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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昆仑之新疆秘符》
作者:昆石
跑、快跑,该死的,怎么没个头!
昆仑山脉深处某地,浓浓的黑雾中,微弱的亮光忽明忽暗。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正在狂奔。他的速度很快,可是诡异的是他却一直没有跑出去多远,似乎只是在原地转圈。
男子全身脏乱不堪,原来碧色的眼睛因为恐惧,发出异样的光芒。他已经跑了很久了,久到两条腿已如灌了铅一般沉重,可是他不敢有丝毫的停顿。一想到在这个地方的遭遇,他便头皮发麻!脚下的速度也加快了些。
但是,任他多么拼命地跑,这条阴森的路,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他的脸上现出极端惊恐和绝望的神色来。尽管已经疲惫不堪,但是恐惧却驱使着他不敢停下自己沉重的脚步。他害怕一旦停下,就没有勇气再跑起来。
突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道深不见底的山涧。男子的脸上显出狂喜的表情,哪怕只有一丝生的希望,他也不会放过。他闭眼纵身一跳:
啊――
一声?人的惨叫,回荡在昆仑群山之间。
这一切的唯一目击者是伫立于此冷漠万年的雪峰。如同千万年前一样,它们无知无觉地直指九霄。
五月初的喀什塔什山地区的高山牧场拥有着世间最罕有的美。
经历了残酷冬天的草场苍黄,舒缓又凝重地延伸。苍黄之外,是皑皑白雪,于千万年之间,凝结成阳光下最纯净的美丽。湛蓝天空下,雪山,旷野,彼此对峙,永恒相亲。
在一片苍茫之间,零零星星,跳动着一点点的绿。那是熬过了整整一个冬天之后的一点儿春绿,就像孩子呵在老祖母耳边的一口气,绵绵的,轻轻的,嫩嫩的,叫人心都酥软了。
圈里躲了一冬的牛羊正漫步在草地上, 那姿态看上去也是舒缓又闲散的,但就像生长在茫茫昆仑的任何生物,即便闲散,即便渺小,都带着十足的耐性和耐力。
喀什塔什,在汉语中是“玉石”的意思,这座牧场属于喀拉古塔格村。喀拉古塔格村是个藏在昆仑山褶皱里的村子,按汉人的叫法,叫做黑山村,它坐落在一个很高的土山坡下面,村子的另一侧就是玉龙喀什河,由于交通不便,平时很少有外人来访。
要不是出了大事,武装部主任李玉林也不会急着赶来。
“这次,又失踪了六个。”
一想到这个,李玉林的好奇心又止不住地沸腾起来,他骑在毛驴上,一边急急往前赶路,一边在心里默默回忆着。
“这次是六个人,上次四个人,再上次好像也是四五个人……单单算这两年来自己听说的,已经是第四次了,没听说的,还不知有多少。
“俄罗斯人……非法登山……昆仑……失踪……”
李玉林不明白,这些大鼻子的俄罗斯人到底在想什么呢?
“一拨接一拨,不远万里赶到昆仑来爬山,然后在这里失踪,甚至死亡。上一拨才被搜索队救回来,下一拨又来了,没完没了。”
李玉林眯了眯眼,前面就是黑山村了,他暂时把这些想法放到脑后。
村子一向宁静,又正值繁忙的接羔季节,人们都在家中忙着为新出生的小羊羔做准备,因此,虽然已经快要中午了,村里的小道上却见不到几个人影。
李玉林略略放慢了速度,沿着小路拐向一户人家。
远远看见站在门前的老人,李玉林眼睛一亮,忙以牧民特有的方式大声招呼:
“嘿,玉山江老汉,春天到了,你的草地又比去年绿了多少?你的小母羊们,又给你摘回来了多少颗宝石般的星星?” 他一边招呼着,一边跳下毛驴,迎向老人。
“哈哈!托太阳的福气,我的房子里空气是新鲜的;遵从胡大的旨意,我的生活就是草地上星星一样的羊群,我的朋友,就是像你一样亲切的家伙!”看见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李玉林,老人也是眼前一亮,行了一个维吾尔抚胸礼之后,赶上前握住了他的手,“真是稀客啊,李主任,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老人是黑山村的村长玉山江老汉,被风吹得黝黑的肤色,脸上的皱纹就和昆仑山的雪峰一样多。
李玉林从部队转业后,当了乡武装部主任,有一次乡里开会的时候认识了老汉。前年老汉的儿子想参军,老汉刚试着提了个话头,李玉林便一口把事情应了下来。从此,老汉就把他看作了最好的朋友。
“什么风?”李玉林苦笑了一下,“可不是什么好风啊!老哥哥,我今天是向你求援来了。”
“求援?”老汉一怔,“出什么事了?”
李玉林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手表,开始说事情的经过。
三天前,有六个俄罗斯游客,在未经中国政府许可的情况下,悄悄进入了昆仑无人区,说是要去玉龙喀什河漂流,结果一去就没有回来。
直到昨天午夜前后,民丰县公安局110中心才接到这几个俄罗斯人打来的求救电话,说他们在山里迷了路,现在的情况很不妙,请求中国政府人道救援。
俄罗斯人在昆仑山脉失踪,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民丰县公安局正在紧急调拨人手,便又接到了北京打来的电话――就在民丰县公安局接到求救电话后不到短短1个小时,俄罗斯大使馆的照会也到了中国外交部,请求人道救援。北京方面考虑到国际影响,指示当地政府一定要尽全力搜救这六名遇险的俄罗斯游客。
层层指令下来,乡政府作为当地基层政府,担子着实不轻。
昆仑山脉地形复杂,冰层之下,峰峦之间,暗伏无数危险。要搜救,熟悉地形地貌的当地人毫无疑问是最有用的助力。
于是,李玉林立刻想到了黑山村――玉龙喀什河就沿着黑山村流过,村民们长期在这一带山区生活,对沿河的情况最是清楚不过。人命关天,他不敢耽误时间,立刻赶了来,要请村民们帮忙上山搜救。
李玉林大致说了说情况,期待地看着玉山江老汉。
当然,至于为什么总有俄罗斯人千里迢迢来这里?为什么他们总是不去已经开发的景区,偏要往本地人都不敢去的深山里跑?这些好奇,李玉林是不会说的,他是乡武装部的部长,大小也代表着政府。
玉山江老汉没有立刻应声,皱着眉头,像是在回忆什么。好一会儿,不紧不慢地开了口:“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三天前,倒是有个小子跟我说,看见六个‘老毛子’打村子西面过去。”
李玉林瞪大了眼,差点没跳起来:“真的?快!快把那小子给我找来。”
民丰县武装部部长张国民是这天傍晚赶到的,不能怪他效率不高,虽然从喀什塔什乡到这里只有五十公里,可这五十公里山路特别不好走,要翻越四五个冰达坂(注释),道路也非常险峻。这么多年来,在这条路上人们能依靠的交通工具只有毛驴,就这样,一路上张国民还看见了不少摔死的毛驴。
张国民来的时候不是一个人,除了一干手下,还有在喀什塔什征集来帮忙的一些当地民众,乌泱泱的一大队人,都是当地的青壮男子。
事实上,为了这次的搜救行动,整个和田地区动员了整整三万百姓。不仅如此,武警、警察、民兵也是统统出动,各级领导亲自带队,兵分十几路,还专门从军分区调来十几部海事卫星电话,要尽一切努力找到失踪者。张国民就是负责喀什塔什这一带搜救的现场指挥。
张国民一到,李玉林马上就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详细汇报了一遍,接着又把玉山江老汉和那个看见俄罗斯人的小伙子艾尔肯推到了他面前。
艾尔肯是唯一见过失踪游客的人,他的描述对整个搜救会有方向性的影响。
“你确实看见过他们?”
“我向胡大起誓,我真的看见他们了!”
“他们往哪儿去了?”
“我也不知道,往西南方向去的,走的是下山的道。”
“什么?下山的道?你没弄错?”
“向胡大起誓!”
张国民迟疑了,沉默半晌,嘟哝了句什么。
声音低而含混,但站在他旁边的李玉林还是听清了。
他说的是――
“搞什么鬼?”
李玉林明白张国民的意思,因为他也有一样的疑问。
玉龙喀什河在黑山村东面,这些俄罗斯人的行进方向却是西南方,而且走的是下山的道,要说他们是漂流鬼才信,倒像是另有目的……
张国民转问玉山江老汉:“老人家,您知不知道,西南方向有什么?”
玉山江听了这话迷糊了一阵,然后缓慢而坚决地摇了摇头。西南方向?西南方向?不管是往东往西还是往南全是山,都属于昆仑山脉。除了连绵不绝的山,老汉想不出还有什么。
张国民在心底叹了口气,正要再问,他随身携带的卫星电话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他的表情立刻变了。
出发前,这十几部紧急从军区调来的卫星电话就被限制为仅能接收到这片山区发出的求救信号。简单来说,现在打通这部电话需要的不是电话号码,而是国际通用的求救号码(例如中国的110之类),而且仅限于这片山区发出的。
因此,现在这部电话响了,说明这片区域有人求救。
来不及思考别的,张国民急切地接通电话,紧紧贴到耳边,电话那头,一片沙沙的噪音中,断断续续地,传来忽高忽低、怪腔怪调的汉语:“……命……救命……救…救…我!”
“喂喂?你们在哪个位置?什么情况?……喂?……喂?”
电话断了。
张国民咽了口唾沫,默默放下电话,抬起头,周围人的目光都眼巴巴地盯在他脸上,有的凝重,有的担忧,有的紧张。他苦笑一下,摇了摇头。
有人在叹气。
张国民没有理会,他忙着和指挥中心连络,通报了刚才收到的求救信息。
很快,卫星定位就查到了这通求救电话的信号来源――距此地西南方向约八十公里的地方。
“玉山江大爷,从这里往西南走八十公里左右,是什么地方?”
“西南……八十公里……嗯,让我想想!难道是――嘶――”想到一种可能,老汉倒抽了一口冷气,脸色变了。
“是什么?”张国民此时的心情是焦急的,上面对这次的搜救非常重视,要是找不到人,还真是不好交代,好不容易有了线索,绝对不能错过。
“湖!”老汉目光里有些恐惧,“那个地方有一个湖,我的爸爸曾经跟我说过,绝对不要去那个湖边,那是一个魔女湖。湖里有魔鬼,会吃人的!这是他的爸爸告诉他的,他的爸爸又是他爸爸的爸爸说的。”
“总之,他们一定是到了那个魔女湖,被那儿的魔鬼吃了。”老汉苍白着脸断言。
山道崎岖难行,张国民带着人,虽然一路紧赶慢赶,但赶到玉山江所说的那个魔女湖时也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救人要紧,看到一弯碧绿的湖水就在眼前,顾不上喘口气,他马上调派人手,兵分两路,沿着湖寻找遇难人员。
一边吩咐着,他一边把昨天接收到的那个求救信号的定位拿出来仔细比对,结果,越比对,他的脸色越难看。
李玉林看见他脸色铁青,仗着两人私下里交情不错,凑了过来:“怎么了?”
“……如果按着这个定位坐标,昨天我接到的求救电话,应该是从湖中心发出来的!”
晚上七点二十三分,北京大学教授楼某户人家的客厅里,电视屏幕上那表情永远一丝不苟的新闻主播正字正腔圆地做着公式化的报道。
“本台消息,四天前在新疆昆仑山区失踪的六名俄罗斯游客目前已有两人获救,三人尸体被找到,尚有一人失踪。据了解,这六名俄罗斯游客是在六天前进入昆仑山区的。据幸存者称,他们进山的目的是为了在玉龙喀什河源头处进行漂流。结果漂流过程中出现意外,导致三人死亡、一人失踪。据悉,他们的行动并未获得当地中国政府的许可,是非法行为……”
北大教授,中国古文字学界泰斗凌茹凯静静地看着屏幕,面沉如水。他看了自己身边的老友――南京大学人文学院院长张智平一眼,发现对方也正看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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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茹凯破天荒第一次在新闻联播还没播完的时候关了电视,打破了自己数十年来的老习惯。
“这件事,你怎么看?”
“俄罗斯人似乎有所图啊!”
“这样下去不行!”凌茹凯果断地说,声音里有种昂扬又焦虑的味道,“我们不能再这么干等下去、什么都不做了!”
张智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沉默了良久,他叹道:“要是咱们中国人的老祖宗的东西真在那儿,被外国人得了去,我们就真成了不肖子孙了。”
“老祖宗?没错,可不光是我们中国人的老祖宗。”凌教授用手指推了推眼镜,“我还是认为,传说中的昆仑神宫,是整个人类文明的祖源地!而不是单指我们黄河流域文明。只是……”他顿了顿,“既然这东西目前是在我们的地界内,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