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作者有话要说:
☆、有女元素
阮妗华感到惊讶。
不是因为她第一次听说有关魏国地宫之事,而是因为叶君垣方才所提到的——魏国的皇陵。魏国的百姓都知道,魏国的皇陵,是在帝犴山上,每年祭祖大典,都会有专门的司天队伍由魏城出发,一路朝圣至帝犴山,求先祖庇佑,保大魏国泰民安,五谷丰登。
可倘若真如叶君垣所说,真正的皇陵竟是在这里,那所谓的祭天大典,就成了一场笑话。
她的惊讶,叶君垣看在眼里,可是他毕竟只看了个表面,也不知道她此刻真正的想法,所以他想当然地认为他说的话,是令她诧异了的,于是他靠近她,低声道:“接下来跟紧我,皇陵诸多机关,若是踏错一步,下场不好,可莫怪我。”
阮妗华沉默着点了点头,她知道皇陵历来都是陷阱重重的地方,所以即使她心中的讶异还在,也没有再问什么。又思及当年她与谭千奉所窥到的地宫毕竟只是九牛一毛,完全不足以她在这个危机四伏的皇陵中保全性命,所以如今看来,上上之计还是与他暂时和解,听话。但是到了关键危机时刻,他会否保证她的安全,还有所存疑。
叶君垣本来正慢慢走着,斜视的目光一直留意着她,见她点头如此迟疑,脚步停了一下,语气冷清却快速地说道:“光凭刚才我救了你,你就大可以信任我。我虽然不是什么高风亮节的正人君子,但也不会丢你入险境不闻不问。战场上、立场上的敌人,我不会手软,不过这个时候,你勉强算作我的同伴,既然是同伴,我就不会丢下你。”
阮妗华虽然此刻还是不愿全心信任他,不过听了他这番话,也感受到了稍稍的安心。
叶君垣在燕国有那么多忠臣的将士追随,就必然有他值得人信任追捧跟随的地方,她本不该对此怀疑,可是叶君垣这个人……如今各种事态发展都脱离了她前世的判断,她不得不步步为营。
阮妗华一直在思索着,但跟着叶君垣的脚步也不含糊。
甬道长不见底,四周岩壁平削光滑,夜明珠的光虽美,可毕竟与普通的日光不同,在这样寂静鬼祟的地方,只让人觉得不安,方才湿透的衣衫此刻在渐渐变干,不断吸走她身上的温热,寒意由脚入头。
两人一路走着都是无话,唯有脚步声在响,可这声音也是沉闷的,甚至是怪异的,让她心中愈加闷结起来。
“别动。”叶君垣突然开口。
她忙忙停下。
下一刻,他们对视一眼,都意识到同一个问题。
那脚步声依然在响,一步一步,缓慢而有节奏,甚至有回声,能感觉到脚步的主人正在渐渐远去。
甬道里还有别的人!
阮妗华立刻想到了自己刚才的遇险,叶君垣不会是把她推到湖里的人,那么必然就有另一个人,而这个人的目的动机,她都不得而知,可以猜想的是,这个人也许知道这里的秘密,也许以为她也是来窥视这个秘密,所以才会要至她于死地!倘若不是叶君垣居心叵测私闯禁宫,她也许真的就成了躺在湖底无人知晓的冤尸!
如今出现在甬道里的,除了她和叶君垣以外的那个人……就很有可能是刚才袭击她的人!
湖底……冤尸……
阮妗华的脸色渐渐苍白起来,她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已被冷汗浸湿一片,她忍不住握紧,自残一般,任指甲深陷。她此刻仿佛站在了一个秘密的门外,走进去即可真相大白,可是她却更害怕,在她打开了这道门之后,是更多的门——更多的秘密,而这些秘密,又绝对不是她愿意知道的东西。
手心被强硬地打开,手指被另一双手攥住,她抬头看到一双漆黑如星的眼眸,坚定如斯。
叶君垣低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怕什么,但是事到临头,你别无选择。我们只能走下去。”
她沉默,点头。
像是下定了决心。
于是他们一起继续走下去。
假如换一个境况,换一个时间,她也许并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全心信任于他,可是此刻,却是由不得她选择。
甬道里的另一个脚步声已经消失了,这说明另一个人已经进入了别的地方,果然,很快地,他们也走到了尽头。
面前是一个一人多高的石门,开启机关的转轮就在右手边,皇陵的设计者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似乎它没有任何奇巧的地方或者是陷阱,它可以放任任何人进来。
叶君垣伸手打开了它。
石门在面前渐渐上升,露出这个掩埋在魏宫底下多年的地下宫殿的一角,阮妗华忍不住将身体贴紧了岩壁,呼吸也不自觉地放轻。
门开的同时,她听见身旁一声轻笑,马上意识到自己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一定让别人觉得好笑得很。
于是她率先迈了进去,不顾身后叶君垣满含笑意的目光。但她一只脚刚落地,就被他伸手猛地一拽,整个人重重地砸在他胸前,连带着两人一起向岩壁狠狠撞去,与此同时,嗖嗖两声擦耳而过,甚至衣角的布料都被破风的箭矢划开。原来她只一时的冲动,就当了先锋兵,差点没给迎面而来的箭矢穿了个透心凉。
余惊犹在。
思及刚才的千钧一发,她一面懊恼,一面赶紧挪开身体,目光关切地看向叶君垣,迟疑道:“你……没事吧?”
叶君垣抬起一只手揉了揉肩膀,笑了笑道:“死不了,不过要是再来几回,光为了保你,我恐怕也得落下个病根子。你魏国不战而折人之将,你该立首功。”
她讶异地看着他在这个时候开玩笑,一下子没能把眼前这么个人和自己心中一直认为的危险人物联系到一起。她抿唇看了他一会儿,忽地伸手照他肩膀来了一下,后者吃痛不已,她却笑得满足,眉眼俱弯,志得意满。
叶君垣稍稍休息缓了一下,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走进了这个石门之后的房间,刚才的弩箭陷阱十分简陋不堪,可见不是皇陵的本来修建者所设下的,而极有可能是刚才甬道里的另一个人。那人不见得是要置他们于死地,只是想起到一个暂时阻拦的作用,不让他们那么顺利地接近而已。
让人感到惊异的事,这个深埋在魏宫地下的魏国皇陵首先展露在他们面前的,竟是这样一个普通的房间,不,与其称作房间,不如说是一个打扮成房间样子的墓室,而且如果这个占据了房间一大半空间的棺材里面有尸体的话,那也必然是一具女尸。这个房间装饰简单精致,棺材搁置在修葺的大床上,床的正面,是一张梳妆台,铜镜清晰干净犹可映人。
阮妗华忽然疾步上前,到了近处,她才敢确定,那床上罩的被褥和被单,都是一种极为稀有的布料,似是很久很久以前皇室专用的绸锦,传说中这种绸锦光彩十分不俗,哪怕夜时无光,其流转的色泽光华,也足以令人辨认,更不说其冬暖夏凉的特性,和极好的舒适感。但后来朝代更替战乱纷休,该种绸锦的制造方法早已失传,后人虽亦有纺制,也称“绸锦”,但远远不及当年,而且某种意义上来说,根本不是同一种真正的绸锦。
“过来。”叶君垣正弯腰看着棺材表面,也示意阮妗华去看。
目光所及,是魏国的字。
“生于天命巫家,为人平和素无世争,制绸锦。生而有功,死后不名,愿得一安详地永埋长土,终不遂愿。”阮妗华默念出声,再看落款处:承和二十八年魏恒赠予元素。
从墓志铭看,此女子名元素,出生不凡,而且竟是在绸锦失传后又造了出来的人,可是却不知为何珍贵绸锦的重见天日并没有为天下人知晓,而是随此女子葬在此处。承和二十八年……那是三朝之前的年号,彼时魏国国君,正是魏恒。
这个元素的墓志铭,竟然是魏国皇帝亲手所书!
像是为了验证,落款处,即碑文文字结束的右下角,竟然刻了龙印,与之相应的,凤印也赫然在上。阮妗华不由地好奇起来,墓上只书了了几句,所言甚少,可是龙凤印却刻在此处,可知其女子身份不凡,既然是不凡,又姓元名素,有名有姓,缘何史书上未曾有只言半语的描述?甚至于,身死之后的墓志铭,也这样的简单,让他们根本无法透彻地了解这个女子的生平。
她抬头看了眼叶君垣,见他亦是眉头紧蹙,便知晓此刻他定有与自己一样的疑问。
然而他们都清楚的另一点是,想要更深地挖掘下去,就只有继续走下去。这个房间,这个墓室,已经不能再告诉他们什么了。
她正想说我们继续走吧,就见叶君垣忽然站起了身,走到梳妆镜前翻箱倒柜起来,一些东西被拂落一旁,有些年代久远,落地即碎,阮妗华不忍打扰女子安详,急切道:“你这是做什么?”
叶君垣头也不回,仍旧兀自翻找着。
她无奈,又累极了,只得索性往边上一坐,靠着棺材床仰天望着头顶,墓室周围全是灰白色的,只有头顶,黑漆漆的,却缀着许多亮亮的小珠子,似乎也是同外面的夜明珠一样的东西,才会照亮这个不透光的屋子,不至于让他们如同睁眼瞎一般乱窜。
靠了一会儿,她忽然觉得她正处在一个极为奇妙的境地,她与她认为会是这辈子最大敌人的人同居一室,而且相安无事,并且现在她也放弃了去阻止叶君垣将这里翻得乱七八糟,只因为她已经知道他在找什么。魏恒既将元素与这些绸锦埋葬地下,必然也会将绸锦的制法和秘诀埋葬在这里,绸锦虽不是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可是如果其制法被大燕国垄断,于大燕经商,有利而无害。
这简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草船借箭,船是魏国的地下皇陵,箭是魏国皇陵里被埋葬的珍宝,他来这一趟,真是再划算不过。
而她,这个前世大魏的肱股之臣、国家栋梁,在此时,就只想顺从这个娇生惯养经不起劳碌“千金贵体”的意愿,好好地睡一觉,管它的两国争端你死我活!
阮妗华闭上了眼睛,很疲惫,但精神却始终处于极度亢奋状态难以睡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旁边叶君垣悉悉索索翻东西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于是她也就坐了起来,看到叶君垣坐在离她不到一尺的地方,四周全是散乱的卷轴,幸好这些不是普通的纸页,否则也许这些当世瑰宝真的就要成为一抔黄土,永埋地下。
她就这样看着他,看着他认真地翻阅那些卷轴,可是他表情却十分漠然,仿佛并没有在思考和钻研,也没有遇到任何让他稍稍困惑的地方,似乎就只是看而已,看的如此专注,好像在尽力做到看一遍就能将那些东西刻在脑子里一样。
而接下来,她的猜测再一次被确定。
只见叶君垣终于翻完最后一个卷轴,然后将它毫不在意地扔至一旁,闭目少顷,复又睁开,眼中一片清明。
“看完了?”
“嗯。”
“这些……不带走?”
叶君垣好笑看她,道:“这些个……如何带走?”
她奇怪:“那?”
“我已全部记下,走吧。”
阮妗华知道这世上确有过目不忘的天纵之才,可是当他真的出现在面前,再回想往日她为了通过恩师的考试而经历的一次又一次“头悬梁锥刺股”,心酸悲戚皆涌上心怀。
这使得她对叶君垣的看法又一次复杂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如果有有违常理的地方,欢迎提出,提前抱歉。
☆、遇险
他们走出这个墓室房间并不困难,因为墙角处就有一道石门。
然而推开之后,竟又是一条极长的甬道,墙壁上依旧嵌着大大小小的夜明珠,可是却比刚才的还要多,而且十分密集,这些个夜明珠竟将这条深邃的甬道映照的亮如白昼,竟叫人觉得仿若不在世间一般。
“这地方还真是奢侈。”
叶君垣还穿着那一身夜行衣,却毫不避讳大摇大摆地走在这大魏地宫,好似踏青一般的自在肆意,还对此评头论足,说这里“奢侈”,却也没表现出什么厌弃的情绪来。
阮妗华顺着他的话说道:“这里的财宝,可能多是大秦朝时候留下来的。大秦皇朝虽短暂,但国富民强物产丰富,绝不输现在的大燕。大魏开国皇帝魏尤灭秦建魏,定是用的大秦留下来的财宝建的地宫。”
“那你觉得,魏侑用秦的国库建魏国的地宫,又是什么用意?”
阮妗华摇摇头:“我不知道。”
一阵沉默之后,他才说:“我们走到头了。”
阮妗华讶异,这条路显然比湖底到元素墓室的路要短了不少,可是她很快发现,即使路短了,却没有之前那么好走,叶君垣说的走到头,却是真真正正地走到了尽头。
因为在他们面前的,就只有一面墙,四四方方堵得很紧,没有一点缝隙。
没有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