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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头苦笑:只怕此番瞒不住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尽管本仙赢了那使紫金锤的汉子,还是被爹爹叫去书房,教训了一顿。他板起脸来,问道:“爹爹教你去散诞两日,这便是散诞的结果?武此仁……哈哈哈,这名字起的真好!”我以为他这是夸奖,立即喜滋滋点头:“那是那是!”
却听他笑声嘎然而止,怒道:“武此仁,假如你夺得驸马之位,在数万万修罗面前,如何安排这亲事?”
我这才听出,爹爹这回是动了真怒。相见至今,这倒是初次。我自知理亏,悄悄拿宽袖掩面,擦了擦额头冷汗,陪笑道:“哪能呢?女儿这不是闲得慌,也想着凑凑热闹吗?再说,临了,我定然不会拨得头筹的,就算法力无敌,真有能耐夺得驸马之位……”在他喷火的双目之下,这般自傲之语再不敢吐露,声音一再低沉,几至蚊蚋:“……也会有意相让的……”
他“哧”的一声冷笑:“都是本王惯的,本来就是只猴子,如今更是无法无天了!”
我偷瞧他刚眉虎目之间,似有松动之意,扑进他怀中,搂着他的脖子撒娇:“女儿明明是鸾鸟,你偏偏说是只猴子……爹爹颠倒黑白!”
他指了我的鼻子,重重哼一声:“胡闹!”然而面上严厉终究还是松动了。
我欣喜异常:“爹爹不生鸾儿的气了?”
他见得我这般欢喜神色,怒火早歇,长叹一声,苦口婆心劝道:“爹爹未尝不知你钟情岳珂那混小子。本来他若是龙王三子,这倒也没什么。只是他如今不但是天帝长子,前几日有探子来报,天帝已废了原来的太子,立他为太子了。就算鸾儿助他夺下驸马之位,也难成就这段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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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翠袖生寒 。。。
我心戚戚焉。
原来在幽冥地府,并非是我幻听。
爹爹见我心灰意冷模样,心疼道:“这驸马大比,爹爹原是极郑重的替鸾儿选婿。我阿修罗族男儿并不比别族男儿差,你又贵为公主,若从中选一,何人敢委屈了你?”
我在爹爹怀中坐了下来,摇摇头,轻声道:“爹爹,阿修罗男儿英勇刚健,可是不是鸾儿欢喜的那人……”我俯在他怀中,将脸掩在他衣襟之中,哀哀欲绝:“鸾儿欢喜的那个人,虽然……虽然有诸多毛病,可是从始至终,他一直站在我身旁,被人欺之侮之,有他舍命相护,纵情山水,有他相伴。他的安危我会担忧,他难过我会心酸。从前我也曾犹豫彷徨,此心难定……可是终究不能将他逐出心门……”
“爹爹……爹爹……我既选了他,便不会再选别人……”
爹爹大掌一下下轻抚过我的后背,对坐无言。
不多时,芳重前来禀奏,摧伏在七叶堂亲候,有事禀奏,将这一室寂光打碎。
爹爹嘱咐她好生服侍于我,这才长叹一声,向着七叶堂而去。
我无精打彩,沿着原路返回。芳重一路小心跟随,快到得思篁殿时,迎面有人打趣:“姐姐……你一路低头而行,难道地上有宝贝不成?”
未抬头已知是九狸,勉强扯出个笑意来,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小狸怎在此处?”
他朝后瞧了瞧,芳重知机,微微一笑,退向十步开外。难得的,他面上竟然带了局促之意:“姐姐,你也知道……我今日大比又胜了,听说最后决战只余五人,阿修罗王要亲自接见?”
我苦着脸叹道:“姐姐方才便是被爹爹叫去训斥了一顿,说我胡闹。你虽是客人,但他见你胡闹,也不见得手软罢?”
九狸激灵灵打个冷战,大约是想起不好的事来,小脸一白,却立时又硬挺直了腰杆,凛然道:“小狸也是一伟丈夫,怎不能争这驸马之位?姐姐若嫁了我,立时便是青丘国母,又有何不好?”
我讶然,惊道:“小狸可是说真的?”
他连连点头,得意洋洋:“小狸从小便是被姐姐抚养长大。后来姐姐强敌当前,便将小狸激走。我左思右想,只有这个法子妙,姐姐若嫁了小狸,保管以后跟我绑在了一起,再也不分开。”
我嘴角抽搐,口中发涩,瞅着这傻孩子一阵发愁——他到底知不知两情相悦为何物?
本仙教养他一场,怎的他连本仙半点伶俐也不曾学会,倒学成了个十足的小糊涂蛋?
他见我一阵发怔,半日不曾说话,急了,连连摇着我的胳膊,咬牙道:“姐姐休怕!九狸拨得头筹,只要姐姐同意了嫁我,到时当着修罗城一众文臣武将,大殿之上,阿修罗王也不能将我怎么着!”
我掩目郁卒,闷闷问道:“小狸可知,夫妻是为何物?”
这小子,他倒白了本仙一眼,仿佛本仙这问题极为好笑一般:“四姑母曾言,夫妻便是同行同止,同食同寝,男女互悦,阴阳相谐。”
我心道:这几句话是说得没错,这小子也不傻嘛。正欲赞他两句,岂料他接着又说了句话,让本仙差点呕血三升。
他道:“姐姐,你我几百年间同行同止,同食同寝,你欢喜我,我也欢喜你,已与夫妻无异,不过就差父母首肯,大婚典礼罢了。”
身侧一株巨树极为茂密,本仙恨不得当场撞上去!
他见我咬牙沉默不语,居然开心笑道:“我就知道姐姐会同意!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按着凡间的说法,这一招有个名目,叫做釜底抽薪。任是修罗王雄才伟略,豪杰当世,也不能当殿阻婚,断了姐姐姻缘。”
我今日本已郁郁,又被这傻小子几乎气笑,只觉全身发软,朝后靠着那巨树,无奈道:“小狸可知夫妻之情,非父母姐弟之情可比?”
他眨巴眨巴那对晶莹剔透的酒瞳,瞧着颇有几分敏慧的模样,说出来的话,跟个傻子无异:“这并无不同之处吧?我极小的时候,同娘亲在一张塌上歇息,后来与姐姐在一张塌上歇息,这便是四姑母所说的,同行同止,同食同寝。”
见我渐有发怒的症兆,双目竟然隐有泪光:“姐姐就惦着岳珂那条傻龙!他现下虽然健忘症好了,可我听说天帝在八荒这内张帖天榜,已封他为天界太子。人人皆知,天界与阿修罗部不和,你若嫁他还不如嫁了给离光哥哥……至少离光哥哥不会阻止我缠着你……岳珂他每次都不喜我缠着……其实最好的选择便是嫁了给我……”说到后来竟然又是高高兴兴的模样,仿佛我真选了他做驸马。
这小子油盐不进,我简直无从教起,无力的挥挥手,粗鲁的将他从我面前推开:“去去去,你去找岳珂,让他给你好好讲讲这父母姐弟之情与夫妻之情,等你弄明白了再来找我,看要不要娶我。”
他一梗脖子,欲待再说,我这样强推了给岳珂,显然不服。但见我动了真格,只得垂头丧气嘟嚷:“你总是向着他……你老是向着他……”被我一巴掌拍在了后脑勺上,一溜烟跑了。
芳重见他走远了,方才靠过来,笑道:“公主对那孩子动手,我瞧着他都快哭了。”
这糊涂小子,倒有脸哭了!
我恨恨道:“什么都不懂的小子,整天装大人样。小孩子么,哭哭就好了!”但还是将方才打他的那只手悄悄藏在了袖中,只有我自己知道,这番暴怒,不过是迁怒罢了。
谁让他瞎胡闹,居然异想天开,想娶了本仙去。
芳重小心翼翼道:“其实九狸这孩子,只除了小点之外,别的配公主,倒也不是不可以……”
我嗖的回头去瞧,她依旧是平日那般恭敬模样,简直要我疑心这话不是她方才所说,乃是我的错觉。
但紧接着她又叹息了一声:“岳小子虽然也不差,只是如今他已成了天族太子,天帝四海诏告,又下了重赏要寻他回去。”我面色惨然,心不在焉,她的话却一字不漏飘进耳中:“夫妻情深固然难求。我王与王妃虽然鹣鲽情深,但两族不容,年少离别,遗恨万年。我王孑然一身,这上万年间绝少在王城停留,总是四海飘零。但纵然遍寻四海,也难寻到王妃影踪……”
她语音犹哽,我却双目酸涩,热泪滴滴而下,怕被她瞧见,只一味低头往□深处而去。
“王妃若活着,也只盼公主安健平顺,而不愿世多波澜,不被见容于世……王的一片慈父之心,望公主好生体谅……”
我何尝不知,何尝不知修罗爹爹一番疼爱之意?
只是此心虽为我有,而今却连我亦掌控它不得。心心念念,丝丝缕缕,它已缠绕在那人身上,不肯分离半刻。饶是我面上嬉笑怒骂,满不再乎,也不能自欺欺人,掩盖事实。
我最终被爹爹勒令,不得再参加招亲大比,只等在宫中好生等待结果。
这晚宫中大宴,除了文臣武将,便是今日大比的五位赢家。岳珂与雄力毫无悬念获胜,另一位乃是摧伏叔叔的长子,修罗铁骑左翼军统领摩乐,连九狸也位列其中。只有一位不认识,极不高瘦的男儿郎,目似寒星,瞧来冷清,倒不似修罗男儿热情爽利,但瞧他肤色黑极,又不像异族,听殿侍唱名,却叫宁藏,原也是臣下之子,只是我不认识罢了。
爹爹显然心事重重,席间只一味饮酒。众臣见他兴致不高,自也收敛了许多,今日这宫宴,倒显出几分礼仪来,喧哗笑闹之声低了许多。
摧伏叔叔乃此次大比主事,见得宫宴冷场,不免凑趣几句:“我王今日喝闷酒,可是因着驸马大比结束,眼瞧着公主许嫁,心有不舍?”
爹爹勉强一笑:“公主婚事,有劳摧卿费心,本王在此敬摧卿一樽!”
我口中泛苦,端起案上酒樽抿了一口,往日香醇的佳酿,今日不知为何,也泛着苦味。
众臣借着这由头,亦敬摧伏叔叔。摧伏叔叔口中虽连道不敢,但一圈饮下来,也将脸膛饮得黑红,显然喝了不少。他端着酒杯笑道:“我王此言折煞臣下了!臣此事不过是假公济私耳!”
殿内众臣皆瞧着摩乐哄笑,摩乐却甚是爽朗,立起身来,先朝爹爹行礼,又弯腰朝自己父尊行了一礼:“孩子多谢父亲大人!”
众臣又是一通大笑。
这摩乐倒是知情解意。他身旁九狸飞快朝他狠狠瞪一眼,愀然不乐大饮了一口酒,偷偷抬目将我一瞧,又低下头去,似迷惑之极。
我也淡淡一笑,暗赞修罗男儿豁达。却见摩乐又斟了一樽酒,朝我行礼:“自公主还朝,万众瞩目,小臣有幸能与公主一战,也算有了袍泽之谊。自与天族战毕,小臣便难忘公主在战场之上的英姿,今日侥幸胜出,还望公主顾盼!”
这个摩乐,他……他是在当众求亲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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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 闲愁最苦 。。。
满殿众人皆盯着我瞧,直让本仙心内发毛,特别是摧伏叔叔,笑意满满,连爹爹也饮樽不饮,转头来瞧我。岳珂面色已然不善,欲起身,却被雄力眼疾手快,一把按在了座上。九狸惴惴不安,朝摩乐连连翻着白眼。
我举起手中酒樽,朝摩乐浅笑,心里禁不住马摧伏叔叔骂了几遍,仗着老臣子,在此逼迫公主应诺,真是老狐狸一只。
“摩乐统领说哪里话!当日征战,亏得众将齐心协力,凯旋却非青鸾一已不功,岂敢独居?至于‘顾盼’嘛……”双目在五位男儿面上皆是一梭,做出委决不下的模样来:“能胜出此次大比的男儿,皆是出众之辈,青鸾委实难定……不如假以时日,等青鸾与诸位相熟,再决定与哪位合契同情?不若摩乐统领先满饮此樽?”
摧伏叔叔的笑脸,有了一丝失望,连摩乐那豁达的笑容里,也带了丝勉强之意。他饮了一樽,浅笑着落了座。
酒宴向来无趣,特别是今日此宴,众臣只将目光盯着我与那五个少年郎身上,真正有些吃不消。宴至一半,我便借口身体不适,带着芳重离开了。
芳重见得我心情不好,一路无话,到得侧殿之时,满殿寂寥之中,隐有低泣之声。思篁殿夜晚向来寡人少语,乍然听到,本仙近日才从幽冥界回来,浑身汗毛直竖,猛然回头揪着芳重的胳膊,磕磕巴巴,话都有点说不完整:“不……不会是冤鬼追来了吧?”想起忘川河上那只吊死鬼,我便忍不住哆嗦。
她哧的一声笑了出来:“殿下恁的胆小?凭你的法力,连只游魂都收拾不了,芳重不信!”又皱眉恼道:“不知是哪个婢子,太过无礼,竟然在思篁殿哭泣,若教我王知道了,怕是会重责!”
我被她拖着轻手轻脚进了正殿,但见左首边,爹爹往常摆放娘亲的旧物之处,低低俯着一人,明珠烁烁之下,正抱着娘亲一件旧衣,肩膀一耸一耸,哭得正欢。
芳重压低了嗓子低吼:“大胆婢子,不要命了,王妃遗物你也敢碰?”
那跪伏之人转过头来,正是红莺,双目哭得通红,被芳重这声喝,吓得半张了口止泣,呆呆瞧着我二人,手里抱着的,正是娘亲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