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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姚芫，此刻正在欣赏着他的狼狈。她依稀在他幽深的眼神中，读出一种狠戾，那是他心底压抑许久的情绪无法释放。
陈子昂从地上站了起来，佝偻着背，仿佛年轻不再。他嘴角处含着一抹冷笑，笑得姚芫不禁打了冷噤。那么冷，那么殇。
他朝着她走近，捉住她垂在身下的手，“既然谁都可以，那她为什么不行？”
“你恨我？我忘了告诉你，我七年前就已经恨你了。”
“我不会比你先死的，因为我还要看着你哭，看着你痛。”
姚芫咬紧了牙，男人已经愤怒地将她甩开，转身朝着自己的车子走去。车子开远不见的时候，姚芫才发现自己的手腕处已然红了。
***
这些天，姚芫失魂落魄的时间越加频繁。比如在无事可做的时候，吃饭的时候，入睡之前，甚至是现在为女儿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
今天子规就要出院了，医生叔叔和爸爸陆兆都说她身体很好，已经可以回家回幼儿园了。可是，她却不怎么开心。一个早上都拉着脸，与她平时没有从妈妈那里掏到零食吃时完全就是一个模样。
子规乖巧的坐在整理干净的病床上，微微低头，“妈妈，我还能再见到超市叔叔吗？”
姚芫正好收拾着一套还挂着吊牌的儿童睡衣，那抹粉红色刺痛她的眼，鼻子微微泛酸。将衣服快速的整理好随手放进衣袋里，摸摸女儿的脸，“子规，以后不提超市叔叔了，好吗？”
“为什么？”子规抬起圆圆的脸，不解，“可是叔叔对子规好，子规也喜欢他。”
“你还小。”她一语带过。
子规摇头，辩解道：“子规五岁了，已经是幼儿园大班的孩子了。”
“子规，你才见过超市叔叔两次，怎么就知道他对你好呢？”姚芫叹口气，子规的衣物已经收拾好，一手拎着另一手牵过子规，岔开话题，“我们回家了。”
子规虽小，这个年纪却已经有自我辨识能力，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小孩子心里都是有数的。子规十分不赞同姚芫的话，站着不走。姚芫低头看去，女儿已经皱着小鼻子，絮絮叨叨：“妈妈，叔叔抱子规看医生，晚上还偷偷来看子规。”
姚芫听着，纵然心里已经起了变化，依旧淡淡地说：“子规看错了。”
“可是，叔叔给妈妈穿衣服，子规还和他说话了。”
姚芫顿住，抿了抿干涩的双唇，俯下身蹲在女儿的面前，“子规，妈妈有没有告诉你，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子规含着泪水的眼睛，异常的笃定，“叔叔不是陌生人。”
她住院的第一天，半夜突然醒来，第一眼便看见超市叔叔将一件衣服搭在妈妈的身上，她揉了揉眼睛，低低地喊他：“超市叔叔。”
超市叔叔应了一声，伸手在嘴前作了一个‘嘘’的动作，和妈妈一样摸摸她的脸，小声地问她：“还疼吗？”
子规点头，又摇头，“不疼。”
“你是一个勇敢的孩子。”超市叔叔给她拉上被子，还问她要不要喝水。
子规生怕他走，拉着他的大手，“超市叔叔，子规有话和你说。”
他看着她，倾身上前将耳朵贴近她。
麻醉药的效力开始散去，子规兀自皱着眉，轻声道：“叔叔长得很好看。”
子规想起那晚超市叔叔脸上的笑容，非常不赞同妈妈。鼓着小脸。想继续和妈妈理论，却发现妈妈脸上滑落一滴泪水。子规着急地伸出小手替妈妈抹去泪水，抱着姚芫的脖子，“妈妈，不哭不哭。你是不是非常不喜欢超市叔叔？你不喜欢，子规以后都不和叔叔讲话了，好不好？”
她的孩子，最是会心疼人。年纪小小，却早已经学会心疼她的妈妈。姚芫将孩子搂在怀里，紧紧地似是在害怕什么。
她觉得自己是自私的，大人之间的恩怨并不应该将无辜的孩子扯进来。
“阿芫。你们好了吗？”
陆兆请了假，换了常服过来，推开门便看见母女二人抱在一起。他轻步上前，接过姚芫放在地上的衣物，环视了病房一圈，目光落在床柜上的报纸上。
头版的新闻，映入眼帘。那是一组在深夜拍摄的照片，照片中的男女痴缠抱在一起。角度取得很好，可以完全看到陈子昂的正脸，却只能模糊地看到他怀中女子的侧脸。那侧脸，陆兆低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姚芫，一模一样。
那新闻的标题，万豪总经理陈子昂深夜与神秘女子热吻。
“陆兆，我们走吧。”
陆兆收回目光，姚芫已经抱起孩子从他身边走过，走出病房。
☆、第022章
第二十二章
2015。5。08
“‘一周娱乐’。。。”陈子昂伸手端过手边的咖啡，抵在唇边，动作凝滞。垂下眼睑，咖啡杯里空空如也。
他把杯子放在一旁，揉了揉紧皱的眉头，半响才自言自语道：“c市的娱记实在是很敬业。”
不紧不慢的语气，却掷地有声。
助理文鑫和刚进来拿文件的秘书交换了眼神，秘书机敏地将杯子带了出去，重新续上温热的咖啡。
咖啡的香醇溢了满室，陈子昂再次端起来，抿了一口。是苦是甜，他对味道并不是很在意。但热流缓缓地进入肠胃，他才压抑下胸口突然而生的刺痛。视线一直停留在报纸上紧贴着的两人，收起眼眸里一闪而过的惝恍，烦躁地合上报纸，开口问一直等在旁边的助理，“和他们联系了吗？”
“已经和‘一周娱乐’的主编通过电话，他们手中还有不少照片和资料。这次确实是有备而来，看来跟拍不是一天两天了。”
确实不是一两天了，‘一周娱乐’在拍到这么有看头的照片后没有及时发布而是选择一个星期后才放出来，明眼人自然能够一眼就看出他们的目的。陈子昂也并非头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以前他能够置之不理，现在他愿意花下重金将这件事摆平。
陈子昂缓缓地抬起眼，目视前方，才发现，似乎关于她的事情，他都会忘记自己该有的原则。
文鑫说完，将一个白色的信封递到陈子昂面前的桌上，“这是从他们手中卖回来的所有底片，并且会在明天的新闻上作出澄清。”
陈子昂颔首，目光从那信封上移开，随意地点上一支烟，淡淡地说：“你可以去工作了。”
文鑫应声，替他将门关上。
总经理办公室外面，三五个女同事正围着总经理的两个秘书探听八卦。陈子昂偶有些绯闻，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但是对于陈子昂真实的情感生活，外界还是鲜少耳闻的。所以，当今天一大早，最新一期娱乐报刊头版登出这样一则新闻，确实足以引起很大的骚动。
对于被陈子昂揉在怀里热吻的女子，大家众说纷纭。
“我觉得肯定是闻楠小姐，这些年一直陪在总经理身边的除了她，你们还见过谁？”说话的是楼下企划部的吴丽丽，最是喜欢聚众话八卦，特别是行政部门那些大人物的八卦。
“不可能，闻楠小姐是长头发，总经理只有在应酬的时候才会带着她一起出现。”刚刚才给总经理换过咖啡的秘书小李摇摇头，煞有其事地分析道：“总经理已经对着那份报纸整整一个早上了，而且他看闻楠小姐都是淡淡的，不像是今天感觉要把人吃了一样。”
“唉，你们说，会不会是小姐？”另一个秘书小张突然说道。
“有可能，上次新闻不是还报道她回c市了吗？总经理一直把她保护得很好，只有文鑫助理有机会一睹芳容。”企划部的另一名职员吴青撑着下颚，叹了口气，“真没想到总经理也有这么狼性的一面。”
在她们讨论的如火如荼时，文鑫看了一眼身后的门，见势打断，“都不用上班吗？”
皱着眉看着几人，等她们各自散开后，他才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今天总经理怕是又得搁下不少工作，他得赶紧把积压下来的工作都处理掉。
空旷的办公室里，陈设清冷。夹在两指间的烟火明灭，陈子昂放在嘴边深吸了一口，薄唇间吐出一抹白色的眼圈，尼古丁确实是麻醉人神经最好的东西。
伸手拿起一直放在桌上的信封，将里面的照片连同底片统统倒出来拿在手上。一张一张精心地摆开，他神色一沉，暗自抽了口气。
凌厉的目光扫过每一张照片，那些是在莫森酒店外姚芫刚好坐上他的车子时的画面，在公园里与姚芫、陆兆见面时的画面，在她家楼下亲吻她、甚至还有在餐厅里与她对峙的时候，都被人拍下了。
他在c市的一举一动，原来都在别人的摄像头之下。
再吸一口烟，清明的双眸开始变得混浊起来。黯然地仿若透着伤悲，照片里亲吻的画面映入眼帘，挥之不去。
昏黄路灯下，照片的效果不算好，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是浪漫吗？还是唯美？
不管是哪一种，都让他难以移开眼。
想起那夜，她脸上的泪水，那份来自内心的决绝，还有冷漠，他的心不由自主的疼了起来。有些人，爱得轰轰烈烈得到的结果是遍体鳞伤；有些人，爱得清清淡淡得到的结果是相忘江湖。长相厮守，白首不离，是不是只有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和公主才有资格。
他们的爱情一开始是后者，然后，现在就算是遍体鳞伤，他也认了。
男人的心思缜密，只是愣了几秒，便按下座机，“告诉‘一周娱乐’的主编，这件事不许再有第二次。还有，我不想再在报纸或者各种媒介上看到这个女人。”
即便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他，他也想保护着她。
他的语气狠绝，不容置疑。文鑫拿着电话，不假思索急忙应声道。
眉梢微微一抬，陈子昂脸上的阴气不见减少，反而越加沉重，盯着散在桌上的照片，“既然这样，那我顺便卖他一个消息。”
文鑫等了一会儿，那边的人才低声说道：“我有妻子。”
“直接回答陈总已经结婚了吗？”文鑫觉得这样回答，比较严谨一点。但是，总经理什么时候结的婚，他怎么不知道？
“不是。”陈子昂顿了顿，再度强调，语气不是很好，“我有妻子。”
有妻子和已结婚根本就是两个概念，可以有妻子却不一定是已结婚，因为从一开始他就已经认定了这一生只有一个妻子，那就是她。
电话挂断，文鑫怔愣了两分钟，反复思索总经理最后的那句话。他是说他有妻子，而不是他已经结婚。这两句话不是一个意思吗？
可是，为什么要一再的强调？
也许，总经理自有他的意思。文鑫拿起电话，联系‘一周娱乐’的主编。
这两天，万豪的总经理一直霸占着娱乐圈的头条新闻。让一众打算博取头条引关注不断造绯闻造问题的明星们，任凭他们绞尽脑汁也难以如愿纷纷败下阵来。
关于陈子昂的新闻，反响热烈，特别是在c市。
连续两天的头条新闻都是由‘一周娱乐’爆出的，第一天刊登的陈子昂与神秘女子激吻照还在人们的关注中升温时，第二天‘一周娱乐’的主编突然站出来向陈子昂道歉，并发表申明照片是用计算机技术合成的。当人们对此一片嘘唏，已经放弃猜测绯闻女主角时。‘一周’娱乐在第三天早上，又放出另一条更能引起话题的新闻。
万豪总经理自称，已有妻子，并配上一张陈子昂的个人照片。
新闻一出，再次引起轩然大波。那些前一天还在猜测激吻女主的人们，又转头开始猜测陈子昂的神秘妻子的身份。
不过这一次，大家出奇默契的把对象都放在刚从伦敦回来不久的被陈子昂秘密保护起来的女友身上。这也是‘一周娱乐’官方最后的猜测。
厨房里，姚芫系着围裙正在洗碗。子规给陆兆开的门，一看见是陆兆，整个人就像无尾熊一样挂在陆兆的身上。
“陆兆，你来了，刚刚子还闹着要找你。”姚芫将手擦干，解下围裙，从厨房里出来。
陆兆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捏了捏手上的早报，“今天几点的飞机？”
明天陈斌的婚礼，姚芫抽空飞一趟a市，应邀参加。
“下午三点的飞机，现在还早。”姚芫给他倒了杯茶，视线落在陆兆一直背在身后的手，嘴角咧开，笑着说：“你手里藏着什么呢？给我看看。”
陆兆抿着嘴，神情异常的严肃。他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给姚芫看时，报纸已经被人抢了过去。
姚芫看着报纸里西装笔挺的男人，打翻了茶几上刚泡好的茶。正坐在陆兆身上玩芭比娃娃的子规，赶紧站起来将抹布递给妈妈。
照片里，那男人左手的无名指上，闪闪发光的戒指灼人眼球。
原来，那就是婚戒。
原来，是她一直没有发现。
原来，他将那个人保护得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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