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矢野吸了口气,解释说:“我只是与你辩论罢了,这几日北方又打了败仗,我知道你心情郁结的很。”
“我明白。”她的语气恢复了那样的柔细,好似方才的不愉快被风一吹就消散了。
她心里对什么都是明白的。
她伸手接住一片被风吹下的枫叶,继续刚才的话题:“没想到你拿你们国家与金人满人做比较,这几百年沉淀下来,他们都是中国的一部分了。”
他一时竟无法反驳。
她看着他的脸,笑着说:“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
矢野临时被人叫走,她自己便回家去了。
她坐在汽车内,耳边反反复复响起矢野在她走时说的一句话:“你被人跟踪了。”
她抚着眉毛,心中泛着微微的苦涩。
除了他,还会有谁会派人跟踪自己呢?跟踪她,怕是以为她和日本人有些什么图谋吧?她知道,这是他的责任与使命,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威胁局势的人。
原来他是这么的不信任她。
☆、风住尘香花已尽(7)
子衿到家时碰到了许久不见的甘佩闵。
他有些木讷的开口:“许久不见。”
子衿停在他的身旁,看着他的神色,有些好笑地说:“甘少爷莫不是不认得我了?”
她的脸上露出曾经那调笑般的模样。他有些微恼方才的失态:“怎么会不认得你?全上海滩也只有江小姐能让我这样念念不忘了。”
他依旧是那样轻佻。
她笑了笑:“许久未见你倒是变了。”
“哪里变了?”
她沉思了片刻,道:“长高了。”
甘佩闵被她逗得嗤了一声,见她脸色红润,想来她的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便说:“看你身体这样好,怎的最近都不见你?小舅那里你也不去了,你们兄妹是想做大家闺秀么?”
她进入大门的步子一顿,低声回道:“我本来就是大家闺秀。”
甘佩闵见她似乎是有意绕过这话题,跟上去不依不饶地说:“依你以前的性子,怎么可能安安分分地做劳什子大家闺秀。你二哥那样便罢了,怎么连你也整日躲在家中?”
“什么叫躲?”此时日头正照的人眯不开眼,她将手搭在眼上:“你莫非不晓得我生病了。”
“晓是晓得,我看你现在也不像什么病秧子……”
“你才病秧子!”她回头瞪了他一眼,悻悻地跑到回廊里,这才感觉凉爽了些。
她如此动作,又瞧她身上穿得有些厚,他了然地点头说:“原来你还病着,我见你活蹦乱跳的,还以为你好全了。”
见他还未有要走的意思,便问:“你来我家做什么?”
甘佩闵坐到扶栏上,颇不高兴地说:“还不是你那二哥,白日里醉成那样,还要我送他回家。”
二哥喝醉了?
“他喝酒做什么?我记得他酒量可是不怎么样的。”
“佩清婚期都订好了,他不喝酒难道还去找姑娘不成?”
子衿见他说话如此轻佻,叱道:“你以为我二哥是你么?除了喝酒就是找姑娘。”
若是常人听她如此鞭挞自己,定会不悦。可是换做他就不同了,只见他一脸痞笑地说:“原来你对我了解的这样深。”
子衿又瞪了他一眼,觉得还是不与他计较。想到他说佩清,便问:“佩清是什么日子?”
“冬月初一。”
她稍放宽了心,这么说还有好几个月了。
“那你把他送来这里做什么?送去浦东路的小洋楼不就好了。”
他挑了挑眉,甚是不悦地说:“你以为我想啊,他就是在那里醉的。喝醉了之后直念叨回江家,不然我愿意这样麻烦将他从那里搬来?”
“算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子衿转身不再理他,想来二哥要回家定是有什么事,她也是许久未见到他了,正好去他那里看看:“我去看看他,甘少爷自便。”说完便沿着长廊往内宅走去。
他踌躇在原地,看着她愈走愈远,心里忽然有些烦闷,他好像永远都在看她的背影。
心里索性一横,追上去抓住她的手臂:“江子衿。”
他的动作令她吃了一惊,手臂上传来被紧缩的阵痛。她皱着眉道:“你这是做什么?”
他吸了一口气,平时盈满痞气的眼眸忽然染上了一层深色:“你心里……”他白净的脸蓦地覆上了一层血红:“你心里……怎么看我…?”
他的眼神充满期待。
子衿觉得这样很不舒服,被他看得全身都不舒服:“纨绔子弟。”她的回答简短,却令他的脸愈来愈红:“难道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么?”
她被他抓的有些疼,甩了几下又甩不开,索性道:“你在我心中不但是纨绔,还没有担当,整日里只知道花天酒地捧戏子捧女明星。”
“你……”他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看着她有些微怒的脸,急声说:“除了这些就没别的么?”
她看着他通红的脸,好像明白了他想说什么,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咽了下去。
好像周遭的气温蓦地上升了许多,她穿得有些厚,此时感觉身上好像冒着热气。
“你怎么不说话?”
他将她拉到自己胸前,有些恼怒地说:“难道你真的有心上人了么?他是谁?”
她微微挣脱他的手臂,低声说:“你先放开我。”
“不放。”他将她的令一只手臂也抓住,两人立刻贴的紧紧的。
她被突如其来的体温吓了一跳,脑海里忽然浮现那日在将军府的一幕。她别过头,不悦地说:“你再不放开我我就要喊人了。”
“江子衿你……”
眼前的人好像对他从未上过心,好像他做什么她都是不理解的。他忽然平静了下来,抓着他的手也放松了些。他看着她偏过去的脸,轻声说:“我好像挺喜欢你的。”
四周好像因为他这句话而宁静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这句话。
蓦然想起那日她对程敬之说这句话时的情景,那时他们沉默了许久。
她的心里有些揪痛,原来那日他的沉默是这样的意思,原来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而已。
“你怎么不说话?”
头顶上方传来他的声音。
那日她也是这样期待程敬之的回应。
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有些残忍地说:“可是我不喜欢你。”
她看到他眸子里的期待破碎成一块块碎片。
她不想像程敬之那样给人最揪心的痛,他的委婉她学不来,她只知道什么叫做快刀斩乱麻。
他松开她的手,深呼吸了几次,脸上恢复了平时嬉笑的模样:“我与你开玩笑的。”
“嗯。”她敷衍般地点头,似乎刚才真的什么都未发生过。
她的反应刺痛了他的眼。
☆、风住尘香花已尽(8)
中秋这天家里比往时冷清了许多。
江楚氏给家里的长工短工皆放了一日的假,此时家里只剩了两个无处可去的小丫头。因为是中秋,午时全家人是要在一起吃团圆饭的,江楚氏便决定亲自下厨。
江楚氏自在闺中时就是个大门不出的深闺小姐,自小就跟母亲学妇德女红,烹饪这些自然是不在话下。整整一桌子菜她都是游刃有余,教子衿佩服的紧。
此时已是响午十分,子衿打算好了的,吃完饭就出发去教堂。
可是等了许久都未等到江入其与江子辕。
江楚氏还在厨房忙碌着些零零碎碎,刘佩如与江子辕早已到了,正坐在子衿两旁悠悠地喝着茶。
子衿拿出怀表,都已经十二点一刻了,吃完饭还不得一点了?本来她是算好了的,吃饭三刻钟,赶路两刻钟。婚礼晚去一会儿是没什么大事的,如今看来,却不是晚去一会儿这么简单了。
刘佩如见子衿坐在那里焦躁不安的,便问道:“小姑莫不是要赶着去那赵小姐的婚礼?”
子衿点了点头,眼睛却一直看着外面。
刘佩如笑着吹了口茶,像是无意般地说:“等我们吃完时,怕是赶不上了。”
“那怎么办?”子衿转头看着江子辕:“我先去钦洺的婚礼可好?”
江子辕瞥了一眼刘佩如,对子衿说:“不行,以前父亲便规定过中秋全家都要在一起吃饭的。”
“别人家不都是晚上才吃的么”
“那是因为晚上父亲与大哥没有时间,以往我们家也是晚上。”
刘佩如笑道:“是啊小姑,你且耐心的等一等,兴许还能赶上些呢。”
等到他们全家聚拢吃完饭时,已然是过了时辰了。她急急忙忙地奔上早已备好的汽车上,连招呼都忘了打;她一路都催促着司机,心里有些微恼父亲与大哥的不守时。
赵钦洺一向是多愁善感的,若是她此番没去,她日后定是会多想的。她的婚姻本就不幸,她不想再让她再徒增烦恼。
汽车一路疾驰驶向圣彼得大教堂,却在一个交叉路口堵住了。
司机回头说:“小姐,前面好像有迎亲队伍。”
“迎亲?”今日除了赵钦洺还有哪家成亲?她有些焦急地探向窗外,只见一排婚车横着自那路口驶过。这里离教堂不到一百米路,她自己跑去或许还要快些。她将手放在车门把手上,正想下车时,眼眸却蓦然与那其中一辆婚车上的人对上。
她似乎看到了她眼中含着的泪水。
她的心蓦地一沉,她终究是迟到了。
婚车上的赵钦洺在进行婚礼时并未有任何不满的情绪。她的两个好友都未来参加她的婚礼,她不怪她们也不怨她们,像她这样不幸的婚姻她也不想让她们见证。此时看到子衿,她控制了许久的眼泪忽然像开了阀门般皆涌了上来,她看到子衿眼中的焦急与怜惜;她对她绽放出一抹灿然的笑,嘴唇无声的吐出三个字。
子衿的眼中忽然盈满了晶莹。
那个女子对她说“我很好。”
她明明一点都不好,她明明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爱恋,可是为了家族,她不得不屈服于命运。
她记得她曾说过她想做一名医生,穿着洁白的大褂。
如今她穿着洁白的婚纱,嫁给一个从未谋面的人。
她就那样随着车流一点一点的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小姐,我们现在去哪儿?”
子衿吸了吸鼻头,将欲流出的泪水硬是逼了回去:“回家。”
回到家时江子辕坐在大厅门口。
他看了子衿许久,才道:“她嫁了?”
“嗯。”
江子辕有些迷惘地笑道:“下一个也不久了。”
那样牵强的声音令她的心一阵微痛。
其实他比谁都在乎,只是他从不表达出来。
她有些轻佻地说:“二哥是在说我么?我可还不想嫁人。”
江子辕想笑,不知为何却笑不出来。
他明明是不开心的,却总是想让别人知道他很开心,他是多么矛盾的一个人。就像他明明有自己自己的实业,却不想令别人以为是在父亲的庇荫下办起来的。
今晚的月亮好像不如昨晚的亮些,汽车内的佩清想。
今日是钦洺的婚礼,她没有去。
遥想多年前她们在学堂里念书,几个女孩子聚在一起说将来结婚要请谁谁谁做伴娘,钦洺打趣她们说不害臊。那时她们经常被男生取笑回家嫁人,如今却真的嫁人了。
汽车兀的停了下来。
被打断思路的佩清将头转向窗外,那个人的身影令她的心忽的一紧。
他们并排走了许久,也沉默了许久。
他们好像很久没有这样走过了。记得十五岁那年,她经常粘在他身边,他走到哪儿她便跟到哪儿。他和佩闵经常想法子甩掉她,被甩掉的她也是经常被气的跺脚。后来不再是她跟着他了,他偶尔会到家中来寻她,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她慢慢的融入他的生活,他慢慢的走进她的心底。
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是从甘府回来么?”他打破这份沉寂,带着些微微的沉重。
“嗯……”她似乎有些疲惫,没有了往日的俏皮。
“今天……”
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问她最近过得好不好?她显然是过得不好的。
“今天中秋。”她的脸上晕开一层薄薄的笑意,仿佛笑得深些会让她疼痛万分:“子衿怎么样了?好久都没见过她了。”
“她挺好的。”
“是么?听说她前段日子病得挺厉害的。”
“如今差不多好全了。”她
问什么他便答什么,好像两人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佩清不再说话了。
她发现她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多的话对他讲了。多么残忍的现实。
“你……”他微微张口,像是想说些什么,终是说不出来。
“子辕,”她低着头抿着嘴唇,像是很难启齿般开口:“我们再也不可能了。”
他似乎听到自己的心碎裂的声音。
她知道他想说什么,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