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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彤彤的眼睛委屈地注视着他,数秒后,纪桐终于展开了笑颜。
“总算笑了。”杭迦白这才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我要烽火戏诸侯,你才肯笑呢。”
“早知道你有烽火戏诸侯的本事,我就不笑了。”
“……”
医院本就是个悲伤多过喜悦的地方,他不忍心告诉纪桐,自己今天刚刚目睹了一个患者死在手术台上。虽然不是第一次,但这样的画面再多几次都没办法让人麻木。他记得那个孩子拼命扯着盖在死者脸上的白布,哭着喊“爸爸”,还说主刀的副主任医师是魔鬼。这样的画面无法不让杭迦白联想到自己,当初也曾在父亲的遗体前哭得这样撕心裂肺,抓着那医生的手,不断重复着说爸爸是无辜的。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安慰他,可没有一个愿意相信他啊。
这个残忍又匆忙的世界,又怎会停下片刻来听听孩子的一句话。
那么多琐碎的念头夹杂在一起,杭迦白彻底失眠了,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脑海里像跑马灯一样闪过一段段儿时的画面。
身边的纪桐睡得正酣,紧抱着他的身体随呼吸起伏,睡颜平和而安详。
他开始放纵自己去想一些平时根本不敢想的事情。
倘若父亲没有离开的话,他应该也能像其他人一样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吧?那么他不会从小就生活在流言蜚语中,受尽旁人欺辱,每天只能靠麻痹自己过日子。
他依稀记得父亲弥留之际,给他留下了一封遗书。后来奶奶怕他伤心,就把遗书收起来了,而上面的内容他还记得清清楚楚。那句绝望而现实的话可能注定了他杭迦白的一生——
“对不起,爸爸留给你的路也许比谁都难走。
可爸爸也相信,你能走得比谁都要好。”
第32章 城C。34
第二天,杭迦白照常去查房,刚从重症监护室出来没两天的15号床病人在那得意洋洋地冲他吹口哨。
杭迦白冷冷地回过头,“怎么,大病初愈,又打算开始浪了?”
“你这医生怎么这么讨人厌呢?”15号床病人“啧”了一声,却还是乐呵呵地朝杭迦白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不过看在你救了我一命的份上,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杭迦白双手环胸,淡定地问:“这回又是几十万?”
“你还真打算要钱啊你!要不要脸啊!”那家伙被逼急了,自己就一股脑吐了出来,“听说你这两天遇到点小麻烦,我给你摆平咯。”
杭迦白没明白,茫然地看着他。
“记者的事儿啊!”15号病人提醒他,“我在媒体那里有关系,已经帮你把这事压下去了。”
杭迦白还是不太信,对方见状,干咳了两声,不经意似地解释道:“我之前不过是想整整你,又不是非要逼死你。我就是不爽那些美女护士成天讨论你而已,说真的,我又不比你差,对吧?”
杭迦白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显然不大想接话。
“对了,我还顺带给你调查了一下,这背后是谁想抹黑你。”
“谁?”
“一个叫杭莉的女的,为了那么点破钱,就把你给卖了呗。咦?跟你同姓的嘛,该不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妹妹吧?”
“……”
“请夸我机智。”
杭迦白随口应道:“夸你机智。”
“……”15号床病人彻底无语了,摆了摆手赶他走,“没劲!”
他心情复杂,临走前还是对那多管闲事的小子说了声:“谢了。”
那病人吊儿郎当地晃着脑袋,说:“你如果真要谢我,就去那护士站大喊三声我比你帅……诶,我还没说完呐,别走啊!什么人啊,过河拆桥……”
杭莉,也就是姑妈,她费尽心思搞这么一出,真实目的不得而知。或许只是和那15号床的病人所说一般,为了那么点钱而已。
可爸爸不是她的亲弟弟么?她真的半点也不顾念姐弟之情吗?
杭迦白不得不承认,这样的真相大白并没有让他心里好过一丁点。
临近中午,杭迦白收到了纪桐发来的微信,一张她在公司里的自拍照,嘟着嘴故作搞怪的表情逗他开心,还有简单的一句:“心情好点了吗?”
她总能轻而易举地驱散他糟糕的心情。
杭迦白静静看着那张照片,嘴角始终伴随着深深的弧度。
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几下,设为屏幕保护。
**
领证前几天,杭迦白和纪桐回家,简单吃了顿饭。对杭迦白而言原本自己是只身一人,可每次看着纪桐和母亲嘻嘻哈哈没大没小,总让他觉得温暖。他贪恋这种温暖,就像迫不及待地想要储存起来,填补到心中某处长久的缺憾。
前两天打了个电话给身在国外的母亲,说自己即将结婚的打算。她很高兴,问他还缺点什么。杭迦白很清楚,自己真正缺少的东西即便说出了口也是无济于事。而这杯向来平静温和的白开水开始起了波澜,他第一次向母亲开了口,问她能不能回来参加他的婚礼。
电话那头的女人激动地捂着嘴,又哭又笑着说当然可以。
这就够了吧,至今为止所经历的人生终究得以圆满。
吃完饭,趁着纪桐洗澡的时候,纪母把杭迦白叫到阳台,偷偷把一张存单交给他:“小杭啊,你们要结婚了,正是用钱的时候,这个你拿着。”
杭迦白自然不肯收,“阿姨,您搞错了,我娶桐桐,应该是我给您聘礼才是啊。”
“这钱是我们家欠你的,那么多年了,要说利息都不少了,你一定要拿着,要不我心里过意不去。”纪母还是执意要把钱给他。
两人推脱了会儿,杭迦白说:“您上次在医院也说了,除非我是您女婿,您才能心安理得收下来,您可不能反悔啊。”
纪母没想到还有这茬,挺为难的,想了想又说:“那当小桐的嫁妆总可以吧?”
“真不要紧,我和桐桐还年轻,能慢慢赚。这钱您留着,以后和王叔叔过得宽裕一些。”
纪母闻言,愈发伤感了,“小杭,你真的是个好孩子,小桐他爸都没你这么关心这个家……”
纪母说着说着就开始抹眼泪了,杭迦白有点慌,但不知怎么安慰人,只好把纪母扶着坐在客厅沙发上,给她倒了杯水喝。
在这样喜事将近的时候,一想起那些陈年往事,纪母就感慨万千。
“他为这个家做了什么?出去勾三搭四找别的女人,被讹了一大笔钱,害得我们母女两都要睡大街了,最后还借钱借到你那里去……”
“都是一家人,有困难相互扶持是应该的。”杭迦白渐渐垂下眸,“其实我早该发现叔叔的情绪不对劲,如果那阵子我多陪他聊聊,也许他就不会想不开……”
“不怪你的,是那些人拿了钱还不满足,一次一次问老纪要。他大概也是想最后保护这个家,才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吧……”纪母的眼眶又红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才好,要是好好活着,现在都能看到女儿出嫁了,多好。”
“叔叔会知道的。”杭迦白轻叹一声。
纪母点点头,又说:“只是苦了你了,你妈妈给你读书的钱都拿来填这个洞了,你后来出国念书是怎么生活的?”
“奖学金,还有打工。”他说得轻巧,隐去了那三年里难以言喻的辛苦。
“你不容易啊,小杭。”纪母感叹道,“我那个不争气的女儿还以为你拿着钱跟顾小姐远走高飞了,真是气死我了。”
杭迦白轻笑道:“不说是对的,桐桐爱胡思乱想,还是让她跟以前一样无忧无虑的最好。而且,叔叔也不想让桐桐知道这事。”
“哼,他那是不想被女儿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就因为他最后的这点的自私,你被小桐误会了多少年?”纪母一提这事就生气,“他但凡为女儿考虑一点点,就不该把压力扔到你这里。”
“诶,您别生气,伤身体。”
纪母轻叹一声,又拿出存单问他:“小杭,这钱你真不愿意收下?”
“真的不能收,我没什么赚大钱的本事,已经觉得很对不起桐桐了,哪里还好意思收您的钱?”杭迦白坦白道,“对了,我名下还有套房子,是我奶奶留给我的,打算领完证就改到桐桐名下的。我可能没办法让她过上很富裕的生活,但愿她嫁给我不要委屈才好。”
纪母一听,更想哭了:“怎么会委屈?平平淡淡才是最好的,小桐能遇到你,是她的福分。”
“不,是我有福。”杭迦白淡然的眸里渐渐升起温暖的憧憬,和她在一起,哪怕只是短暂的须臾,都让他觉得足够充实。
**
电视里放着热闹的喜剧节目,台下观众笑作一团,而纪桐兴致缺缺地趴在床上,已经昏昏欲睡了。
直到身边的床垫往下陷了陷,她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温柔嗓音:“才九点多,就困了?”
睁开眼,朦胧的视线里出现了杭迦白刚洗完澡的模样,清朗俊逸,又像被雾气包裹着。
她眯起眼,满脸认真地说:“我这样看你,自带美颜效果。”
杭迦白在她身边平躺下来,侧过脸,近距离看着她考究似的眼睛,安静微笑着不说话。
她吃力地爬起来滚了半圈,又稳稳倒进他的怀里,附耳听他的心跳声。她不明白那沉闷节拍里蕴藏的含义,或许他懂。
“很累吗?”杭迦白一手把被子扯过来给她盖上,“要不要早点睡了?”
“不要。”话音刚落,方才还睡眼惺忪的姑娘就不安分地把被子往上一拽,连带着把他整个人一同盖住。
霎时间,整个世界再无半点光亮。棉被下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彼此有节奏的呼吸。
怀里的小东西还不怎么消停,扭了几下爬到他身上,轻声问:“杭迦白,你想清楚了?”
“嗯?”
“结婚的事……”
“当然。”黑暗中,他看不清纪桐的模样,可明显觉察出她情绪的变化。宽厚的手掌搂住她的腰,他把她紧紧箍在怀里,“你还没想好吗?”
纪桐沉默了数秒,在黑暗中摇了摇头。
密不透风的被子下,氧气开始变得稀薄,两人的呼吸开始逐渐加快。
她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此刻混乱的心情,可杭迦白似乎又懂了,没急着要她的答案,而轻启薄唇道:“很久以前就想娶你了,那时候害怕照顾不好你。现在不怕了,你呢?”
纪桐没回答,抱住他的脑袋,深深吻了下去。她从未吻得这样热烈且主动,仿佛在遍地荒芜中贪婪地寻索着光明。这样的纪桐着实令杭迦白措手不及,回应着她的同时,又轻轻按住了她四处摸索的小手。
“明天婚检,今天最好不要……”才说到一半,他就果断放弃了理智,轻声笑道,“算了,不要紧。”
第33章 城C。35
婚前体检免不了要找老余了,他读书时就不怎么用功,三天打渔两天晒网混到毕业。后来就被家里人安排到了这里,说是医患纠纷没医院里那么厉害,工资稳定又轻松。原本想先混混日子再跳槽,可这么一待,好几年都过去了,也升到了小领导的位置。
“安逸的日子也不好过啊。”做完婚检,老余请两人在附近的饭店吃饭,说起这些年的所见所闻,不免感慨万千,“迦白,幸好你正儿八经去当医生了。你是不知道,我来这工作以后啊,对婚姻彻底没想法了。”
“怎么了?”
“见多了人性的丑陋,怕了啊。”老余看了眼纪桐,又看看杭迦白,“我要说了,你们八成也得怀疑人生。”
纪桐笑着调侃道:“没事儿,我以前还常常听他背解剖的内容,还不是这么过来了。”
“这可比血淋淋的解剖恐怖多啦。”老余蹙眉,看着她的眼神里明显写着“太单纯”三个字,“我刚开始来这里上班的时候,觉得结婚是个喜庆的事情,小两口开开心心地来这儿体检,准备开始全新的生活,多好。”
纪桐还是一脸茫然:“难道不应该这样吗?”
老余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有一回我碰到个来拿体检报告的男人,一进来就问我,自己有没有得艾滋病。我当时懵了,问了几遍,才支支吾吾跟我说,他前阵子在外面找过小姐。”
“……”杭迦白和纪桐两人对视一眼,瞬间无语。
“都快结婚了,还出去找小姐,还特么不带套?我那时候觉得三观都被刷新了啊!然后我们那的老医生就跟我说,这种事相当普遍,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老余满脸悲愤,继续说道,“后来,类似的事情还真越来越多了。最常见的是两个人其中一个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