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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江蓠-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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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谨的嘴角抽了一抽。朱于赋!

    朱于赋此刻是有心情饮茶的,甚至欢快地哼着小调。见到陶谨时,他却收住了脸上喜色,语气沉痛迎陶谨坐下:“陶大人快请坐……唉……你我都是为人父母者,我明白你此刻心情。恨铁不成钢也罢,总归是自己儿女。为了儿女,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陶谨的脸阴沉得似要滴下水来:“命案乃京兆尹管辖之事。下官不知朱大人贵为三司使,怎也管到了这上头?”

    朱大人不与他计较,只说:“大家都在朝为官,分得再清楚,终归是同僚。人说官官相护,倒也不是有心徇私,只不过转来转去都是相熟的人,便如那邻里,互相照料不是人之常情么?”

    陶谨没有说话。

    朱大人喝了口茶,赞到“怪道令郎喜欢这里,这茶真正好。”他看了陶谨一眼,又说:“陶大人是聪明人,老夫倾慕已久。魏大人与老夫相交已久,得知此事关系陶大人,便通知了老夫。虽说人命关天,但老夫认为此事万不可张扬出去。你我都清楚,这朝中,有心人太多……”

    陶谨的双手紧紧握着。走至今日这一步,遇过多少艰险,可从未如今日这般被动过,如立悬崖之上,而寒风如刀。前方唯一一丝希望,竟然来自虎口。

    他的手越握越紧,开口要说的话像巨石压在心尖:“朱大人声望卓著,下官亦是钦慕不已。”

    朱于赋的笑容越发和蔼。

    ——————

    祁年再一次率军北征。萧栖迟带人上城楼亲送。只是,今次当值的宫女中怎么又不见楚逸莲?

    一回到御书房,他就问魏公公,也没顾忌地直接点名道姓:“那楚逸莲又病了?”

    魏如培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一个囫囵句子。

    萧栖迟越发着急上火:“病就病,没病就没病。你这副样子是何意思?”

    魏如培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咬牙说道:“楚逸莲当值不力,奴婢已经撵她出宫了。”

    怒火一瞬间冲上心头,萧栖迟一拍桌子,喝道:“好你个魏如培!欺君大罪你也敢犯!”

    魏如培双膝一软,立刻跪倒,磕头不迭,骇得一张脸都变了形:“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奴婢没有撒谎,确实是因为当值不力,已经出宫了。”

    自从魏如培跟了萧栖迟以来,无时无刻不想着法地讨好。识人眼色如腹中蛔虫。萧栖迟早已察觉魏如培对楚逸莲多加照顾,摆明了就是拐着弯地讨好自己。他怎么可能在这事上逆圣心?!

    谁会容不下楚逸莲?

    怎么可能?自己与楚逸莲不过多说几句话而已,就算动了两份心思,却从未落到实处。皇后不可能察觉才是。

    念头转到沈江蓠身上时,萧栖迟心中骇异渐起。以沈江蓠的手段,只是赶出宫那么简单么?

    他没心思再管魏如培,如一阵风般朝凤藻宫奔去。

    沈江蓠第一次见萧栖迟这样气急败坏。暑热天气,却突然一阵心寒。

    “你把她怎么了?她还活着么?”萧栖迟上前,看着沈江蓠的脸,连声发问。

    沈江蓠心中更闷,怒气从小腹陡然窜至五脏,不禁一声冷笑,语气尖刻:“她是谁?谁是她?陛为了何人如此失仪?说话这般没头没脑!”

    萧栖迟本就满腔担心,胸中怒火更被沈江蓠这态度点燃,横了眉,凶了语气:“你心知肚明!一个小小宫女能碍着你什么!你别推三阻四,直接告诉我你到底把她怎么了?”

    萧栖迟脸上明白无误的担心和对沈江蓠的怀疑像激射而出的毒针。

    沈江蓠怒火更胜,口不择言:“怎么,你担心我杀了她?!”

    萧栖迟直直望着沈江蓠,并未否认。

    这态度让沈江蓠如坠冰窖。怎么,在你眼中,我便是一个如此蛇蝎心肠的人?

    萧栖迟缓缓开口:“我从未说过,但不表示不知道表哥一家命案着实蹊跷。”

    沈江蓠如同软肋被人狠狠捏住,愤怒气焰再撑不住伤心失望的寒凉。人说关心则乱,此刻萧栖迟对另一个女人的关心在她眼前赤*裸裸地展开。关心到甚至以为自己会杀了她?!

    冷得如同霜雪浸透,冷得骨头都在哆嗦打颤。

    她昂起头,盯着萧栖迟的眼睛:“陛下是天下之君,若是怀疑我行为不轨,移送法办就是,用不着在这儿猜谜!我是这后宫之主,惩处一个宫女有何不妥?值得陛下如此大发雷霆,关心护卫?便是陛下有心过问,但这乃我后宫之事,无可奉告。有我掌后宫一日,任何人休想越雷池一步!若陛下不满,只管褫了封印,摘去凤冠便是!”

    萧栖迟被沈江蓠这几句话堵得哑口无言,本就担心害怕,现在又惹了一腔怒火。他冷笑连连,连手心都凉透了。转身拂袖而去。

    而沈江蓠瘫坐在榻上,强忍着没让眼泪掉出来。太阳穴似被铁箍箍住,一阵一阵地发紧。还以为他不过是略动了心思,还以为他们真的不过是聊聊天而已。现在看来,她在他心里是有一席之地的。

    不是一时兴起,不是随随便便,不是玩一玩而已。真真切切的,有地位,有分量。

    季扬不告而别的那一幕在萧栖迟心里沉渣泛起。

    那一段时间,他疯了一样地找季扬。甚至飞到伦敦去敲她家的门。又托朋友、同学传话。那时候,他甚至想,哪怕不结婚了,一辈子与季扬维持男女朋友的关系。

    痛过,也怕过的。

    那时候,心缩成小小的一团,禁不起一点风吹草动。

    为什么这样的伤口会被重新撕开?让他看见,那一直隐藏的,难以愈合的疤。

    他当然深爱着沈江蓠,亦记得二人之间患难与共,温存缱绻。可是季扬,那是曾经刻在心里的人。那是他无法抹杀的过往。明知不应该,明知愧于妻子,去仍忍不住在楚逸莲身上看一看回忆的影子。

    他是错了。可沈江蓠为何用如此激烈的手段!

    康明宫里亮起了灯。第一次,帝后分宫而居。

    ——————

    丞相之位仍旧空悬。陶谨的调查之事进行得有条不紊,证据越来越充分。萧栖迟的态度亦很明显,这一局胜了便是大功。丞相之位非陶谨莫属。

    散朝后,用了早饭。百官各回衙门理事。陶谨如很多次一样,走进御书房陈事。

    殿里的宫人像往常一样恭肃,只是,似乎这两次都未曾见过魏公公。龙脑香的味道从香炉里传出来,有一种奇异的镇静作用。这香,是异域进贡的至宝,唯皇宫独有。

    陶谨陈上一摞卷宗,开口的时候却觉得嘴角干涩。他微微舔了一下嘴唇,说道:“棠州生铁查出大量亏空。实产四十万斤,却有二十万斤通过水路偷偷运进了京里。盐帐对不上,全国各州加起来,有数十万两的亏空。”

    “都是沈江节去巡查时做的假账。”

    陶谨的声音有一种极力克制后的平稳:“皇后虽与沈江节不常见面。但是在南苑处娘娘常召见沈江蔓,更有书信往来。朝中一些官员常在若水斋集会。集会的名单在此。”

    呈上名单时,陶谨垂着头,也许是恭谨,也许是心虚。

    萧栖迟想起从前一件小事。好多年前了,他第一次去若水斋见沈江蓠。那时候若水斋已在京中声名鹊起,他还以为这书斋是沈江蓠的产业,便恭维着笑赞了一句。可是,沈江蓠却摇头否认了。

    陶谨微微抬起头,仰视着龙座上的帝王,字斟句酌,小心翼翼地道:“臣不敢隐瞒,所得证据皆已呈上。这桩桩件件所指……”他顿了一下,终是没有说出口,只补了一句:“一切待陛下裁夺。”

    他又低下头去,眼睛微微闭了一下。龙脑香里似乎突然多了一丝血腥味。他惊恐地睁眼朝四周谨慎一望,见无异常,才悄悄舒了口气。

    修竹院的血案了结得十分迅速。被抓的下人成了替罪羔羊,斩立决。重伤的追随了已经死去的,再也无法开口。

    整个事件无一活口。只有陶启义全身而退。他被陶谨锁在后院的屋子里,严加看守。

    萧栖迟望着陶谨。这是追随他打过天下的忠直之臣,是他的肱骨,是他撑起江山的脊梁。

 第109章 各自为阵

    灭了灯,月光从窗格里一块一块落在地上。萧栖迟躺在床上;丝绸里衣与锦被顺滑得像沈江蓠的头发。

    他想起了很多事情。

    第一次见面。在沈府的花园里;不知为何沈江蓠回头看了他一眼。那时,他还以为这就是对自己有意呢。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都是他与沈江蓠一起走过的。只是;即便现在想来,他仍是并不完全清楚她行事的用意。

    她扶植自己,她争县主;她还经商挣钱。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与古代闺秀完全相悖。反而更像一个男人,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中筑起属于自己的坚固堡垒。在一条不断往上的权力之路奋勇前进。他一再地想,若是没有这段情,若是二人不曾成亲,沈江蓠会走到一个什么位置才肯停下?

    她最终看上的,是这九五至尊的龙座么?

    想起来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罢。帝王暴毙,幼主登基,年轻而擅权的太后自此临朝听政。这在历史上并不鲜见。权势理当催生野心,更何况,从最初,她就不是一个毫无野心的人。

    他自己,是怎样站上这位置?他从前看过多少貌合神离却被权力捆绑在一起的夫妻?就连他的父母,为了利益与前途,明明形同陌路,却始终不肯离婚。所谓感情,终将在权力的铁蹄下慢慢腐朽。

    话说帝王之家最无情。权力太重,利益太深,感情便日渐稀薄。

    有了问鼎天下的权势,她是不是就不再恐惧或不安?

    他相信沈江蓠么?当然是相信的。相信她对儿子的关爱,相信她对自己的一腔深情,也相信她对天下的野心。

    萧栖迟的嘴角渐渐扯开,竟然弯出了一丝笑容。

    他自然记不起第一次见面时沈江蓠穿什么衣裳。他只记得那是他穿越到古代以来见到的第一个大家闺秀。年纪虽小,却有着现代人没有的温婉柔顺。虽然后来与其他闺秀相比,沈江蓠的目光总显得若有所思,周身还有一种高高在上的锋利气质。

    后来,萧家军全军覆没。他在府中,如受灭顶之灾。袍泽之情,战场烽烟,铁血下的情谊像穿腹而过的锐刺。那一晚,如果不是沈江蓠,他会像溺水的人,在痛苦与恐惧中慢慢阖上充血的眼。他在她清瘦的肩上找到支撑下去的锐气和坚韧。至今,他仍记得那种味道。

    她终归,是自己中意的女人。有着他最欣赏的品质。

    ——————

    足足半月,萧栖迟未曾踏足凤藻宫。

    宫里上下流言四起。连听琴和写意都急得上火,在沈江蓠跟前劝道:“娘娘何苦认真与陛下置气?毕竟是天子,总比常人更要面子。以陛下对娘娘的情常,只要娘娘服个软,陛下有了台阶可下,不就万事大吉?”

    沈江蓠明白她们的担心。自己虽是皇后,到底依附于九五至尊的天子。伴君如伴虎这话她不是没听过。

    可是,他们的两情相悦,他的忠贞诺言,他情真意切,说:“惟尔一人,足矣,幸矣。”言犹在耳。她不愿意因为他身份的改变,就从此在两人关系里做卑躬屈膝的那一个。

    尽管流言纷扰,沈江蓠却巍然不动。每日里照常处理宫中事务,或去南苑理帐。最让她不舒服的是萧栖迟将小皇子带去了康明宫,好几日都不见回来。

    那日正要从南苑出来回凤藻宫,穿过一道门洞,再下几极台阶,便是往常凤辇候驾之处。她在前走着,身后跟了一队宫人。所幸宫中规矩甚严,无一人随便说话。她才听见一声远远的呼唤。

    “母……后……”

    童稚的带着奶味的声音。

    沈江蓠惊喜回头,一边回头一边还在心里想莫不是思子太过,才两岁多的萧仪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这一回头,却真的看见一个步履蹒跚的小小身影。

    沈江蓠喜得赶紧跑上前,一把将儿子抱进怀里,又四处看了看,着急问到:“跟你的人呢?怎么一个人跑来这里?”

    巴掌大的小脸上表情却丰富得很。先是洋洋自得:“儿臣来看母后。儿臣想母后。”接着表情又转为委屈:“母后不看望儿臣……好多天……”

    沈江蓠心中一软,笑着蹭了蹭他的鼻子,也故意委屈道:“那你怎么不来看母后?”

    小皇子着急了:“我来了……走了……”他伸出胖胖的手指指着前面:“好远……父皇不让来的……”

    沈江蓠心中咯噔一声。这不是萧栖迟的行事风格。他没理由阻止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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