几年,却从未听说过这片黑沼泽,可以变成如此有用的东西。若是这次对北夷能用上,按此物价值将不亚于金子。”
“黑金。”
廖其廷肯定得说道:“这是黑色的金子,有了这东西,日后大约再也不用受北夷困扰。”
穆然也点头:“往后北夷要是再敢派骑兵到城下,就泼这个下去,一把火直接烧死他们。”
宜悠掀开帘子进来:“黑色,又跟油一样能着,就叫黑油吧。如今这东西已出来,众位大人可想好办法,如何将其带到北夷人的毡房群里。他们有拒马,即便我们骑着马,也是闯不过去。”
众人脸色并没有再凝重,穆然询问的看向三人,得到首肯后,打开其中的一轴花卷。
“正是此物。”
宜悠面上露出笑容:“这主意太妙,谁想出来的?”
廖其廷往穆然的方向一指:“正是你夫婿,若不是他想出这法子,我们也不会投入如此大的力气去搞此物。”
“穆大哥当真厉害。”
宜悠深深的被眼前的花卷震撼了,虽然看起来很简单,但能想到此处,却是极为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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毡房中的六人喜悦的同时,越京,紫禁城,乾清宫。
中年的皇帝高坐于龙椅之上,听着下面大臣们的唇枪舌战。王丞相与尹御史共同上书,直言前线未曾有捷报传来,廖将军不可用。
“古有廉颇老矣,今以臣观之,廖将军当如是。”
“哦,那依爱卿之间,将军当用何人?”
王丞相心下暗喜,说了半个月,圣上终于动了换帅的心思。望着边上空出来的位置,那是独属于镇国将军的。想到不久后,这里将会换上一个自己人,未来天下将掌握在他们手中,他心中怎能不激动?
“依臣拙见,右将军裴子昱年轻有为,于北夷人对战中颇有建树。若此人为主帅,定能所想披靡。”
此言一出下面炸了锅,大部分人都说裴子昱太过年轻。
“圣上,老马识途,王克将军虽有错,然这些年他少有失误。丞相大人,举贤不避亲,您可不能忽略了王大人。”
下 面乌泱泱的人开口,多数都在保举着王克。坐在龙椅上的皇上眉头越来越紧,这就是他的朝廷?所有人都是那几家的应声虫!陈、王、常三家虽然在开国时立下了汗 马功劳,可大半天下却是他们皇家打下的,毕竟当年父皇就是前朝将领。大越立朝后,这些开国功勋也得以享受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尽管如此他们胃口越来越大。励 精图治几十载,难不成他还要继续受这些窝囊气。
“丞相相信裴子昱,你等双方各执一词,改日再议。”
最前排的王丞相收回到嘴边的话,分明上朝前他们商议的很好,他推举裴家人,大公无私。而后其他人刚正不阿,指证他的错处。到最后他做个和事老,圣上顺应民意,任王克代掌三军。
怎么如今,事情与他想得全然不同。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内侍尖细的嗓子喊出这话,章侍郎上前一步:“圣上,臣有本奏。”
奏折递上去,皇帝看了眼,而后龙颜大悦:“卿言自雪山冲击而下,合围左右贤王部落?此计甚妙,甚妙!”
朝中一片附和之声,王丞相心思却是越发沉重。长子传回来的信他也看过,北夷人那边在威胁,若是不做内应,就将先前的拒马之事传出去。
本意上他自是不想去背叛大越,可此事非同小可,一旦被查出来,无论是不是王家多数人的意思,也不论他们有没有先帝所赐丹书铁券,整个王家九族必定一个不留。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只能尽力维持。
如今……左右贤王部落太大,若是全军附没,北夷人定会狗急跳墙。不过是边关死几名将士而已,他首先得保全自己、保全王家。有了主意,他也开始附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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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下朝,章侍郎被单独宣入乾清宫后面。屏退左右,他站在皇上下首。
“依你看,宁古塔传来的计策当真可行?”
章侍郎想都没想便回答:“即便是不可,那一望无际的黑沼泽中的黑油,也是天佑圣上。”
“确实如此,我会派暗卫,将篾竹、蜡烛与宣纸一道送去。纸张就用白色,也算最后送那些北夷人一程。”
“圣上真乃仁君也!您如此想,确实是北夷人之福。”
君臣俩笑得别提有多贼,章侍郎保持着鞠躬的姿势,听面前坐着的人嘱咐道:“这几日你多与裴家走动,勿要让人起疑。”
章侍郎打个突,这是在警告他,勿要与裴家过从甚密,而后结党营私?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这位年轻就登基的皇帝,对于朝中盘根错节尾大不掉的众势力有多厌恶。
“臣与裴大人,只是泛泛之交。”
“恩,下去吧。”
章侍郎走下去,再次理解了如朝前老父千叮咛万嘱咐的那句话:伴君如伴虎。
这些年他无时无刻不小心翼翼,终于熬成了圣上心腹。即便如此,他还是始终崩着一根弦。听出方才圣上声音中的愉悦,他却是知晓自己做对了。伴君如伴虎又如何?谁不想要天子近臣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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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的旨意自然不同于一般人行路,自越京到宁古塔,宜悠足足走了有六日。
可如今,不过是两日,京中旨意就已抵达。宁古塔全体囚犯放弃了挖煤,尽数拿着先前的铲子,前往黑沼泽挖黑土。
在宁古塔的毛毡群外面,临时树立起了大锅。木槌和大锅一道,日夜不休的榨出翻着亮光的黑油。黑油出来后,盛放在捆好的木桶中。一桶一架马车,由兵卒连夜押送至前线。
榨油的多数是男子,不过宁古塔此地,妇孺却是极为稀少。此刻所有妇孺跟随宜悠一道启程,坐在马车中编着灯笼。灯笼高两尺宽一尺,编好后在外面糊一层白纸。
一路晃悠着向前线走去,没多久他们面前便出现一座雪山。绕着弯弯的盘山路穿过去,远处出现一片毡帐。
“他们当真没搬走?”
宜悠站在最前面,她不用编灯笼,只需要每日清点数量就是。
廖其廷也出来,望着下面:“北夷人信奉雪神,尤其是当日雪崩帮了他们一把,这下他们定会认定,此地乃被学神庇佑。你们看下面那彩的布条,那是经幡,正是他们祭祀所用。”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宜悠不止看到了经幡,更看到浑身花花绿绿的北夷人。
“这是在祭祀?”
“你眼神当真好,离着如此远都能看出来,应当是在祭祀。不过晚上才是祭祀的高|潮,一切准备就绪,今晚行动。”
宜悠坐在马车里,望着后面车上堆得高高的灯笼。白色的灯笼纸与雪山完美的融为一体,至于糊灯笼的妇孺,宁古塔的生活让他们习惯安静,此刻就是见到山下异样也没人出声。
“将蜡烛和油包放进去吧。”
妇孺的动作整齐划一,很快就拿布条,将先前准备好的黑油拴在灯笼底。而灯笼中间,则是放了一支拇指长的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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吩咐好一切后,宜悠默默的进了马车,神色间颇有些闷闷的。
穆然走进来,坐在她跟前问道:“怎么?不忍心?”
“没有,北夷人杀了我们大越多少人,抢了我们多少金银财宝,我怎么会不忍心。我只是想着,过不了多久就会死那么多人,有点难受。”
穆然抱起她:“不看就是了,不要多想。”
“恩,你说我是不是特矫情?其实说实话,我是真的有点难受。大家都是人,彼此住的这么近,为什么要自相残杀?”
“是啊,为什么?其实我也想不通,不过我只知道,今日若是我们不出击,等到大越稍微弱下来,北夷人就会再次杀入中原腹地。到时候,五十年前的战乱会再次重演。我们的孩子、孙子以及重孙子,子子孙孙将会永无宁日。”
宜悠轻轻地抚摸着肚子:“这些我都明白,不过比起北夷人,我更恨大越的叛徒。享受着高官厚禄,享受着这么些人死亡所带来的安宁,他们还不知足,为了自己那点利益就出卖了所有人。”
穆然松开她,坚定地说道:“你放心,这次打胜后,他们会遭报应!”
“但愿会。”
“一定会的,圣上是圣明天子。叛国者,人人得而诛之。”
最后九个字重重的敲在宜悠心头,她想起前世那个将她捧上天后重重摔在地上,这辈子又竭尽全力为她找麻烦的陈德仁。陈王常三家不切实际的富贵,以及三家的同气连枝。若是一家出了事,另外两家会干净?
她不确定,却隐隐有种悲伤地预感。剩余更多的,则是一种解脱。陈家倒下,依仗穆然今日的战功,往后她一生的日子,都会安稳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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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宜悠各种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