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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麒迹先是被突然起来的响声惊了一下,酒醒了几分,再看着梁波的神情,不由自主郑重说道,“哪能呢!他当时那个样子,也活不了多久,何必再叫人动手!老祖宗发善心,叫我们给送到感恩寺去啦,说修行也好,祈福也罢,全看他的造化。唉,…。。黄大人也是个有骨气的,受了那么多伤,愣是一声没吭,是个响当当的儿郎!我因为这个事情,所以暗地里佩服他,但是,…我…我只是佩服,真…。。没别的,你千万别听别人…。瞎说!”
李麒迹努力地撇清自己,絮絮叨叨,梁波却是一个字也没有再听进去。
…
百年古刹感恩寺,位于禁苑凌云峰的山腰上,属于享受皇家供奉的寺院,香火鼎盛。出家修行的无外乎有名望的高僧、宗亲权贵家的子弟,还有历来帝王在位时皆无所出而“自愿皈依”佛门的男眷们,青灯长伴,脱出红尘之外,了此余生。
李麒迹带着人将黄氏护送上了凌云峰,此后再没有他的任何消息。不过据她推测,黄大人那样倔强的性子,没有消息就意味着很可能还活在这世上。
梁波心事满腹,将昔日的这位同僚灌到不省人事,付钱找人给送回家去了。她忐忑不安,独自在街上晃荡,不停地说服自己:黄子遥,一定还活着。那样骄傲和要强的一个人,绝对不会屈服给命运!
越想越觉得肯定,梁波翻来覆去思量,认为自己无论如何,都得尽快去找他,想法子和他一起面对。事已至此,她已经无法撇下黄子遥:若是让他一生孤独,何其残忍?
而现在的问题是:她得上凌云峰,才能混进感恩寺。那个地方,山下常年派人把守,就算是王孙仕女,进出也不一定方便。她有身手,虽然路不是很熟,不过千难万险无所谓…。。
——巧了!
才这样思虑,忽的眼前一亮:往年这个时候,宗亲贵夫们不都是约在凌云峰上烧香拜佛赏桃花嘛!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何必那么费工夫!
看来为今之计,只有将亲爹冯氏利用一把了。…。爹啊,波波对不住你了…。。梁波在心里念了句阿弥陀佛,风驰电掣往家赶。
果然如她所料,昌平大君像往年一般,早早给父亲冯氏下了帖子。梁波一说起上凌云峰的事情,冯氏的脸垮了下来,黑的跟锅底似的:家里不太平,哪里还有心思赏景!去年在凌云峰上和古氏美美打了一架,至今记忆犹新,今年古氏丧女,想来那个老贱人也没什么心思凑热闹,可是自家梁波的事情一天解决不了,他又哪里来的好心情?
梁波才不管其他,游说了半天,挽着亲爹的胳膊开始撒娇,“去吧去吧,父亲不去我去!成日憋在家里惆怅,都会憋出病了!”
冯氏瞪她一眼,一指头戳她脑门儿上:“你倒心大!”
彼时家主梁蕙进得厅来,见此情形,不由笑道:“老三说的没错,绍哥带着兄弟们出去散散心,没准儿这精气神就回来了。我最近忙,不然肯定陪着你们一块去。”
妻主发话,冯氏不忍拂了面子,动动嘴皮子,“也罢,姑且走着一遭,顺便求些运道来,把家里的霉运都散干净喽!”
…。。
四月间,凌云峰上的桃花开得极好,远远望去,便如云霞蒸蔚,景观实在壮丽。梁波无意赏春,只想着既然连老天都在帮她,那么冥冥中自有造化,今日定能叫她见到黄子遥。为便宜行事,梁波特意着男装打扮,头发拿银冠束得齐整,穿一身箭袖兽纹胡袍,六合革靴,腰上隐了软剑和银丝如意绦,活脱脱精干利落的俏郎君模样。一路陪着老父亲顺顺当当入了山门,不过行了几步路,就耐不住性子了。
冯氏年纪大,和梁波的几位叔父老胳膊老腿慢慢移步,梁家两位郎君围在左右,后面呼啦啦跟着小厮仆子,谁都没说什么,唯有梁波心急如焚,索性捡个由头将这一干人撇下,独自窜上去了,气得冯氏叉着腰,站在羊肠小径上吹胡子瞪眼骂她:“兔崽子,嫌你父亲拖后腿了是吧?!”
身旁的几位叔公皆是气喘吁吁,叔公贾氏哈哈一笑,指着身后梁家二郎三郎和冯氏打个商量:“三娘本就是个急性子,陪我们这一大阵,已经不错了,哥哥,咱们还是玩咱们的,叫两个哥儿也别跟着了。”
冯氏还站在原地碎碎念,梁波早已不见了踪影。她有功夫傍身,身手又灵活,抽出腰间长长的,韧如钢丝的如意绦,甩出去挂在凌厉突起之处,一路攀崖爬壁,不过片刻的功夫,便上了半山腰。抬眼向前望去,感恩寺掩映在一片花海之中,庄严肃穆,此时正值梵音诵唱,空灵悠扬,反复回荡在花瓣纷飞如雨的天际之上。
梁波心如擂鼓:子遥,……你可在这里?她随手擦了额角因奔跑而渗出的汗滴,快步入了感恩寺,装作香客,敷衍一番,趁人不备,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悉数绕了两圈,都不曾看见一丝熟悉的影子。
她有些失落,从后院里溜出来,一屁股坐在门前石墩子上,看见从禅房里出来洒扫的小沙弥,实在没忍住,招一招手,齁着声音喊道:“小和尚,过来!姐…呃,…。哥哥有话问你!”
那小沙弥转过脸,望着男装示人的梁波,双手合十,言道,“阿弥陀佛,施主叫小僧作甚?”
梁波愣了一下,张嘴问道:“年头上从宫里出来修行的大人你可知道…在什么地方?”
“可是姓黄?”
“嗯!”
小沙弥见梁波频频点头,摸摸光溜溜的脑袋瓜子,朝身后西山一指,“师祖命他在后面静思岩面壁反省呢。”
“静思岩?”
“是啊,施主,路不好走,现在已经过不去啦。”
梁波问的有些急,小沙弥点点头,年头上宫里发落了一位大人过来,身子不大好,在感恩寺将养了数日,虽然有些起色,可似乎还是半死不活的态势,寺中几位师叔不耐,觉得这人小题大做,不过一介宫中弃眷,还成日里摆着养尊处优的谱儿,未免鄙视了一番,只是那位黄大人桀骜不驯,在气势上并不愿意输给人,双方有了争执,住持方丈不得已,又存着一点怜悯,便安排到后山更为清幽之处,于静思岩面壁反省外加休养,吊桥断了之后,又带来诸多不便,因此也不再派人过问。
“多谢!”梁波抱拳施礼,飞身而过。
小和尚指的这条通往后山的捷径,鲜有人去。只因崎岖陡峭,异常难行,静思岩位置不高,但三面环山,和感恩寺所在的东山之间还隔着深不见底的沟壑,原本这中间有座吊桥,年久失修,两个月前被一场春雪彻底压塌了,就剩下一边的绳索孤零零地挂着,只一眼便叫人胆战心惊。
梁波一心念着黄子遥,按捺不住心中的冲动,活出一口气,卯足了劲儿,穿过成片成片的桃花林,施展轻功,挂上银丝如意绦双手勾着半片绳索飞崖走壁,险象环生且不必提,等摔落对面草丛间,一颗心跳的倒比先前还快,不住地感叹黄子遥真是能耐,竟然让她梁波生出了熊心豹子胆,无所畏惧。
再顾不上后怕,梁波起身拨开那些野花野草,沿着崖顶唯一的出路左转,连续向下走了约莫半里路,视野变得开阔,面前是一块巨大如平地般的岩石,右手方峥嵘的石壁上,刻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静思岩。
原来这地方是悬在峭壁上的,四围环山,却看不到峰顶,只有数不清的苍松翠柏奇草异花相伴,在她的身后有个小小的石洞,梁波微低了头,走进去,内里宽敞,半圆的石桌上,搁置着一盏油灯,两本佛经并些许纸笔。靠着石墙是方形的石榻,上面叠着齐整整的极其朴素的被褥,一切干净有序,陈设亦十分简单,瞧着倒是个幽静惬意的所在,唯有石壁上立着的一杆丈八银蟒枪,枪头明晃晃的,非常熟悉,很是扎眼。
“…。。子遥?”
静思洞内,并无人影。梁波纳闷,出声喊他,没有得到回应,继续往里间走了十几步,右拐处现出一道石门,梁波费了点力气,方才推开走了出去。
入眼皆是绚丽如霞的桃花,花瓣伴随清风纷纷扬扬,混合着斑驳的光影,洒落满地。林间清溪石上,立着一个绝美修长的身影,此刻正提着木桶在山泉眼上接水。青丝用木簪半挽,余者如黑瀑般倾泻于后背,又着一身浅青色的禅衣,衣袂随风微摆,颇具谪仙之姿。听到脚步靠近,他转过身来,看到朝思暮想的女郎静静立于面前,于是原本柔和恬淡的面孔,突然绽放出妖娆夺目的光彩,只不过一瞬间,便胜过了这世上最美艳的景致。
作者有话要说:
群山之间,
繁花无尽,
转身之后,
遇见爱情。
☆、第五十回合
时光仿佛凝结在了这一刻,眼前的女郎英姿飒爽,一如当初在水榭相遇时那般精明干练,光彩夺人。她站在石洞处的桃花台上,双手背于身后,对着他巧笑嫣然。漫天花雨,芳菲无尽,将二人包围在这梦幻之中,美得有些不真实。
手中木桶滑落,滚在脚边,清冽的山泉水全数倾洒,湿了鞋袜。黄子遥浑然不觉,痴痴看着梁波,一步一步走过去,走到桃花台下,抬首仰望,看她因为推门吃力而绯红的脸颊,看她微微气喘,明眸顾盼,甜甜地笑着,却又有点别扭地喊他:“…。。子遥,…。我。。。”
“……冤家!”
…。。你怎么才来啊…。。
黄子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伸出双手,紧紧搂住她,将头埋在她腰间,感受到温热的躯体和蓬勃的心跳,那一刻,眼泪便像开了闸的洪水,肆虐而下。
他破釜沉舟,赌她心里一定有他黄子遥的位置,赌她是重情的人,赌她一定会来找他,只是他不能确定什么时候,为这个,一直咬牙坚持到了现在。
所有的矜持和庄重在这一刻全然坍塌。
他压抑的太久了。冷宫寂寥淡漠的时光里,他备受煎熬,独自扛起所有的苦难,在残酷的惩罚面前自始至终都不曾掉过一滴泪,因为那些伤痛在他强大的信念面前根本微不足道,可梁波却成了推倒他坚固城墙的唯一力量。在梁波面前,他依然是那个不顾形象嚎啕大哭的黄子遥,他是那样的脆弱和敏感,急需将这些刻骨铭心的相思用眼泪淋漓尽致地发泄出来,方才痛快。
黄子遥呜咽个不停,梁波双手环住他,只手抚摸那满头光滑如墨的青丝,触碰到他不停颤抖的臂膀,和他结实的肩背,才察觉那宽松的禅衣罩着的躯体,消瘦的十分厉害。
梁波静静拥着他,再没有像从前那样觉得烦,而是深刻感受到了他的思念和不易。她在最艰难的时刻,让黄子遥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不幸,一想至此,长长叹了口气,眼圈不自觉地红了,再说话时,声音似乎都有些哽咽:
“子遥,…对不起…。,我…。欠你的…。太多了…。”
黄子遥正哭得痛快,闻声而止,擦了眼泪狠狠瞪她:“不准你伤心!不准你哭!我不准!”
他倒乐意像从前那样看见她一脸嫌弃,也不愿意她难过,即便是为他。
梁波一愣:那个有些骄傲和强势的黄子遥,一点儿也没变,一直都在。
“你那么厉害干嘛!”她切了一声,转而笑起来:“不讲理!”
她心里乐开了花:黄子遥对她可是真好。…。。可惜,她顿悟和接纳的有点晚。
“就不讲理!就不准你伤心!”黄子遥松开她,气哼哼的,“算你有点良心!还知道欠我的,现在你欠我的,一辈子都还不清!”
他心眼小,大概想起从前两人相处时候的某些不愉快,所以气恼上了,狠狠剜她一眼,不过在梁波眼中,那双哭得发红的桃花眼如同涂抹了最妖娆的胭脂,眼波流转时,风情万种,柔媚动人。
“没关系啊,”梁波眨巴眨巴眼睛,撇撇嘴,双手一摊,做无所谓状,“先慢慢还着呗,还不清就拿我一辈子还,你看…。。行么?”
“当真?”
黄子遥那双明媚的桃花眼,突然有了别样的神采,熠熠生辉,有那么点不自信,却又带着千般喜悦。
“我梁波言出必行!”
梁波被这份情绪深刻地感染了,她嘿嘿傻乐,低下头,捧着黄子遥如玉般白皙的脸庞,在他唇角印下一枚响亮的亲吻。她的选择没有错,即使前途艰险,也没有退路,但是比起和黄子遥在一起时的发自心底的愉悦和快乐,那些又算的了什么呢!
四目相对,黄子遥大胆而热烈地望着她,倒将梁波看得有些心虚,“…。。好吧,…我错了,我不该亲你……。我还没还清呢,又欠了你的……”
一席话叫黄子遥面上落满红霞,灿若身后纷飞的桃花。此生所盼,终是如愿以偿。人世间最快乐的事情,莫过如此啊。
“三娘,我要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
黄子遥将梁波从桃