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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聊聊几人,都是上了年纪的,皆身着常服,跪坐于案几之后,与帝王同乐。她们都是圣上倚重的臣子,包括资政殿大学士梁蕙,还有明威将军毛咏。这些人大都是关陇一派的核心要员,曾以晁微为首全力辅佐今上御极,功不可没,自打今上的臂膀晁微遇害,梁大学士回京,圣上日渐器重她,甚至有传言说本该属于晁微的中书令一职打算年后就任于梁蕙了,如今看着众人这般自在,传言似乎有了坐实之意。
梁波对这种党派之论没有丝毫兴趣,只觉得她母亲是个厉害人,旁人见了梁蕙,总摆出一副唯其马首是瞻的姿势,无形中叫梁波对母亲崇敬几分。
她行了礼,起身老老实实坐于母亲旁边,斜眼看见今上旁边坐了一个非常面善的男子,高高瘦瘦的,文雅沉静,气质卓然。
“还不去见过殿下,”母亲轻轻推她,笑道,“这孩子,老嚷嚷着要结识安平大君,如今见了面,倒不说话了。”
众人会意,心照不宣地笑,连圣上都给逗乐了。梁波骑虎难下,上前纳头一揖,“殿下金安。”
安平大君温和地笑笑,点头致意。梁波也再没看他一眼,对于这种打着各种幌子把两个不相干的人非要扯在一起的行为她感到无比厌烦,复跪于圣上眼前,低了眉眼郑重道,“陛下,请容臣回岗值守,臣走的急,前头无人替,于心难安。”
“无妨,是朕没考虑,怪不得你。既如此,差人另去就是了。”今上颔首,对梁波的尽忠职守由衷赞赏。“今儿雪大,天色又晚,朕的兄长出宫回府,你不如替朕送他一程罢。”
梁波领命,英姿飒爽地退出了殿门,站在玉阶下等候安平大君。
“不是将门,却得虎女,梁大人好福气!”一众要臣察言观色,连番赞叹。
梁波顾不得其他,陪着安平大君出了崇明殿,径直往宫道上走去。雪下的极厚,没过了脚踝,安平走在前面,侍从三生三石替他撑着伞,梁波也不说话,端直了脊梁跟在身后,亦步亦趋。
恍惚间,一股若有若无的冰松香气钻入鼻孔,叫她心头一跳。
瑜哥…。。大概就在附近,或许…。。一直跟着罢。
梁波忐忑不安,立在原地,任由轻吟飞舞的雪花迎面扑来,安平大君却转过头,见她一动不动,浅笑道,“梁校尉,怎么了?”
“殿下,这雪太大了,咱们不如——”
“正好,本君也有此意。乘撵出宫再好不过。本君的护卫三石不会比你的身手差,所以梁校尉无需相随,还望自便。”古月长歌打断了话头,平静地看着梁波,希冀从她脸上能找到一点梁沛的影子,不过他发现,这姐妹俩长得一点儿也不像。
如果今夜陪着他的,是她的姐姐梁沛,那该多好。他们可以在这茫茫雪夜中,一起走很长一段路,然后在宫门口话别,就像从前一样。
梁波如释重负,转身之际,又听安平问道,“梁侍御医……在外道境况如何?本君的旧疾似乎没有根除,不知梁大人…。。何时才能回来?”
“殿下千万别等着她医治,没得耽搁了病情。家姐上次来信,说要到明年开春才能回京复命。”梁波好心劝他,一方面又暗叹,只怕是二姐梁沛夫科圣手的名头太响,这宗亲权贵就跟中了蛊/咒一样,非要她诊治才行。
两人就此别过,梁波回头到处张望,心中不安。好在那一缕香气还萦绕于四围,并不曾走远。难得有空闲,难得瑜哥这样主动约她,只是她心境大不如从前,甚至开始怀疑,今晚,她是不是应该见他?如果见了面,又该说些什么?
她曾经那么努力想见马天瑜,思念让人牵肠挂肚,如今相逢近在眼前,却犹犹豫豫,纠结不已。天冷的出奇,她禁不住缩了缩脖子,哈着雾气,在羽毛般的飞雪中开始奔跑,绕了近路,穿过西苑,准备往东边走,躲开马天瑜的跟踪。
四围静谧,雪花洋洋洒洒,落了满身晶莹,空气中夹杂着些许淡淡的冰松香气,沁入鼻孔,她放慢脚步,定定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面前的,再熟悉不过的俊秀郎君。
“……瑜哥。”
两人都不说话,梁波感觉开口变得异常艰难。
“我早该知道,……会有这样一天的。”他语气冷淡,神情漠然,一如这毫无温度的世界。
“你…。想说什么?”她迟疑了一下,心中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过两日,圣上会册封我进六品修仪。此后…。陪王伴驾,了却一生。既是天意,咱们…各自珍重吧。”他刻意掩饰,终究还是不自然,仿佛平静无波的心被生生划开了一道裂缝,疼痛难当,叫他忍不住眉头微蹙,转过身去,双目紧闭,长长叹出一口气。
“为什么?…要嫁她?你忘了…我们当初的约定了…。。”
梁波有点惊讶,也有点失落。她清楚自己在情感上已经动摇,却一直没打算彻底放下。春天桃花开的时候,他也说过类似的话,说咱们就这样算了吧,可她不依不饶,非要坚持到底,而今他表达了相同的意愿,她却没有反驳,就是有些想不通,也…。放不下。
“因为我姐姐。”
马天瑜言简意赅。这件事情本来也牵扯了梁波,如今她置身事外,姐姐马天秾在贺兰家与梁家毛家三重打压之下,还能活到现在,实属不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可是当他看到进宫求他的父亲,那个好强的,年过四十的男人,头发已然愁白了大半,痛哭流涕跪在他面前哭嚎,“瑜儿,算爹求你啦,咱们马家就她一个独女,没了就什么都没了,圣上这样看重你,你说一句,顶你母亲说十句啊…。。,”
“我能做什么呢?”
他内心苦笑。圣上宠他?不如说在意他那种冰冷漠然的态度吧,成日拘在宫中,静静听着他的琴声发呆,之后曲终人散,再不回头。
“你怎能这样铁石心肠……。”
父亲怨他。
“那…。。,我便试试。”
他不是铁石心肠,只是宠辱不惊。他也不可能容忍父亲不起身,跪在儿子面前将头磕地砰砰作响,以死相逼。他心中所承受的痛楚,比起眼前娇美俏丽的心上人,多了何止千倍万倍。毕竟他今后这一生,只能将自己最真实的情感,葬在深宫高墙之内,每日抚琴,供圣上聆听。而她,依旧可以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娶夫生女,接着将他忘得一干二净:一如大雪纷飞的今夜,她陪着圣上的长兄,走向她未来的驸马之路;又如那明朗的月圆之夜,明明与他有约在先,却和旁人在紫兰台上,卿卿我我,暧昧缠绵。
马天瑜转过身去,强忍着不再看她一眼,恩怨已了,准备就此离去。
“等等。”梁波于心了然。情急之下,她喊出了声。或许能料到这样的结局,可真的说出了口,心里还是很疼,仿佛这些都不是真的,仿佛他在说气话,等着她挽回,“你可想清楚了?!”
“自然。”他停了脚步,怅然若失。
原以为还能听到梁波不愿放弃的话,至少让他知道自己在她心里还有一席之地,未曾料到梁波追上来,从袖口掏出那锦绣小荷包,稳稳递过来,“咱们今后…两不相欠。…”
在两个人的爱情里,他从一开始就没有主动过,从头到尾都是梁波死缠烂打,然后他甘之如饴地享用她的努力和她的真心,再然后他就发现梁波在他心底生了根,发了芽,长成参天大树,枝繁叶茂,占满了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于是他打算穷尽一生去爱她,守着她。当残酷的现实击碎了梦想,他或许无法站在她身旁,但也永远不会背离自己的情感,只为她是梁波,只为这场爱情,虽然短暂,却刻骨铭心。
可惜梁波是真的要放弃他了,……。连一丝念想,……都不肯留下。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开始推倒小黄,大家收藏一下呗,给小黄狗涨个人气撒,么么哒。
各种不妥请捉,么么哒。
感谢亲爱的捉虫党,最爱你们。送上烈焰红唇,啵儿一个。
☆、第四十二回合
转身离开,梁波没有再回头,只想着从此不必再为谁牵肠挂肚,也不必为何时重逢辗转无眠。可是心里却像挂了石头一样,越坠越沉,挪不开,丢不掉。
“啊啊啊————!”
是谁说一别两宽,就可以各自欢喜?
拔腰间三尺青锋,释放心中隐隐痛楚,银光划破长空,虎虎生风,如游龙,如闪电,白羽般的雪片绕着凌乱的剑花急速飞舞,将她裹在这白茫茫的世界里,浑然一体,干干净净。
过了今夜,大雪会停,太阳还会升起来,不是么…。。
她散尽全身力气,大口喘息,轰然躺倒在雪地里,额头的汗滴瞬间凝结,眼角的泪滴顺着脸颊,流过发丝,落在雪地里,很快结成了冰,身体也越来越冷,连心都似乎给冻住了。
四周静谧,疲累至极,梁波闭上眼,将自己覆于白雪之下,仿佛只有寒冷才能冻结自己的疼痛。恍恍惚惚间,听到一个急促的喊声,由远及近,“三娘,——三娘!”
那人飞奔而来,将她很快捞起,搂在怀中,急切而焦虑,“三娘,…。你怎么了??你说话?!”
梁波陷入一个异常温暖的怀抱之中,本能让人不由自主的紧紧贴着他宽阔的胸膛,寻求更多的温度,缓解自己快要冻僵的身体。
静默片刻,她缓过劲儿来,睁开眼,看见黄子遥那张焦灼的俊脸放大到眼前。
“呀!你怎么了?好端端的,到底怎么了?!说句话啊!”若不是刚巧听见梁波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只怕她真的就埋在这里了。
“没怎么…”她的眼睛刚好对上那一张一合,温热诱人的朱唇,心头咯噔一下,别过脸去,望向他身后处处银装素裹,岔开了话题,“哎……,这是…。哪儿?”
“……”
黄子遥气结,恨不能将这迷迷糊糊的人使劲摇一摇,让她能清醒一会儿,“这是邀月湖!…。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啊?”她惊的合不拢嘴,天知道她明明是奔着出宫去的,为什么……会走到这里?
怪不得这么孤寂,连个人影都没有。湖面早结了冰,盖在厚厚的白雪之下,向前无限延展,安静的可怕。
“啊什么啊!”黄子遥没好气,心里却忍不住猜测:这么冷的天,八成是和他一样,…。总是绕到这里回忆…。过往?
不由分说,将梁波裹在自己厚实的雪狐斗篷之中,慢慢向岸边挪去。他越想越觉得实情就是这样,梁波并非对他无情,明明喜欢,所以触景思情。
心头一喜,黄子遥唇角微扬,露出个迷人的微笑。
这些落在梁波眼里,难免有挖苦之嫌,“你先别问我!那你呢?不老老实实待着,瞎跑什么?万一掉冰窟窿里头,谁捞你上来啊?”
“我…。。我,还不是你老躲着我,害我四处找你。你…。。你说说,我都找你多少日子了!梁波我告诉你,欠债还账,天经地义!你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今儿不还,你…你就别想走!”
他的脸皮比之以往,有过之而无不及,虽然心跳的扑通扑通的,但那神情流畅多了,不知情的,还以为梁波欠了他很多钱呢。
“……。…。。!”梁波无奈起身,见黄子遥紧紧圈着她,没忍住推了一把,谁知人家跟狗皮膏药似的,粘在身上,撕也撕不开,她往东,他便往东,她往西,她便往西。“黄子遥…。,你有病!得治!”
“我就是…。。相思病,…。。得你治,旁人不管用。”他低了头,呐呐的,感觉又要哭出来一样,“你说!你是不是躲着我,是不是??!你知不知道,我听到你出事,有多担心……”
“别别别,我怕了你了!”梁波抬手扳起他的下巴,见那眼圈儿果然绯红绯红的,心里头也不是滋味儿,心生愧疚,“我错啦,你别哭行么!”
他抽噎两下,转过脸愣是把眼泪生生憋了回去,等回过头,才发现梁波亮晶晶的眼睛旁隐有泪痕,禁不住心头一酸,将脑袋搁在脖子上,哭出声来。
梁波头疼:“……。”
……这又怎么了…。。
她反手抱住黄子遥,轻轻拍他的背,“好吧,我是怎么惹的你老人家不高兴,你今儿全倒出来,我给你赔不是。”
“你从前答应过我,以后不会流眼泪,也不会难过,可是你……”黄子遥泣不成声,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在邀月湖的那一晚荷风里,你答应过我,从今往后,眼泪我替你流,悲伤我替你扛,但是你食言了。
那不过是两个人斗嘴说的戏言,梁波从不曾放在心上。她闻言愣了好半响,将手里攥着的凤蝶珠钗又偷偷放回怀中。其实之前的某一刻她还在想,成日揣着这两样东西,总是个负担,如今退了马天瑜的荷包,也该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