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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哼了一声,拿起衣服去洗澡。
手拂开刘海时触到额头的肌肤,那里光滑如镜,再也触不着任何伤疤。
仆人早早地将热水放了半浴池,整个浴室雾气腾腾,我试了试水温,刚刚好。
现在才是十一月中旬尚好对付,但日后一天天冷起来,洗澡将是个大问题。等尔忠国回来,我得跟他提出要求一定要去公众大浴室洗澡。如果他不放我一个人去,就将小眉接来。有她作伴,日子也好打发些。
想起小眉就替她发愁,年岁也不小了,终身大事不能总是拖着。那个二奶奶只知道使唤她为辛家服务,从未替这丫头的幸福考虑过吗?
又想,我怎么变得婆婆妈妈的,自己的事情还没解决好,操的哪门子心?顾得过来吗?
我叹了口气从浴池里爬出来,感觉一阵冷风从门缝里钻过来,沾了水的身上不由一阵寒战。看去,是门没合严实,可我记得进来时给门上了插销的,怎么开了?我抱着身子刚要去关门,只见一道影子从门缝里一闪而过。
“谁?”我惊问,急忙返回,匆匆擦干身子、穿上衣服,一边想哪个王八羔子敢偷看老娘洗澡?非把他的眼睛剜出来!
我怒气冲冲地走到仆人们聚集的地方,叉着腰开始咒骂:“你们中的某个混蛋王八羔子偷看我洗澡,我不想知道他是谁,但是他必须知道一件事:只要他偷看到了,眼睛一定会烂掉、瞎掉!”
说罢,也不管这帮男人什么表情,走人。
傍晚,尔忠国终于出现了,带回来一个长方形的盒子——骨灰盒。直觉告诉我是佟鹭娴的骨灰盒,顿时冒火。
“尔忠国,你怎么这么坏?”我对着正在拿块绸布包扎骨灰盒的尔忠国叫道。
他发红的眼睛扫过来:“什么意思?”
“我不过是瞎编的,说佟鹭娴托梦给我让你下去陪她,你居然立即赶去焚了她的尸骨。你好狠毒,原来你心里有鬼,怕她勾走你的魂魄吗?”
尔忠国双眉一挑,过来就点了我的哑穴和其它几处穴位。“你承认撒谎了?很好,不是我屈打成招的吧。你是不是几夜都没睡好?活该!一夜之间就把我的生死去留都安置妥善了你还骂我狠毒?你这么巴望我死吗?迫不及待地一大清早就诅咒我去阴曹地府!”他发红的眼睛如喷火的怪物。“我没跟你计较,你还敢跳出来骂我?”
我没想到他会反咬一口,这个混蛋!明明是忌惮我那天的话是真才匆匆挖出佟鹭娴的遗体焚化,这会儿居然怪我诅咒他?
我的脸憋得通红,但是还不了口。
他将我拎到阴暗的墙角往下一丢,转身继续整理骨灰盒。我动弹不得,只能将他腹诽无数遍。
“先生,查尔斯先生到了。”一个男仆在门口通报。
“请他进来。”尔忠国恢复了正常脸色。
一个相貌英俊的白种男子面色沉重地走进来,直奔骨灰盒而去。
尔忠国拍拍他的肩膀,没说话。空气一下变得异常凝重。
“她走时不是太痛苦吧。”查尔斯用夹生的中文问道。
尔忠国点点头。
“她是个了不起的女人!”查尔斯说道,“我会按照我们西方的礼仪厚葬她,谢谢你,尔先生。谢谢你为她做的一切。”
尔忠国薄唇紧抿,沉默了片刻说道:“也感谢你,为了掩护我们做出的牺牲。”
查尔斯点点头:“为了我们共同的利益。”他的手紧紧握住尔忠国的手。两双手带着一股坚定的信念紧握几下,然后松开。
查尔斯带着佟鹭娴的骨灰盒走了。尔忠国将他送出去后,返回来将我从墙角里拎出来。
“你没死吧?都听见了?”他解开我的穴位。
“我什么都没听见!”我叫道,同时觉得这么回答不对,立即改口:“听见了又怎么样,听不懂!”
“好吧,小无赖,你听好了,我只说一遍。佟鹭娴的奶奶是英国人,她受她奶奶的影响颇深,尤其对丧葬之事跟中国人传统观念不同。她在遗嘱里提及死后实行火化。我也征询过查尔斯的意见这才火化了她的遗骸,不是你指控的那些混账理由!告诉你我根本不相信灵魂之说,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都没了!有仇的报仇,有恩的报恩,这辈子的事情这辈子解决,别指望拖带到下一世去!”他说罢,将我推到一旁,大踏步离开。
我怔在地上:错怪他了?他好像说的挺有道理。但瞧瞧他那口气:有仇的报仇、有恩的报恩……好强势嗳,以为我会怕了他?来找我报仇啊!
只是——我又开始检讨自己——怎么变得这么迷信、认定他是为阻挠佟鹭娴带走他才干出焚毁尸骸的事情来呢?而且,我为何如此激动地维护佟鹭娴的利益,好像我很喜欢她似的。再细细一想,不是,关键在于我希望鬼魂存在,因为可以把尔忠国勾走,从而解除他对我的种种胁迫。
在尔忠国看来,那天早上我编造的谎言分明就是在诅咒他下地狱。如此霸道骄傲、自命不凡、使命必达的男人怎么能容忍自己被某个女人牵着鼻子走呢?所以我的误解也不是空穴来风。
我想即使有灵魂,佟鹭娴也不会再回来找他了吧。她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女人,否则当初也不会同意嫁给一个洋鬼子。
“太太,刚才是不是跟先生谈过话了?”老六尖尖的脑袋从窗户旁露出来,然后进了屋。
他倒是对自己能否留下来的事情念念不忘。
“没听见我们在吵架么?”我没好气地回他。
他半张着嘴,有些吃惊:“我刚到。”
“对不起,他正在气头上,恐怕没心情听我说任何话了。你的事情,过一阵子吧。”
“这……可时间不等人哪,后天一早我就得走。”
“你自己先过去跟他谈谈看。我觉得他很信任你,没准不需要我掺和就能成功。”
“那……好吧。”老六有些失望地离开了。
我悄悄跟了过去,想知道他如何为自己谋得机会。这个老六看似老实木讷,心里却一肚子水儿,至于是好水还是坏水目前还看不出来。但是有一点很肯定,我跟他绝缘——缺乏好恶感。
“……先生,您这两天没休息好吧,气色不太好。”
“一直这样。”
“最近任务太多,您要当心身体。”
真会拍马屁,我边偷听边想。
“有事吗?”
“您刚回来不久,可能还不知道。呃……府里下午发生了一点事情。”
“什么事?没人跟我汇报。”
“不是工作上的事儿。”
“哦,那就不算什么事。”
“可这事跟太太有关。”
听墙根的我一愣,这老六怎么扯到我头上了?跟我有关?且听他如何说我吧。
“新进来的一批人都是生脸,不知根不知底的,是个什么品性都没法知道。下午太太洗澡时,不知哪个胆大包天的竟敢偷看太太洗澡。”
“谁告诉你的?”
“太太冲到大家面前发脾气说谁偷看她洗澡就烂眼睛。看她那样子非常非常生气。”
“知道了。”尔忠国似乎对这事情没兴趣,过了一会儿又说道:“还有其他事吗?”
“太太跟我也发了火,说我没尽到责任。您看是不是该委派我其他任务。我的身体早就恢复了,
可以跟大家一起行动。”
“过来,让我把把脉。”
“嗳。”老六移步过去的声音响起。
过了约摸半分钟就听尔忠国说道:“你的内伤基本无碍了,但还不适合参与行动。这样吧,再调养一阵子,好透实了我再分配给你任务。”
“多谢先生。可是,下一批名单里有我,我还是服从组织安排吧。”
“这你不必放心上,我跟上头打个招呼就行,但是特别津贴就没你的份了。”
“谢谢先生。只是……太太那里还需要我照看吗?她对我有意见。”
“别管她,她要发脾气就让她发吧,只要她不拿刀捅你就行。”
“嗳,知道了。先生,您想吃点什么,我让厨房给您做去。”
“不必特殊,大家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你下去吧。”
不一会儿只见老六面带喜色地退出房间、掩上门离开。
看不出这老六挺有本事的哈!我看着他的背影手摸下巴,心想这家伙日后改行当谈判专家倒不错,是个人才。不过他撒起谎来如此自如,让我心里很不舒服。我什么时候对他发脾气了,什么时候又对他有意见过?没品,为了达到目的把我拿出来说事。
转身正欲离开,头顶上方传来冷冷的声音:“人都走了,还想听什么?”
一抬头,对准尔忠国冷冰冰的眼眸。他早就听出我在外面偷听?
“我不巧路过。”我白了他一眼,抬腿。只迈出半步,身体便离开地面,被他从窗户里提了过去。
他又想怎样?我挣扎着,拳打脚踢攻向他。
左右为难
我使出全力打他,仅踢打了几下便不得不放弃——疼的不是他,是我的手和脚。
“还打不打?没过瘾的话继续。”他将我放到一臂之外站稳,自己则双手背在身后,立正。
我看着他没有一丝表情的脸,讶然。
他让我继续打,我就继续打吗?打了不也白打?况且很容易弄伤自己。
“现在没力气,等我吃饱饭之后再打。”既然占不着便宜,还是找个台阶赶紧下吧。
拉平衣摆,我揉着手腕往门口走。
“站住!”他喝道,“打完人就溜么,该轮到我了。”
什么?我一惊,腿肚子打颤。他要打我?他说过有仇的报仇,这就要向我报仇?
他那拳头,只一拳就会让我吐血而亡吧。
我转过身挺起胸膛:“好,只能打四下。不,是三下!”我记得自己没打他几下就放弃了。
“你这身斤两不够我打的。”他嘲讽地弯起嘴角,“老六说的事是真的吗?”
“哪件事?”我问道,将老六说过的话迅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某人偷看洗澡一事。”
“这个啊,这事已经过去了,看了就看了呗。”我轻描淡写地回道,心里却没法轻淡。他还问我是不是真的?难道我无事生非、捏造出个偷窥事件?
“既然知道府里到处是男人,就该把门插好了再洗,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的语气又冷起来。
他在暗指我故意给那些雄性动物可趁之机?
我的大脑立即充血:“我就喜欢被苍蝇叮,下次我敞开门洗澡!”
“那干脆搬到大厅里洗吧,去院子里洗也行。我无所谓,只要你有这个脸。”他漠然地看了我一眼,双手背在身后走了。
我气得真想把自己的头发扯下来。
抚着自己的心口,我不断对自己说:“淡定,淡定,修炼之人一定要淡定!”
晚餐时没人说话,一大群人只听到咀嚼食物的声音和餐盘轻响的声音。
这群苍蝇里掩藏了一只好色的、眼睛会烂掉的苍蝇。
“杨师傅,麻烦你把我的那份送到楼上来。在这里我吃不下去,苍蝇太多!”我冲正在舀汤的厨师说道,故意让尔忠国听到。
杨师傅停下手里的活儿,朝四周的空气里看了看,疑惑哪来的苍蝇。
过来送餐食的人不是杨师傅,是老六。“太太,我给你留了鸡腿,最好的部位。”他很会讨好人。
“你怎么知道我爱吃鸡腿?”我将餐盘拉近自己,“我爱吃鸡脑子和鸡翅膀。”
“哦,”老六面露遗憾之色,“太太怎么喜欢吃这些部位?没什么肉。”
“没听说过吃哪儿补哪儿吗?”我抓起鸡腿啃起来。
“那是,那是。下次我给太太多留意着,您慢用啊。”他笑眯眯地往外走。
“老六,”我叫住他,“看你这么高兴,是不是说动尔忠国了?”装作不知道结果。
“托太太的福,先生留下我了。”
托我的福?我暗哼了一声。“看我怎么说的,你这么忠心耿耿的人,他能不喜欢留在身边吗?就像古时候的皇帝,无论到哪里,身边总会安排个最信得过的跟差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只是这些人必须时刻看主子脸色行事,太累人,而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挑剔的主子杀了。”
“太太您真会说笑话。先生可仁厚着呢,对待大家都像对待自家兄弟一样。”
“是嘛,我可没看出来他有多仁厚。”我皱着眉头说道。“你不忙的话明早给我找个锁匠来,把浴室那门加固一下。”
“好的,太太。没其他吩咐我就下去了。”
我朝他一抬下巴,他立即屁颠颠的走人。
半夜,感觉脖颈里一阵凉丝丝的,没能睡实的我立即明白又是尔忠偷偷摸摸进了我的房间。
我拂开他的手,摸到药瓶随即夺过来摔得远远的:“哪里来的大苍蝇?”
黑暗里听到“铛”的一声,接着是瓷瓶在地上打转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