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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本荣华-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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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恍然不觉,张大了嘴狠狠咬住那双手,直到有腥红恶心的血在她齿缝间,她才惊觉她看到的这幕是真的!

    她从未亲眼看过有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哪怕是个只见过两面的人,哪怕是从未说过一句话的人,可是她却活生生的死在了自己眼前,那种震惊与惨痛,让她不忍去看,亦不忍去想。只觉得背心凉透,再也忍不住满心的伤痛,那种无法言语的伤痛,像是只虫蚁在慢慢地啃噬,啃噬的她体无完肤,她泪眼蒙蒙喘息着,一颗心直直地坠下去。

    嘴唇有些发颤,松掉了牙齿,已觉得双腿酸软不堪,仰倒在身后那人的身上。

    白芷和白薇二人看到贺琦君就这样跳下水,两人吓得浑身冰凉,扑倒在水榭旁,看到水面漾开的层层涟漪渐渐淡开,她们目瞪口呆,捂着胸口费力喘息,好不容易平静了心境,两人才晓得救人,就要脱去鞋袜跳下水。

    却听到霍氏冷淡的声音在上头响起:“贺家小姐不慎落水,与人无尤。”她眉目无波无澜的看着沉静的湖水,扶稳了满头珠钗,整理衣装,转身就往回头。

    白芷、白薇看水面无动静,猜测贺琦君恐怕就已经……两人双腿发软打颤,回头看向霍氏将走远的身影,她们迅速的穿鞋,相互扶着站起身,但还是惊的全身颤抖,二人忙朝着自己脸面上拍打去,想要稳住心神。

    待好些了,最后看了眼水面,向着霍氏离去的方向大步跑去。

    景秀看到她们走远的身影,欲挣脱稳住自己身子的人,右肩却被那双骨节分明却带血的手稳住,她愤愤回过头去,看到那张没有温度的清冷面色,一惊之下,滚烫的泪在眼底翻腾不已,终于落了下来。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混着周围芙蓉花的香味让人觉得窒息,心里越来越堵得慌,她重重的咳嗽出来,感受到她肩膀上渐渐松下去的力气,她挥开身后的身子,捂着心口跑到水榭,脚下不慎被绊住,她的身子重重落在地上,面上尽是沾满泥土,但却感受不到身上的痛。

    她费力爬起来,看到脚下断线的十八颗翡翠手串珠,只见一颗颗翡翠染着泥土,却在单薄的日光下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芒,就像是贺琦君那张白皙的容色最后变成悲痛欲绝。

    她一粒粒的拾起,将十八颗翡翠珠握满手心,怔怔地流下眼泪,打湿了手上那些翡翠珠。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跌跌撞撞的踉跄走到芙蓉水榭旁,平静无波的水面是一望无际的安详,看不到任何的挣扎。

    她又向前走了几步,直到脚下月白色的裙裾被水打湿,水漫侵湿到鞋袜,她的身子被猛的拉扯过去,耳边响起那道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你不会游泳!”

    景秀泪眼模糊的与他对视,只觉得全身酸软,几乎站立不住,她卖力的喘息,想要发出声,可是气短胸闷,那些字在口中跳跃,发不出一个字,只化成呜呜的刺鸣哑音。

    她的手被紧紧握着,才恍觉手腕上疼痛不已,仔细一瞧,发觉是倒地时磨破了皮,又被他用力之下捏得紫胀发青了,她痛的隐隐有泪光盈然,抬头看着他,想要挣脱,他却紧紧握住不放,目光清明,声音平淡地道:“清醒了吗?”

    景秀发不出声,只晓得用力甩掉他的手,他却又逼近一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狠狠握紧她的手,又问了一遍:“清醒了吗?”

第九十六回 罪魁祸首 报应不爽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筱颖儿
    景秀满脸泪痕的看着他,咬着牙不发一词。

    傅四爷松开了那双骨节分明的手,静静的伫立看着她,看着她脸上泪痕干涸,看着她气息渐匀,才缓缓温和的道:“人死不能复生。”

    景秀看他那般凉薄的气息,听到那句平静至冷漠的话语,眼中一酸,只是在这个人面前,将眼泪逼在眼底不容它落下。

    可是满满的泪花在眼眶打转,终究是无声地落着泪,别过脸看着湖面,一时又想到贺琦君被逼沉入湖水的画面,那种情绪激动到无法克制……她娘是被逼的沉塘,而昨夜,她也在水里苦苦挣扎,那一刻的痛楚她是深有体感,只要稍稍一想,便觉得浑身冰冷,她忍不住颤抖起来……

    “景秀。”听到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声音醇厚低迷。她缓缓抬起脸,泪眼模糊中,却看他沉静的表情似乎出现了一道淡淡的裂痕,他的眼里隐约有泪光簌簌,温然闪烁。伴随他眼角那滴欲落将落的眼泪,他暗哑的出声:“如果你看到战场上二十万人死在你面前,你刚才看到的那幕又算得了什么。”声音是萧索的,若孤松独立山巅。

    景秀听得清明,心间莫名地颤了颤,睁大了瞳孔,身子向后摇晃一退,被他伸长的手扶稳,握着手腕的那双手力气很大,声音却愈加温柔:“你虽然伤心,但不得不去面对。如果你的心不够狠不够硬,那你还回来做什么……”

    听着这样温柔宁静的声音,几乎让人想依靠下去。

    景秀嘴唇轻轻翕动,眼中流不出一滴泪来,只是发怔的看着他。他眼角的那抹悲悯很快化散无形,泛起了一层清浅的笑意。

    他只穿着一件白色的单衣,外头罩着一件酱色缎貂皮袍黑,发披散在肩膀上,眸光柔和似水,漆黑如墨。他的手心贴在景秀的手背上,掌纹的触觉,是温暖而蜿蜒的。他说:“忘记刚才看到的一切,冷静下来,你会知道该怎么做?”

    感受那双手的温暖,景秀冰冷的身子渐渐找回了温度,忽然便沉了心思,抬起眼。昏黄而柔和的光线里,正望见他含了一缕笑,沉沉望住自己,便是清明朗月。

    沉默间,他含笑着牵着她的手走到芙蓉水榭旁,蹲下身子从怀里拿出一块绣着白玉鹧鸪的青色手帕,打湿水后拧干,站起身来,轻柔的拂去景秀鬓角湿透的碎发,慢慢擦拭她满面的泪痕。

    景秀身子紧绷,垂下眼脸,看到他修长的手指握着手帕一点点擦去下颚的泪渍,手帕上夹杂的湖水冰凉的清香传入鼻端,让她的心情略微舒畅了一些。

    忽然一阵微风至,风萦绕在周围,带起树枝叶梢浪潮般涌动“沙沙”作响。湖里的涟漪都惴惴不安的随风摇来摆去,如同飘忽而捉摸不定的人心,一种莫名的气息在两个人中间飘散开来……

    擦拭间,他微温的骨节会时不时触碰到她脸上,肌肤摩挲着肌肤,景秀情不自禁的张大眼,心跳好似擂鼓,那么急促。

    她慌乱的夺过他手上的帕子,捂着自己的肿胀的双眼。

    就听到傅四爷短促的一声笑,他又为她插好头上的珠钗,微笑道:“现在若无其事的走回去。”

    景秀踯躅片刻,看到他紧抿的唇瓣一张一合,说着:“去吧!”

    她深深吸下一口气,转身往来的路上走去。

    她面色苍白,眼光空散,脚步如踩在云端,软绵绵,轻飘飘,慢慢地走着。她踩过那条小径上的鹅卵石上,脚下沾满了泥土和花木叶片,只漠然地低头走着,突然看到手中还紧捏着的手帕,怔住回过头去,芙蓉水榭早已没了他的身影。

    她继续向前走,一直走,却不知走到了哪里,只是脚步好似停不下来,只有这样走才能冷静下来,脑中才不会多想。

    直到听到熟悉的叫唤声,她才鬼使神差的停下来。

    “六表妹。”邓睿欣喜的高声唤道:“你跑哪去了,我到处找你。”

    邓睿看到景秀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忙大步走过去,他身边还跟着华素。

    华素见总算是帮他找到了人,不由松了一口气,刚才就一直埋怨都是自己才把他表妹弄丢了,看他着急的样子,她只好帮着一起找,现在见着人,她不免嗤笑道:“瞧你一个大男人紧张的,景秀姑娘这么大个人,难不成还能在自己家里丢了?”

    邓睿哪还管她笑话什么,跑到景秀身前,却看她红着眼睛,他心里一紧,道:“又是哪个欺负你了……”

    景秀看见邓睿,摇头道:“没……”喉咙虽是沙哑,但好歹能张声,她捏着喉咙清了清嗓子,才能出声道:“被风吹迷了眼。”

    邓睿放心下来,却又听她嗓子都变了,皱起眉担心道:“今日有风,你穿得又不多,别乱跑了。”

    景秀点点头,因为哭过,笑起来时面上有抽搐的痛,她只是提了提唇角道:“回去吧!”

    邓睿应了声,就引着她往回走,华素正站在原地等着,见到景秀平安无事,爽朗笑了笑:“景秀姑娘,还好你无碍,不然我又要欠你表哥一笔账,他可真烦。”

    景秀看了眼华素,她笑的天真灿烂,很是感染人。她脸上的笑容也不禁漾开了,笑着对她道:“我没事。”

    华素见她眼圈有些红,正要询问是怎么了,目光却注意到景秀手上拿着的那方手帕,她凤目半眯,一把从景秀手中抢了过来,看着那块青色手帕上绣着的白玉鹧鸪,她惊讶道:“这不是皇……”她咬着手指打住话,疑惑的望着景秀,正想问景秀从哪得了这块手帕?

    却被邓睿气的一把从她手里抢回来,瞪眼看着她道:“黄什么黄,你抢我六表妹手帕做什么?”

    景秀也诧异的看着她。

    华素有些不自在的讪讪而笑道:“我是问这上面绣的是不是黄玉鹧鸪?”

    邓睿翻开来看,白了华素一眼:“分明是白玉鹧鸪。”

    华素却反驳道:“那上面的绣线不是黄色吗?是黄玉鹧鸪。”

    邓睿道:“这是白线用久了泛黄,是白玉鹧鸪。你没见过世面吧,哪里听说过有黄玉鹧鸪的?”

    华素气道:“你才没见过世面,我说是黄玉就有黄玉。”

    景秀听着他们争执,到底是有些心不在焉,心中五味陈杂。

    她触摸着腰间的香囊,里面装着那十八颗翡翠珠,那是霍氏送给贺琦君的,被贺琦君临死前砸到大哥脚下。亲眼看到霍氏把贺琦君逼到水里,还是在她生辰这日,自己看着这幕就已恐慌如此,这个罪魁祸首却又要带着怎样的面具去面对满座亲朋好友呢?

    不知为何,她很想去看看那张虚伪残忍的脸。

    回到畅春园的观戏台,她已平淡了心境,入座前看了眼戏台的方向,对面的戏子正不断变换着戏曲花脸,如此迅速,让人捉摸不透。她不由望向正中间的厢房,霍氏端坐在首席,笑容祥和的不时拊掌。

    她面上冷冷一笑,对邓睿道:“二叔婆来了吗?我想去拜见她老人家。”

    邓睿笑道:“来了来了。”邓睿朝着里面望去,看二叔婆就坐在霍氏旁边第二座,指着那块位置道:“就在那里,走,我带你过去。”

    景秀没有往小姐隔开的那间厢房去,而是跟着邓睿朝正堂走去,华素则早被丫鬟引到别处落座。

    景秀缓缓走过去,面上也如戏台上变化的花脸般转成宁和的微笑,对二叔婆弯腰一拜,道:“景秀特来给二叔婆请安。”

    戏台上锣鼓阵阵,她声音不高,也只有近处的二叔婆能听见。

    二叔婆看到景秀在身侧,惊得大喜道:“秀儿,快起来,难为你还惦记着我这老婆子。”看到景秀身旁还站着的邓睿,二叔婆笑意更浓了,拉着景秀的手坐下道:“来来,我好不容易见着你一次,快陪着我一块听戏。”

    周围都是亲眷,也没有人在意她坐在这里。

    景秀规矩听话的坐好,有丫鬟安插了两张椅子,景秀和邓睿一左一右的坐在二叔婆旁边。

    二叔婆看邓睿满脸是笑,再看景秀还特意来拜见自己,猜是邓睿出息了,总算是感动了景秀,这门亲事估计更好办。此时对景秀更不一般,把桌上好吃的好喝的都往景秀面前摆着:“看你小脸冻的白,眼圈也有些红,许是来的时候入了冷风,快喝点热茶暖暖。”

    景秀含笑接下,捧着热茶慢慢饮了口。

    二叔婆的大动静惊动了正认真看戏的霍氏。

    霍氏望向二叔婆这座,看到景秀不坐在旁边厢房,跑到这坐着,她笑意一敛,怒眉看了眼景秀。只碍着在场亲属,不好出言。

    景秀捧杯就饮的时候,暗眼瞧了一眼,看霍氏转过脸,她才放下杯盏,拿出帕子点了点嘴角的茶渍。有细微的风吹来,她手中的帕子不禁落在地上,她弯下腰去捡。

    起身时,看戏台安静了,龄官报了下一曲戏名《麻姑献寿》,这也就是霍氏生辰宴的重头戏。

    周围掌声起伏后,只听到有“咚咚咚”的声音在耳畔回响,众人听的清晰,皆四处望着,有眼尖的人看到地面上滚动弹起的翡翠珠,惊道:“这从哪来的珠子?”

    场面有些混乱,霍氏听闻,往地上看去,就看到脚边那几颗翡翠珠,这是……自己初见贺琦君时套在她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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