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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妩月对墨烟与青檀道:“两位师弟莫怕,在‘闲乘画舫吟明月’,关一时又何妨?”墨、青二人知晓这是宫中应时的暗语,此诗的下一句为“信任轻风吹却回”,是救兵将至的意思,便道:“师姐放心,我们至死守住秘密!”于是转身随部分侍卫往湖岸走去。
树后,几缕冷光带着风声射向鬼面人的身后,他立即侧身避过,同时一卷袍袖将飞针一一兜住,再挥袖将它们悉数抛回原方向。当飞针“叮叮”弹回树梢时,一个身影跃下树来,挥剑刺向鬼面人,楼妩月心中一凛,认出她是去而复返的丫鬟绿漪,不禁急喊道:“别管我!快走!”
绿漪心系楼妩月安危,身跃如鹤,双剑交替刺向鬼面人心腹等处,而护卫队中有的侍卫急于立功,五六支羽箭“嗖嗖”射向绿漪。绿漪跳起挥剑劈断了几支,却无法避不开所有箭支。此时,负伤的温风瑜奔至此地,大喝道:“留活口!”
就在这一刹那,一旁的楼妩月强自冲破穴道挣扎跃起,一下子扑在绿漪身后。
一支羽箭瞬间射向楼妩月的后背!
“师姐——!”绿漪撕心裂肺地一叫,温风瑜也大惊失色。
“唰——嗖——!”
屋脊上,一道长鞭从后方及时卷住楼妩月的腰部,猛然将她从地面拽离,所以羽箭从楼妩月的左臂险险擦过。
鬼面人见状,运左掌欲扯住鞭梢,却见鞭梢如蛇尾般绕离他,又绕上跪坐在地面绿漪的肋下,将她腾身一带,抛卷上房顶。
同一时刻,半空中的几只锦鸢落在湖边的大树上,上面的黑衣人落下吊绳,将墨烟与青檀吊起,船上的侍卫想砍断吊绳夺人,却被半空而来的飞箭射伤。
鬼面人抬头一望,但见屋脊上有两个着夜行衣的青衣人,将楼妩月和绿漪分别负在身后,分头逃离。鬼面人面容一凝,忙将剑收于腰际,提气跃上房顶,疾步飞掠向背负楼妩月的人身后,温风瑜也随之赶来。
他们一直追到山崖边,鬼面人前方的黑衣人拿起一个葫芦瓶道:“毒烟的真正解药在此,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接到!”接着将葫芦瓶抛起,鬼面人连忙纵身凌空去抢,瓷瓶落水,他亦跳入水里,一会儿浮出了水面。
温风瑜一心为柏椿龄捉刺客,不顾背后柏家管家的劝阻,奋力施展轻功紧紧逐楼妩月等二人,一直追往柏宅的山崖处,黑衣人赫然撑开绑在背上的大伞。温风瑜趁他纵身跃崖的那一刻,双手齐抛出两根藏于袖口的带钩绳索,分别绕住青衣人背后楼妩月的腰带部位。
随即他猛然收绳,楼妩月被迫拽离黑衣人的肋下,因黑衣人向下坠落的惯性,温风瑜竟然与楼妩月一起凌空坠落山崖,由于温风瑜死死抓住钩绳不放,在绳子两端的二人竟然吊挂在半山崖上的一棵古松枝上,来回晃悠了几次,最终松枝难以承载两人的重量,“啪嚓”一声断裂,两人又飞速向下落在一处突起的山崖上,均昏死了过去。
九霄山庄的宴席中断,柏禄和少主柏君祺等人向众宾客解毒致歉,诚请在座宾客一同去西苑的温泉沐浴压惊。众客对东道主的安排纷纷表示接受,虽然不乏有人猜中了庄主的真正用意——为了方便搜查客人的衣物。
当然其中也有例外之人,譬如有两个罗衫少年客死活不愿入温泉沐浴,理由是厌恶温泉人多与空气闷热,想回厢房的木桶内泡澡。柏家家仆说可以为他们挑一处人少的小汤池,仍被他俩摆手拒绝,柏家人不免产生了怀疑。
一个性急的牛管事对一旁的仆役们悄声道:“与其说这么多废话,不如冷不防将他们撞入温泉,先完成少庄主交待的任务再说。”
正从温泉边沿鹅卵石路离开的罗衫少年遭到了“偷袭”,其中一个少年敏捷躲开,另一个则被撞落汤池,当他顶着一头如瀑湿发赫然冒出水面、狼狈地扑水尖叫时,围上前的牛管事等人立即傻了眼:“不对啊……你这公子,竟是个女的?!”
另一个罗衫少年急得直跳,忙喝道:“你们好生无礼!还不快将我家小姐救上来?”
当晚,一身狼狈的女公子换上备用书生衣衫,带着丫鬟趁月色悻悻离开了九霄山庄。两人骑上马,女公子用汗巾揉着湿漉漉的头发,气鼓鼓道:“原本想来九霄山庄蹭顿饭,顺便看看庄主收藏的宝刀名剑和歌舞表演,谁料看到一伙人打打杀杀,自己还落了水,真是晦气死了!”
提灯的丫鬟见她一脸黑线,小心问道:“主子,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女公子想了想,打了个响指:“咱俩直奔主题去那座山吧。”丫鬟表情一僵,讶然道:“可是城中大事将近,我们必须及时赶回去。万一被城主和大公主知道……”
“小声点,藏莺。”女公子一勒缰绳,回身定定看向丫鬟,拉长声音道,“咱们好不容易离开了冷冰冰的城堡,眼下别——扫——兴,好——不?”藏莺一脸忧愁,兀自絮叨着:“况且那里很偏僻,万一遇到……”
“哈,鬼不生蛋的地方,有谁会想到?”女公子爽朗一笑,打断了丫鬟的话,“再说了,有番奇遇那才够刺激呢!”说完潇洒地一甩马鞭,扬尘而去。“哎呀,你等等我嘛!”藏莺回过神来,急忙策马追逐上去。
☆、气定神闲参赌约(上)
(八)气定神闲参赌约
当落崖后的温风瑜醒来时,惊异地发现自己身披大红新婚礼服,和一女子并排肩膀相靠,躺在一张铺满狐裘毯、三面挂有朱红纱帐的大床上,且自己双腿大穴被封,动弹不得。他撑起身子准备推醒女子,一瞥见她的脸,惊诧道:“楼妩月?!”
楼妩月迷迷糊糊醒来,当她眯眼看清对面男子的刹那,也惊愕不已:“文公子,怎么是你?”她后背一痛,回想起昨晚的事情,俏脸顿时蒙上了薄冰:“这是什么地方?是谁将我扮成这副模样?!”
两人坐起身,借桌上红蜡烛的光芒环视四周,这里像极了一间装饰华美的新房,家具门窗齐全。可再仔细凝视,房间天顶与墙壁赫然围满了精钢打铸的宽大栅栏,俨然是一间铁牢。
“喂!有没有人哪,这是什么地方?!”温风瑜鼓足勇气大喊着,声音如同在空谷内回荡。
话音甫落,数条尖端带铁扣的彩绸如长虹贯日般,从漆黑的门缝中飞穿而出,夹杂瑟瑟风声,不偏不倚地将楼妩月和温风瑜的腰部、手臂如绕树般紧紧缠住,两人不禁闷哼起来。
“哈哈哈——!这里是幽冥鬼府,来得去不得——!”一个低长沧桑的声音,恍如地下的幽魂凄哑的叫嚣。
楼妩月背上一寒,盯着铁门的方向,扬声道:“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此时铁门处传来开锁的声音,露出一道门缝,门扇倏然大开。昏黄暗火中,一个罩着黑斗篷、满脸皱纹的老妪走了进来,后面两个面色苍白的女童手持宫灯,老妪望着楼、温二人。道:“你们是何人,为何落崖?”声音沙哑苍老。
两人尚未答话,老妪斜睨了他们一眼,道:“你们是恋人吗?”二人均矢口否认。
老妪冷嗤道:“你们之间既无恋情,那为何之前在崖上相拥倒地?”温风瑜抢先道:“婆婆误会了,那时落崖情急之下才顾不得男女之大防。我是这位姑娘的朋友,和她做客九霄山庄。她为了采摘悬崖旁的月光花,不小心滑了下去,我救她不及,也落了下来。”
“说谎!你们二人手中有绳索身上有佩剑和暗器,分别是懂得功夫的,况且这丫头背后有箭伤,似乎是被射落悬崖的。”老妪一语道破,温风瑜一时无言以对。
楼妩月道:“请问这是什么地方?”老妪道:“这儿叫鸾凤楼,也叫离缺楼。这一间叫姻缘小筑。自从夫君背弃我后,老身强行做善事撮合了不少姻缘。”
楼妩月脸色泛白,无力撑起上半身惊愕道:“你是妄媒婆婆!”温风瑜虽不知妄媒婆婆是什么人,然而见她这般反应,心里也很不安。
妄媒婆婆颔首笑道:“小丫头倒有点见识,如此看来,事情就更有趣了。”
她一挥手中缎带,拔出插在砖壁上的弧刀,将弧刀塞到楼妩月的手中,又道:“现在你们有四种选择,一是小丫头用我给你的弧刀杀了身旁的小子,我会指点你下崖离开;二是这小子用弧刀杀了你,他就会平安离开;三是你们在离缺楼中完婚,而此处就是我准备的洞房,我会送两位一份特殊的贺礼,但是直到我同意时你们方可离开这座楼阁;四是,你们可以选择我最后提供的毒药自尽。”
楼妩月变色道:“前辈,你提供的选择不是太刻意刁难,就是不合时宜不合人心。我既不想困在这儿,也不愿嫁给文公子。况且我的……父母双亲尚在,更不可以寻死。”
“果然伶牙俐齿。”妄媒婆婆幽幽道,她突然一挥袖,一股熏香之风袭向他们,道:“二位被老身灌了丹药,短期内内力还不能恢复。我不管你们关系如何,半个时辰后我还会过来,这期间你们好好做决定吧。还有,这柄刀只能伤人,却根本割不断这牢笼的铁栏。”
温风瑜侧脸楼妩月向望去,见她睫羽低垂,一脸静谧。
温风瑜轻声问道:“那个妄媒婆婆究竟是什么人?”
楼妩月神情忐忑道:“听我师父说,妄媒婆婆早年不幸毁了容颜,丈夫弃她而去,另置妻室,她就千里寻夫,最终杀了丈夫和新妇。后来其专杀骗情之人,撮合有爱或无爱的男女当做宠物囚禁,烦腻后再将那对男女杀害。这片崖山下有处深洞称为万骨洞,定是她犯下的罪行。我听闻这儿是禁地,却不知主人是她。”
她顿了顿,愀然道:“她故意设局刁难我们,引着我们自相残杀,并像观戏一般戏弄我们。”
温风瑜微微眯起眼睛:“难道姑娘不想借此机会杀我?”
楼妩月的声音斩钉截铁:“我不会这样做。”他挑眉道:“为何这么肯定?”
她淡淡一笑:“其实不论我杀了你,还是你杀了我,妄媒婆婆都不会轻易放过活着的那个人。不管你我有无前嫌,而今必须同舟共济。”
温风瑜冷笑一声,道:“不错,若想暂时保命与她周旋,你认为该如何做?”
“唉,看来你我只剩下第三种选择了。”
“第三种选择?”温风瑜结结巴巴道,“真的要……要在此成亲?可是……”
楼妩月掩口低语:“我们不过是要假意敷衍老太婆,就当是小孩子办家家酒。不过到时候咱俩必须吹灭灯火,再放下床帐和衣盖被装睡,这样她的爪牙就不会看清楚,所以你暂时不用紧张。”
温风瑜吁了一口气,讥诮道:“也对,楼姑娘一向都擅长逢场作戏。”
不多时,铁门突然再度打开,妄媒婆婆如一阵阴风飘至床前,询问他们商议的结果。听他们说同意婚配,老妪冷笑道:“二位好好享受这洞房花烛夜,老身就不叨扰了,哈哈哈!”
掌灯女童转身离开,妄媒婆婆一挥衣袖,床榻外层的双重朱红纱帐脱离银钩翩然盖下,她再一挥衣袖,将桌上红烛之火熄灭八九,只余窗台桌前一对婴儿手臂粗的长烛照映室内。当其踏出门槛之时,房门轰然阖上,余下红帐内的两人心有余悸。
过了片刻,温风瑜打着哈欠走下床说:“这床你来睡,我趴桌子对付一夜。”楼妩月见他行事还算君子,便道:“不,还是在床上挤一下吧,别让老太婆看出异常。”
然后他吹灭了红蜡烛,脱了鞋躺倒在床的外侧,裹上被子。
红烛已灭,黑暗中的两人和衣而睡。在彼此不得不同室相处的特殊环境下,如此做便减少了彼此尴尬。而楼妩月紧握的手一直在袖中颤栗——其实她答应与妄媒婆婆的契约,也是冒险一试,心里并没有多少底气。
次日一早,妄媒婆婆和侍童进了姻缘小筑,让“新婚”的少年男女行奉茶之礼。
饮完茶,老妪幽幽道:“老身眼下突然想同你们玩一个赌博游戏。”
温风瑜一直暗中运气却使不出三成内力,听她一说方问道:“是什么赌约?”
☆、气定神闲参赌约(下)
妄媒婆婆从袖中拿出一个铜盒,缓缓道:“近日我到一户知名锁匠家制锁,无意在屋外听到他与妻子说柏家弄到一个奇特的机关盒,我一时好奇,便闯入九霄山庄古董密室盗来了它。当我见到它的第一眼时,便惊诧不已。”
温风瑜一听它是从九霄山庄所盗,猛然想起那日在柏家听到警铃声音、柏椿龄慌忙离开大厅的事。他故意损道:“这盒子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是雕琢得花哨了些。”
妄媒婆婆不屑地冷哼一声,道:“你且仔细看,这盒面刻有‘长倚昭华笛里声’,下坠铜片上刻有‘劝君著意惜芳菲’,‘佳人携手弄芳菲’等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