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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丫鬟虽年轻，但在看到采薇的脸后立即忿忿不平，自己人在自家府上被人掌掴，实在是让人气愤之极。几个人立时快步上前将孤立无援的霁敏抓了起来。杨婷婷大急：“住手！你们这群野蛮子快住手！我的人你们也敢抓？！”
子衿冷冷的看着她：“我劝杨小姐还是老实些，自己走出去总比我让人请你出去来的有尊严些。”
“何事如此喧哗。”程敬之快步走了出来，看到院中乱作一团后皱了皱眉头。却在看到杨婷婷时眸色一沉，紧紧盯着她的腹部。
子衿心中“咯噔”一声，顿时凉了下来，直直的看着他道：“敬之，她说她怀了你的孩子，我不信。”
程敬之紧抿着唇，想到年头那次去百乐门……
杨婷婷看到程敬之后便把被人抓住的霁敏抛之脑后，一步一步的朝门口的两人走去，抚着自己的肚子轻笑道：“少汮，你告诉她，我肚子里这个孩子是不是你的。”
程敬之紧紧盯着她的肚子，那大小，分明是七八个月的模样，时间上完全吻合……
子衿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脸上，此时他的犹豫……他犹豫了……若是以往的程敬之，何至于这般犹豫？难道杨婷婷说得都是真的，他们有了孩子……
她不信！
“你告诉我……这个孩子……”她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缠绕了无尽的缥缈，“是不是你的……”
她殷切的看着他，盼望得到他的否决。
可这次，他没有了以往的果决，甚至是不敢看她。
她所有的幸福在一瞬间被撕碎，那些信誓旦旦的过往，在此刻显得多么滑稽。她踉跄的扶着门框，全身颤抖着，连呼吸都粗重了起来，“她怀了你的孩子……”
看杨婷婷的肚子大小，那孩子应是在他们冷战时期怀上的，那时候……那时候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她。那时候她还怀着他的孩子啊！可他却……
她不敢置信的后退，看着他的目光紧紧的落在那个女人的腹上……杨婷婷怀着他的孩子，那她算什么？她江子衿算什么？！
她不断的摇头，心从来没有这般痛过。那种像要窒息般的痛，那种不能呼吸的痛，一寸寸蔓延至她的全身……
事情转变的太快，在场的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只见一向不与人争的子衿快步上前，朝原本笑得得意的杨婷婷狠狠掴了一掌。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杨婷婷不敢置信的摸着自己被扇肿的脸颊，瞪大了眼睛看着动手的子衿。后者又扬起一掌，直呼呼的朝她脸上再次掴去。
被连掴两掌，杨婷婷踉跄了两下才站稳，不敢相信往时看似柔弱的江子衿竟敢对她动手……
子衿指着她的鼻子，冷笑道：“第一掌是打你不知廉耻勾引别人的丈夫；第二掌是打你管不好自己的丫鬟伤了我的人！”她转身，朝同样木然的程敬之扬起手……
眼见着她这一掌便要落下，他毫不躲避，静静的站在那里。她的唇角勾出一抹自嘲般的笑，一掌狠狠的打在了他的脸上。清脆的声响比之前打杨婷婷的两下要响得多，能听得出来是用了很大的力气。
“程敬之，你真让我失望。”她冷着眼，讥诮道：“若你想享这齐人之福，恕我难以奉陪。”她转身，四肢麻木到步伐虚浮，仿佛下一秒就要跌倒。她忍住眼眶里那快要喷薄而出的眼泪，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能哭，这是她最后的尊严。
她什么都没了，这次彻彻底底的什么都没了。
身后有人唤她，她恍惚着，听不出是谁的声音。是采薇？还是星灵？她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杨婷婷未想到子衿会这样直接退出。她原以为会费一番周章，却万万没想到那个柔弱的女子对待感情如此干脆……
在她还在对子衿的行为琢磨不透时，重重矛盾的源头程敬之重重的跨出几步，将那个步伐不稳的女子拦住。
他不由分说的将她抱起，一语不发的朝楼上卧室而去。
“少汮！”杨婷婷不由得急了，若是江子衿就这么死了心，那便最好不过，她不能让他们两人的感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4）
“你这个坏女人给我闭嘴！”早已气愤的常乐冲着杨婷婷喊道：“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还敢这么大张旗鼓，真是不要脸之极！”
杨婷婷冷笑：“你还小，不知道到底是谁不要脸。我跟了少汮十年之久，到底是谁抢了谁的男人很明显不是么？”
“你……”常乐气极，却听采薇怒道：“你别自欺欺人了，将军是因为喜欢小姐才娶了她。若按你所说你跟了将军十年，怎不见他娶你？说到底不过是你自己一厢情愿，将军根本就未将你放在眼中！”
被戳中痛点的杨婷婷还未来得及反唇就听采薇继续道：“都杵在这里做什么？夫人方才是怎么说的？将这个女人轰出去！你们两个把她赶走，我们将这个丫头关去柴房。”
“你们敢！”杨婷婷怒斥：“我肚子里怀的可是你们将军的孩子！若这孩子被伤半分，敢问你们谁能担待的起？！”
早已愤怒的星灵不畏道：“谁知道你是哪里弄来得野种！竟敢拿来破坏我家小姐和将军的感情，看我不将你扒光了扔出去，让全上海都来朝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吐口水！”星灵说着就将袖子撸起，上前架起杨婷婷的双臂。而杨婷婷因在孕中，身子十分不便，又不敢大力挣扎伤到孩子，怒道：“你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胆子！”
被众人压制着的霁敏见杨婷婷被星灵掣肘，挣扎道：“我家小姐若是伤到了一根毫毛，我家老爷定教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哟，好大的口气。”刘佩宏自屋内走出，对于方才院内发生的一切早已洞悉清楚。而他原本对杨婷婷因为杨娉娉的缘故是十分敬重的，而今天杨婷婷的出现无疑是为程敬之和子衿原本就坎坷的情路雪上加霜。他不喜欢杨婷婷这样的不择手段，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怀着孕被敢说敢做的星灵扒光衣服，更何况那孩子很有可能是程敬之的……
他不由得出口道：“星灵，放了她。你这样做成何体统，简直是跌你们小姐的份子！”
……
子衿任由他将自己抱着，身后的争吵声越来越小，直到他踏上楼梯，所有的声音都听不见。只有他胸口快速的心跳声和踏在地板上的脚步声。她无法再和从前一样去脸红，去羞涩，然后将脸紧紧的埋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
他将她抱到卧室，将她放在床上然后紧紧抱住。抱住她的颤抖。那种无法解释的无力感从四处向他袭来，企图将他一口口吞噬。他们的女儿还未找到，却又发生这样的事……
他几乎知晓了杨照的底牌是什么，是的，是杨婷婷。他要他与子衿离婚然后娶杨婷婷。他做不到，做不到！
他紧紧抱着她，不言不语。她任由他抱着，不言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应是很久吧，久到她的四肢开始酸麻，终于意识到了身体上的疼痛。
“你打算怎么办？”她说。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恍惚，很快便被一抹欣喜代替，他下意识道：“我跟她说清楚……”
“你要怎么说清楚？说孩子你不要？为了我不要？”她自嘲一笑：“我担待不起……”
“子衿……”
“那是你的孩子，你不能不要。孩子的娘呢？你忍心让你的孩子没有娘么？还是想坐享齐人之福将我的尊严折到尘埃里去？”她字字如针，一根根的扎在他的心上，让他痛到无法反驳。
“敬之……别逼我了……我……我需要静一静……”
其实她这样的反应比他想象中好太多。只是他不确定她在经历了这么多的痛苦后还能不能承受这些……他多么怕她无法接受，然后彻底离开……
可他又能怎样呢？她若是要走他能怎样呢？杨婷婷的出现让他的感情信誉在她的面前降为零分。他能怎样呢？
他松开她的身体，黯然离去。
她听到房门被带上的声音，很轻。但她还是听到了，听得很清楚。她浑浑噩噩的倒在床上，脑中是他们过往的片段。一幕幕快速闪过，那么快那么快，她想抓也抓不住。她紧捂住隐隐作疼的心口，紧紧蜷缩作一团。
一天又一天，她浑浑噩噩的过着。梳妆镜内的人消瘦得可怖。她静静的看着，机械的梳着自己的长长的微卷的头发，一下又一下。她彻底将自己的身体和灵魂锁住，不去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不去想他会如何去处理杨婷婷。
终于有一天，杨婷婷堂而皇之的搬入了程家。她不可一世的进入这座曾经做梦也想入主的宅邸，眼角眉梢的恣意那么的张扬。她弄出极大的动静，如愿以偿的将子衿引了出来。昔日那个明媚的少女终于没了那令她恼怒的幸福，娇小瘦弱的模样，看起来是那么的让人酣畅淋漓。她心中冷意凛然，那日被她所扇的巴掌犹记在心，永不会忘。
子衿站在楼梯口，静静的看着杨婷婷的婢子使唤下人将东西搬进来，换换抬起搭在扶手上的手，指着杨婷婷道：“出去。”
“想赶我走？”杨婷婷抚着自己的肚子，一步一步朝她逼近，“你有什么资格？”
“只要我是这里的女主人一天，你便休想住进来。”她的手指一扬，对着忙碌的众人道：“谁让你们把她的东西搬进来？都给我扔出去。”
“江子衿！”杨婷婷厉声道：“你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以前凭着年轻貌美将少汮迷得一塌糊涂。现在你还有什么？家世还是相貌？你看看你自己这副模样，还有什么资格来和我争？男人贪图新鲜，对你的那股新鲜劲过了，他就想起我这个青梅竹马的好了。哈哈……”她笑得恣意十分。
子衿冷冷的看着她的得意，唇角带着讥诮，“我不会让你有这个机会。给我滚出去，立刻。”
杨婷婷顿住笑意，“江子衿，你现在凭什么这么高傲？！”
“就凭我是江子衿。”她一字一句道：“我江子矜，不是什么猫猫狗狗就能污辱的。杨小姐，你若不想闹得太难看，请你现在带着你的东西出去。有我江子衿在一日，程家便容不下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她话锋一转，突然对管家道：“将军何时回来？”
管家答：“还有半个时辰。”
“我不想让这个女人出现在将军面前，知道怎么做？”
“是。”管家不卑不亢，上前将对杨婷婷道：“杨小姐，请你出去。”
杨婷婷拔高了声调：“管家，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住进来是得到了少汮的许可的，你也知道不是么？！”
管家道：“将军是这么说过没错。但将军还说过，他不在家那便是夫人最大，因此现下我们只能听夫人的。杨小姐，还请你立即出去，否则闹得太难堪于你于将军都不好。”
杨婷婷闻言脸已铁青，“我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在这里住下！”
“那便得罪了。”管家一扬手，几个丫鬟立即上前推搡着杨婷婷，她大惊，立即护住肚子道：“你们敢碰我？！给我滚开！全滚开！”
子衿转身上楼，边走边冷道：“我劝你还是是抬举些，现在我想你出些什么事可是易如反掌……”
“你敢！”杨婷婷怒道：“江子衿你给我站住！你凭什么赶我走！我肚子里可是少汮的孩子！”
子衿一步步朝楼上踏去，楼下的吵闹声不断传来，她随意推开一扇门，将自己关在里面，隔绝外面的不堪。她想起昨晚深夜回家的程敬之抱着她时说出的几句话。
“明日我会让杨婷婷搬进来，你看如何？”
“我知道你心里恨我。子衿……我对不住你……”
是的，程敬之，我恨你。
她缓缓蹲下，紧紧抱住自己麻木的身体……和灵魂。楼下的争吵还在继续，她依稀能听到叽叽喳喳的声音，聒噪不已。
☆、睡不稳纱窗风雨黄昏后（5）
她感觉自己无法承受这些。那种被剥夺所有的疼痛感，在爱人感情的背叛后不断向她袭来。她什么都没有，真的什么都没了……她瑟瑟发抖，蹲在这个角落。
程敬之赶来时家中乱作一团。杨婷婷仗着是孕妇直接坐在沙发上不肯走，而管家虽心向子衿又无法对她动手。几个丫鬟不停的将霁敏推出去，而霁敏的手紧紧抓着门框，似乎是想宁死不屈。他的第一反应是子衿，那个他深爱却被他伤害了的女子。他不顾杨婷婷的呼喊大步往楼上跑去。
她不在卧室不在书房，他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寻找，终于在卧室隔壁的客房找到了她——她紧紧地抱着自己蹲在墙角下，让人心疼。
“子衿……”他快速跑到她身边，紧紧将她抱住，“全是我的错……我的错……”他抱着她，感受到来自她的颤抖。不，那不是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