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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我也将纸盒推出去,“这是你要的。”
她迅速拿在手上,打开盒盖,只看一眼,手不由一颤。突然将盒盖整个掀开,抓出里面照片,凑到眼前,满脸惊恐之色。
“这是什么!”她失声叫出来,“木晓,你……”
公共场合大呼小叫,颇为失礼。旁边立时有人回头看她。
“你的偷情证据。”我打量她,“五十万不够赎这个?——我以为至少还能赎几盘光碟。”
她嘴唇微微抖动,“你还有光碟?!”
我不予回答。
“你太卑鄙!”她怒火烧得满面由白转红,“你派人跟踪我,偷拍我!”
“和你的作为比这实在不算什么。”我不打算解释照片来源,准备离开,“我还有工作,你出来一趟不容易,请回吧。”
“离婚证呢!”她一把拉住我,“你的那一份离婚证!”
我只觉脑里一片电光闪过,离婚证!
原来对她来说,极其重要的东西,竟不是那几张可以让她马上从周家滚蛋的照片。
我看着她涨红的脸,捏住她的手,慢慢从袖上拉开,坐回原位。
沈珺胸口剧烈起伏,再说不出一个字,无力跌坐在椅上,一面喘气,两眼死死看住我。
我以平静语调唤来侍者:“你好,我想要一杯咖啡。”
第二十六章(下)
咖啡奇香扑鼻,苦中有酸,适合细品。
我喝一小口,放下杯来,慢慢地说:“记得当初,刚离婚不久,有一位高人亲口指点我:在男人眼里,女人就该像个女人。”
沈珺闻言,身体轻轻一震,并不说话。
幸好她还记得。
“话是好话,我只是没有弄懂,结婚六年来,我辅佐丈夫,生儿育女,也不是在家里翘着二郎腿吃白食的阔太太,每天吃饱睡足就开车子上高级商场扫货,处处为家庭着想,舍不得铺张浪费,到底哪里不像一个女人。”
“不过事实显而易见,沈珺,我离婚,你结婚,我不知道周宴是先到了你床上还是先到了你手上,反正你是大赢家。我已经转了股权,卖了房子,离你们十万八千里,从此井水不犯河水,我还以为你应当会十分高兴。”
“木姐,你不用拐弯子了。”她声音略哑,两眼盯着我的咖啡杯子,咬牙吐出几个字来,“姓姚的比我更有本事。”
我失笑:“你也不用哭,人家才是天字第一号,你永远是第三名。”
她看我一眼,说不出是自嘲还是逞能,“老太婆想要抱孙子,是我自己没争气。”她说,“不然我不至于这样惨。”
老爷子既然已经不管事,老太太自然更看重后代香火。
周家只有一个儿子,周宴怎能只有一个女儿?
想也知道。
我冷笑,“你一点也不惨。”
我帮她计算,“你的衣服价值三万,提包也近五万,周宴给你的车我见过,刚好等于今天你的一张支票。加上身上这几样婚戒项链,钱包里一沓现钱,走在路上就是一个活银行。”
她眼眶渐渐有些泛红,“钱多又有什么用?买男人来替他?”
“适可而止的知足,对你绝不是坏事。”
“我也只能知足!”
她的声音发抖,“他眼里只有两样宝贝,一个现在在疯人院里,还有一个就在你手上。”
不等我开口,她直视我,用怨毒的口气说:“我说话,信不信由你。周宴跟疯了一样在乎你。每天都对着你的离婚证看。”
不到四点,明明是多云天气,天边突然有雷声滚动。
高楼风大,我斜倚窗边,看远山聚处渐渐涌出一片浓浓阴霾。
林徐递水给我:“经理。”
我接过来,示意他看窗外,“看样子快要下雨了。”
“南方的夏天就是这样。”他说,“天气没有定数,说不好什么时候就要下雨。”
那片阴霾向着我们席卷包抄过来。天色转阴,风更猛烈。
“不如让工人提前收工回去吧。”我说,“等下了雨,交通也不便。”
他于是去叫队长来说话。
我抬起头,看一弧惨白的月亮挂在渐渐黯淡的碧空里,很快要被乌云遮得不见。
不出半个小时,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楼下次第亮了街灯,从高处看去,如长龙蜿蜒,好不壮观。工人收工迅速,林徐来叫我:“经理,走吧。”
我在冷风里猛打一个寒颤,回头应他:“你先走吧。我想再站一站。”
他在门口站住,手里扶着门把。只是看我。
我继续看窗外。
高楼层叠,灯火渐起,眼前如有沈珺身形再现,眼中妒意似控诉我:“——你也是他心里的魔!”
我从手袋中取了打火机与烟盒出来。
有人自身后按住我的手:“经理。”
林徐的手纤瘦少肉,结实有力,同他哥哥一样。
“你还不走?”我抽出一只手,将烟送到嘴边,“已经辛苦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
但是打火机送不到嘴边。
我仰头问他:“这是怎么?你哥哥教你,对付我必须先按住我的手?”
林徐抬手将我的烟拂在地上,面上神色变化万千,眸光明亮,终究只说:“走吧。”
非公事时间,他是富有而叛逆的林家二公子,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下堂再就业妇女。
两个人坐在一个饭店雅间,他点了一桌菜,对我说:“雨应该还会下一阵。”
但是我并不觉得饿,仿佛已经得道成仙,无福消受人间烟火。连筷子也不想动。
他自己吃饭吃菜,食量很好。
男秘书的工作量比女秘书更多,加上近来事务繁多,每天东奔西跑,费体力又费脑力,确实易饿。
我看着他,突然想起木辰来,就说:“我有一个堂弟,从小与我感情最好。也是你这么大。”
“小时候看他一张圆脸,经常泛红,睫毛也长,又爱哭,大家都笑他该是女孩子。他母亲是舞蹈家出身,觉得他是一块好料,险些送他去学舞蹈,谁知道他反抗得厉害,死也不去,甚至扬言要剃光头。”
他抬起头来。
我笑一笑:“没什么,最近经常想起些过去的事。”
我拿了筷子开始吃饭。
林徐看着我,声音低低:“今天去见谁了?”
我心中一震。
他不该这样敏感,一句话便点中我心事。
我保持笑意:“怎么突然关心这个?”
“和生意有关的饭局都是你在替我联系。”我说,“中午只是见了一个朋友。”
他收回目光,不再多问。
吃完饭已是晚上七点,雨势丝毫不减,只有越来越大。
天色浓黑,我看着满天雨丝,无奈打电话回家:“妈,今晚雨太大,我就在这里住宾馆。”
“今天我的右眼皮一直在跳。”
母亲说,“你一个人要注意安全。”
“这个一定放心。”
我与林徐在饭店门口道别。
“离家远不远?”我说,“雨这么大,不如我开车送你过去。”
“不用了。”
他说,“我去坐地铁,很快就到。”淋着雨出去。
我于是自己开车到附近宾馆登记房间,一见床便觉一身疲乏,将提包外套通通甩在床上,先去淋浴。
中途听见手机铃声,我洗澡刚刚过半,置之不理。
出来时又有铃响,我从包里翻出手机一看,又是陌生号码。
我接通电话,不等那边开口便说:“沈珺,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那边的人却不是沈珺。
“木晓。”
我愣了一愣。
周宴的声音缓慢而清晰地说:“离婚证是不是在你手里?”
第二十七章(上)
我说:“是又怎样?”
“沈珺找过你?”
是又怎样?我懒得说了。
我坐到床上,伸手散了头上的毛巾。
“早知道这个小本子也会这样值钱,当初我该多办几本。”我说,“沈珺出价五十万,你出价多少?”
“你收了她的钱?”
“支票被我丢在咖啡里。东西没给,倒是另外赠送了一些小礼物。”
电话那头有一瞬短暂的沉默。
“我已经劝她坐飞机回去。至于她肯不肯走,是她的事。”
“如果沈珺说了什么,你不用在意。”他说,“我只是来说这个。”
“好,没有别的话要说,我还有事,先去忙了。”
周宴不作声。
我自己挂断电话,起身走到窗边拉了窗帘抽烟。
隔一个窗子,外面车声雨声人声声声入耳,好不喧杂。里面静得只有空调送风声音。
老梁说,“周总好像又要离婚。”
我看着窗外沉沉黑夜想,沈珺手上戴的是什么?一个钻石足有她手指宽,价值不菲,我的却完全不可比。
带着这样的钻石离婚走掉,即使她没有陪周宴打拼江山,照样坐享其成。
我沉思片刻,把烟头掐熄,又拿起手机——周宴没有再打电话来。是的,他还有什么话可说?
我们到底是两路人了。
我等头发晾干便去睡觉,挤空满腹心事,只想明天。
墙壁粉刷已近完工,办公桌椅是林徐负责去订,谈妥了价钱,不日定做完工便会送来。
晚上还有另一场酒席,是本市商界名流的聚会。我吩咐林徐:“衣服都在家里,这里先交给你,我需要回家一趟,晚上直接到聚会现场。”
时间太紧,我一到家便急匆匆去翻礼服,做头发,项链耳环统统上阵,手忙脚乱。
没有司机为我开车,我顶着浓妆坐在驾驶位,礼服的腰又太窄,颇不自在。
准点赶到酒店,我让接待替我把车泊走,自己提了裙角进去。
谁知在酒店大堂门口遇见林兆。
他迅速地看见我,微微一笑,等我过去。
“确实还是女强人形象适合你。”
“我已经佩戴这顶高帽快七年了。”我说,“想摘,心有余而力不足。”
“真的想摘?”
我无奈笑答:“又被你看穿。”
我挽了他的手同行。
电梯轿厢已经站满,我们在门口等下一部。
“一个人来?”
“与你一样,我身后还有肉眼不可见的无形加强排。”
他笑。
“分公司什么时候剪彩?”
“装修快结束了。”我说,“总部还要拨人下来,顺便再招一批。”
“等每个部门都落实清楚,可以开始正常运行,选个黄道吉日,剪完了事。”
“注意自己身体。”
“自从见我病过几次,每次见面都要说这个?”
“才刚夸过你是女强人。”
他只是笑,“我就事论事。”
身后却突然有人叫我:“经理。”
我与林兆同时回过头去,只见林徐站在我们身后,直直看着我。
他这样的眼神我第一次见。
我突然被看得心虚,勉强笑说:“林徐,我正好遇见你哥哥。”
他浅浅点头,对林兆说:“林总。”
一对亲生兄弟,竟生疏至此,我没有想到过。
我不好再说话。
正好有电梯上来,我低头快快进去,靠边站定,两兄弟随后进来。
里面还有几位领导,我只在电视中见过一二。不知是谁先说一句:“这不是林总?”两边立刻谈笑起来。
我无意间瞥见林徐淡漠面容。
他在我面前出现,从来微笑如暖风和煦,眼睛与嘴唇皆是弯弯,说不出的年轻可爱。只有抿唇沉思的这一瞬间,酷似林兆翻版,目光里渐渐透出成熟男人的意味来。
他也是林家一份子,本该与兄长一同挑大梁,继承林家家业,但始终心不在经商,只爱与宠物为伴——这是否是他内心真实想法?
我不及多想,电梯门开,只有随人流步入会场。
宴会正式开始前安排有领导讲话,邀各位齐心协力共建城市繁荣。
我举起酒杯,嘴唇才沾到杯沿,忽听有人唤:“木总,木总!”
会这样叫我的人只可能是当初睿博的老客户。
回头去看,果不其然,“你怎么也在这里?”来人且惊且喜,连忙与我碰杯,“好久不见!”
“你好。”我说,“我已经离开睿博很久,一听有人这样叫,突然有些怀念了。”
两人分别饮了酒。
我示意林徐,“这是关总。”
“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点。”他说,“留着一身本事,还可以东山再起,怕什么?”
我笑一笑,“是的,东山再起,这不是就起在关总面前了?”
林徐替我将新名片递给他。
“现在转行了,等于是新人,以后还请关总多多关照。”
他看一眼,交给身后的女秘书,回过头来。
“这位是木总的秘书?”
他望着林徐,“看起来总觉得有几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面熟倒是好事。”
“他也是新人,刚从大学里毕业出来。”我笑说,“关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