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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祸-第1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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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越人在轩辕七杀的陪同下,来见轻轻。他的借口是帮轻轻复诊眼睛,毕竟如此短的时间内,轻轻的眼睛虽然看似好了,难免因为仓促之间落下什么隐患。他料定姜霖奕必会同意,果不期然,他成了唯一能来看她的,不过必须由轩辕七杀在旁。
    看到窗边静坐的人时,他心中亦是一疼。
    爱情,真是世上最甜蜜的事,也是最痛苦的折磨。
    轻轻如今模样,也全源自那一个男人。
    唉,这情之一字,当真难解。
    “公主,万事皆有因,切莫钻牛角尖啊!”他搭完脉,意有所指地说着。一边写下了一个药方,交给轩辕七杀,后者必然交给御医院审看,才会拿去煎熬。那个男人做事,向来谨慎周密,除了他自己的人,他根本不会信任他们这方轻轻的人。
    “屠大哥,我……不会钻牛角尖,但是这样有用吗?”她无力地叹气,目光一片漠色,望着窗外檐下的烛火,“他根本就不信任我,不管我做什么,他都……”
    她突然转眸,问,“他还是我的奕哥哥吗?为什么我觉得他根本像变了一个人似地,我完不认识了?”
    是她眼拙,没有看清他的本质?!
    一直未语的轩辕七杀,开口道,“少君对公主的心意,始终如一,从未更改。当下时势所避,少君亦不得不委屈公主,请公主多多体谅少君的用心。”
    本是劝慰的话,却似一根钢针般扎进她心底,蛰得她一下跳了起来,怒喝,“他爱我,就可以左右我的思想和行为了么?!我没有体谅他的心意,我又何必冒着眼睛再被曛瞎的危险,为他……”
    沙沙的脚步声,似是故意要引人注意般响起,打断她的话。她怒火汹汹地眼抬起,正对上他清淡无波的狭长眸子,那冷幽的光色,就似一道高墙,随时横亘在两人面前,再难逾越。
    “见过少君。”
    另两人立即叩身施礼,他没有抬手请起,只是缓缓踱到了她跟前。
    “姜霖奕,你再不……”
    她嘎然失声,因他抚上脸的大掌,温暖又温柔。
    他冷淡的面容,忽似一汪化开的春水般,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来,“轻轻又不乖了,脸色这么差,怎不多穿些。”
    他抬手时,身后的宫婢已经递上一件大裘。时值初冬,虽不比北方寒朔,入夜的寒气也很重。他修长的指,轻轻划过柔软的下颌,替她系上带子时,温柔如水的模样,就好像当年两人一起前往燕渠国时的他,让人无比信任,安心。
    刹那间,她心软成泥,又沉痛不矣。
    软的是,他的温柔,她根本放不下;痛的是,他的爱,她更加不舍。
    心底的矛盾纠扯,根本无法调和。
    她多么希望,他们能回到那个时候,而不是现在这般如覆薄冰。
    因为爱太得深,越是恐惧失去。
    她瞌然一软身子,帖进他胸怀,声音如泣,道,“奕哥哥,我们回到过去的样子,好不好。你相信我啊,我不会离开你,我爱的是你,只有你。”
    她抬眸看他,双眼红肿,抓住他的大手,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脸,求道,“求你,让我去救宪之。不能再等了,真的不能再等了……”
    不知为何,她就是有那种强烈的预感,华宪之他们会遭遇不测,再晚下去,一切就无法挽回了。
    “我不能让他们出事,我不想……再有任何人离开我……”碧姬走了,采之也走了,还有那么多信任她,将生命交付给她的花兵们,她根本放不下,时时刻刻,一想到那张张乞盼的脸,呼吸都如刀割,钝挫着她的心。
    他淡淡地说道,“华骁带了二十万大军前去援助。你信不过我,难道连你的骁哥哥也不相信了么?”然后,牵起她的小手坐下,又笑着,“瞧你担心的,明日就会有战报传回。即时,我让人拿给你看。”
    “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
    她心中无底,只觉得他的笑容,又似在粉饰太平,敷衍她。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相信他?他恍惚又回到过去的那个“他”,可是她的心却一迳地否认着,他已经变了。
    他微微一举手,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宫婢上前,托举着一个金漆盘,盘上放着一碗黑澹澹的药汁。他亲自端起,勺了勺,试过温度后,才喂到她嘴边,“我让御医院给你开了个补身子的药方,来。”
    她只闻到一股苦涩的味道,仿佛似曾相识,但由他喂来,她没有怀疑,喝下了一勺。
    而屠越人仔细看闻那碗药,突然眉头一蹙,就要出声,硬是被姜霖奕微微的一个抬眼,给制止住。
    轻轻喝完药后,便觉得睡意浓烈。心中突然一怔,伸手抓住姜霖奕的手,“奕哥哥,这药……”
    他只是轻轻地抱起她,步入内寝,将她放进大床中,捋了捋她散开的黑发,每一个举动,都似在精心照料一尊脆弱的瓷器,低声哄道,“乖乖睡一觉起来,一切都会变好。”
    她蓦然瞠眼,不敢置信,“你给我吃的……什么药?”
    “只是补药罢了!”他故做无事般,点点她的鼻子,“别胡思乱想。睡吧!”
    可是她心底却紧紧揪在一起,直觉那药汁没那么简单,那味道似曾相识,好像……好像当年,姬凤倾给她喝的一样……
    “奕哥哥,不……不要……”
    她抓紧他的襟口,起撑起身,他却一动不动,腰间的大手分毫不挪,她咬牙,仍是无力地跌回他怀中,“奕哥哥……”
    她喘着气,看着他的眼,却发出双眼越来越模糊,意识就快被黑暗吞噬掉。他微瞌的细长眸子,凝睇着她,唇边还勾着一抹笑,仿佛没有半丝温度,强悍的气势慑来,迫她不能反抗,只能不断收紧手。
    在她昏倒时,似乎看到他的唇动了动,已经听不到半丝声响。
    她无力地伏在他微微起伏的胸口,他弯下眉目时,凝在左胸口紧揪的小手上,那里……雪|白的纱袍上,已经渗出了红色的液体,像一朵炫烂开放的杜娟花,散发出幽幽的腥气。
    笑,轰然倒塌。
    他折起健挺的眉峰,深邃的眸色,一点点渗出沉痛的颜色,化在一片昏晕如水的烛光中。
    任那白绢上的杜娟花,越开越艳。
    。。。。。。
    夺宫一乱,暂时由主犯姜玉诰疯颠收监候审告一段落。
    当下楚淮朝政在楚王亲手谕令下,已经全权交予江陵君把持。而以世子王后党在朝中多年累积的势力,一时之间阻挠其施政者,阳奉阴违者,不在少数。江陵君自诩为楚王的临时摄政少君,凡是有人持反对意见者,皆隐忍不发,将奏折报到了楚王手中。
    未及两日,楚王突然亲自早朝,丢出一叠参折,令那群反对呼声瞬间熄灭,并以谋逆世子余党之名,拘禁了一批重臣。而众人心中明析,这些人全都是世子党派,借着江陵君还未完全承位掌权前,仍想翻身救出姜玉诰。近日以来,一直有人暗中报奏楚王,为姜玉诰求情。未想楚王亲自早朝的结果,竟然是让这干人自投罗网,罪名落定。一时间,午门斩刀下,以合谋弑君,犯上谋逆罪,落下百颗人头。
    正所谓杀一儆百,这百颗人头落下,朝中虽唏嘘一片,倒再未有人敢置疑江陵君的权利。而楚王也在当日宣布,江陵君护驾有功,仁德兼备,立为世子,代为摄政。
    不过短短五日,朝廷上下已经是一派新气象。第六日早朝,二十名新晋才子被当堂擢升要职,成为新一代政权势力。那些老臣虽心中不满,但当前新旧帝王交替之时,江陵君软硬兼施的手腕,莫不令人心生畏惧,明哲保身,不敢再多言。
    甫一下早朝,江陵君即接到一太监密报,动身去了楚王寝宫。
    刚行到门口,就传来楚王咳嗽连连的喝斥声,“放肆,你们竟敢拦朕!”
    江陵君进殿,挥退一干奴婢,只留下名为护卫实则用来软禁楚王的禁卫军。
    大殿中,已被楚王砸得一地狼籍,地上还哆嗦着一个老太监,赫然正是那日替楚王呼喊求救的总管太监,他一身是伤,腰几乎直不起来,一张老脸已是血迹斑斑。
    当他一看到江陵君到来时,不由自主想寻求帮助,但被那双厉一扫,立即缩回了欲伸出的手,认命地垂下脸,承受即将到来的噩运。
    楚王一见江陵君,气得就要扑上来,完全不若往日见到他时的欣喜,愉悦,此刻仿如仇人般,张口大喝,“你……你……”
    你了半天,急喘了好几口气,才吐出,“你何以如此……狠心!“他是你亲弟弟啊!”
    说完,楚王似乎力气被瞬间抽光,颓然倒在长椅上,声若蚊蚋,“你要王位,我给你。可是……你为何非要赶尽杀绝?!如此无情!”
    原来,报密的太监得讯,楚王突然忆起,去大牢探望了王后,无意也看了看姜玉诰。那大牢中关押的并非此两人,还有一些世子余党未完全处理光。究竟,纸是包不住火的啊!
    他只是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半生荣耀,半生糜烂的王者,狗延残喘地伏在椅榻上,唇角忽勾起一抹清艳绝代的笑,如魔如妖,荡治魅惑。大殿本是明亮而净洁,却忽因他这一笑,突然变得阴翳寒冷。
    楚王因他这一笑,突觉胸口哽塞得无力,蓦然间明白自己错得是多么离谱。
    这样艳媚绝伦的容颜,根本就是妖物所有,是祸水,是毒素,他怎么会轻信了他的话,还做出那等祸乱天下的乱|伦丑事来,让他握着这个把柄,他的软肋,无法翻身。
    “父王何出此言,这斩首的谕诏上,盖的是您的玉章和王印啊!”
    男子扬手一抛,丢出一份明亮绣缎的谕令,包嵌的金线在光影下,冷得刺眼。
    楚王一抽气,“这明明是你骗本王才写下的。不作数!”
    男子一笑,媚态横生,“君无戏言,父王可是要反悔?”
    楚王无奈,扑上前一把抓住了男子,恳求,“奕儿,你放了他们吧!他们再如何错,也是你的血亲,难道你要杀光所有人,自己孤独一生么?”
    男子眉尖一挑,面上表情愈加古怪,“血亲?父皇你是在说笑话么?孩儿还在娘胎时,就被这些所谓的血亲种下千叶蛊毒,数十年深受噬心之痛,还需用最卑耻的媚毒缓解那毒素,否则,只有死!这般的好血亲,怕是世上,也难于寻得几个。”
    楚王本来苍白的脸,瞬间枯槁如石蜡,“你……你果然……从来没有忘记过放弃报复。可是,本王向来待你不薄,难道你就不能看在父亲的面子上,放他们一马?”
    男子仿佛听到多么好笑的笑话,呵呵笑出了声,那笑声阴冷得碜人,直直射向楚王的狭眸,锐利如刀,瞬间剜疼楚王的双眸,只听到男子清朗,却如魔魅般的声音。
    “父王的确待奕不薄啊!为了救奕,还亲自为奕服用媚毒,亲自为奕压制千叶蛊毒,日日饷欢于奕的身子……甚至,还舍不得一人贪享,又送给赧帝以示臣心,就是父王的四子、五子,也承袭了父王的‘仁德博爱’之心,每每救助奕于生死边缘,奕还真应该……”修长美好的指,突然紧紧掐住那张发涨苍白的老脸,一字一句地迸出,“好好感谢父王,和这些王兄们。”
    在楚王出声时,就被一道劲猛地力量,狠狠掷回了椅榻,无力地,像一坨烂肉地撞在椅背雕花上,一声卡嚓轻响,不知是骨裂,还是木断,只是楚王那张被岁月风蚀的面容,不过几日,已经枯败得直似廊角边的黄叶。
    看着眼前媚艳无双的男子,那眼底的冷漠淡然,十年如一日,就和他第一次鬼迷心窍欺压他时一样,没有一丝温度。但从那个时候,男子已经在谋划如今的一切。隐忍地承受那一切羞辱,留待今日一并偿还。所以,他再如何劝解,也没有办法让男子回头。
    “奕儿,都是父王的错,都是我的错,你要王位,我给,你要报复,就拿了我这条老命。但是求你……不要赶尽杀绝,他们是你的亲人啊……”
    楚王仍不想放弃,直接跪在了地上,一步步,爬到男子脚边,拉住那飘飘如仙的雪袍,一双枯柴般暗褐的手,与雪白的锦袍相衬,刺目得惊心。
    男子不动如山,没有看地上的老人,目光落在殿前那块匿大的漆扁上,上书“慈孝天下”,扯起了艳红的唇角,“如若今日我在囚牢中,父王可会为我这般求情?如若,今日他们高堂得势,会留我姜霖奕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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