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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潇回过头来,今晚的月色不差,点点清辉落在他身上,镶嵌出一圈淡淡的光晕,他的脸隐在光晕中比平常柔和了许多,可他的声音却是执拗的,执拗的像个孩子,而且,今天他头一次叫自己的名字吧,听上去有些古怪。
时潇其实不明白他到底看上自己哪儿了,在她心里,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时潇想,以明彰的骄傲,今天过去,或许再不会来找她了吧,这样也好,彼此都解脱了。
想到此,她轻轻点了点头,叶驰顿时大喜过旺,在她关门之前忍不住又说了一句:“只你不见他,怎么都行。”这一句话令时潇呆愣了半天。
叶驰从井水胡同出来一直到王府门前心情都是不错的进了门不见得禄,倒是他爹跟前的福贵迎上来道:“王爷在书房等小王爷半天了,说让您一回来就过去。”
叶驰还当是郭大宝的事儿呢,让他爹知道了,心说今儿还顾上收拾那小子呢,倒先来告状了,瞧明儿他怎么给那爷俩添堵。
进了书房,本来还以为他爹一定黑着脸教训他一顿了事,不想倒先让人上了茶,叶驰嘿嘿一乐道:“老爷子今儿这怎么了,莫不是有什么欢喜的事儿,是又给我填个姨娘吗?”
”
一句话噎的老王爷直喘大气,一想到今儿明彰说的那些,老王爷就更恨了,瞧着他喝了杯里的茶,忽的喝了一声道:“孽障,大闹侍郎府,夺状元之妻,再由着你这般胡闹下去,不定要做出怎样伤天害理之事,来人,把他给我绑了,从今儿起不许他出房门半步。”
呼啦啦上来四个小厮,拿着绳子到了跟前,却你看我,我看你,却不敢伸手,都知道小王爷可不好惹,力气大,有功夫,回头绑人不成再挨顿打,可不要冤死吗。
叶驰这才知道今儿老爷子气坏了,安心要教训他呢,教训成,他不怕,哪怕打他都没事儿,就是不能不让他出去,这几天他得看着他媳妇儿呢,老爷子既气的这样,不如自己出去躲几天再说。
想着便要站起来,却不想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力气来,扫了眼那杯茶顿时明白过来,不禁啼笑皆非,他们家老爷子为着收拾他,连下药的阴招儿都想出来了,却也有些好奇:“老爷子,给我下的什么药啊?”
定亲王给儿子问了老脸一红,要不是实在的没辙了,也不可能下药,不是怕这小子犯浑吗,真耍起来,全府的小厮一块上,也难拿住他,所以,想关他只有下药,不过这样卑劣的手段着实不大光彩,尤其磊落了一辈子的定亲王。
给儿子当面点破,真有点儿下不来台,老脸通红,叶驰仍不依不饶的道:“我说老爷子您要是真看我实在不顺眼,不如直接给我来下鹤顶红,咱爷俩儿这辈子的缘分就一了百了了,可但能您留我一口气,就算闹到天上去,那也是我媳妇儿,谁抢,我跟谁拼命。”
☆、第47章
定亲王气的脸色铁青;一拍桌子:“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由不得你胡来,给我把他关在屋里;谁要把他放出去;亦或是让老王妃知道;一概打死。”
定亲王这回是铁了心要关他,其实;他也知道关也没用,却至少让他冷静冷静,定亲王觉得,即使儿子荒唐;可这事儿也能想明白。
从另一个方面说;这回的事儿令定亲王对这个儿子还有了一定改观,这些年为了叶驰的亲事,他可没少操心,按说当爹的操心这个不像话,可谁让他就生了这一个儿子呢,他是怕这小子真成不亲,这一支儿香火从他这儿断了,赶明儿死了都没法儿见老祖宗。
私下没少琢磨,都快受病了,一去谁家,要是知道人家有个没出阁的姑娘,就想着替儿子相看相看。
定亲王的想法儿是,他儿子到现在不娶媳妇儿,就是跟那些粉头混的日子长了,定亲王也承认,世族的千金小姐,跟那些吹拉弹唱风情别具的粉头比起来,却是有些呆板无趣,可他也没挡着他纳妾啊,只他娶了媳妇儿进门,就是再纳多少妾,他这个当老子的都能睁只眼闭只眼的让他混过去,哪怕他真纳了春云楼那个头牌,他也认了。
但前提是得娶个媳妇儿回来,现如今朝中大臣,只要一见了他,第一句就问:定亲王府什么时候办喜事啊,头几回听了,定亲王还没觉得如何,后来见天的听,真成了一块心病,真怕叶驰一混上来,就这么荒唐下去。
可今儿明彰跟他说,定亲王先是惊怒,后来竟有松了口气的感觉,虽说瞧上人家未婚妻这事儿有点儿混蛋,却也说明,他儿子不是不想娶媳妇儿,是没遇上顺心合意的。
定亲王打早就想了,要不干脆就给他娶一个进来,小两口在一处待的日子长了,自然而然就亲近了,至于人选,也有谱了,就是镇远侯府的姑娘锦枫。
太后前儿跟他一提,他就觉着合适,就算瞧着锦城的面儿,叶驰这小子也不好太冷落人家,再说,那姑娘他听王妃夸过几次,说模样儿好,性子也讨喜,跟这小子勉强也算青梅竹马,就没这么合适的了。
定亲王正想着回来跟老王妃商量妥帖就把事儿办了,反正媳妇儿娶回来了,他不信这小子还能撑着不洞房。
可没等他跟老王妃商量呢,这小子就干出这么件荒唐事来,今儿明彰进了门就给他跪下了,道清原委,定亲王惊怒交加。
可事儿还没完呢,明彰前脚走,后脚郭庆林就来了,定亲王这才知道,他儿子干的好事儿不止一桩。
从护犊子的方面上说,他大闹侍郎府,对人家当家夫人喊打喊杀的,自己不管教他,也真说不过去,所以关他几天最好,省得把事儿闹大了,不好收拾。
叶驰哪能体会他老子这番心意啊,一门心思就惦记着他媳妇儿,以前他是不怕啊,大不了死缠烂打的拖着呗,可如今不成,蹦跶出来个未婚夫,虽说退了亲,可叶驰也不傻,就瞧他媳妇儿对许明彰那意思,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叶驰是怕许明彰也使出自己这招儿,对他媳妇儿来个死缠烂打,他媳妇儿心一软,说不定就没自己什么事儿了。
一想到这个,叶驰能不急吗,可急也没用,老爷子给他下的药,估摸是软筋散一类的,弄得他浑身没劲儿,就算不捆着他,这会儿也走不出去,更何况,还捆着。
偏这会儿不知得禄跑哪儿去了,有他在也好给锦城几个送个信儿出去,自己才能脱身,可就是不见得禄的影儿,叶驰这个恨啊,心说回头等那小子来了,非踹死他不可。
得禄这会儿可比叶驰惨多了,别管定亲王嘴上说的多恨,到底就叶驰一个儿子,别说下狠手了,打一下都舍不得,可对得禄就没这么心软了,叶驰回来之前,就让把得禄堵住嘴狠狠打了二十板子,得禄半条命都快没了,这会儿躺在炕上直哼哼呢,哪顾的上叶驰。
叶驰就这么给他老子关起来了,明彰要的就是这个,他也知道定亲王管不了叶驰,要真能管,也不会成了如今这般,他要的只是他别缠着潇潇,让他有时间,去解释,去挽回,本来就是他的妻,叶驰非要插一杠子进来做什么。
他相信,他的潇潇不会变心的,时潇这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翻来覆去脑子里都是明彰的脸,时潇做梦都没想过会在那种境况下重逢,自己如此狼狈不堪,他会怎么想,会不会以为自己被郭大宝玷污了,或者,跟叶驰有什么不清白?
想到此,时潇不禁苦笑,终还是在意他的,又想起他说的那些话,心里仿佛又冒出丝丝希望,时潇忽然发现,自己乱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即使嘴上说的绝情,可心里却软的一塌糊涂。
时潇这一夜没怎么睡,瞧着窗外蒙蒙亮了,索性起来,收拾了床褥,扫了院子,提了水桶出去,去胡同口的井台上担水,谁知刚拉开院门就看见明彰,他就立在院外,也不知站了多少时候,肩头还带着晨露,沐浴在晨曦下,身姿挺拔俊秀如松如竹。
时潇从小就知道很少有男子能比的上明彰,此时的他看上去却难掩疲惫,即使疲惫依然挺立,只是眉眼间的急躁不大像他。
时潇抿了抿唇,不知道他现在站在这里是想做什么,没容她猜测太久,明彰已经开口:“潇潇,即便要定我的罪,至少让我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好不好,我娘对不住你,可我是明彰啊,我若知道会出这样的事儿,我当初绝不会进京,你也不会受这么多委屈了,你不知道,我现在心里多悔,好在老天有眼,你还好好的,让我能这么快就找到你,潇潇,相信我,以后我再也不会离开你,我哪儿都不去了,如果你不想我当官,咱们就家去,但无论怎样,千万别再说那样狠心的话。”
时潇愣了一会儿,千思百想的人就在眼前,一句一句诉说着衷肠话,令她忍不住动容,却忽然想起,昨儿叶驰说的,他就要招驸马了,那个什么九公主对他青睐有加。
想到此,时潇低下头:“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娘退亲,我也立了文书字据,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不用来跟我说这些,我也没什么委屈,我们父女相依为命过的很好,你更不用愧疚,我当不起。”
明彰知道他的潇潇固执又骄傲,他娘那般羞辱她,她肯定不会轻易原谅,但她这般跟自己撇清关系,明彰还是觉得异常难过,他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木桶:“是要打水吗?我来。”
时潇瞧了眼胡同口那顶轿子,轿子旁边两个青衣小厮,是许府的人,果然,一见明彰手里接了水桶,就忙着跑古来要接过去,明彰挥挥手。
两个小厮是一直伺候明彰的,自然知道时潇是谁,一见这意思,便又退了回去,明彰接了桶,向着胡同口的井台走去。
时潇就第一趟跟着他去了,第二趟就是他自己打的,来回跑了十来趟,才把屋里的水缸倒满了,时潇也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态,明彰要担水她就让他担,她呢,就坐在院子里的凳子上看着他一趟趟的跑。
他何时干过这样的活儿,自然担的乱七八糟,有时候,担过来桶里的水也洒出去了大半,水缸满了,他身上的锦袍也弄湿了,虽如此狼狈,却没一句怨言。
担了水,问她还有什么活儿,时潇愣愣看了他一会儿,叹口气道:“你这是何苦?”
明彰刚想说什么,却见时家爹走了出来,明彰忙大步过去,到了近前道:“岳父在上,请受明彰一拜。”说着跪下磕头。
时家爹揉了揉眼半天才道:“是明彰啊,这是做什么,地上凉,快起来吧。”
明彰却道:“明彰不知家里出了这般大事儿,让您跟潇潇受委屈了,以后明彰定不会离潇潇半步,还请您老移驾跟明彰回府。”
明彰早想好了,无论如何今天必须把潇潇哄回去,在这儿一个是太过简陋,二一个,也是担心叶驰来纠缠潇潇。
时家爹自来是个没注意的,瞧了眼女儿,潇潇退婚的时候,时家爹没敢问太清楚,怕女儿伤心难过,从家乡来京都两年了,也不见许家找来,时家爹就以为明彰也同意了,如今这意思,明彰根本不知道退亲的事儿,若真如此,这门亲事,是不是……
他刚这么想,时潇站起来道:“要去您去,我哪儿也不去。”转身进屋了。
明彰暗暗叹口气,琢磨这事儿怎么才好,正为难呢,就见大门外他爹许士昌走了进来,明彰一愣:“爹您怎么来了?”
许士昌道:“我是怕你带不回咱家的媳妇儿,你前脚走,我后脚就跟来了。”说着跟时家爹一鞠躬道:“都是明彰娘做下的糊涂事,我替她给亲家赔礼了,亲家大人大量,莫跟她一般见识才好,我与她说了 ,我许家就认晓晓是儿媳妇儿,这亲事既定了就是一辈子,哪有半道退的礼儿,潇丫头,潇丫头,许叔来了,还不出来给许叔倒碗茶,赶了这么老远的道,叔叔这嗓子眼都冒烟儿了。”
☆、第48章
许家老爷亲自来了;时潇再在屋里躲着就不合适了;只得出来给许士昌见礼,许士昌叹口气道:“丫头受委屈了,你家出事的时候,正巧许叔在外头不知道,等许叔家来已经晚了;许叔对不住你;明彰娘糊涂;可是丫头,能不能瞧在许叔的面子上,莫计较了;许叔这里跟你保证,以后再不会出这样的事儿;这两年许叔也想好了,等你跟明彰成亲,咱就分开过,虽只明彰一个儿子,许叔这身子板儿,眼瞅还有好些年活头呢,你们只管去过你们的小日子,我跟明彰娘在老宅里住着,逢年过节的,你们小两口回去给我们磕个头,你许叔心里就足了,至于明彰娘,你不用考虑,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许家的主我还做的了。”
说着拉住她的手,又去拉明彰,把两人的手放在一起:“你们俩青梅竹马,这份缘殊为难得,自当珍重才是,便有些沟坎儿,迈过去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