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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们可以看出徐二毛的爹有多害怕,怕到之后带着小老婆的牌位去替她找家乡。”
秦青发现了,代教授虽然研究这个,但他本质上不是相信鬼的存在的,他是个唯物主义者。
知道这个让她有点失望,但也不算太失望,因为能上代教授的课,对她来说已经值了。
代教授讲完这些,就让底下的学生自己想一想。他说:“大家要有自己的想法。我刚才讲的是我的想法,你们的想法是什么呢?不可以把别人的想法当成自己的,这样是最危险的事,因为最后你会发现自己变成一个没有思想的人。我认为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恐怖了。好了,大家可以讨论一下。”然后他就走下讲台在教室里转圈。
他很快就来到了秦青面前。
秦青震惊的放下托腮的手,她一直以为梦境的世界中,她只是一个旁观者!是不可能跟这个世界的人直接对话的!可是现在代教授明显就是来找她的!
等等……
秦青想到了一个可能……
代教授似乎有些紧张和害羞,这在他身上很不可思议。他站在秦青面前,看她要站起来还赶紧摆手,“坐着,坐着说。怎么样?能听懂吗?”
“能!”秦青赶紧点头。
此时坐在她前面的人似乎消失了,多出一张椅子,秦青立刻请代教授坐下。不然代教授站着她坐着,她真是坐不住啊!
代教授对这个椅子端详了一下,好像不太敢坐,坐下时还觉得很有意思。
秦青想了一下,多出来的椅子是她教室里那种钢木椅,黄色的三合板椅面,灰色的钢铁椅子腿。
代教授期待的望着她,好像很希望她能说出点什么,不管是什么,只要是关于他上课的反馈。
秦青想了一下,还是很诚实的说了自己的难题。她先讲了曾经在容榕身上体会到了奇妙体验,还有在自己家床上醒来后的猜测,之后她本身的变化,还有她在军训时看到了教官身边已经死去的军犬。
最后,是她对民俗感兴趣的原因。她是想从这里头找到可供她参考的东西,但她刚刚发现教授竟然是不信这个的。至于徐二毛的这个故事,她不认为全是徐二毛父母的臆想,但那个小老婆是不是真的要报仇她就不知道了。
代教授从头到尾都听得非常认真,听到最后,他笑了起来,安慰她道:“嗯,我也不是不信,你看,我只能对我见过的、知道的、体会过的事发表意见。所以我的意见并不是真理,不是就对你身上的事下了定论了。你自己的事,只有你自己知道的最清楚。”
“而且……”他回忆了一下,失笑道:“而且,现在嘛……”他没有说完,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可以给你出个主意。”代教授俏皮的挑了挑眉,靠过来说,“你看,你不是为难吗?那你可以不再使用这个能力。”
“存在即合理。”他打断了秦青的话,“不要怀疑自己,如果这条路注定只能你一个人独行,那就更要坚定信念,信念才是一个人的脊梁,只要信念不灭,人就还有一股正气。”
秦青细细体会着他的话。
代教授继续说:“不要轻易给自己下论断,不要简单的用非黑即白的理论来评判自己。事物是在不断的发展变化中成长的。这么说吧,就算一开始在你身上出现的不是好东西,那你也可以让它有正面的发展。”
“比如那个教官的那条狗。”代教授启发秦青。
秦青懂了,“您是说用它做好事?”
代教授伸手在唇边一竖,“如果你看到美,就宣扬它;如果你看到恶,就避开它;如果你手中握剑,那剑应斩恶;如果你要替人指引方向,记得永远指向东方,因为那是太阳升起的地方。”
一片白光渐渐淹没了代教授——
秦青醒来后,已经是周末了。她正好想借着这两天去学校资料室找点东西,这次她找的不算保密资料,但实习生还是不知道,还是那个保管钥匙的人替她找的。
“你们这些学生啊,怎么总找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理由是现成的,“因为我们新开了个课叫《杉誉历史》,所以就想看看那个时代的教授们,如果有照片的话。”
“那时都是合照多,单人照少。”那个啊了声,“正好,这里有98年重印的,有资料记档的都在这里了!”
说着就递给她厚厚的四五本16开的精装书,“都给你吧,这是98年香港回归时做的,说是想吸引香港留学生……”
秦青抱着这些大部头找了张桌子,找出最早一本开始翻,然后竟然在第二页就看到了。
那是一个微微发红的半身照,如果不是下方写着【代玉书】,她根本就认不出来!因为那照片上的人只有二三十岁!
他梳着大背头,戴着圆型的眼镜,浓眉大眼,穿着三件套的西装,一手插在马夹袋中,侧身站着,对着镜头在微笑,似乎很开心。
秦青抱着书把这一页给印了下来,然后在自己的书上抄下了代教授给她的那段话。
【如果你看到美,就宣扬它;如果你看到恶,就避开它;如果你手中握剑,那剑应斩恶;如果你要替人指引方向,记得永远指向东方,因为那是太阳升起的地方。】
再次去上施教授的课,是因为她觉得应该对施教授汇报一下,因为她的疑惑已经解开了,她对民俗的兴趣……那个……课业太忙,她大概不会来蹭课了。只是可惜施教授替她开了条子,她还是来说一声的好。
施教授还记得她,看到她时哦了声,不等秦青艰难措辞,他就回身说:“你等等,我找出来些东西。”然后递给她一个纸袋,她拿出来一看,是一些复印件,她正糊涂着,一眼看到第一行的题目和下方的题字:
【徐家屯民俗初考——代玉书】
全是真笔!
秦青的呼吸都不稳了,紧紧抱着就像谁要跟她抢一样,再也说不出一句她不想学了。看来以后施教授的课还是要常来!
施教授的神情十分复杂,好像他并不为把这个给她而开心,但他还是拿出来了,而且一看就是新印出来的,还装订的很好。
“你看的那本书呢,没有别的资料,这个是以前笔者自己写的笔记,你拿去做参考吧。”他说完,忍不住又添了一句,“多看看,认真看。”
“是,教授,我一定认真看。”秦青坚定的说。
施教授拿起皮包和课件,走之前又停下来,转过身对秦青说,“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再来问我,这上面有我的电话,我给你写上了。有什么看不懂的都能问我。”
秦青此时明白了些什么,她再看那手稿。手稿应该是写在稿纸上的,考虑到代教授的年代,这些稿纸应该已经保存了很多年,扫描件上都能看到稿纸边缘破碎的痕迹。可如果已经放了三四十年,那它们保存得相当不错了。
施教授……是当年坐在那个教室里的男生之一吗?
施教授慢慢的走在校园中,认识的人纷纷跟他打招呼,他客气的笑着,不停的回礼。他的孩子曾经觉得他很没有架子,太不像个教授了。
“爸,你别总是弯腰行吗?”
“爸,别人没冲你笑,你先冲人家笑,那是你学生啊!”
“爸!你这样哪像个教授啊!”
施教授却总是改不掉这个习惯。
“施教授!施教授!”一个学校行政办公室的人远远的就喊他,冲他招手。施教授一看他,却赶紧加快脚步!但无奈还是比不过年轻人,被追上了。
“施教授!你停一停!施教授!”那人哭笑不得,“施教授,那个东二楼……”
施教授像个老小孩一样甩开他的手迈大步跑了。
那人愣了一下,像是不敢相信!然后赶紧继续追!
“施教授!你等等!这次不是扒楼!真不是扒楼!!”
好不容易追上了,施教授一副“你休想骗我”的表情让那人无奈极了,只能慢慢劝:“施教授,学校考虑了你的意见,我们的意思是呢,可以对东二楼进行一下修复。”
“怎么修?修复完干什么?”施教授虎着脸问。
那人说:“就照它原来的样子修,修好后打算给建筑美术系的当一个陈列室。”所以才打算修成原本的模样,也算是复古了。
施教授愣住了,像不相信有这种好事。
秦青算是明白为什么施教授跟她说看不懂可以给他打电话,因为代教授写嗨了以后会在文中夹杂德文!她用网翻翻出来的根本不对头,而且代教授的花体字写的真美!她犹豫要不要麻烦施教授,还是等晚上做梦后去找代教授?
她也真是得天独厚呵呵呵呵~
但从这天起,她竟然再也梦不到代教授了!
代教授,你为什么不来了?难道是徐二毛的故事讲完了?她心中的疑惑也解开的缘故?
回忆了下,她梦到代教授的契机是她想当面问这个教授《民俗初考》的事,现在她有资料了,施教授也愿意提供帮助,代教授就功成身退了?
这很有可能。
秦青突然懂了。
代教授想教导学生,所以在学生迫切的希望得到他的教导后,他就出现了。
山子想念教官,所以才出现在教官身边。
容榕当然不可能是想念她。她从容榕的性格猜,容榕极有可能是想向她炫耀秦城有多爱她,他们的爱有多坚贞才把她拉过去的!
她现在的确不怎么迫切的需要代教授的教导,只是想省去麻烦,代教授洞察了她的动机不纯,于是就不搭理她了。
秦青沮丧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还有容榕啊……你还真是……虽然基本上目的也达到了……
☆、第 11 章 先人与今人
“你这是打算学德语?够用功啊。”司雨寒见秦青这几天出来进去都带着个小本本记满单词,头都不抬的拿手机查单词查意思,绞尽脑汁的翻译,还问她这里这么翻意思对不对,把司雨寒也问得头大。
秦青内牛满面……
她也不想啊,代教授学富五车,故事后面跟着就是分析,勾引得她不要不要的,就是里面有大段大段的德文。她倒是能问施教授,可她连单词都不会读,难道一个一个给施教授拼?那也不能把人家老教授当在线翻译使啊。思来想去,靠人不如靠已,还是她自己弄懂,再结合前后文猜上一猜,大概能明白个八九不离十。再有不懂的问题集中一下再去问施教授,这也像个学习的样子。
所以她现在就跟德文死磕了。什么?你说《徐家屯民俗初考》有一千三百多篇?风太大她听不清!
再走过那幢面目全非的小楼时,已经有工人在施工了。秦青过去问,怕学校是看这楼实在太破终于打算拆了,幸好工人说这是在修复,门、窗、墙,还有屋里,全都要修。
窗户上钉的木板已经拆掉了,露出斑驳不堪的内里。白色的窗框支离破碎,漆也掉光了,玻璃也全都被敲的粉碎。站在外面看那些窗户,就像老人干涸的眼眶。
秦青唏嘘一阵就离开了,走出不远就看到施教授站在远处望向这边,他的心情也很复杂吧。
再看到这幢楼被打开,施无为是恐惧的。
他到现在都还清楚的记得,最后见到代先生的那天。
那天,他坐在台上,坐在人群中,他没有勇气离开人群,走到代先生身边去。
代先生瘦了很多,身形佝偻,身上穿着宽大的不合身的旧衣服,他拖着手铐和脚镣,缓缓挪上去,铁锁拖在地上的声音像刀子一样刮在施无为的心上。
他站在那里,就像上课时一样。他站在前面,学生们坐在下面。今天他也站着,听他的学生宣判他的罪状。
代玉书出身贫农,本应是伟大的无产阶级的一员,但他在幼年时就脱离了无产阶级,投入了资本主义的怀抱!
他受到资本主义的资助,前往资本主义国家学习他们的主义!成为他们坚定的支持者!在他回国后,传播资本主义的毒!污染广大的无产阶级接班人!罪大恶极!罪证确凿!是人民的敌人!幸好!有我们的战友看穿了他的险恶面目!向我们的组织揭发了他的丑恶罪行!他从头到脚都是资本主义的流毒!罪人代老狗!你认不认罪?
代先生似乎有些茫然,有些不解。他思考了很长时间的措辞,平静缓慢的说:“我离家时虚岁十岁,周岁不过八岁而已。但我是家里最大的男孩,家里孩子多,我想让父母减轻负担就离开了。我打定主意,哪怕饿死也不回去,因为只要我少吃一口,我的父母兄弟就能多吃一口。”
“我流浪了三年。那个年代风雨飘摇,没多少人家肯请人,因为自己家都吃不饱。我找不到工,只能做乞丐。”
代先生仿佛又回到了课堂,他上课时大家都不会走神。教室里非常、非常安静,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