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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色之城[上]-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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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地对他说,心里却乐开了花。尔忠国啊,尔忠国,原来你跟程咬金似的,只会这几板斧啊。
  尔忠国显然快被我气到吐血,使劲地咽下一口气,大声叫道:“来人!”
  “哎呀,”我不慌不忙地走到他面前,异常平静地看着他喷火的眼睛:“求你别惩罚我!我的身子很弱,经不住打的。”说完,向他做了一个楚楚可怜的表情,并摸了摸脖颈。
  “先生,您请吩咐!”一个人躬着背站在不远处急喘气,是老六。
  “今天哪几个当值?”尔忠国愤然问道。
  “是在下还有另外三个弟兄。”他忐忑不安地回道。
  “竟然让人在眼皮子底下做动作也浑然不觉,你们平日里怎么训练的?还要我重申多少次?是不是不想混了?”
  “先生,弟兄们一直尽心尽职,不敢懈怠,不知……先生指的是哪桩事?”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先生他不过想测试一下你的反应能力,看你多大功夫能出现在他眼前。你的速度挺快。换做我,再加一倍速度,这会儿还没到跟前儿呢。走吧,一起吃饭去。”
  话是对那人讲,我的眼睛却一直看着尔忠国。
  尔忠国又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没再发作。“弟兄们辛苦了。”大手一挥,放老六离开。
  老六面色一松,道声:“谢谢先生、太太。”转身跑开。
  我一扭身,故意幅度很大地摆动腰肢往外走。
  “这件事儿还没完。”身后传来尔忠国冰冷的声音,那股隐压着的怒气即使隔着一堵墙也能感觉得到。
  为了表示我没拿他的话当耳旁风,也为了表示我懒得再听他的狠话,我举起胳膊,朝背后的他做了个“再见!”的手势,迈着丝毫不乱的步伐走出他的视线。
  在经过最初的无措和慌乱后,我似乎可以向处事不惊迈进了,非常不错的进步。
  但愿不久的将来,我能做到真正的处事不惊。
  尔忠国抛给我的那句话暂时没能落到实处。午饭后,他带人急匆匆地离开家,像是遇到了什么紧急的事情,回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七点过后,却又马不停蹄地直接带人进会客室密谈,直至九点半都没见散会的人出来。
  我早早地上了床,心里却一直惦记着信上的日期,越来越焦虑。今夜,注定又要失眠。
  池春树会跟我一样难以入眠吧?他是否在默默等待与我见面的那一刻?
  时间在一分一秒迫近,我该如何抉择?
  心底是极想离开的,因为可以见到邹淼玲。我很想念她。上次在百货公司门前误会一场,她是否了解其中隐情?虽然见过两次面,但都匆匆而过,对于她的任何情况我都没来得及过问。这么长时间她是怎么渡过的?刚到这个时空时有没有遇上麻烦——我记得她那时只穿着三点式。她的男友高铭锐也好不到哪里去。若两人掉在同一个地方还好,彼此有个照应。
  噢,我真想看到她啊,非常非常想,我要跟我的朋友在一起,而不是尔忠国这个变态的军统特务。
  干脆就让池春树救我出去吧。也许并不会出现糟糕的情况。也许尔忠国根本没机会对池春树下手——他最近太忙,哪有精力来对付我这头?也许,他只是拿此事要挟我,并不会真的动手加害池春树。杀死一个人很简单,但杀死一个顶着日本军医身份的人不简单,会引起比鸡飞狗跳更强烈的反应。日本人一定会满城捉拿凶犯。
  报纸上曾刊登过一则消息,一个日军伙夫买菜时被人捅死了,日本宪兵随即抓了近五十个嫌疑人严加审问,还是理不出头绪,于是杀了十几个人结案。其余的人虽然最后放了出去,但都只剩下半条命。
  我希望尔忠国不要走极端,就让我逃走算了。他这种人当以国事为重,不要总想着个人报仇的事情。
  可他会吗?任我逃脱他的掌控、一走了之?
  我想起他冷酷的眼神和威胁我的那番话。他是言出必行的人,大话早就放出来了,会半途而废吗?
  那么干脆留下吧。接受囚徒般的日子,并养成习惯,学会以苦为乐,做个温顺而知天命的囚鸟。
  可我会疯的,一定疯。
  混乱,我的大脑极度混乱。
  黎明啊,我期盼已久的黎明,究竟该早点到来还是暂缓脚步?
  我抱住枕头,湿的,不知何时被我的泪水浸了上去。
  有人轻轻敲响我的房门。“太太,厨房做了宵夜,要不要给你弄点儿过来?晚饭你吃的太少了。”是老六。
  “不必了,我没胃口。”我回他道。
  老六离开我的房门,我突然想起一事,急忙叫住他,“尔忠国还在会客室吗?”
  “正在开会。”老六告诉我。
  搞什么阴谋活动需要商议这么久?我纳闷,突然疑窦丛生。
  他这次处理“情书”事件的态度与以往大不相同,不得不令人怀疑。
  照理,他既然猜得到是谁给我写的信,出于安全考虑会像从前那样急着搬家主动避开事端。可他这次居然将此事搁置一边不过问显然不太正常。他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难道他有把握不被池春树“暗算”?
  换个思路,他不怕池春树暗算他的原因是什么?我飞快地转动大脑,突然一惊。除非他已经决意暗算池春树,如此,他的确没必要换地方,只需挖好陷阱等人自投罗网就行。
  可是这个思路行不通啊,我很快予以否定。他若选择在家里动手,等于将自己暴露了,还牵连府里众多的卧底们。风险太大,他一定不会这么做。
  于是,另一个可怕的想法冒出来:除非他主动出击把池春树做了,一劳永逸,从而将他们的人暴露的风险降至最低。
  我倒吸一口凉气——他会杀了他吗?他真会动手杀了他吗?他是不是已经得手了?
  我不敢深想下去,立即坐立不安起来。
  老六从门外经过,我急忙冲过去拦住他:“去跟尔忠国说我要见他。”
  “这会儿恐怕不行,先生忙着,没空。”
  “你去试试看啊。”
  “不行,太太,你没看到门口守着人吗,连我都不让进,何况你一个外人?等先生出来再说吧。”
  “那你知道昨天他出去干了些什么吗?”
  “不知道,就是知道我也不能说啊。泄密是要被处死的。”老六一板一眼地说道。
  十点钟后,总算听到会客室方向传来散场的脚步声。我立即夺门而出。
  尔忠国神情倦怠地往自己房间走,老六跟着他身后。
  见到我,他停下,“你进来,我正要找你。”
  我二话没说立即跟着他进了屋。
  “老六说你急着见我。”他睡进躺椅里晃了晃,将腿伸直了又卷起来活动几下。
  “是。”我查看他的神色,希望从他脸上看出点端倪来,但在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他有没有杀过人。
  “过来,要看就靠近了看,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吧。”他不再晃动,将脸转向我。
  “我来……可不是为了看你的。”我搬了把椅子在他身旁坐下。“我着急见你是希望你信守承诺,不要一时冲动,干出不可收拾的坏事来。你没有对池春树下手吧?”我不想转弯抹角,直奔重点。
  他坐起来,目光沉静地看着我。“你不妨先告诉我他写给你的那些暗语都说了些什么?”
  “那些不是暗语,不过是一首歌,叫《菊花台》。”我告诉他,意识到他还没对池春树下手。
  “是吗。”他不信,盯住我看了几秒说道,“唱给我听听。”
  “我这就唱。”我大大方方地将《菊花台》唱了一遍。
  他好像听入迷了,蹙着眉发呆。
  “我已经唱了这首歌,这件事情可以到此为止了吗?”
  他拿两根手指揉捏着自己的眉心,突然问道:“你爱他吗?”
  我一怔,他为何突然这么问我?什么意思?
  我没敢轻易回答。他这话好像并非随口问问。
  “回答我。”他提高了声音。
  “没法回答。”我干脆地回道。
  他从躺椅里站起来,手背在身后,面沉如水。“你必须回答,不想惹麻烦上身,就好好回答我。”
  居然又用威胁的口吻跟我说话。他究竟想怎样?
  我站起来挪到他身前,勾住他的脖子:“你好像问错问题了,该问你自己到底爱不爱我?或者问我到底爱不爱你?”
  他一怔,脸上又露出只有老年痴呆之人才有的表情,不过很可爱。
  没等我欣赏那副表情满三秒钟,手臂便被他猛地从脖子上扒拉下来,他的手环住我的腰。“你还真成妖了。”手底加劲。一团火焰从脊柱窜上来,整个后背麻而痛,我一把抱住他,头撞在他胸前,与那股力道抗衡。
  他没听能到预想中的哀号声——我顽强地用笑替代对痛苦的正常反应。“你是不是吃醋了?喜欢我就承认好了,何必拿池春树做幌子?我爱他或是不爱他对你来说很重要吗?刨根问底的。”
  不可遏止的恼怒从那双俊美的眸里射出,那种表情仿佛一个人小心翼翼地拿袍子将自己从头到脚包裹严实,却还是被人从头到脚看穿一般。
  我抽风般地笑——整个背脊痛得要命没法维持更从容的笑声。“我不爱他,你满意吗?”我笑着,眼泪却痛得流了出来。
  “承认爱他,我就永远不再对付他。”
  “谁会相信你的鬼话,你的承诺跟放屁一样随意、不靠谱!”
  “你到底爱不爱他,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他冷幽幽的眼睛逼视着我,眼底不经意地泄露出破绽——惊慌。他在撒谎!
  “爱怎样,不爱又怎样,关你屁事!跟一个骆驼和马都分不清的笨蛋我懒得回答。”我硬挺住,誓不妥协。哪怕痛死我也不会满足他的变态心理。
  “你不再在乎他的生死了?很好,这可是你自己主动放弃了让他生的机会。明天我会提他的人头来见你。等着吧。”
  “好啊,我很久没看到他了,带着人头过来更轻便。不必等到明天,就今夜如何?夜黑风高,很适合下杀手。”我说着,已经痛得无法站立,滚翻在地。“他不会孤独,我会陪他一起死!动手啊!早点弄死我,你早点解脱!省得半夜失眠,跑到我房间意淫。”
  “死到临头还嘴硬!”他从地上拎起我来,眼底却没了最初的犀利。
  哼哼,黔驴技穷了吧。
  “尔忠国,你杀吧,把所有你记恨的人都杀光吧。最后杀死你自己!你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活在世上。变态狂!”
  他的手又环住我的腰,掌心压在腰际,后背那股强悍霸道的痛感骤然消失无踪。
  我无力地瘫在他怀里:“怎么这么快就撤掌了。我还没疼过瘾呢,再来啊。”我又勾住他的脖子。
  他再次拉拔下我的手臂,向外猛地一推,我向后倒去,却又被他拉了回来,身体带着惯性贴上他
  的躯干。没等我反应过来他打算怎么惩罚我,他的头突然低下来,唇重重地扣在我的唇上。
  他的唇,冰冷,黑眸也一样冰冷,带着怒意,带着无奈,带着挫败,还有一丝迷茫,沉沉地俯视着我。
  是你自己送上门的,我暗自欣喜,抬齿便要咬他,却听见他在我的唇上吐出金属质感的颤音:“凤娇,我该拿你怎么办?”
  内伤与外伤
  这一句话,原本并非说给我听,却由我的唇承接了来,耳收听了去,又震落在心坎上、令心一颤的同时,全身变得僵硬。正欲发起攻击的齿半悬着,石化。
  他冰冷的唇又在加力,紧扣在我的唇瓣上,然而我感觉到的不再是冰,而是刺痛,直达心底。脑中突然一片空白。
  回过神后,我急速扭头避开他的唇,等稍稍淡定、可以再度面对他时,我开始反击:“你的演技——真他妈的棒!”紧跟着,一记不太清脆的耳光送上他的左脸颊。
  怪不得我耍泼,因为一次又一次,我上了他的当,受到的伤害太多,便再也不抱任何希望。在打他、骂他之前,我忆起他为达目的逼我勾引项富庆、又逼我毒杀他一事;忆起他为报复辛凤娇,不断打击我、践踏我自尊的卑劣行径;忆起他假装情动,压在我身上掉眼泪的那一幕。所有的记忆都刻满他的虚伪狡诈和死不悔改,刻满我的狼狈不堪和累累伤痕。
  我曾经递机会给他,不止一次——比他慷慨多了,可他接受吗?
  我不会再当东郭先生,不会再给他任何机会——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我必须时刻记住这句经典语录。
  刚才这一巴掌很是遗憾,太轻,没起到应有的效果——他连躲闪的动作都省了。
  别以为我舍不得打他,提不起力气罢了。他知道他折磨人的功夫有多高,之所以不躲闪,正是笃定我的攻击力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承受了这一记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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