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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向东戴着口罩,声音隔着一层布传来,有点闷:“没有。”
我一听他这动静,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你感冒了?”
骆向东沉默两秒的样子,出声回道:“有一点。”
我昨天担心什么来着,他把外套给了我,自己穿了个春天的衣服,一早一晚又那么冷,他不感冒才怪呢。
我瞬间变得很是焦急,心里头夹杂着过意不去,马上开口说道:“你没吃药吧,一会儿路过药店买一些感冒药。”
骆向东随口回道:“没事。”
徐璐挨着我很近,她不着痕迹的用手肘撞了我一下,我感觉到,所以微微侧头去看她,但见他侧头看着窗外,唇角扬起一丝暧昧的弧度。
我顿时有种被人抓到把柄的感觉,就连脸颊的温度都升高了。
后知后觉,我刚才的反应有些过了。
在这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们三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车内非常安静。
车子开了能有二十分钟的样子,前方十字路口遇到一个要停一百秒的红灯,骆向东将车缓缓停下,然后微微侧头,望着后座方向道:“你昨天休息的怎么样?”
我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话是在问我。
本是慵懒的靠在真皮靠垫上,闻言下意识的背脊微挺,出声回道:“哦,好多了,没什么事了。”
徐璐从中接了一句:“她昨天偷吃冰淇淋,又搞得胃痛,折腾了一夜没睡。”
我用手肘撞了一下她,顺带瞪了一眼,没有这么不仗义的人。
骆向东闻言,脖子一扭,干脆转过头来直视着我,我顿时有种被千军万马一起恐吓跟威胁的错觉。
不由得开口解释:“我就是吃了一小口,特别小的一口,没想到……”
骆向东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非常漂亮,就连瞳仁都像黑宝石一样。只是此时这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散发暖意,而是明晃晃的刀子。
他这样的人,无论喜怒哀乐,只要一眼就能让人心悸。
我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下意识的垂下头去,不敢再看他。
骆向东转过头去,隔了一会儿才道:“你就作吧。”
他的声音中听不出喜怒,但是内容明显的揶揄跟不悦。
我紧张的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得把气出在徐璐身上,暗地里捅咕她。
红灯过后,车子继续前行,我靠在后座的椅背上,车内空调暖风吹得我昏昏欲睡,但如果能睡着倒也好,而我是越看越睡不着,眼睁睁的看着身旁的徐璐已经闭上眼睛半天,我这头还急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段时间一直在跟骆向东混,坐他的车坐惯了,其实已经没有早前那么爱晕车,只是今天兴许是没睡好的缘故,我又开始晕车。
瘫了一样的靠在后座,我眯缝着眼睛看着车窗外。一颗颗向后略过的树木跟车辆,看得我眼花缭乱。
没过多久,我就觉得酸水已经顶到脖颈处了。我伸手捂着嘴,强忍着。
骆向东应该是注意到我的异样,所以他出声说道:“难受就把车窗打开。”
我咕咚咽了口口水,眼眶发红,低声回道:“不用,太冷了。”
车上暖气很舒服,骆向东感冒了,徐璐还在睡觉,大冷天的因为我一个人开车窗,很是过意不去。
骆向东按下中控,将我这边的车窗开了一条缝,冷空气直逼进来,开始在车顶上面环绕。我只要一闻到新鲜空气,心里面就舒服不少,只是晕车的人都知道,一旦晕了,就不可能半路停止,一定会晕到底的。
车子一路往前,没过多久,骆向东将车拐到了路边停下。我看着外面还是市区的样子,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骆向东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去。
在他关车门的时候,徐璐微微睁开眼睛,见车停了,她下意识的起身问道:“到了吗?”
我说:“没有,骆向东下车可能有什么事。”
徐璐哦了一声,随即摆好姿势,重新睡。我真是羡慕她。
我见骆向东进了路边的一家便利超市,大抵猜得到他要买什么东西,几分钟之后,他拎着一个购物袋出来。
上车之后,将袋子转手递给我。
我打开袋子一看,嚯,好家伙,这是坐月子女人的豪配零食组吧?
山楂条,山楂糕,山楂卷系列;柠檬味,橙子味,苹果味棒棒糖系列;酸梅,杨梅,乌梅和溜溜梅等酸枣系列。
就连饮料,他拿的都是酸梅汤。
我瞬间有些哭笑不得,真是看着牙都酸倒了。
骆向东重新系好安全带,一边开车一边道:“吃点东西压压。”
我心中一阵暖流淌过,嘴上却故意诽谤:“你是怕我吐你车上吧?”
骆向东回道:“你有病之后脑子倒聪明了。”
我冲着他的后脑勺白了一眼,随即低头在袋子里面挑零食吃。
从市区开到宁山公墓,差不多一个小时二十分钟的样子。骆向东找了停车位将车子挺好,我伸手拍了拍身边的徐璐,低声道:“璐子,起来了。”
徐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到了?”
我说:“到了,你还真能睡。”
骆向东已经下了车,我跟徐璐一左一右从后座下去,下车之后,徐璐走到我旁边,低声说:“哎,今天应该是有钱人家出了什么事,你看那边停着的,清一色的豪车。”
我顺着徐璐指的方向一看,可不是,她不说我都没注意往那边看。斜右方一整排,一水儿的超跑,不上个百万都不好意思往人家身边停。
徐璐又说:“看这满园子的车,今天最少三四份送葬的。”
我心里头难过,如今就连出殡都是扎堆了。
左边站着骆向东,右边站着徐璐,我们三个一起往里面走。中途我就接到匡伊扬的电话:“学姐,你到了吗?”
我说:“刚到,你们在哪儿呢?”
匡伊扬说:“我们在二号厅这里,你进来之后往右走,左手边第二间就是。你来了就看到了,都是咱们学校的学生。”
我应了一声,然后挂断电话。
徐璐问道:“在哪儿?”
我说:“二号厅。”
徐璐第一个反应便是:“二号厅是中型厅,我前阵子来参加葬礼,就是在二号厅。”
我问:“你什么时候还来参加过葬礼?”
徐璐道:“别提了,销售部一个组长他丈母娘去世,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全公司都随了礼份子,我也不好当那个特例,随了五百块,还得起个大早来参加葬礼,就差让我也跟着掉两滴眼泪了。”
本来是挺悲伤地事儿,被徐璐这么一说,端的有喜感。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徐璐低声道:“严肃一点,在这么肃穆的地方。”
我赶忙收起笑容,迈步往里走去。
在快到二号厅的时候,我就看到前方三五成群的人,他们都穿着或黑色或深色的正装,而且不少熟面孔,正是我们这届外语系的同学,有同班的,也有隔壁班的。
有人眼尖看到我,立马扬手打招呼:“哎,子衿,这边。”
骆向东对我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哦,好。”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
骆向东走后,我跟徐璐迈步往同学那边走。大家看到我跟徐璐都很热情开心的模样,有人直接拉着我的手问:“子衿。听说你进骆氏了?”
“是啊。听人说咱们这届只有你跟董佳楠进了骆氏。怎么样?在大公司里面工作是不是特别累?”
还有人问:“子衿,刚刚你身边戴口罩的男人是谁啊?这外形超帅!”
我被这些接踵而来的问题搞得一时难以招架,还是我旁边的徐璐出声回道:“子衿现在何止是在骆氏工作。你们没听说她已经升了骆氏总裁的助理了吗?”
“我去。真的假的?!”
“我是听过这个风声,但是没相信啊……”
“子衿。你真的升骆氏总裁助理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问,我也不能说假话。只得点头,笑的略显尴尬:“是啊。”
这则消息对于我们同届的同学而言。无疑是平静的湖面忽然炸起了千层浪。大家都是学语言的。混的好的都去各大公司应聘翻译了;中等的也会考个导游证,带带外国旅游团什么的;再不济的,去小公司应聘个文职秘书类工作。总得想办法养活自己。
而像我这种。确实专业挺强。但最重要的是走了狗屎运,进了骆氏不说。还一跃跳到骆氏总裁助理位置的,于普通人而言。这都不是甩他们几条街的问题,而是从今往后,大家可能根本不在同一个圈子了。
得到我这个当事人的首肯,众人面上惊讶有之,激动有之,模糊了惊讶跟嫉妒的,也有之。用一句话来总结,就是心思各异,到底是真的替我开心,还是暗自羡慕嫉妒的,也只有他们自己心里面才清楚。
反正表面上,他们对我是热络的不行,有些人甚至直接掏出手机,对我问道:“子衿,现在你手机号码换了吧?是多少,老同学见面总得留个联系方式。”
我将自己的手机号码报上,也不管记下的是同班同学,是隔壁班同学,亦或是面生,我压根就不认识的同学。
大家脸上都带着灿烂的笑容,热心的询问我在骆氏的工作及如今的生活。我知道这份热情里面,有多少是真的担心记挂我,有多少又是因为好奇跟八卦。
其实我不想在今天这样的场合,搞得跟我个人办的记者发布会似的,但是没有办法,伸手不打笑脸人,我总不能让他们别笑了,今天是顾老师的葬礼。搞不好我这话一说,以后同学之间就得传我‘耍大牌’了。
好在匡伊扬适时从二号厅里面走出来,徐璐摆手叫他过来,他叫了声徐璐学姐,然后望着我说:“学姐,你来了,顾老师他们家人都在里面呢,叫我过来接你一下。”
我点点头,然后下意识的转头望去,骆向东还没回来。
徐璐知道我心中所想,她低声道:“你先进去吧,我在这儿等他。”
我应了一声,然后迈步跟匡伊扬往里面走。
大厅里面更多人。顾言盛在学校是老资历的人,他这次在校期间突然病发离世,学校自发组织悼念仪式,也向很多顾老师带过的班级发了通知,因此今天才会有很多学生到场。
我在学校也算是风云人物,这一路往厅内走,路上的人都看着我,可以说是目光各异吧。我只能做到目不斜视,顶着压力装作视而不见。
顾老师的直系家属全都披麻戴孝,我看到顾叔叔跟顾阿姨站在最中间,接受其他人的安慰。
见我走过去,顾阿姨先迈步迎来,红着眼眶道:“子衿,你来了。”
我心里很是难过,点点头:“顾阿姨,节哀顺变。”
顾阿姨点头回道:“我知道,我们都想得开。”
顾叔叔也跟我打了招呼,我们聊了一会儿,他问我是怎么来的。
我说:“是骆向东开车带我来的。”
顾叔叔闻言竟是目露诧色,出声问道:“你朋友?”
我也诧异了,不答反问:“骆向东跟顾老师关系很好的,顾叔叔你不知道吗?”
顾叔叔直接摇了摇头,说:“我从没听我爸说过啊。”
顾阿姨也从旁问道:“哪个骆向东?该不会是骆氏的那个骆向东吧?”
我一看两人这反应,更加不知所措。按理说顾老师跟骆向东交好,而且关系不是一般的好,怎么着顾叔叔跟顾阿姨也应该有所耳闻才是,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站在我旁边的匡伊扬出声道:“也许是顾老师没跟顾叔叔和顾阿姨提过吧。”
我眼中依旧带着迷惑不解,这不大合常理。
正想着,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子衿’,我转头看去,但见徐璐跟骆向东走了过来。
徐璐跟顾老师的家人点头打招呼,骆向东站在我旁边,我抬眼看着他,眼中不无狐疑跟打量。
顾叔叔很快便把目光落在骆向东身上,迟疑着问道:“这位是……”
我因为心里头还在纳闷,所以没有马上开口介绍。倒是骆向东主动伸出手来,微微颔首,道:“我是骆向东。”
顾叔叔脸上带着明显的惊诧,顿了一下之后,这才紧张的双手握住骆向东的手掌,点头回道:“您好您好。”
顾阿姨看着骆向东道:“我爸生前从未跟我们提起过您,上次好像在医院的病房里面见过一次。”
骆向东道:“我跟令父确有交情,但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跟你们提起过。”
骆向东亲口承认了,我便不疑有他,只道是顾老师有自己的顾虑,兴许……兴许是怕家里人有事去麻烦骆向东,所以才不告诉的?
果然,顾叔叔跟顾阿姨皆是很快释然,毕竟顾老师去世,连骆向东这样的人物都前来悼唁,无论从哪儿看,都是只长面子不掉价儿的买卖。
很快,整个二号厅里里外外的人,都知道骆向东前来悼唁,并且是跟我一块儿来的。在向顾老师遗体献花的这个环节,都是两两一组,本来徐璐跟匡伊扬,是跟我和骆向东站在一起的,但献花的时候,他俩一组先献的花,我只得跟骆向东一组。
骆向东起初通程戴着口罩,可面对躺在花丛中的顾言盛,他破天荒的摘下了口罩。我跟他一人拿着一朵白色的菊花,迈步上前,伴随着哀乐,向遗体鞠躬,献花。
这可能是厅内众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骆向东的真容。献完花之后,骆向东戴上口罩跟我立于一边。
我心想,其实他这个人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