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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系念-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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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李亥均犹豫道:“昨晚你与杨小姐有没有……”
  “我昨晚喝那么多我怎么知道有没有!”他很少发这么大的火,“回去了对子衿一个字都不许提……”
  “是,将军。”李亥均踌躇了片刻,似乎感觉有些不妥,“那杨小姐呢?”
  他将衣服穿上,果决道:“明天我就派人将她送回南京。”
  

☆、开不完春花春柳满画楼(6)

  再过两个月她就要临盆了,时间过得真快。
  她有时候会想,发生这样的事,孩子生出来到底会不会幸福;她甚至想过引产,她不想让她的孩子在不完整的家庭中长大;可每次想到要失去这个小生命时,心中便隐隐作痛……这是她的孩子,她孕育了这么久的孩子……
  园内的柳树抽了新芽,嫩绿的颜色给枯黄了许久的园子带来了些生机。他给她活动的范围加大了些——不能踏出将军府。
  赵钦洺与张馥卿时常会来看她,有时她们会带来些有趣的东西,有时会带来佩清的问候。
  可他却再未来看过她……那个大雪天过后,她没再见过他;或许是他很忙,或许是他故意为之。
  这样很好,如今他们这个模样,不如不见。她永远都预测不到,他们的明天,会是何种光景。
  她走到了后院,小常乐正在学骑马。他坐在马背上,见她来了便对她用力的挥了挥手,“姑姑!”
  她走近了两步,发现教他的人竟是甘佩闵。两人许久未见,此时却是相顾无言。
  “我听说……”他喏喏地开口,“你与小舅……”
  她扶着肚子,轻声道:“佩宏说的吧。”
  常乐夹着马慢悠悠地朝他们走来,轻快道:“姑姑,我听佩闵哥哥说你骑马很厉害的呢!等你生了小表弟可一定要教我骑马呀!”
  子衿摸了摸常乐那匹马,“等姑姑生了你小表弟,哪还能骑得动这马。”
  常乐吃惊道:“姑姑是要坐月子吗?”
  她总算是露出一丝笑意,“你才多大就晓得‘坐月子’这个词了?”
  “佩宏哥哥说的!”说罢便狠夹了马背,快速地奔了出去。
  甘佩闵笑了笑,“这孩子学得快,没教几天就能跑这么快了,倒是有你那时的风范。”
  她点了点头,“是你教的好。”
  他察觉出了她的变化,放轻了声音,“你……最近还好罢?”
  她很认真地想了许久,回道:“你认为……什么是好呢?”
  “我……”他的神色有些犹豫,知道她过得不好,可他却无能为力。“我……我其实在这里等了你好几天。”
  “嗯?”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一件对你而言很重要的事。”他神色庄重,“你知道江老爷和子安是为何而死么?”
  伤疤再次被人揭开,她的心口再次淌出鲜血,可她的脸上却依旧是不动声色,“你想说什么?”
  “我不是来做小舅的说客的。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思,我巴不得你们俩一拍两散,这样我就有机会了。”他开着轻佻的玩笑,脸上的表情却严肃万分,“你误会小舅了。”
  她自顾自地由星灵扶着往前走去,并不在意道:“你不是说,不是来做他的说客的么。”
  甘佩闵却一把抓着她的手臂,认真道:“你知道你们江家做的是什么生意么?”
  她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有了丝异样,“你想说什么?”
  “你将近临盆,本来我不该说这些的……”
  “要说什么?”刘佩君带着妻子张馥卿走了过来,对子衿很恭敬地点了头:“舅母。”
  子衿轻点了头,“你们来了。”
  张馥卿连忙上来搀着她的手臂,道:“外面冷,我们进去坐罢?”
  “嗯。”
  刘佩君的用意甘佩闵看得很清楚,大概是不想让他道出事实罢。子衿亦知其中关系,随着张馥卿便进了室内。
  甘佩闵目送她的离去,这才将目光转到了刘佩君身上,“为何不让我说?”
  刘佩君拍了拍他的肩,诚挚道:“我知道你心系她,可你别忘了,她是舅舅的妻子,要告诉也应是舅舅亲自告诉她,轮不到我们擅自做主。”他边说边注意着甘佩闵的神色,见他一直不作声,继续道:“你作为兄长,可要拿出个兄长的榜样来,可别让我们这群小的看扁了。”
  甘佩闵苦笑,“怎么,我妈我爸他们轮番轰炸我还不够,你们也要跟着来凑两脚?”
  “我哪敢。”刘佩君搭了他的肩头,“走,咱去会会小舅那匹宝马。”
  张馥卿见她情绪不大高昂,便将她扶到软椅边坐下,吩咐丫鬟摆了个果盘来,“这初春时节的水果不多,来尝尝我父亲自岭南那边带来的草莓,据说是在温室里种植的呢。”
  子衿自果盘内挑了个最大个的草莓,轻轻地含到嘴中,算是承了她这份情。
  张馥卿见她闷得厉害,便道:“看你肚子这么圆滚滚的,定是个男孩子。”
  子衿微微勾起唇角,轻声道:“男孩女孩我都喜欢。”
  “那是自然。”见她对这个话题感兴趣,继续道:“都是母亲身上掉下的肉,哪能不喜欢?”
  “是啊……”子衿抚着突起的肚子,目光忽然变得悲怆,“哪能不喜欢呢……”
  张馥卿有些气馁,眼前的人似乎没有除了悲伤以外的情绪,无论她说什么都无法让她从痛苦的深渊中走出。
  

☆、开不完春花春柳满画楼(7)

  她不想低声下气地去求,求他给自己一丝怜惜,或许这便是旁人眼里的孤高罢。这又如何?她只求自己心中无愧。他不再见她,这让她愈加笃定了他的劣行,是的,他肯定是愧疚,他是个恶人。若是没有了腹中的这个孩子,他大抵不会再对她有一丝关心吧。
  她轻轻地抚摸着小腹,不知为何,眼里忽然有了丝涩意。他们如今走到这个地步,将来可怜的只能是这个孩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临盆的日子也愈来愈近,他依旧是没有出现。这两天便是她的预产期,可她的肚子却没有任何动静,她终于有了些紧张,整宿的睡不着,托着肚腹来回地在园中踱来踱去。
  他安排的稳婆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看着她急躁的模样只能轻声劝着。知晓她是头一胎,难免会紧张得乱了分寸。
  她确是有些乱了阵脚,稳婆说什么都依着做,可就是不见肚子有要分娩的迹象。她感觉呼吸愈加的紊乱,终于回过身来问稳婆:“你说我会不会是……”
  稳婆连忙打断她的话:“夫人还是将情绪放松一点,这样多思对身体可不好,到时孩子还未出生,你就要倒下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点头道:“对,你说的对,我得留着力气生孩子……”话将说完,兀的感到下腹一阵胀痛,她轻皱了眉道:“我好像……”
  稳婆不等她说完就扶住了她的身体,摸了摸她的额头,又将手伸进进她的衣内隔着肚皮感受胎儿的动向。连忙对跟着的丫头们道:“快去叫杨婆婆准备好东西,夫人怕是要生了。”
  侯着的星灵自知自己在这当口上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急急地点头:“我这就去!”说完便去快步跑去后院喊帮着接生的杨婆子,又说要去事先准备的产房核对一遍物什。杨婆子知道她这会儿比谁都急切,人常说关心则乱,怕她出什么纰漏,忙唤了个丫头陪着她一道去查看。星灵也不管后面跟着的人,心里反复默念着婆子交代的话,将房间转了个遍后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她还没走到房门口就看到婆子们扶着紧皱了眉头的子衿进来,见她一副隐忍的模样,下意识地轻呼了一声“小姐。”
  杨婆子正一门心思放在子衿的身上,见星灵还在这里,也顾不上什么礼节,厉声道:“你这小姑娘还在里面做什么?”
  星灵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个未婚的姑娘,被杨婆子这么一呵斥,立即涨红了脸。看着大家簇拥着将子衿放平在床上,她紧咬着唇走了出去。
  走廊上被一阵接着一阵的脚步声充斥着,婆子们进进出出不知道是要拿些什么。她想上去帮忙她们却只让她好生等着,好不容易等到闻讯而来的采薇,两人一起将所有叫的上名头的神仙都拜了一遍。
  产房里的动静不怎么大,或许是这个孩子并不想急着出生。就这样一直等了到了下午,众人侍候着子衿喝了些汤水,见阵痛并不强烈,便劝着她好生休息一阵。
  虽说里头没什么大动静,外头侯着的人却是焦灼难安。星灵想起以前听说的关于女人分娩的故事,听人说女人生孩子,相当于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她突然感觉嗓子有些干燥,拿起一杯水咕噜噜地直灌进喉咙。但这并未疏解那股燥气,她不安地在长廊上踱着,心里又想着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可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里头忽然传来子衿一声惊呼,星灵与采薇立即打了个激灵。
  房门“砰”的一声被打开,只见一个妇人急急地出来对侯着的丫鬟们道:“快去端热水来!”
  星灵一听连忙往厨房跑去,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还没跑几步就撞到了人,她跌在地上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说完又爬起来欲继续往厨房跑去。
  被撞到的人并未计较许多,只急切的问道:“子衿怎么样了?”
  星灵略一愣神,抬头一看原是程敬之风尘仆仆的来了。她心里一阵冷笑,虽说之前他与自家小姐有摩擦,但小姐这肚子里怀的毕竟是他的亲骨血。预产的这几日,他可是连个人影都没有。今日小姐要生了,他却足足迟到了一个上午。原是她看错人了,还以为他会是小姐的良人。想到此处她也不管他是何种身份了,话也不回便走了。
  刘佩宏见她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刚想开口斥责便听到一个丫鬟回道:“夫人上午便一直阵痛,这会儿孩子应是要出来了。”话音刚落就听到子衿一阵急促的痛呼,程敬之快步走到门口,面色冷清地看着紧闭着的大门。
  子衿快速地吸着空气,下腹剧烈的阵痛让她攥紧了被单:“我是不是要难产了……”
  婆子想也不想地回道:“夫人你瞎说什么!这点痛算什么难产!”又见子衿依旧是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安慰道:“夫人莫怕,将军已经回来了。”
  下腹一阵刺痛袭来,子衿已经无暇去顾及之前两人之间的隔阂,她忍不住大叫了出来:“程敬之……”
  “对夫人就是这样!要喊出来!”杨婆子提她捏着太阳穴,好让她的意识不至于因疼痛而涣散。
  门外的他眼皮忽的一跳,略带着些急促的语气回道:“我在这里。”
  轻轻的四个字飘入她的耳内,她突然松了一口气,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疼痛已经让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紧紧的盯着那扇将他们隔离开来的门,继续温声道:“你别怕,我在这里。”又是那个声音,如三月春风,让她的心略定了下来。
  稳婆探了探宫口,对正在替子衿揉着太阳穴的杨婆子低声道:“宫口还没有开,看这模样,羊水怕是要破了。”
  杨婆子顿下了手中的动作,面容立即沉了下来。
  子衿的意识有些涣散,却还是将稳婆的话听到了心里,虽她不知晓宫口开了几指才算好,但是她晓得羊水这么早就破了不是个好预兆。她紧紧抓住了稳婆的手腕,忍着剧痛吃力地问道:“孩子能生下来么?”
  稳婆连忙赔着笑:“夫人这说的什么话呢!这只是羊水破的早而已,您和孩子都会平平安安的!”
  “不……”子衿急促地呼吸着,却怎么也说不出想要说的话。
  稳婆安抚道:“夫人您就一心一意的生孩子吧!不会有事的!现下我们只能等宫口开了才能使力气,夫人您先休息会,好留着力气。”
  子衿无法再与她争辩,只能微阖上眼帘,算是同意了稳婆的提议。
  稳婆忧心忡忡地看向杨婆子,后者亦是一脸的沉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程敬之看着窗外的景色,忽然发现满目的法国梧桐丑极了,刚抽出来的新芽不够娇俏,那颜色就像画水粉画时,错将青黛当成了嫩绿一样。
  “程敬之!”
  忽然一声惊呼蹿进他的耳内,原本静立的他忽然一脚踹开了紧闭的房门。里头的婆子急忙将他拦在门口:“将军这是做什么?男子是不能入产房的啊!”他一把拉开婆子,不顾阻拦走到床边,满目的殷红刺痛了他的眼。他半跪在床头,心疼地替她擦去额上的汗珠:“是不是很疼?别怕,我在这里。”
  羊水破了这么久,可宫口只开了两指,这对还在腹中的孩子来说无疑是最致命的。她忍不住这如潮水般涌来的痛,紧抓着他的手大声地呼喊了出来。
  他跪趴在床头,一遍又一遍的替她擦去不断渗出的汗水。
  子衿不敢看他的神色,她怕看到的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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