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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钱大人的青眼必是因为沈江蓠的关系,因此格外担心众人知晓他并未得皇后额外照拂之事。
于是,人前更加卖弄与皇后的关系。
后来还是钱大人自己向他点破了:“依为师所见,皇后娘娘贤良淑德,从不与朝中官员结交。但是众人知晓你是皇后亲弟,对你必然会青目一二。但是皇后娘娘爱惜羽毛,怕是不喜这裙带关系。”
沈江节也不是个蠢人,听了这话,联系起前事,一瞬间就懂了。想那展落白从不在人前将皇后娘娘挂在嘴上,不是比自己混得更好?
后来,沈江节的科举之路十分顺畅。省试果然取中,名次虽不是特别高,但也在中游了。殿试时,萧栖迟亲自主持考试,见他谈吐清楚,对答也算流畅,赐同进士出身。
虽然是第三等,但在授官之时,多得三司省盐铁副使朱于赋大人相助,进了大理寺,得了一个还不错的官位。
大理寺的一把手是陶谨,御前红人,不轻易卖人面子。但是他的副手举荐,又考虑到沈江节毕竟是皇后的弟弟,便做了个顺水推舟的人情,给沈江节安排了一个不错的职位。
沈江节这一路上来,接触过的,为之帮忙打招呼的官员有好几位。朝中诸人眼睛何等雪亮,鼻子又何等灵敏!自从他上位以来,不仅*以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重新出现,还有不少愿意趋炎附势的官员围了上来。另有一些刚直的,或者阵线不一的,不指责沈江节,只说原来皇后也不是那等清心寡欲。
朝中流言渐起。
连萧栖迟都听说了一二。但他日日与沈江蓠一起,知晓她就连沈江节已经为官之事尚不知道,如何为他打点铺路?有些人知道沈江节是皇后的弟弟,趋附着献好也是人之常情。他也顾念到底是沈江蓠的弟弟,又不是愚蠢不可用之人,便不再计较此事。
他要关心的是更重要的大事。
祁年传来捷报,在那裴琅相助之下,已经顺利夺下三角之地。那裴琅还建议,在此地修建工事,彻底打下根基。
这当然是必须的。将来北上,若留下这块地方,岂不给西维留了一柄刀,腹背受敌?
修建工事,派遣民夫,北上征战,哪一项不用花钱?花的还不是小钱。况且他有心扶植工商业发展,正打算下调工商之税。此时降低税收,国库收入必然大受影响。但是只要工商业发展起来,届时税源一广,总体收入势必大涨。
只是,这发展过程岂能一蹴而就?
看来坐拥天下依然逃不掉手头紧的困窘。
萧栖迟打算先拿自己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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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江蓠哄完孩子睡觉,走回寝殿。见萧栖迟竟然还未回宫,便自己先去梳洗了。又等了良久,仍是不见回来。于是钻进被子,捧了一卷书,一面看书一面等。
看得两眼鳏鳏之时,猛然听见一阵脚步响,还有向陛下请安的声音。她连忙将手中书一扔,钻进被窝,合上双眼,假装已经睡着。
萧栖迟在前头走着,后面跟的小太监手上还捧了一摞折子。他眼神示意小太监将折子放去偏殿的桌案上。自己却走进了寝殿,一眼望去,沈江蓠真的似睡着一般。
他轻轻走上前去,帮她掖了掖被角,又在额头上点了一下。谁知头刚刚抬起,见已经睡着的沈江蓠却高高撅起了嘴。
他笑道:“原来没睡着。”说完,又在她唇上点了一下。
沈江蓠喜滋滋地睁开眼:“我从来都要等你回来一起睡的。”
萧栖迟却朝偏殿望了一眼:“今日还有不少折子没批。”
沈江蓠一听,笑容收了大半。从被窝里爬出来,帮萧栖迟按了按肩膀和脖子:“真是太辛苦了。”
萧栖迟却抓住她的手,将她扯入自己怀里:“既然你没睡着,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议。”
沈江蓠见他神色郑重,也不知有何事情要说,捏了一下他的脸,笑道:“什么事情,摆这副面孔出来?”
这事情萧栖迟考虑得也不完全成熟,而且担心沈江蓠怕是不愿意,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想了半晌才终于决定开口。
沈江蓠起初还在他怀里抓他的袖子玩儿。慢慢听他说着,袖子也不抓了。一双手安安静静在旁边放好。脸色却渐渐沉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给大家排个雷啊,x战警一般般。看到后来有一种怎么还不结束的赶脚。
第103章 很多事
沈江蓠完全没有想到萧栖迟竟会提出将永通钱庄卖出去。
“一来是现在真的不可能再有时间打理钱庄事务。”
“二来国库并不充盈,但征战、税制改革;好几件大事迫在眉睫;我需要一笔巨款。能解这燃眉之急的只有将钱庄易手。”
“三来,你我身份地位已经大变;一国帝后;不便再行此商贾之事,与民争利。”
沈江蓠没说话。在她所有产业之中;永通钱庄无疑是最赚钱的。这项投资就像她当初看中萧栖迟一样;一本万利。而且钱庄正在扩展之中;说是日进斗金亦不为过。更重要的是;当初钱庄设立所有本钱皆为沈江蓠一人所出,萧栖迟与自己二八分账;是得管理之功。
听他言下之意;钱庄转手所得收入是想全力投入国家之中。岂不是拿自己的身家为他的抱负填限?沈江蓠不是不愿意为萧栖迟付出,但是后期为了钱庄发展,她变卖了不少产业投入钱庄之中。若是钱庄易手,自己手头上剩的可就真的不多了。
嫁与萧栖迟,嫁与帝王,本就失去了政治上相抗衡的势力;如果再没有金钱,那沈江蓠真的就是两手空空,身无长物,一点底气也无。
她是曾经从云端狠狠摔落过的人,她知道一无所有的恐惧与不安。她如何敢将所有筹码放在一个人身上?
可是,眼前这个人待她真的是好的。
难道,以后真的就以他的宠爱傍身?
萧栖迟见她不说话,面色却冷了不少,心中也颇不好过。他知道,要求的多了些。关键是这钱庄并不完全是自己的,却要为了自己的身份和国家之事将这钱庄卖出。说到底,沈江蓠才是钱庄老板,自己充其量算是ceo而已。而且,交易所得还不能给沈江蓠,反要投入到征战之中。
说到底,自己不过是仗着她丈夫的身份巧取豪夺罢了。
而且,钱庄还是一个堆满了两人过往的地方。真要转手,他亦是舍不得的。
“为什么一定要卖钱庄?我们经营盈利是与民争利,那换了人经营不照样得挣钱?那就不是与民争利了?”沈江蓠不愿说出最深的顾虑,便抓住了这一点质问。
“因为我们不是民。易手给其他商贾,他们虽然也以此盈利,但他们是真正的民。我们是一国帝后,手上有权势,可以开最大的钱庄,也可以办最大的采矿厂,但我们不应该做这些。身处巅峰,手握重权,天下为之跪伏。我不是为了以此来谋取私利。”
他看着沈江蓠,一字一字地说:“我要这天下海清何晏,四海升平。我要做一个青史留名的君主。”
“要西维、北蛮纳贡,海上贸易往来,要我朝成为世界的中心。我要定天下,真正的天下。”
他眼中狂热的炽焰似乎能灼伤人心。
这样的宏伟志向太过远大。古往今来多少帝王,又有多少能真正成就一番霸业?沈江蓠觉得萧栖迟雄才大略,是个不凡的人物。可是不凡到能达成他想达成的目标么?
她不知道,也猜不到。
她知道的是,这个时候,浇凉水太不识趣。这个时候袖手旁观又太伤感情。对于帝王的要求,直接说不可不是高明的回答。
她拉着萧栖迟的手:“陛下志向高远,臣妾一介女流,虽然不懂,却愿意倾囊相助。只要陛下认为是值得的,那就是值得的。”
萧栖迟感动得差点眼眶一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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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他集合三司省、户部开会。不仅下令降低工商业税率,对于新开张的还进行补贴。然而,会议陷入难看的沉默。
对商贾课以重税是历来传统,也是国库收入的一大来源。之前本就减免了土地转让的税赋,如今连工商业税收也要降低,国库没了收入,这偌大王朝还怎么运转?满朝文武去喝西北风么?
萧栖迟挥了挥袍袖,沉声到:“朕知此举必将导致国库收入大减。但只是这几年的事情,将来工商业兴起,税源大开,国库收入自会大幅上涨。众爱卿不必担心。”
众爱琴怎能不担心?!谁知道这工商业几时才能兴起?
盐铁副使朱于赋大人与度支、户部二位大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却有没有开口,只是一齐把目光都望向了三司使张大人。
三司使,翻译成白话文就是财政部长。一国财权都在他手中,如今陛下要将税收砍半,张大人此时不为同僚出头还待几时?
可惜张大人年届七十,早就想回家带孙子了。朝堂里这明争暗斗实在不符合他只想和稀泥的性子。于是他不动声色地转开脸,不去兜揽下属们面上热切期盼实则让他出头摸老虎屁股的眼神。
三人见顶头上司没反应,又交换了一轮眼神。也交换不出一个结果来,于是都不说话。这要是轻易答应了,回头得被同僚戳着脊骨骂。不是只有本部官员骂,国库收入事关从中央到地方每一个官员的钱包,到时候可是得罪了整个公务员系统。
但是毕竟是陛下亲自下的令,也不能当面说不好。一个个顾左右而言他。
眼见不好收场,萧栖迟索性自己说:“你们下去参照这几年的税收拟定一个方案,朕再定夺。”
刚出了崇文殿,所有人几乎都苦着脸叹了一口气,一些不死心的立刻围着张大人,七嘴八舌说了起来:“大人,您一定得劝劝陛下……”
“大人,这万万不可行的……”
朱大人在一旁默默打起了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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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张大人家的门槛都差点被踏平。
萧栖迟便收到了一封辞职信。张大人撂挑子不干了。
朱大人听闻此消息,拍了大把大腿,直叹机会来了。除了他,三司省的另两位副使大人也都想闻到了血腥味的秃鹫,蓄势待发。
减税一事像是突然被人忘记了一般,御史们突然跳出来攻击了三司省的三位副使大人。人人都有一本黑材料被悄悄送到了萧栖迟手里。
度支副使率先发难,当堂启奏称降低工商税赋有违先贤圣言,商贾之业坐地起价,投机倒把,实应课以重税以利天下。结果群臣为之叫好,人人欢欣鼓舞。
朝堂上甚至出现了拥度支副使为新三司使的呼声。
结果一本更厚的黑材料不仅被送到了萧栖迟手里,还得以昭告天下。陶谨就领着大理寺的同僚亲自上门慰问了度支副使大人。
三司省走了一个,倒下一个。暗流几乎冲到了台面上。朱大人和户部副使一时都安静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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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子一连多日没曾好好见过他的母后。不过他还小,将来也不会记得现在发生的事情。
沈江蓠这几日去南苑格外勤快。
南苑自从向百姓开放之后,亦经历过一段冷清时期。后来因为皇家园林的噱头,又有花样繁多的铺子,来的人便渐渐多了。
这些几十间铺子除了沈江蓠的那几间外,其余都租给了宫里的宫人们打理经营。不出两日,经营店铺的宫人们得知了朝堂正在讨论减免税收一事。
一传十十传百,没多久,京城的商贩们亦都听闻此事。生意做得大的商家们简直是拍手称快。但是他们没有政治地位,再拥护也无法上达天听。
市井里渐渐传唱起了歌谣,都是赞这减税之策。
若水斋里也开始有文人士子热烈讨论此事。还出了好几篇辞章优美有理有据的文章。文章后的人命也随之浮现。
舆论从星火烧成了燎原之势。
夜里,帝后二人举杯对饮。
“阿蓠之策,果然神妙。”
沈江蓠浅浅一笑:“不过是些市井传言而已。陛下才是占尽先机,原来早已安排文人士子牵制朝臣言论。”
第二日,大殿议事,萧栖迟当众表扬《论税赋》一文。
再明显不过的信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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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人在家中宴请了朝中交好的官员。连丞相尹大人亦赏脸到场。
只是这场宴席相当简单。菜肴恰刚吃饱,谈不上丰盛。亦无丝竹歌舞取乐。话里话外,朱大人的意思是如今连宫中都奉行节俭,我们身为臣子更当上行下效。降低税赋是为长久计。
尹丞相并未表示赞同。
朱大人便接着说:“国库收入虽会一时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