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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功名大事比我要重要。”文璞语气坚定,吐字清晰:“姐姐,在我心里,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比你更重要。”
尽说傻话呢,玉翠想叹气,却发现这口气要叹也叹的不是地方,看着面前已经长成英俊少年的文璞,玉翠眨眨眼:“文璞,你现在已经十八,经过的事还不多,等到以后,经过的事,见过的人多了,就知道很多事,很多人都会比姐姐重要了。”
文璞摇头:“不,姐姐,就算再经过多少事,多少人,也没有人可以比你更重要。”玉翠脸上浮起浅浅的笑容,世间女子都是希望有个人能站到自己跟前说,自己在他心里才是最重要的,可是这个人,或许永远都不会来。
就算以后能遇到再多阻碍,这一刻就不要再说话了。
文璞眼眨也不眨地看着玉翠,生怕她的脸又拉下去,生怕自己这样的话会让她跑掉,当见到玉翠脸上浅浅笑容的时候,文璞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伸出双手,文璞有些颤抖地摸上玉翠的脸,玉翠不爱用脂粉,文璞的手心能感觉到的,是并不那么细腻的肌肤。
文璞一点点缓慢地摸着玉翠的脸,生怕下一刻玉翠就拉下自己的手,玉翠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直到自己的眉眼口鼻都被文璞缓缓摸过玉翠才开口说话:“文璞,你有日会不会后悔?”
后悔?文璞抽回手,眼里有些迷茫,不晓得玉翠怎么会这样问?外面已经传来欢呼声,榛子高兴地跌跌撞撞地进来:“掌柜的,中了,文哥儿高中了。”
50、针锋 。。。
中了?幸福来的太过突然,文璞的喉咙有些哽咽,几乎不相信地问榛子:“中了?你没听错吧?”从店堂到这里不过短短几步路,榛子却跑的气喘吁吁,摇头说:“我没听错,张文璞张老爷中了第二十七名。”老爷?玉翠看向文璞,他脸上还有一些稚气,这样的孩子怎么就能被称为老爷?
锣鼓声传了进来,报子已经走进来,跟在后面的还有看热闹的,一下子后院就被挤满,看见文璞报子就高声报了出来,果然是二十七名,还有报子把报条贴到了房门上。
看着那黄纸上写的文璞的名字,玉翠微微有点发晕,坚持了这么久,一直以为那个目标是如此的遥不可及,但现在猛一抬头才发现那个目标已经近在眼前,这种时候该说什么好?
回头看了眼被喜讯砸中的文璞,玉翠呼出一口气,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银子递到报子手里:“辛苦各位了,还请到外面喝杯喜酒才去。”跟进来的人已经七嘴八舌地说着恭喜,刘三哥笑着说:“玉掌柜的,这次可就不要用不花银子的酒来糊弄我们,该好好摆几桌席才是。”
这么大的喜事,玉翠爽快答应,叫过楚大让他拿银子快去外面买些鸡鸭鱼肉这些东西,又让榛子到外面请个好厨子来,这边就请众人到外面店堂里坐着,等酒席好了就端出去。
众人说着恭喜就走了出去,玉翠这才转头去瞧文璞,见文璞的眼里有泪,玉翠不觉也有些不好受起来,上前拉一下他:“这是喜事,你哭什么?”文璞顺势握住她的手:“姐姐,我们终于等到了。”
六年的辛苦,不停地筹划,为了他不惜与相府做对,所有的一切都涌上玉翠的心头,有什么湿湿的东西到了玉翠的眼角处,玉翠抬起头,今日的天色很好,蓝天之上飘着几缕白云。玉翠想起七年前也是这么个好天气了,她低下头,眼角的湿润早就不见了,看向文璞微微一笑:“或者,这只是开始。”
文璞有些吃惊地看向玉翠,玉翠已经轻轻推了他一下:“这是喜事,快出去和大家一起喝酒吧,别太贪杯,还有殿试呢。”文璞嗯了一声,向外跑去的身影带着欢快。
玉翠用手摸一把自己的脸,轩哥儿那日说的话还在自己耳边,让文璞名落孙山对楚府来说,是轻而易举的,就算有了柳学士的担保,还有殿试那关呢,更别提其它了。
玉翠的手握紧,水来土掩有什么好怕的,他楚首辅也不能一手遮天,再说,若他真要使什么绊子,倒可以借机为瑞娘正名。
周围的街坊邻居都来送礼吃席,客栈里面的客人也要说几声恭喜的话,这酒席就成了流水席足足摆了两天。知道文璞中了,书院的同窗也来贺喜。文璞又去拜了书院老师,柳学士那里不好明去,玉翠预备了一本宋版书送到了柳府。
热闹了几天,殿试之期也就要到了,虽说殿试不过是走过场,文璞还是重新温习一下书本。殿试是在皇宫里面,穿了新做的衣帽,这衣帽就不是平时的文人装束,而是大红的簇新官服,头上的乌纱帽簪了花,脚上蹬了新做的皂靴,看起来也是气宇轩昂。
见他收拾好了,玉翠伸手给他整理一下腰间的带子:“去吧。”文璞走出客栈,今日就不是单独出门,已经有伺候的人等在那里,上了马从人控住马笼,文璞回头对玉翠笑一笑就轻轻踢一下马肚子,青石板上传来得得的马蹄声。
周围的人都知道这是新科进士进宫去参加殿试,开了门出来指点议论,说不出口的羡慕,玉翠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自己视线里面,感到又有泪要出来,仰头把泪逼回眼眶,对楚大说:“还站着干什么,不做生意了?”
周围的邻居听见这话,已经涌上来:“玉掌柜,现在文璞做了官儿,你这个姐姐肯定要跟着去享福,那还要开什么客栈,只怕再过一些时候,我们连见都不能见你。”玉翠微微一笑:“这有什么,他做了官儿是他的事。”
王大嫂嗓门大,嚷的也要大一些:“玉掌柜你就别谦虚了,你对文璞是个人都看在眼里,虽说是他姐姐,有些我们这些做娘的都未必能做到呢。”玉翠刚要再说话,有个下人模样的人走到玉翠跟前:“玉掌柜吗?我家大爷想见你。”
玉翠抬头望去,十步之外站着一个中年男子,虽然穿着平常,玉翠也一眼认出他就是楚明叡。果然来了,玉翠习惯地扬起下巴,不晓得这位楚大爷要来寻自己说什么?
玉翠对那个下人开口:“只怕我这店小,会脏了这位爷。”楚明叡已经走上前来,邻居们虽不清楚但瞧他这样子也不是什么善人,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楚明叡等了一小会儿等不到玉翠的行礼,只得自己开口道:“玉姑娘,能否借一步说话。”玉翠看着他,眼里的鄙视是怎么都藏不住的:“楚大人,你若是来恭贺的,那我替文璞收下,若是别的,我做不了文璞的主,还请楚大人改日再来。”
这女人,竟然几年都没变,楚明叡的眉头皱起:“玉姑娘,你别……”玉翠的头还是那样微微抬起:“敬酒不吃吃罚酒吗?楚大人,您还有没有别的话说,若没有的话我要开店做生意了。”
说着玉翠袖子一甩就走进店里,楚明叡一张脸又被气红了,看看周围这群市井妇人一脸看好戏的模样,楚明叡压住心中怒火走进店里。玉翠站在柜台后瞧着他:“楚大人,你有什么话还请快些说出来。”
楚明叡忍了又忍才开口道:“玉姑娘,你抚养勤哥儿数年也辛苦,现在勤哥儿能中了进士也是你的功劳,不过勤哥儿总是我楚……”勤哥儿?玉翠愣了会儿才听出这是当年文璞在楚府的名字,唇边露出一丝冷笑:“楚大人你错了,中了的人姓张,名文璞,和你楚家半点关系都没有。”
楚明叡的怒气再也忍不住了,拍一下桌子就开口:“玉姑娘,你休这样咄咄逼人,世间哪有不认父亲的儿子,当日有些小事经过这么多年也该忘了,你又何必在背后挑拨,离间我们父子之情?”父子之情,玉翠把手里的抹布一扔,走出柜台来到楚明叡跟前:“你也有脸说父子之情,当年相府门前一口一个要打杀了他的人是谁?后来责罚他,差点让他死去的人又是谁?现在说父子之情,亏你好厚的脸皮。”
楚明叡不由有些尴尬,但还是强辩道:“当日相府门前你们又没说清楚,去相府冒充的人又不少,那不过我情急之语,后来是他顽劣,不以规矩怎成方圆?”
他说一句玉翠冷笑一下,等到他说完玉翠呸了一声到他脸上:“无耻之极,到了此时你还在强辩?也不晓得你的脸皮究竟有多厚?文璞亏的没被你打死,当日楚府跟前你已和他绝了父子之情,五年之间不闻不问,此时倒有脸来了,我告诉你,休说文璞不在这里,纵在这里,他也必不会认你这个父亲。”
楚明叡满脸通红,玉翠的那口吐沫他虽躲了一下,还是被带到了发边,这么多年在外人跟前,楚明叡都是威风的,这样的气也算是头一回,拍着桌子就道:“他要做官,世间哪有不认父亲的官员,这种不孝之子哪配做官?”
他嚷起来,玉翠也不是弱的,双手一叉腰就道:“天下也没见过丈夫逼死妻子还在那安然无恙的,你这样的负心贼,逼死妻子不算还要打死儿子,只恨老天无眼,不然就该天降几个霹雳把你劈死才对。”
玉翠自从进了京还难得这样放泼,楚明叡见她这一叉腰,当日在相府跟前被她拿着大棒打了一番的记忆重新回来,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不认父亲的儿子才该被天打雷劈呢,哪有……”哐啷一声,楚明叡头上已经多了个杯子,那杯子幸好是粗瓷的十分结实,这样砸过去竟然没碎,只是楚明叡头上多了个包。
楚明叡恨的连拍桌子:“你这泼妇,哪会教出什么好的,你别以为这就完了,不忠不孝之人,哪配做官,你既好言不听,那就休怪我不念父子之情。”说着楚明叡怒气冲冲地走了,玉翠拿起抹布,擦着方才打楚明叡的那个杯子,牙紧紧咬住下唇,都到这时候了,哪还有退一步的道理?
殿试结束,放榜出来,文璞依旧是第二十七名,赴过琼林宴,接待过来贺喜的众人,文璞就安心预备翰林的考试。楚明叡那日来的事情玉翠也和文璞说过,文璞只是叹气不说话,父亲逼死了母亲,这样的事他也难啊。
殿试正式出来,客栈里也比原来热闹了些,送贺礼的也奇奇怪怪,店铺田地仆人,什么都有,文璞晓得无功不受禄的道理,除了几个相熟的送来的一些小东西,别的都不敢收。
虽然日子照旧,玉翠总是觉得会出什么事,这日刚起来不久就有人来访文璞,开口就道:“张兄,御史上本弹劾你,老师让我来告诉你一声早做准备。”
这老师自然不是书院老师也不是柳学士,而是本次会试的大主考,当朝户部尚书大人。会试一结束,新科进士们就去拜见了老师,本以为他门生众多,没想到会来通知文璞早做准备。文璞不由起身对来报信的人连连行礼:“多谢年兄和老师,只是为何要弹劾我?”
一个新科进士,看在别人眼里是金贵的,但在朝臣眼里不过如此,来报信的人眉头紧皱:“说是你为人忤逆不孝,怎可高居庙堂,连老师都有了罪名。”
51、艰难 。。。
忤逆不孝,文璞有些想笑,真是无所不用其极,那个人竟从没把自己当做亲儿子看待,不过是一个欲除之而后快的仇人。来报信的人并不知道文璞和楚家的恩怨,只是皱眉道:“张兄,在下记得你的母亲已经去世,你是由你的义姐养大的,这忤逆不孝忤逆的又是何人?”
见文璞没有说话,报信的人迟疑一下就有些自嘲地笑了:“这定是张兄家事,在下唐突了。”文璞摆一摆手:“老师那里,要不要小弟再去一趟。”来人摇头:“这是多事时候,老师只叮嘱你千万小心,多加应对。”
两人又谈几句,文璞送了这人出去,回到房里就皱眉思索,这事该做何解?“我听说你有客人来,还吩咐榛子去多买些菜蔬,怎么客人不见?”玉翠的声音响起,文璞站起身,玉翠一眼就看出他面色不对:“怎么了?”
文璞按下心中的汹涌,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和玉翠开口,就算经过了那么多的事,文璞心里还是抱了那么一丝丝的希望,那毕竟是自己亲生的父亲,方才一直忍着的泪从文璞眼里流下来。
这让玉翠着实有些慌,急忙扶住他:“到底怎么了?”文璞的声音有些破碎:“忤逆不孝,他竟让人弹劾我,真的是要逼我走投无路,姐姐,他对我竟没有一丝怜惜。”
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实了吗?玉翠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着文璞的肩,这次,楚明叡是彻底把最后一丝父子之情都断掉了,这样也好,不让自己这边先出手,免得文璞背一个不孝的名声。
过了许久文璞才抬起头,眼里已经没有那种绝望,而是重新燃起的斗志:“姐姐,他这样做了,我对他再无半点留恋之心,他能寻人弹劾我,我也能上表申诉母亲的冤屈。”
这步跨出去就不能再回头,虽然玉翠一直等着的就是这一天的到来,但听到文璞这样说的时候玉翠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