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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如鲠在喉,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过了一会儿,我锅里的一盘青椒土豆片炒好装盘,我才出声说:“妈,其实我也挺喜欢纪贯新的,我就是不知道我俩能不能走得长远。”
我妈说:“以前我年轻的时候,总觉得很多事少走弯路才叫好,恨不得一步登天。但是到了这个年纪再回头想想,怕什么的?在一起无外乎两种结果,一辈子,一阵子。不管怎么说,你们两个都是因为互相喜欢才在一起的,就算以后分了,那也是不合适才分的,有什么好怕的?”
我妈的话忽然让我心底紧闭的那扇窗子被人推开,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见我端着盘子一动不动,我妈说:“别琢磨了,赶紧端进去吧,一会儿就凉了。”
我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朝她挤了挤眼睛,低声说:“林老师,有点文化嘛,不愧是本市为数不多的中专毕业‘高材生’。”
我妈一脸的得意,出声回我:“那是,我要是学习不好,就以你爸的智商,你能考上夜城大学?”
我撇了撇嘴,拉开里屋房门,本以为纪贯新跟我姑姥又会是大眼瞪小眼的在炕上坐着,没想到他俩在炕上放了个矮桌子,打起扑克牌了。
见我进来,纪贯新转头说:“姑姥的牌打得挺好啊。”
我看着他鼻孔里还塞着两团白色软纸,因为屋里热只AA穿着一件白色衬衫盘腿坐在被子上,端的觉着好笑。
将盘子放在饭桌上,我出声说:“我姑姥都八十多了,你连她都打不过,丢人。”
纪贯新说:“姑姥教我打你们这边的牌,我才刚学会。”
我说:“不然呢?你想拉着我姑姥跟你打麻将吗?”
看得出来,纪贯新哄人有一手,就连我姑姥都是满脸的笑容。
二十几分钟之后,几个菜全都准备好了。我跟我妈从外屋回到里屋,招呼他们吃饭。
我妈给我姑姥穿鞋,我姑姥连声对我妈说:“小丽啊,你这个女婿好,特别好。”
我妈抬头笑道:“是么?哪儿好了?”
我姑姥竖起大拇指,含糊着回道:“长得俊,会说话,我挺喜欢他的。”
我看了眼纪贯新,他不知什么时候把堵在鼻子里的纸给扔了,如今又是玉树临风一厮。
我小声问他:“你不是跟我姑姥聊不到一起去吗?这么会儿功夫给她灌什么迷汤了?”
纪贯新唇角带笑,低声回我:“之前是没往一起聊,如今我也挺喜欢姑姥的,姜还是老的辣,你得听你姑姥的。”
凳子摆好,我们四人围坐在桌边吃饭。中途外屋笼子里的鸡在咕咕叫,纪贯新转头看了一眼,随口问:“鸡在哪儿?”
我妈说:“鸡在外屋笼子里,天冷,放在外面怕冻死。”
纪贯新说:“那我回头叫人过来盖个房子,省的鸡没地方放。”
我妈连连笑着摆手:“不用不用,这边平时就你姑姥和姑老爷两个人住,盖个房子没必要。”
我低头吃饭,心想还给鸡盖个房子,纪贯新就是壕。
吃完饭后,我妈依旧不用我们收拾,让我们出去溜达溜达。我姑姥给了我们一个手电筒,是很原始的那种,大大的,银色的,我记得我小时候四五岁才用过。
然而纪贯新都没见过,觉得新奇,自己拿着玩。
穿了大衣出了门之后,我才知道我姑姥为什么非要给我们一把手电筒。因为乡下没有路灯一说,出了门就是一片漆黑,家家都是小土房,里面的灯也鲜少有白色的,都是昏黄的。
纪贯新拿着手电筒,照亮前面三米远的路。我俩迈步出了院子,他出声说:“这半夜你要是想自己出来,估计还不敢呢。”
我说:“你要是想上厕所赶紧去,别指望半夜还能在家里面上厕所。”
纪贯新说:“就白天你带我去的那个公共厕所?”
我点点头。
纪贯新苦着脸说:“那儿太脏了,我进去都要吐了。”
我说:“那没办法,实在不行你就找个没人的地方,我帮你看着。”
说完之后,我自己‘扑哧’一声先笑了,因为脑补出纪贯新蹲在雪坑里的画面。
纪贯新也是半晌才憋出来一句:“那厕所你去的了?”
我说:“去不了怎么办,难不成憋着?”
纪贯新边叹气边说:“其实乡下也没我想的那么苦,就是上厕所太费劲儿了,我真是不敢想,想想就……呕。”
纪贯新这辈子难得受什么委屈,我笑着说:“这边一到晚上就没人出来了,实在不行我帮你看着,你找个没人的地方解决了,大家都安心。”
纪贯新瞥了我一眼,挑眉道:“你不会是想偷看我,所以一直憋着叫我去外面上厕所吧?”
我扬声道:“我想看你什么?看你屁股吗?”
纪贯新回我:“你那么大声干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我要上厕所吗?”
我说:“你信不信我一边放炮仗一边喊,让所有人都知道?”
纪贯新忽然抬手推了下我的头,我被他推得往旁边退了一步。
他说:“黑灯瞎火的,你少惹我,不然我揍你一顿!”
我二话不说,冲上去一顿小碎拳,逮哪儿打哪儿。纪贯新一手拿着手电筒,另一只手过来拽我的手腕。我还空出一只手,照着他的胸口就拍下去。
纪贯新连声说:“丫下手够狠的啊,你是不是想打死我之后拿着我的钱去包养小白脸?”
“我包你妹啊!”
“你认识我妹吗?用不用我给你介绍一下?”
我忘了纪贯新真的有妹妹,而一提到他妹妹,我就无一例外的响起骆向东。
一想到他,我心情顿时不爽。
停下攻击纪贯新的手,我呼哧带喘的站在他旁边。
纪贯新说:“瞧你这小体格,这么两下就累得不行了。”
我说:“你好?被我撞一下就流鼻血了,弱不禁风的。回头你别叫纪贯新了,叫纪妹妹得了。”
纪贯新笑道:“那你叫梁哥哥不?”
我瞥了他一眼,出声回他:“林妹妹死的那么惨,你身体倍儿棒的,演不出神韵,算了。”
纪贯新也说:“我不喜欢红楼梦,太悲了,咱俩还是演孙悟空跟唐僧吧。”
我挑眉道:“他俩哪儿跟哪儿?”
纪贯新笑道:“孙悟空总是逃不出唐僧的手掌心,我一念紧箍咒,你早晚得回到我身边来。”
我‘切’了一声,迈步往前走。
很长的一条小路,像是没有尽头。我陪纪贯新从手电筒锃亮走到光亮越来越弱。
在返回的路上,纪贯新仍在犹豫,到底是去公共厕所,还是随处找个苞米地解决了。
我强忍着笑,对他说:“你信我的,我也不想去公共厕所,这边有的是空苞米地,你随便找个地方,我在外面帮你看着,没事儿的。”
纪贯新也是真的怕了公共厕所,犹豫再三,还是选择听从我的意见。
我带他走到一处满是空苞米杆的庄稼地,手电筒往里一照,可见度挺低的。
我说:“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纪贯新说:“你可千万别走了。”
我点点头:“放心吧。”
纪贯新迈步往里走,我帮他照亮。他转头说:“别照了,生怕别人看不见吗?”
我移开手电筒,出声反驳:“好心当驴肝肺,吓死你!”
一分钟之后,我放在兜里面的手机响了起来,拿出来一看,是个没存号码但却很熟悉的号。
我知道这个号码是谁的,只是纳闷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打给我。
迟疑了一下,我接通手机,但却没出声。
第三百零六章 有果必有因
等了能有三五秒的样子,手机里面传来一个乍听有些陌生的男声,他只说了一个字:“喂。”
我知道这是谁的电话号码。所以仍旧一言不发。等着他开口。
果然,没多久,手机里面又传来他的声音。他叫了我的名字:“子衿。”
我眉头一簇。很是厌恶,甚至是恶心。所以赶紧快刀斩乱麻的说:“给你十秒钟说事儿。别废话。”
手机那头的人是陈文航,我看到他的号码时。起初是诧异的,不过随即一想。我很快便明白了。
陈文航闻言。很快说道:“子衿,对不起,那天同学会的事儿。我也是身不由己。”
好一句身不由己。他已经不是第一个这样对我说的男人了。
心底一阵阵的厌恶混杂着焦躁。我冷声道:“道歉就不必了,我们早就过了那个道歉就能互相原谅的时候。”
陈文航急声说:“子衿。你别挂电话,你听我讲。我不知道我那天是怎么了。看到你跟孟豪禹坐在一起有说有笑,不,不是他……是纪贯新,你带纪贯新回凉城,好多人都看见了,就连我爸妈都听说了,他们总是问我怎么回事儿,我受不了你们在一起……”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曾经我特别喜欢甚至是迷恋陈文航的声音,因为他的声音很低沉,也很有味道。
但是现在想来,我那时候不仅是瞎了眼,就连耳朵都聋了。
如今他的低沉声音在我看来,全都是心虚跟懦弱的体现,我不傻,所以我直言道:“陈文航,是不是担心纪贯新把你跟张昕薇的那点丑事儿全都扒出来,所以害怕才过来给我道歉的?”
陈文航那边顿时沉默了,而我,唇角勾起了嘲讽的弧度。
我原来究竟爱上了怎样的一个人渣?
我无心多跟他废话,所以皱眉说道:“以后别再给我打电话,一人做事一人当,咱们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我刚要挂断手机,陈文航很快道:“子衿,我知道发帖的人是谁。”
我:“……”
见我没出声也没挂手机,陈文航那边沉默数秒,随即出声道:“子衿,我告诉你是谁发的帖子,你能别让纪贯新找我家里人麻烦吗?”
我有些出神的望着被手电筒照亮的那一条雪路,唇瓣开启,不冷不热的回道:“你说吧。”
陈文航说:“是张昕薇发的帖子。”
我没应声,他怕我不相信,赶紧补了一句,继续说:“真的是她。帖子里面有很多事情只有同在夜城和凉城的人才知道,帖子不是你跟我发的,当然是她发的。”
我说:“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你发的?”
陈文航很快道:“子衿,你是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当初那事儿是我对不起你,我怎么可能反过头来害你?”
我没忍住嗤笑一声。昨天同学聚会上,到底是谁睁着眼睛说瞎话,陷我于众矢之的的?
许是陈文航也反应过来,他赶忙解释:“子衿,我向天发誓帖子不是我发的,如果真是我发的,我就出门让车撞死!”
他死不死真的不关我的事,我淡淡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张昕薇发的?她告诉你的?”
陈文航说:“当初张昕薇还在骆氏酒店工作的时候,偶尔有一天我听她说,酒店把她给开除了,我问她原因,她说没有任何原因,就是直接辞退。后来她又去了一个骆氏旗下的酒店应聘,结果对方一看到她的简历,也直接说不录用。张昕薇跟我说,她好像被骆氏给拉入‘黑名单’了,起初我也不信,谁会没空给她这种小人物下绊子,可后来张昕薇试着把简历投递给所有跟骆氏沾边的各种公司,但不到一天全都被退回来,没有任何原因,就是不录用。”
“那时候你还在骆氏,给骆向东当助理,所以张昕薇认定是你叫骆向东‘封杀’她,不给她留活路。她真的恨死你了,我不骗你,这回知道你是辞职回的凉城,她当然是第一个落井下石的人,不把你弄得身败名裂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陈文航的话让我心里大惊,张昕薇被所有跟骆氏相关的公司集体封杀?怎么我从来都不知道?能下这种命令的人只能是骆向东,而他竟也从未对我说过。
如今尘埃落定,我已经不在乎张昕薇有多恨我,我只是……忽然心疼,因为想到骆向东。
见我一直一声不吭,陈文航声音中带着几分沙哑跟轻颤,他出声说:“子衿,我是鬼迷心窍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儿,你当初骂我不是人,骂我是人渣,我现在终于认清自己了。可我做的错我自己承担,你也说过一人做事一人当,眼下马上就要过年了,我奶跟我姥身体都不好,这你是知道的,万一她们……”
我开口打断他:“你家老人身体不好,我知道。我奶心脏病有多严重,你不知道?你背着我跟张昕薇在一起的时候,哪怕有那么一秒钟想到我家人对你有多好,想想我对你有多真,你也不会这么伤我。现在回过头来说这些话有意思吗?”
如果是从前,我定是早就泣不成声了。可今儿也怪了,我虽然生气,但却脸不红心不跳,就连声音都是随意的发挥,一点颤音都没有。
陈文航沉默片刻,出声说:“子衿,我知道现在对你说对不起三个字,你也不会觉得我是真的悔过了,我只是求你看在我家人没做错什么,当初他们也都对你很好的份儿上,别让一家人过不好这个年。回头你生气,怎么让纪贯新整我,我陈文航半句怨言都没有。”
我忽然很好奇,所以出声问他:“你不是最爱张昕薇吗?怎么现在为了保全自己,连她都豁的出去了?”
我这话也挺毒的,可脱了外面的金刚铁甲,我里面也曾遍体鳞伤过。
只有受过伤的人才知道,千万别对伤害过你的人手软,因为你的每一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